第35章 一地鸡毛
已知王卷轶是一个勤工俭学读完大学的人。
已知王卷轶抠的举世皆知。
已知王卷轶有着不服输的精神……
所以，当叶喻闲舒韵捧着一大锅素斋佛跳墙，从城西的凤凰寺赶回来时，就看见三个男人，在地下工具间里……
补锅。
“原来锅盖的裂缝只需要涂上蛋清就能弥合啊。”叶守诚啧啧称奇。
王卷轶闷声说道：“那都没什么，只是这铁丝，怎么就箍不住这裂开的锅底？”
叶老头儿蹲在一边：“钻头，我的钻头到底滚哪去了，乖孙女婿，你别直接上手啊，箍不紧的……”
王卷轶：“不可能！你等着看吧。”
叶喻闲舒韵：……
最后还是闲在一边的叶守诚一抬头看见自己老婆，才紧张地站起来：“小韵，你们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叶老头儿闻声抬头：“小叶子！”
叶喻闲微笑：“给我和我妈支出去那么远，原来您是要找王卷轶帮您补锅呀？”
王卷轶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望见那笑意盈盈的脸蛋，突然间，这一晚上的记忆都回来了。
他委屈地看向叶喻闲：“……你可算回来了。”
他好苦。
……
餐桌上。
叶老头儿率先动了筷，给王卷轶夹了一块素鲍鱼：
“来，孙女婿，知道你不能吃太荤的，爷爷特意叫人给你张罗的。”
被叫做“人”的叶喻闲舒韵：……
舒韵是正正经经的名门闺秀，食不言寝不语，虽然嫁进叶家之后入乡随俗，但还是不习惯在咀嚼时说话。
她看王卷轶还没动筷，才微笑问了一句：
“闲闲，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叶喻闲：“是吧。”
舒韵：“闲闲，不能没有礼貌，既然都请人来了家宴，就该郑重地把他介绍给我们才是。对吗，守诚？”
她语音柔婉，说完还向王卷轶歉意地微笑了一下。
但叶守诚却浑身一紧，他的位子被王卷轶坐了，此刻只好坐在最末席，于是猛朝对面的叶喻闲使眼色：
“小韵说的是。闲闲，介绍一下？”
叶喻闲爽快道：“王卷轶，我男朋友。王卷轶，这是我爷爷、我妈、我爸。好了，吃饭！”
叶老头儿很不满意：“小叶子，你这介绍的不到位啊，还是我来说吧……”
叶守诚头皮一紧，他连忙打断他爸：
“爸，您累了，还是让我跟小韵介绍吧，刚才您说的那些我都记得呢。”
自己老婆和女儿一个比一个难搞，再加上叶老爷子现在说话颠七倒八，他可真害怕团圆饭变成凶案现场。
叶守诚顶着爱妻询问的目光，定了定神说道：
“王卷轶经营的是个人独资企业，虽然规模不大，但好在他拥有独门技艺，假以时日必定能一展所长。”
王卷轶：……这位听的版本是卖鸡爪那个吧？怎么说的跟自己的真实情况还有点贴近呢？
叶老头儿不满：“这就完了？你还没说孙女婿儿和我的缘分呢，还是我来……”
叶守诚镇定地说：“爸你别急，这就说到了。”
叶守诚闭了闭眼睛，缓缓道来：“爸和王卷轶之间颇有因缘。第一次相遇时，老爷子正在进行小桩产品收购，却被王卷轶的产品吸引，二人一见如故。”
“后来，老爷子爱才心起，自愿作为引荐人，带王卷轶去进行金融交易的小型模拟现场，结果王卷轶凭借过人才智，竟在模拟战中胜过了久经沙场的老爷子。
“——但他却胜而不骄，只向老爷子要了一顿午饭相抵。”
舒韵听得出神。
叶守诚一鼓作气继续讲道：“天公作美，在老爷子人生少有的低落关头，竟然也曾遇到王卷轶，二人互相激励，渡过难关。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闲闲见到了王卷轶，在老爷子的撮合下，二人加深理解，日久生情，走到了今天……”
叶老爷子抚掌而笑：“说得好啊~可不就是日久生情？”
王卷轶一言难尽地看向叶守诚：他这个协议岳父，是个人才。
他忍不住转头望向叶喻闲，想看看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震惊——虽然她没听见叶老头儿那个更离谱的版本，但总能感觉到她爸这话里注了多少水份吧？
却见叶喻闲恍如未闻地埋头吃起菜来了，似乎对这鬼故事接受良好。
王卷轶在桌底下踹了她一脚。
叶喻闲这才恍惚抬头：“哦，忘了你爱吃红烧肉，这块也是素的，拿走吧。”
她从旁边盘子里夹了最大的一块放进王卷轶碗里。
王卷轶：……那他还能怎么办。
只好埋头吃素肉了。
舒韵的目光在王卷轶和叶喻闲二人身上徘徊了一会，微微一笑，竟也没再问了。
……
经过刚才修砂锅一事，叶守诚对这年轻小伙儿的态度有所改观，虽然没把他当成叶喻闲的正经男朋友，却也不再把他当成个一无是处的骗子。
因此他虽然不像以往一样谈论些自己公司的动态，却也不介意谈些家长里短——家宴嘛，总不能只是吃饭。
叶守诚环视一圈，只觉得一个比一个棘手，最后决定先从女儿聊起：
“闲闲啊，你最近还在那个公司上班吗？怎么也不汇报汇报都干了些什么？”
叶喻闲喝了口汤：“不汇报，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叶守诚：“咳，是爸爸说错了，所以你那个老板，还那么抠吗？”
王卷轶一口肉末呛到嗓子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他接过叶喻闲递给她的水杯，一边咳一边瞪她，好不容易顺了气，才问出一句：“老板抠？”
叶喻闲无辜：“我就随便一说。”
叶守诚有意让氛围轻松些，于是笑着解释：
“听闲闲说，他们连打印用纸都必须要双面用，也不提供一次性纸杯……
“不过嘛，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一个创业公司，日子艰难，就是要量入为出才好。”
王卷轶听了这话，对他的好感倍增：“可不是。这样还很环保。”
“不过连住酒店都住最差的，确实也有点过了。”叶守诚点评说：“穷家富路，省钱可不能省在这上。你说是吧，卷轶？”
叶喻闲憋笑：“问你呢，卷卷？”
王卷轶恨恨地看她一眼，勉强点头：
“是…吧。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只是没有别的房间了。毕竟，最好的房间肯定是‘我们闲闲’住下了，是不是呀闲闲？”
叶守诚听到这里，又不赞同地对女儿说：“你也不要什么都挑最好的，这一点也要向人家王卷轶学习，赚钱不易，要珍惜每一分钱。你爷爷当年……”
舒韵：“咳。”
叶守诚丝滑地改变了话题：“总之要好好吃饭，卷轶呀，这凤凰寺的素斋，你尝一尝看。”
叶守诚：“对了闲闲，你那个抠门老板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给他介绍几笔生意？”
叶喻闲闻言放下饭碗，以目询问身边人：我是说还是不说？
王卷轶猛眨眼睛，发射摩斯电码：你敢说我就不演了！
两人正在这里较劲，对面的舒韵突然放下碗筷，温声劝道：
“守诚，和孩子们吃饭，就别谈公事了。”
叶守诚立即应诺：“小韵说的是，那么……”他到底该说点啥？
还好叶喻闲接过话茬：“饭也吃差不多了，让王卷轶早点回家吧，他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王卷轶：“谁不敢……嗷。”
叶喻闲微笑着在桌子底下掐他：“你怎么忘记了，你不是怕黑吗，亲爱的？”
王卷轶深吸了口气，终究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
叶老爷子刚才一直在旁边眯着眼，好像睡着了，这时却突然一个激灵睁开眼，开口道：
“既然这么晚了，今天孙女婿就留下来住吧。”
……
……
叶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且言语不着边，却依然说一不二。
叶守诚劝了一句，随即在他爸的瞪视下闭上了嘴。
叶喻闲倒是象征性地反对了一下：“今天家里佣人不在，没人给他收拾客房。而且王卷轶晚上还有事吧？”
叶老爷子一把扣住王卷轶的手腕，目光如炬：“什么事能比我孙女重要，孙女婿，你今晚就睡小叶子的房间，别害羞……”
还睡一间！？
他卷王的一世清明不保！
王卷轶真绷不住了：“叶老爷子，您误会了，我和叶喻闲真的不是……”
叶喻闲突然站起身，从背后搂住王卷轶的脖子，笑眯眯地说：“爷爷，我们真的不是害羞。”
她手上加劲，又低头凑到王卷轶耳边小声说：
“协议条款42，伪装情侣期间，乙方不得以暗示、明示等行为，主动向不知情人表明协议相关内容，因不当行为而导致甲方损失的，甲方有权追回冲浪贵宾卡，并以现金形式进行索偿。”
王卷轶一边被叶老爷子扣住脉门，一边又被叶咸鱼锁喉威胁，只好勉强点头，表示屈服。
叶喻闲这才松开了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但是爷爷您既然这么喜欢他，我看今晚还是让他陪您睡觉吧。”
“我呀，只好忍痛割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