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素车朴马

京师闻讣，自皇太子以下皆更换丧服。宫中设下丧筵，朝夕哭奠，不绝于耳。百官着素服，日日都在思善门外哭嚎。

宫眷依照□□遗制，去妆去饰，为先帝守丧二十七日。

身边女子啼哭，不绝于耳。可我只呆呆看着眼前的情形，看着不远处的他。

那日梓宫抵京，此前那个耀眼的少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落寞而又黯淡无光的后生。

丧礼进行多日。

自始至终，殿下都未发出一声啼哭，只跪在灵前，默默流泪。

我只能在阳光照耀之下，依稀看清他脸上从未风干的泪痕。

丧期停音乐、嫁娶、祭礼，不饮酒食肉。多日素食，殿下两颊凹陷，面色昏沉，始终兴致低落。

晚膳后，他独自依坐在门檐处，眼神呆滞，也不同我交谈。

我不禁走上前，将他拉入我胸前，又将下颌靠于他首，让他能够暂时休憩。

不久，他伸出手揽住我的腰身，放声大哭。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如同失明之人追寻最后一缕光亮。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压抑。

其实，不必如此。

我与先帝并未见过几面。因此，我的悲伤之情完完全全来自于殿下。

他几岁便长在先皇后身边，几乎所有文治武功的教诲皆来自于先帝。爷孙两人性格相似，感情颇深。

“你不怨他吗？”

他眼下还挂着泪珠，我未回答却给他拂去泪痕。

“原本那个位置是你的。”

他对我问出这个问题，我有些惊讶。

思虑半晌，我缓缓道：“小时候，他们总说我爹可惜，为了一个小镇女子一生拘泥永城。可我爹却自得的很，说人要看自己得到了什么。若总是怀恨失去，平添烦恼。”

他未搭话。

“彭城伯夫人待我有恩，母妃待我有恩，圣上自然也有恩。若不是那一道圣旨，凭我的出身，怎能有现在？”

我抬手握住我的手，摇摇头否定。

“我一定，会成为他。”

丧礼毕，前往京城吊唁的汉王、赵王迟迟不肯离去。

即位的新帝许诺增加其俸禄，赏赐宝物数以万计，又将汉王心腹尽数放归。

待到十月，圣上立太子妃张氏为皇后，册贵妃郭氏、贤妃李氏等。册皇太孙为皇太子，太孙妃胡氏为太子妃，我为太子嫔。

同时，又封汉王嫡子为世子，其余儿子均封郡王。

汉王遂满意，归藩乐安。

殿下却对此事大为光火。

“斩草不除根，他日二叔必反。父皇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汉王如今得了圣上赏赐，应当断绝了这一念头。”

“如今父皇尚在，他或许能本分几年。但你瞧父皇的身体，一旦仙逝，二叔绝不会归顺于我。”

“圣上宽仁，想必也念及手足兄弟情分。”

他怒道：“我也并非要取他性命，可二叔三叔这些年跟随皇爷爷几经沙场，朝中武将大多拥戴他们。他们若是举兵，这些京城守卫不是他们的对手。”

先帝数次北伐，多为太子监国，太孙随军。殿下可能比当今圣上更了解汉王的势力与狼子野心。

“可他打错了如意算盘，他不是皇爷爷，我也绝不是那位。”

此时的殿下，凶相毕露。

自此之后，殿下与圣上的关系更加扑朔，殿下更是得到了内阁大臣的鼎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