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山美人
能够留存前世的记忆和千年的道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虽是戴罪之身,却始终对此孽缘抱有不可抗拒的信念。这尘世间万物,唯有以她手中的鲛绡纱作引,方可唤笔。
换言之,她才是离帝后位置最近的人。有资格站在九天共主的旁边。只是那日,在闹市街头偶遇,那个可笑至极的泥人,男人眼中的宠溺的眼神,让她意识到,也许,她也不算输的一败涂地。
“冒犯帝讳,是死罪。”
“千年前玟就在您手里死过一回,难道还怕这会么?”
她始终耿耿于怀那时他的冷漠无情。
清珩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从一个血脉尊崇的上仙堕落到以人为食的邪魔不禁痛心不已。
呼吸处,是她为为讨自己欢心寻得糜艳龙涎,是他害了她、若不是他先失了分寸,就不会让它起了男女之情,他该知道的,这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帝灵所引,怎可将它一直养在身边。
苦笑着将束在它身上的锁妖索解开,清珩轻言道
“玟儿,不要再找情尘笔了,就算你有幸寻得,也只不过能在情司谏上写下我的名字。于我千万年的洪荒岁月里,只不过是段露水情缘。你的下场何尝不是跟狐族圣女一样,终究随风而散。
男女情爱,于你而言,难道竟比一切都重要嚒?若是你真心想生生世世孝敬我,留在父君的身边,那便去忘机山受炼千年,方可抵消罪孽。届时为父会为你重塑仙身,再归仙籍,”
“孝敬?呵,父君以为,玟日日夜夜为您寻得龙涎侍奉是为进孝道?为您轻歌曼舞是为敬孝道?受炼千年,忘机山蚀骨销心之苦您不是不知,纵然是血脉尊崇,能抵百年已是造化,更何况千年。
父君如何不懂情爱,明明是您教玟的啊?您的纵容,溺爱,难道没有丝丝男女之情吗?那为何如今,铁面
无私的您不将我这个杀人妖魔抓起来。为何,您要将那泥人刻成我的模样,你是动了情的。不是么?”
女子澄蓝色的眸子闪着魅光,交织着这糜艳龙涎缭绕的香气,诡秘异常。玟大得胆子将眼前的男人勾了起来,将唇鼻轻靠了上去,用微乎极微的声音说道
“您知道的,玟儿不用去忘机山,只要有了帝灵,自然就可成仙,普天之下再无妄言。玟儿不敢痴心,只求借帝灵之力登天,父君若存怜惜之意,又何必浪费心思与那泥人周旋。玟就是您的情劫啊……”
“放肆!”
清珩被她的几句旖旎露骨的情话恼得上了火,左手将人往墙上一推,右手幻化成一条数寸长的法鞭,捻指念咒,语气冰冷道
“看来,你是将本尊教你的礼义廉耻,道法清修都抛之脑后了。”
鲛女被推得眼冒金星,随之一鞭而来,撕心裂骨之感遍布全身,只口不择言道
“你都是骗人的,说会一辈子保护玟儿的。骗子,如何舍得打我,你明知千年前玟是为了谁才闯下弥天大祸,为何不以一己之力保我,让我这般颠簸流离了千年。”
她像被娇宠坏的孩子那般强词夺理。两人正争执着,却被一阵急促得敲门声打断。
“郡主,皇后娘娘有急事招您进宫觐见。总管太监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鲛女霎时隐去澄蓝色眸子,额间金莲,对着清珩恳求道
“父君,玟知道错了,皇后有懿旨宣见,玟若是误了时辰,便是杀头大罪,我是妖自然可以逃脱,只是可怜整个郡主府上下数百条性命,无端受这池鱼之灾。”
清珩自然知她狡诈,借口脱逃,便将手中法鞭收做一团,手心生雷,以指将鲛女提了起来,旋在空中,面目冷漠。根本就不加搭理。
正欲一掌将此鲛女劈去,便又听得那人辩道
“父君!你不能杀女儿!如今女儿乃是半人半妖之体,身上留存着安乐郡主的神魂意志。若是父君失手杀了女儿,那便是犯下天条,破了戒律。又何以为帝?
更何况,这生死薄上自有安乐的运数,父君如何能擅改天换命?”
为仙者,虽拥有绵长悠远的生命,和玄妙万化的法术,却始终受天条运理的约束,戒□□,贪痴,不食五谷荤腥,沾染血腥污秽。更是不可擅自改写凡人命数。即使是天地共主,束手束脚间竟不如妖怪自在。
清珩自知她是掐住了自己的七寸,若是不能将她与安乐郡主分离,那眼下倒真不能把人如何。只相持一段时间,便有人来催道
“郡主娘娘,宫里似是出了急事,总管大人急得不行,故要奴婢斗胆再来催,皇后娘娘急宣,请郡主即刻出发。”
这次来得似是个小宫娥,语气焦急得敲了敲门。清珩微闭着眼,右手一挥,便将墙上的鲛女放下。鲛女解了束缚,如蒙大赦,知道是其开恩。朝清珩行了礼,便变换装束,朝门外而去。
安乐才疾走了几步,便唤来一个男人,与他一同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隔断了外人好奇的目光。
安乐便自然而然的窝进那人的怀里,娇嗔的朝他轻声耳语,从怀里取出把麟刀递送给他。而后便送上暖玉生香的红唇美人。
今时今日,父女情尽,亦或是那日他在她身上施雷起,她就分不清,这千年来,自己究竟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只是她自小心高气傲,若是喜欢上一样东西,自己得不到了,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那男人面目丑陋,又瞎了只眼,看着畸形不协调的四肢,似乎还患有隐疾。或许是因前世造孽,而落得今世之苦。安乐救他的时候,男人正寄居在破庙中衣衫褴褛,成日里在农舍里偷些猪食苟活度日。这样的命运似乎还要延续到生生世世,这便是天理。
“玟儿让我做的,生生世世,朕无怨无悔,就算是毁天灭地也再所不辞。”
男人的声带受损,却丝毫不减言语间的笃定。困难得挪挪自己不协调的四肢,便开始享受这香艳的时刻。
为得这一美人,他毁了自己的江山,身子虽进了轮回千年。但玟还是将他唤了回来,他恨及了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却始终不后悔。
“上天入地,果真只有皇上您最疼我了。”
天下苍生的性命,怎及得上眼前的人一颦一笑。
马车一路颠簸,安乐与之缠绵了会儿,心满意足地将其微微推开。旖旎的异香蔓延开来。勾了勾媚眼,迷离道:
“皇上,变成他吧,好不好。”
男人的脸僵得令人心疼,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被那人伤了,情爱纠葛总是这般,亦或是人性如此。越是得不到的,就越发让人心痒难耐。
男人点头示意,安乐以指一挥,便将男人幻化作那人的模样,羽衣鸿裳,清冷慵懒的眉眼,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柔情。她爱极了这样的男人,一头钻了进去汲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