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闻人笙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庇护她的将军府,还有喜欢揪她辫子的闻人钰,母亲慈爱的将她抱在怀里,为她讲述前朝君王宠妃的故事。
这是梦?还是真实?
闻人笙其实也分不太清了。有个极清楚的声音告诉她醒过来,却又有一道模糊的声音告诉她留下来。
“阿笙——”
闻人笙皱了皱眉,是谁在叫她?
容蹊也看到了闻人笙皱眉的动作,欣喜的以为闻人笙要醒过来了。可过了很久。闻人笙却没有一点动静,容蹊疑惑道:“陈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方才臣已用针灸之术为娘娘施救,也灌了半碗参汤,按理说应该能很快醒过来。可如今这番情形,倒像是……被梦困住了……”
“梦?”
古书上有关于梦杀人的详细记载。指的是一个人做梦,结果因为这个梦境太过真实和美好便将人留在了梦中。而俗世中的人就会死去,这就是梦杀人的说法。
如今闻人笙明明意识清醒,却无法醒来,就是因为被梦所困。
“皇上,如今最要紧的就是陪娘娘说话,说要紧的话,若是娘娘听到了在意的事,她会醒来的。”
在意的事?
容蹊坐在闻人笙的床前想了许久,突然发现,他竟然连闻人笙在意什么都说不出来。
众人也发现皇上已经对着皇后沉默了许久。他们无法开口打扰,只能行礼退了出去。毕竟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打扰皇上与皇后娘娘交流感情,万一皇上娘娘因为这件事加深了感情,他们也算是助力了不是?
“阿笙。”容蹊沉默了许久,终于吐出两个字。
“若你不是闻人家的女儿,该有多好。”
闻人一族世代征战沙场,百姓并不一定记得如今在位的皇帝是谁,却一定知道如今上战场杀敌的将军叫什么名字。
漠北的隐患一日不除,闻人家的势力便一日存在。这两个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叫皇上寝食难安。
先帝爷曾想利用闻人一族平漠北战乱,却没想到漠北主动求和。先帝爷为了南楚的黎明百姓,自然没有主动征战的道理。先帝爷仙去后,容蹊继位,漠北再有骚动,闻人钰主动请缨征战漠北,短短三个月就将漠北打的节节败退,闻人钰也因此一战成名。闻人家一族势力空前壮大,坊间竟有传言若是离了闻人家,皇上的龙椅定然不稳。
没想到闻人复听到这个传言后直接上书一封,表述衷心可昭日月。
容蹊虽然气愤,却也深知自己羽翼未丰,若是强行打压,才会逼迫闻人一族谋反。
闻人笙入宫后,他也刻意疏远她。但他发现,哪怕是无宠,闻人笙也从不妒忌后妃的存在。他曾见过先帝后宫的女人如何争宠,所以对争宠行为极其厌恶,但没想到,闻人笙竟活成了他最喜爱的模样。
闻人笙还是没有醒过来。
“再有三个月,你便及笄了,可有打算?”
“其实是没有打算的,皇上可有打算?”
闻人笙费力的开口,声音嘶哑且明显带着气声,容蹊一把拉过她的手,惊喜道:“阿笙?”
“皇上竟有如此小女儿状态,真是难得。”
“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闻人笙眨眨眼,小声道:“渴了……”
容蹊连忙倒了一杯水让闻人笙慢慢喝下,叹气道:“朕第一次伺候人。”
“臣妾也是第一次被皇上伺候。”闻人笙顿了顿,脸慢慢的红了,“深感荣幸。”
“头还痛不痛?”
闻人笙摸了摸脑后,其实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摇摇头:“不痛了。”
容蹊最怕的就是闻人笙因为摔了脑袋而变得痴傻或是不认识他,但此刻见她的样子却不像有事。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容蹊还是将陈太医传唤回来。得知闻人笙真的无事后,容蹊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既然闻人笙的身体并无大碍,现在还有件顶要紧的事需要处理。
闻人笙骑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狂?
容蹊并不相信好端端的马会突然发狂,除非是马受了什么刺激。
既然闻人笙敢去赛马,定然是因为会骑马。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刺激马发狂呢?这其中必有隐情。
但他却不想在闻人笙面前处理这桩案子,毕竟以闻人笙的性子,知道真相后必定会多想。他陪着闻人笙睡了后才出了房门,一出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收回,严肃道:“王喜,带回来的看守马厩的奴仆,现下在何处?”
“回皇上,已叫人看守起来了,就等皇上传唤了。”
“将人带到太和宫,朕要亲自审问。”
王喜已经许久未见过容蹊黑脸的模样,此时只感觉心里直突突。作为皇上的贴身内侍,他很清楚皇上的手腕与威严。既然皇上要亲自去查,就是对这件事的重视,毕竟谋害南楚的皇后娘娘可是大罪。
太和宫内,负责喂马的奴仆跪拜在大殿上。他虽不知皇上的手腕,却也知天家威严。他心里有些打怵,毕竟皇后娘娘是骑了他饲养的马才出事的,莫不是皇后娘娘没救回来,皇上要杀他泄愤?
容蹊越是没有说话,奴仆心里就越来越忐忑。他忍不住磕头哀求道:“皇后娘娘凤体有恙,奴才难辞其咎。只求皇上看在小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打扫马厩的份上,轻饶小人吧。”
“朕听闻,原本娘娘骑的马在赛马之前突然病殃殃的,可是真的?”
“是……”喂马的奴才不知道容蹊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这几日皇后娘娘一直骑的是那匹马,可今日娘娘去的时候,那匹马不知因何故竟病殃殃的,所以娘娘选了剩下的马。”
“你是负责喂马的吧?”容蹊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
“是奴才负责喂,今日奴才正常喂过之后,便一直看守在马厩旁。”
“除了闻人家的小姐,还有谁去了马厩。”
“回皇上,没……没有人……”或许是受到了惊吓,喂马的奴仆说话也变得极不利索。
容蹊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他站起身,压迫道:“你需要知道,若你说谎,犯的可就是欺君之罪。”
喂马的奴仆忽的变得惶恐不安。对于今日马厩出入的人,他却有隐瞒,但说的也是实话。大太监王喜看出奴仆变化的神色,走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肩上,将他踹的四仰八叉,冷哼一声,道:“好个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还不赶紧向皇上道明真相,皇上还能饶你一命!”
“皇上!皇上!”奴仆连忙爬起,连连磕头,他有些语无伦次道:“奴才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但奴才今日喂过马后,曾有一阵腹痛难忍,便离了位置去解手。奴才猜想……会不会是这段时间来了可疑的人对娘娘不利……”
“将他压下去,严加看管。”
“皇上,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啊皇上!皇上——”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大殿之外,犹如厉鬼在嚎叫。
“王喜,你觉得是谁想害皇后?”
王喜一愣,其实是谁皇上心中自有定数,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如今借他嘴说出来,只是戳破内心的窗户纸,王喜作揖俯首道:“自然是能够从中得利之人。”
“你是说,元妃?”
“奴才不敢说,皇上心中自有定论。”
“朕自然希望不是她。但皇家围场只有皇后与元妃跟随。元妃从一开始称病就是为了让朕放松警惕。她与皇后芥蒂已深,此次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奴才伺候了皇上十几年,无论是太子府后宅还是皇宫后宫,奴才见的娘娘更是形形色色。所以奴才斗胆一言,元主不太像是为了一己私欲便谋害他人的人。”
元妃陪伴在容蹊身边三年有余,出身自书香门第。但可能是因为书读的多了,便有些目中无尘。在府中便傲才视物,恃宠而骄,所以府中别的女人都与她亲近不起来。但就算是别的女人受宠,元妃也只是将妒意摆在脸上,却从未加害过别人。若说元妃因为妒忌谋害闻人笙,其实说出来容蹊也是不信的。
但除了她,也实在找不出更符合的人。
容蹊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遗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