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章佳氏并不擅长遮掩自己的神色,她脸上的神情都在告诉十三阿哥，出事了。
这会儿十三阿哥也顾不得会不会让乌嫔不高兴，他拉着章佳氏来到偏殿,小心的问道：“额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儿子已经长大了，您有事儿一定要说。”
章佳氏张张嘴,她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十三阿哥,又担心十三沉不住惹怒乌嫔。
看着十三阿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她最终还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也知道女人多了，事情也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有摩擦。额娘就是有感而发，你心思单纯，额娘就想万一哪天额娘不在了……”
章佳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十三阿哥打断，“额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拿那一套来骗我。”
什么宫妃在一起有摩擦,他额娘从来不惹事,就算有摩擦也碍不着什么。除非这件事牵扯到她，不然额娘不会如此。
担心章佳氏不肯说实话,十三阿哥态度强硬,“您若不肯说，我就去问乌额娘，我想她很愿意告诉我实情的。”
十三阿哥再赌,他反复分析额娘今日的作为，察觉出额娘跟乌嫔之间出了间隙，他觉得额娘不愿意让他接触乌嫔。
话落,章佳氏果真拉住了他，“你别去，我、我说就是了。”
让儿子见乌嫔她是万万不愿意的，乌嫔手黑，谁知道会对她儿子做什么。与其让十三阿哥去找乌嫔，听乌嫔胡说八道还不如她亲口告诉儿子。
章佳氏揉揉眉心，颇有些无奈。
她只好把今日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胤祥。
胤祥皱眉，他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额娘，您怎么能确定云淑妃说的就是真的，说不定她在挑拨离间呢？就算她说的是事实，儿臣总觉得她在利用额娘。”说到这胤祥恍然大悟，他情绪有些激动，“她在利用额娘是不是？她想要额娘跟乌嫔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不然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说这些。若真为了额娘好，那也应该是私底下，而不是像近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广而告之。
这分明就是想要逼迫额娘与乌嫔反目。
“哼，我这就去告诉汗阿玛，让汗阿玛看看她的真面目。”十三阿哥说着就往外走。
章佳氏使劲儿拉住他，“胤祥，胤祥你别去，你听我把话说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总算是制止了十三阿哥，章佳氏喘、息着说道：“我何尝不知云淑妃说这话的目的，但胤祥，你也看到了云淑妃如今正得宠，就算没有额娘，她也不惧乌嫔。只要她一句话宫里有的是人甘心做她的马前卒。”
“额娘不同，今日若不是她，额娘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给人背了黑锅。额娘冤死也就算了，你呢？有这么个亲额娘，你汗阿玛怎么看你？”
看着胤祥的脸，她眼带泪光，“更甚者，若额娘没了，你很有可能会被你汗阿玛交给乌嫔抚养。你一辈子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假如有朝一日你知道了，你如何自处？”
以胤祥的脾气他肯定日日活在悔恨中，不能自已。
章佳氏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说的事情是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的。
这也是她今日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把胤祥叫过来的原因。
胤祥颓废的蹲在地上，“那额娘您打算怎么办，去跟乌嫔对抗吗？”
看到儿子这般，章佳氏也不好受，她蹲在胤祥前面抱着他，“胤祥，额娘一直觉得自己能给你支撑起一片天，让你无忧无虑的活着。现在额娘才发现自己错了，有些事儿额娘一直没敢告诉你。”
她吞了吞口水，声音沙哑，“入了宫，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争就能不争的，尤其是包衣宫妃。皇上仁慈，把某些包衣的心也给养大了，他们厌倦了这种世世代代给人做奴才的日子。他们想要摆脱这种生活，也想让自家儿女做人上人。”
“可包衣想要抬旗谈何容易。这群人不想着努力办差立功让皇上嘉奖，却把心思放在另外一条路上。”
她直直的看着胤祥的眼睛，“你知道是什么吗？”
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章佳氏说道：“是培养自家女儿入宫。”
宫里有传言说乌嫔是乌雅家特意培养出来的，却不知道其实她也是。不只是她，包括五阿哥的侧福晋金氏，她们都是家族的棋子，是他们照着皇上的喜好培养出来的。
不同的是，乌嫔有野心，她没有，她只想要安稳的或者，带着自己的儿女一起。
“额娘在永和宫呆了这么多年，自认了解乌嫔的性格。就算没有云淑妃这件事，她也不会放过额娘的，更不会放过你。”
前些年她受宠，乌嫔看她的眼神她至今都记得，阴沉沉像是看死人。幸的后来皇上南巡带回来个王氏，有王氏在前面顶着，她把自己变得木讷无趣，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在宫里闲来无事她曾经数过，后宫中但凡是包衣出身的宫妃，要么生的是公主、要么儿子早夭，唯有她的胤祥平安活到十二岁。
把胤祥拉扯到这么大，没人比章佳氏更清楚付出了多少。这些年她心力交瘁，迷茫的很，她很害怕胤祥也会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胤祥知道宫里的生活不容易，但他从不知道是这般不容易。额娘说的乌嫔与他见到的乌嫔简直是两个人，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是应该相信额娘还是他自己的眼睛。
“额娘知道说这么多你一时之间肯定难以接受，额娘只是怕，”她怕乌嫔被云淑妃扯下遮羞布愤怒之下不管不顾。
永寿宫被皇上围的似铁通，她拿云淑妃没辙转头拿自己出气。
不，实际上她已经在想法子除去自己了。
章佳氏垂下眼眸，她不想让胤祥发现她内心真实的看法，免得他跟着担忧。
云淑妃或许没有法子对付乌嫔，章佳氏却不同。
想着今日跟娘家人说的事情，她低垂的脸上一片坚定。
章佳氏的想法与云柔不谋而合，都是把主意打在过世的那拉贵人身上。
她是因为云淑妃提起六阿哥，才想起这件事。
章佳氏入宫的时间说巧不巧，正是那拉贵人与六阿哥过世那一年。她是包衣，家里本来是打算安排在当时德嫔所在的永和宫当差，后来六阿哥亡故，他们担心德嫔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就给她另谋了出路，选了个偏僻没有主位娘娘的宫殿当差。
当时家里的想法是她还小，在宫里沉浸两年学学规矩，在想法子去皇上跟前露脸刚刚好。
偶然的一次机会，她吃坏肚子半夜去茅房，发现有个嬷嬷躲在假山后面偷偷烧纸钱。那嬷嬷大概也没想到会碰上人，有些慌乱。
章佳氏刚入宫，好奇心比较重，就顺嘴问了句。
或许是见她年纪小，又或者嬷嬷年纪大了，早就想找个人倾诉。便把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她有个女儿在永和宫当差，伺候的就是住在后殿的小那拉贵人。小那拉贵人出事，她女也被德嫔找理由给打死了。
德嫔杀她女儿的理由很简单，只因为她女儿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她告诉章佳氏，小那拉贵人根本不是自缢，而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永和宫德嫔。
她说，德嫔不但害死了小那拉贵人，就连大那拉贵人的两个儿子的死都跟她有关系。
她女儿当初就是听了德嫔的话，跟着德嫔一起害的人。当时德嫔信誓旦旦，说事成之后就提拔她女儿，结果转头就把她女儿给料理了。
她女儿不仅把这事儿告诉了她，还告诉她一个大秘密。
若不是宫里没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嬷嬷自己也跑不了。
嬷嬷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章佳氏，是因为她有预感，自己躲了这么久终于要躲不过去了。以乌嫔的手段早晚会查到她头上。
她不希望死了还带着这天大的消息。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把乌嫔拉下来，让乌嫔得到应有的惩罚。
当时的章佳氏初入宫廷，听闻这话都快要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只得匆匆逃离。
现在她既然要对付乌嫔，首先想到的就是嬷嬷说的那番话。
章佳氏在内务府有不小的人脉，她知道家里一直都希望她能争气，事关自己与十三阿哥的生死、未来，他们一定会帮忙。
章佳氏要家里查的事情年头太久，想要查清楚需要时间。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给出确切消息之前，保护好自己和十三阿哥。
为此她第一次严令禁止十三阿哥跟四阿哥来往，毕竟四阿哥是乌嫔的儿子，乌嫔若是通过他来害十三阿哥太容易。
宣妃以为，云柔都把梯子搭好了，章佳氏应该跟乌嫔斗的如火如荼才是，哪知等了许久永和宫依旧一片平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看着稳稳坐在贵妃椅上吃着新鲜橘子的某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橘子。
橘子是下面进贡上来的，正新鲜。宣妃剥了一瓣放在嘴里。甘甜多汁。
不得不说有权利就是好，就连这吃的都是最好的。
以往她宫里虽然也不缺吃的，哪次不是四妃挑剩下才轮到她。今年占了云柔的光，两个人吃的是精挑细选第一批送来的。
云柔擦擦手上沾染的汁水，毫不在意，“我着急什么？我原本也没指望让章佳氏冲锋陷阵。其实这样挺好的，你看，有章佳氏牵制着乌嫔，她肯定没时间找我麻烦。”
她挑眉看向宣妃，没有乌嫔找茬，她日子过的顺遂，不挺好。
伸手拍拍宣妃的肩膀，她道：“宫里生活不易，咱们要学会享受。”
宣妃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分明是当初她说给云柔听的，如今居然被她反过来劝说，宣妃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说了一会儿，宣妃凑到云柔耳边小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上回是不是伤了身体，距离你出月子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动静。”
她说完还看了云柔的肚子一眼。
云柔吃东西的手一顿，心虚的说道：“这个是要看缘分的，缘分没来，也强求不得。”明明是她怀孩子，怎么感觉一个个比她都要着急。
皇上三天两头让人送些补身体的药材来，如今宣妃也开始关心这事了。看宣妃的样子，她敢肯定若她说是，宣妃肯定二话不说就给她召太医。
她知道宣妃是关心她，她总不能说自己下意识的在避孕吧？
按照之前的计划，她这个时候是应该有孕的，那不是当初为了算计云宛用了‘假孕丹’。
这东西若要说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最直接的就是能让她避孕小半年。她曾算过，若无意外这个孩子最早也是在腊月到来。也就是说宣妃想要看她生孩子还有的等。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太着急，她又道：“我也不是催你，只要你身体没妨碍就行。我是拿你当亲妹妹的，你若有事儿一定要说。”
“姐姐这话说的，我从小就希望能有个姐姐疼我，幸而遇见你，我也是真心拿你当姐姐。你看我对你几时客气过？”
云柔说的是真的，她是真心喜欢宣妃的性子，除了重生、假孕的事情，她从未隐瞒过宣妃其他。
假孕先不说，这件事除了侍郎府她谁都没说。重生的事儿，她可是连玛姆她们都瞒着的。
宣妃想想也是，她嘱咐道：“这宫里什么宠爱都是假的，你别仗着年轻不珍惜。当务之急还是要生个儿子傍身，不然等皇上那一天厌倦了，你想生都没地生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云柔跟自己不同，她是地道的满洲旗出身，皇上又正新鲜，是不会拦着她生孩子的。
也不是她对公主有偏见，皇家的公主大都要抚蒙，山高路远，轻易见不得面。儿子就不同了，有了儿子，老了才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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