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云柔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宣妃。好家伙德妃还真敢说。她知道背地里很多人都说什么‘四妃’,谁让宣妃有名无实没有金册金印和册封礼呢，可敢当着宣妃的面这么说，德妃是第一人。
她不知该说德妃高兴过了头一时疏忽,还是对方本就没把宣妃看在眼里。
她很好奇宣妃会如何？是当面撕破脸给德妃点教训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宣妃若是发难,那也是德妃自作自受,就算闹到皇上那儿也无可指摘。若是宣妃选择隐忍……宫人们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只怕对她更不恭敬。
德妃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哪怕她背地里无数次瞧不起宣妃，宣妃背后毕竟是蒙古。宣妃未出嫁前还是蒙古郡主，其背后势力不是她能得罪的。
有心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只听宣妃冷哼：“四妃之一，德妃好大的口气。你当我们西六宫是摆设不成,就算西六宫无主事宫妃,也轮不到你德妃来越俎代庖。你这般把贵妃娘娘置于何地？”
宣妃早就猜到像德妃这种有正经金册金印的是看不上她,但她没想到德妃会昏头到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这一点也不像德妃的风格。
宣妃与云柔对视一眼，她给云柔使了个眼色,两人越过低垂着头的德妃往里走,留下德妃在后面阴晴不定。
云柔快走几步跟上宣妃,她抿抿唇小声的说着：“姐姐别跟她一般见识，在我心里姐姐出身高贵、人也极好，十个她也比不上。”
入宫之前她恶补了不少知识,又有舒穆禄氏与布雅努跟她讲解后宫的关系，后宫的女子生活大都不尽如意,其中宣妃是最悲哀的一个。
宣妃的悲哀错不在她自己，是这个时代与帝王造成的。云柔喜欢宣妃的直爽，她也不希望宣妃因为德妃口无遮拦而弄得心情不愉快。
宣妃噗嗤笑出声，她忍不住伸手拧了下云柔的脸颊,“好妹妹，还是你贴心，放心，姐姐不傻，不会为了这些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在这后宫踩低捧高太常见，你若是计较什么时候能计较的过来啊。”
“与其与她们计较这些，还不如喝茶看戏来的痛快。”
云柔眼睛一亮，“姐姐这话深得我心。”可不是么，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宫女人这么多，每天上演的大戏足够精彩。
宣妃点头，她正色道：“妹妹说的没错，不过我觉得这翊坤宫有些邪性，等会儿咱们送了礼就走，省的沾染上晦气。”
翊坤宫邪性不邪性宣妃不知道，她是觉得五阿哥福晋够邪性。但凡是跟她沾边的就没落着好。她也知道云柔跟对方有恩怨，万一沾染上脏东西，得不偿失。
云柔却会错了意，“姐姐是觉得德妃？”以德妃的谨慎刚才的话确实不像她能说出口的，莫非德妃跟云宛交锋了，她被云宛陷害？
云柔皱眉仔细回想，说也奇怪，原本书里的内容她记得清楚。自从融合了五福晋的记忆，那本书的内容反倒是被淡化，到现在若不是使劲儿有目的的回想，她很难再想起那本书的内容。
书里面对云宛的金手指描写很详细，跟五福晋刻意兑换的东西差不多，那个金手指好像是专门为了让她斗的，给的东西大多也比较阴损。降智是常有的。
德妃的表现就很像。
云柔不知道，她的猜测虽不是全中，也不远矣。
德妃跟宜妃是死对头，宜妃的宫里自然有她安插的钉子。云宛被宜妃喊到翊坤宫那钉子就把消息传递了出去。宜妃虽然生气，训斥云宛的时候也知道背着人，怀旧坏在她最后跟五阿哥说的那句话。
当时五阿哥夫妻打开了房门，两人就站在正殿门口。
云宛那声尖叫整个正殿伺候的奴才都听见了。
好家伙，敢跟皇阿哥大呼小叫，这是不想要命了？
这段时间宜妃因为云宛的事情对翊坤宫的管理难免有些疏忽，她晕倒后身边的人都惊呆了，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
各宫的探子趁此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
德妃本就把宜妃当成眼中钉，如此难得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当然是第一时间过来看热闹。
她到的时候翊坤宫正乱做一团，九阿哥揪着五阿哥的衣领，云宛头发散乱如同疯妇对着九阿哥拳打脚踢。
德妃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那可是皇阿哥，殴打皇阿哥，这是不要命了。她顾不得看热闹，当即怒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都拉开。”
人被拉开后，云宛还想挣扎，德妃直接训斥，“五福晋，你好歹也是皇家福晋，不顾形象当众殴打皇阿哥成何体统？还有五阿哥，皇上常说要兄友弟恭，你们两兄弟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为了什么，你们夫妻俩打九阿哥一个人若是让宜妃知道？你们不怕宜妃被气死？”
德妃是掌宫权的宫妃，遇见这事儿说教几句没什么不对。五阿哥本就心虚愧疚自然不会反驳，云宛不同。
云宛是谁？她清宫戏看得多本就对德妃没好感，如今德妃居然敢教训她，凭什么？
她当即就嚷嚷起来，“德妃娘娘未免管的太宽了，您也说这是翊坤宫，什么时候翊坤宫的事儿轮的你永和宫来说教？”宜妃是她婆婆她都容不得宜妃说三道四，更何况德妃。
“你，”德妃什么时候遇到过像云宛这样的人，她见过最多的便是四福晋与大福晋那种。四福晋就不说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大福晋，她偶尔说上两句，大福晋都虚心接受。
德妃冷哼：“都说侍郎夫人性子好会教导人，本宫看有些人底子就是坏的，再怎么教导也学不会尊重长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龙生龙凤生凤，这老鼠的儿子它天生就会打洞。”
德妃满脸鄙视，看云宛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云宛怎么受得了这个，她心里本就有气，当下就把金手指里面抢到的‘真心话’用在德妃身上。她非要德妃在大庭广众下出丑不可。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幕。
德妃刚刚被贴上‘真心话’就遇上前来‘看望’宜妃的宣妃和云嫔，她嘴就秃噜了。
云柔与宣妃到正殿的时候，五阿哥夫妻确实在门口跪着，五阿哥还算老实，只云宛跪的心不甘情不愿。扎哈里地位不算高，他塔喇家又是新贵，云宛长这么大入宫的机会很少。见不到贵人，她就不用下跪，不用下跪没体会过这种感受，对皇权就难以生出很大的敬畏之心。
到这个时候她似乎还没意思到自己错了，跪在那里小动作不断，脸上摆满了委屈。
“宣妃娘娘到，云嫔娘娘到。”
听到云柔的名字，五阿哥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他忍着往后看的冲动，双手抱拳，“胤祺给宣妃娘娘、云嫔娘娘请安，请恕胤祺失礼了。”不知为何，让云嫔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胤祺脸上火烧火燎，此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宣妃在，云柔忠实的当个小跟班一句话也不说，宣妃看了云宛一眼，开始落井下石，“哟，五福晋这是怎么了？膝盖底下可是有石头？你们这些奴才是不是平时宜妃对你们太好了，院子都打扫不干净，也不怕把主子的西瓜跪坏了。”
九阿哥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狠狠地剜了云宛一眼，“胤禟见过宣妃娘娘、云嫔娘娘。”他心里有气，语气难免就带出来一些。
宣妃也不在意，她直接问道：“宜妃情况如何？若有什么需要你别客气，大家都在西六宫住着，帮个忙也方便。”
“多谢娘娘，额娘没什么大碍，太医说用了药一会儿就能醒。”
“那就好，太医可在？本宫这里有些疏肝理气的药材，正好让太医瞧瞧看合不合适。”云柔大大方方让人把药材拿了出来，她话说在前面，也不怕别人陷害她。而且她也清楚宜妃肯定不会用她这些药材，宜妃看到她送的药材只会更气闷。
云柔眼里满满都是真诚，至少胤禟没有看出一丝勉强。想着前几日从额娘那里听来的消息，他愧疚的低下头，声音闷闷，“多谢云嫔娘娘，翊坤宫什么都有。”说着就准备让人把东西接过来。
云宛从地上爬起来，因跪的太久她还踉跄了几下，她拦住九阿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胤禟你怎么能让人接了呢，这可是药材，某些人说得好听，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宫斗剧都是这么演的，后妃最忌讳收别人的药材。这东西最容易做手脚。
云柔也不生气，她给柳嬷嬷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九阿哥可要给本宫作证，回头若是宜妃娘娘闻起来，可不是我永寿宫看不起娘娘没来。”
东西真的是好东西，都是当初皇上让人送给她的。永寿宫除了她带来的四个大宫女，其他都是皇上的人，她在皇上面前明明白白，药材有没有动手脚皇上最清楚。
这样的好东西，她自己熬制药膳不好么，她还不愿意浪费呢？
“云嫔你怕是不知道，在五福晋眼里，咱们都是那恶毒的，每个人都想要宜妃的命。人家可是宜妃的好儿媳，可不得帮着把把关。”德妃阴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显然她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待遇。
胤禟很头疼，接待后妃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他一个皇阿哥应该做的，若不是五嫂那张嘴不饶人，他何至于如此。他已经够为难了，五嫂还在后边给他添乱。
就说刚才，五嫂把额娘气晕了，五哥不但不训斥她，他还没把人怎么着呢，五哥就护上了。他也是气急，才跟五哥打了起来。
原本，皇阿哥之间有什么事儿练武场上打一架很正常，打过之后大家也就平静下来。皇子打架，你见皇子福晋什么时候插过手？
摸着自己的脸，胤禟倒吸口凉气，该死的他塔喇氏，她手真够黑的。
胤禟的动作很明显，众人都看到了。
胤禟虽然跟五阿哥是一母同胞，上辈子却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得罪她的人。甚至她死后胤禟听见别人说她坏话还会维护几句。
哪怕她知道胤禟说那些话只是觉得背后说人是非不好，尤其是死人的。可她仍旧感激。
“九阿哥的脸没事吧？本宫听说皇上手里有好的伤药，九阿哥不若跟皇上讨一些过来。”云宛的话在前，云柔不会再说什么永寿宫有的话。
皇上手里确实有上好的伤药，那是皇上亲征的时候他塔喇家用的方子，后来玛法给了皇上。
这一回云宛没能插的上话。
五阿哥看到云宛想开口也不顾还跪着，当即站起来捂住她的嘴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云宛说话的好，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胤祺觉得他是为了云宛好，云宛却并不领情，她使劲挣扎，见挣扎不过居然还用嘴咬。五阿哥吃痛下意识的放开，放开之后才发现手掌都被咬破了。
到底是亲哥，胤禟还是在意的，他指着云宛，“当真是放肆，这件事我一定要禀明汗阿玛。”气晕额娘在先，如今还敢对五哥动嘴，他若不告诉汗阿玛，他就不是胤禟。
五阿哥当即就开始求情，他求老九不要告诉汗阿玛。汗阿玛一直都不喜欢云宛，若让汗阿玛知道此事，云宛绝对落不到好。
胤禟简直大开眼界，他满脸不可思议，：“五哥，你真的是我五哥？弟弟就算了，但里面躺着的可是我们的亲额娘。”他可以看在五哥的面上不计较云宛的放肆，额娘却不行。
身为儿子把额娘气成这样，五哥居然想轻飘飘一句话就过去。胤禟表示不能理解。
云宛撞开云柔使劲儿推了胤禟一把，她把胤禟推了个踉跄，哭的撕心裂肺：“去啊，你去啊，你们不就是看不惯我，巴不得我死吗？好啊，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胤祺也变心喜欢别人了，我活着没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说着她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五阿哥拉着她，两个拉拉扯扯的，当着众人的面上演了一出‘我爱你、你不爱我’的戏码。
宣妃捂着心口，“不行了，难不成真是我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这、这，”宣妃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皇宫，这真是皇家阿哥与福晋？她可真是长了见识。
德妃脸色同样不好，她脸跟吞了苍蝇似的，她赞同的点头，“是啊，”她再也不嫌弃四福晋不会说话木讷了。木讷了好，若是也跟云宛一样活泼，她怕自己折寿。
康熙与佟贵妃是一同到的翊坤宫，佟贵妃得到消息就来了，康熙则是先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两个人正好在翊坤宫门口遇上。
看到云柔也在，他满脸赞许。他就知道云柔是个好的，识大体，宜妃那样对她，她对宜妃一如既往，该守的规矩从不会落下。还有德妃和宣妃也不错，知道过来帮忙。
转头看到九阿哥的脸，他面上漆黑，“老九，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人打架？”你说你打架就打架，居然还输了，瞧瞧脸被挠的。
太丢人了。
之前还好好地九阿哥听到这话直接绷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康熙指着他，“你看看，马上要娶嫡福晋的人了，还哭鼻子。”
九阿哥身边的奴才替主子委屈，他咬咬牙跪在康熙面前，“回皇上，九阿哥那是被五福晋挠的。”话开了个头，他索性不再犹豫，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康熙怒气上升，他目光转向云宛，趁着他转头的瞬间宣妃拉着云柔悄悄后退。皇上发火，她们还是躲远点好，免得被殃及池鱼。与她们有同样动作的还有佟贵妃，佟贵妃后退的时候还看了她们俩一眼，奇怪两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她看一眼就过了。
“胤祺你来说，这奴才说的可是事实？”气晕婆婆本就是不孝，还敢殴打皇阿哥，谁给她的胆子？
五阿哥抬头看了胤禟一眼，他欲言又止，那一眼看的胤禟心都凉了。这就是他的亲哥。
云宛打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容不得五阿哥抵赖。他一撩衣袍跪下，“汗阿玛恕罪，这件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接受惩罚。”
“这么说是真的了？好，很好，”康熙一连说了三个好，“梁九功拟旨，扎哈里教女无方革职，扎哈里与其妻子各打三十大板。五福晋不忠不孝，贬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祺打断，“汗阿玛，云宛知道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儿臣日后定会好好管教她，求汗阿玛再给她一次机会。”到底是自己费尽心思娶回来女人，胤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贬。
胤祺深深自责，都怪自己这阵子昏了头，他不应该怀疑云宛的，若不是他自己疑神疑鬼，云宛也不会犯下大错。
追根究底还是自己不够好，云宛没有安全感。
见康熙不为所动，他继续说道：“汗阿玛也有喜欢的人，您应该能明白那种感受。云宛她不是有心的，儿臣才大婚不过几日，求汗阿玛给儿臣留个体面。儿臣保证她不会在犯错。”
说完他祈求的看向云宛，希望云宛能说几句话。云宛从康熙冰冷的眼神中醒来，她打了个激灵，也跟着跪了下来，“儿臣知错，求汗阿玛责罚。”
康熙久久不语，老五大婚不过几日嫡福晋就被贬，传出去确实不像话。可若是不惩罚，以他塔喇氏的性子绝对不会老实。宜妃怎么样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云柔。
云柔好心过来看望宜妃，云宛居然敢挖苦她。不过是个皇子福晋，谁给她的胆子？
“你先起来吧，朕先去看看你额娘，”罢了，儿子、儿媳都是宜妃的，这件事就交给宜妃。云宛他可以不去处理，扎哈里绝对不能放过。
宣妃拉着云柔走在最后，她撇撇嘴，“五阿哥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的教育，他一味袒护五福晋，就不怕把宜妃气死。幸好太后看的明白，对他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不然今儿被气晕的就是太后了。”
想到太后她叹息一声，太后何尝不是把五阿哥当亲儿子看待的，可五阿哥又是怎么对太后的？他明知道太后与董鄂家的纠葛，还一意孤行非要娶孝献皇后宫女的孙女为嫡福晋。
“一会儿，你跟我去看看太后吧？”太后虽然不管事，有时候太后的言行对后妃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若云柔能得了太后青眼，至少底下的人不敢轻易编排她。就像之前的德妃与宜妃，德妃当初与孝懿皇后闹的那样僵，还不是靠送了个女儿给太后得以喘息。
云柔有些迟疑，“会不会不太好？听说太后娘娘喜静，我担心会打扰娘娘。”最主要的是，她怕太后不喜欢她。
传闻孝献皇后长的就很美，先皇当初也很维护她。她一直听说太后不太喜欢长相艳丽的女子，她这长相，太后怕是不喜的吧？
她没有自虐的习惯，若太后不喜欢她，她过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宣妃拍了怕她的手，打着包票，“没事，我知道外面都传太后不喜欢妖艳的女子，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就是有几个人不太安分，闹的家宅不宁。凑巧她们长的都比较艳丽，所以才惹了太后不喜。实际上，太后很喜欢漂亮小姑娘的。”
尤其云柔这样的，她敢保证太后一定会喜欢。
“那好吧，若太后不喜欢我，姐姐可要帮我说好话。”云柔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皇上孝顺天下皆知，她若是推三阻四那不是打太后的脸？
再说她看得出来宣妃是一番好心，宫里面难得有个不计较得失愿意跟她好的，她也不想佛了宣妃的意。
大不了若太后刁难，她日后不去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