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if—2
“喂,悟，等一等——”教室走廊边，夏油杰加快脚步追上沉着脸走掉的五条悟,“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恋野老师？”
被他叫做悟的少年一头桀骜不驯的银发，听到夏油杰的话,微微回过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夸张的质疑。
“哈？”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扯着嘴角问，“你那只眼睛看出我不高兴了吗？”
夏油杰沉默了。
别拿小眼当瞎子,也不是带着个墨镜就能遮挡住满脸的不满的,从垮着的脸,扯着的嘴角，皱成一团的脸,哪里有一点点高兴的样子？
夏油杰叹了口气，举起手，“我没有想要和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讨厌恋野老师？”
五条悟“哼”了一声,学着他的口气,“我也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能容忍那个蹩脚老师？”
“……”夏油杰额头青筋直跳,“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你们在吵什么？”刚说着，话题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就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踩着高跟皮鞋的年轻女老师恋野桃叶朝他们走了过来,脸色淡然,“走廊上不可以跑步,也不可以大声喧哗。”
她盯着五条悟，琥珀色的眼睛平直而不带有什么感情，一如上课时威严的样子。
夏油杰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一项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此刻果然也是响亮的“哼”了一声，朝恋野桃叶夸张的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夏油杰，“……”
“恋野老师……悟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夏油杰试图替好友解释，自己都觉得扯，说了一半实在是恶心的不清。
恋野桃叶点了点头。
“我会考虑，还有，夏油同学，你再见到五条同学的时候，记得告诉他，他的思想品德要重修，到办公室来找我。”
夏油杰愣了愣，望着恋野桃叶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景，伸长了手。
想到要转告五条悟的事，他的表情也维持不住。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夏油杰想不通，五条悟为什么一定要针对这位新来的女老师恋野桃叶，说起来，他虽然总是会被人夸赞性格温柔体贴，但自认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类型。
他就一点都没有觉得恋野老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上课仔细，说话不急不缓，也尊重学生。
不知道什么地方，就让五条悟不爽，以至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想不通。
他摊了摊手，看着空空的只剩下自己一人的走廊，叹了口气，按住额头。
现在让他发愁的，就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五条悟了。
女孩子总是有一些特权的。
损友三人组中，五条悟将没有告诉夏油杰的原因，转头就和家入硝子说了起来。
“其实你就是想找个人说吧。”家入硝子坐在椅子上，手指间的香烟寥寥的冒起烟，她带着重重黑眼圈眼睛呆呆落在烟雾上，“怎么，是感觉女生更适合讨论这种八卦吗。”
jk吗他。
她可不想做什么和好友在背后碎碎念吐槽老师的女子团体中的一员。
“你去和夏油说，他不会嫌弃你八婆。”家入硝子吸了一口烟。
“硝子，你刚刚是不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八婆’啊！”盘腿坐在地上的五条悟“啪”的一声撕开大袋薯片，抓了一大把塞到嘴里，“反正告诉你，你最后肯定也会告诉杰——”
家入硝子被迫听五条悟吐槽了十几分钟，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
她听不下去了，想睡觉，“恋野老师是负责一年级那边的，管的是灰原和七海，又管不到你头上，你怎么那么多抱怨？”
“哈？”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五条悟又气歪了鼻子，“负责一年级？那她怎么老是管着我？连我怎么在走廊上走路都要管！”
……那不是因为你直接从二楼往下跳嘛。
“而且她还上什么思想德育课，我就搞不懂，我们为什么要学习这种东西！从上这个课开始，我就没有及过一次格，全都是挂科！”
……你还会在意挂科？不都是考试呼呼大睡。
“我觉得她就是在针对我！”
最后五条悟这样总结道。
“连夜蛾老师都没有这么管过我！”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连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所以，你就是因为恋野老师对你严格了，就讨厌她？”丢人，下次出门不和他走一起了，一米九的个子，整个一小学鸡。
“才不是！”五条悟收到家入硝子质疑的目光，咳了一声，“……也不全是。”
他推了推墨镜，撑着下巴，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认真的神色，“硝子，我和你说，我觉得这个恋野不一般。”
“？”
家入硝子吞回打了一半的哈欠。
五条悟往家入硝子的方向挪了挪，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原先在咒术界从来没有听过她这么一号人物吧，一来就做了一年级的负责老师，她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听说过咒术师要上什么思想道德课的，原来咒术高专也从来没有设立过这个课，是从她来了以后才有，这不就是特地为她设置的吗？”
“而且，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这位恋野老师……根本就看不到咒灵！我上次试了试她，她居然一脸疑惑的和我说，‘五条同学，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怎么还相信世界上有鬼怪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她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你说为什么咒术高专要搞一个普通人来做什么老师？我上次还看到夜蛾老师把她叫过去，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我觉得肯定大有问题！”
家入硝子震惊的香烟差点烧到手指都没有察觉，“你是说……夜蛾老师和她有那种关系？这种话不能乱说的啊！”
“……？”
五条悟歪了歪头。
他说的是恋野桃叶一定是背后有什么后台，或者这又是高层的什么阴谋……
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他反应了几秒，才恍然大悟，“啊？”
“哐哐哐——”家入硝子看了一眼嘴巴大张的五条悟，站起来开了门。
夏油杰探进脑袋，“悟，恋野老师叫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五条悟半天才闭上嘴巴，“没什么，你刚刚说……恋野老师有又找我？！”
“‘你的思想品德课要重修’她是这么说的。”夏油杰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五条悟一下子蹦了起来，“重修重修重修，又是重修！我为什么要学这种东西？！我现在就找她去！”
他气哼哼的跑了出去。
在校门边，他找到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恋野桃叶，后者看到他，露出了一个微微讶然的表情，“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老找我呢。”
“老师，不是你要找我的？”五条悟的口气很桀骜。
但是之前找他，他可从来没有听话来过，恋野桃叶注视了他几秒，长长叹了口气，扬了扬下巴，“先上车吧。”
她指的是自己的自行车。
五条悟愣了愣，原本以为总是对他不苟言笑的恋野桃叶，逮到他第一件事就是批评一顿，他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去哪？”
“你吃过饭了吗？”恋野桃叶问他。
五条悟摇了摇头，又想起恋野桃叶正在踩自行车，“没。”
“想吃什么？”
这是要请他吃东西？
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五条悟，“蛋糕！涩谷银座那边的那家——”
把蛋糕当正餐吃？
恋野桃叶什么都没说。
她带着五条悟去吃了一顿蛋糕，五条悟原以为吃东西的时候，恋野桃叶该说教他了，可是直到恋野桃叶又让他坐上后座，并且什么都没有说的时候，五条悟有些坐不住了。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怎么还不开始？
恋野桃叶头也没回，“说什么？”
“？”五条悟不明白了，“不是你叫我来找你的吗，思想辅导课？”
“那是让你课间来，现在是下课时间。”恋野桃叶的声音淡淡的。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吃东西？”五条悟更不解了。
这不是准备训诫他之前的糖衣炮弹吗？他刚刚都看到恋野桃叶掏钱包，票子都不剩几张了，这如果不是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恋野桃叶也不喜欢他吧？
“我不会讨厌自己的学生。”恋野桃叶头也没回，五条悟一时疑心自己难道真的说出了声，恋野桃叶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要更了解你。”
五条悟略微睁大了眼睛。
恋野桃叶的眼睛是带着弧线的上扬，流转着琥珀色的光芒的眼睛微微侧视人，就似乎带着不近人情的难以接近，草绿色的长发使她看起来更加带着瓷质般的冷感。
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学生如果对老师有意见，老师的教育就很难施展，所以我想要更加了解你一点，弄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反感。”
“如果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会改正，如果是有什么误会，我会弄明白然后解开，如果是你的问题，我会好好教育你，就是这样。”
“教育……”五条悟将手插在口袋里，小声的咕哝。
他正准备张嘴说点什么。
一抬眼就和一个特级咒灵对上了视线。
五条悟墨镜后苍蓝的眼睛眨了眨，翛然瞪圆眼睛。
原本正在横穿马路的咒灵也傻了，和五条悟对视着。
“嗯？怎么了吗？”敏锐的察觉到五条悟的不对劲，恋野桃叶微微侧过脸，研究着他脸上的表情。
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他！看路！看路啊！
五条悟下意识用力拍恋野桃叶的肩膀。
“嘶，突然之间，干什么……”恋野桃叶的自行车歪歪扭扭了几下，皱起眉头，表情严厉的回过头，“乖乖的坐好，不要扭来扭去的，你几岁了？”
——撞上了！
五条悟眼睁睁的看着满脸茫然的特级咒灵被撞的飞了出去。
咒灵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又被恋野桃叶慢悠悠骑过去的自行车无情碾压，五条悟回过头，咒灵就像是被压扁了的青蛙一样贴在地上，没了气息。
死……死了？
五条悟不可置信的颤抖着雪白的睫毛。
是因为它闯红灯才会……所以老师不用负责……不对不对不对，重点是这个嘛！！
特级咒灵啊！！被自行车给撞死了？
直到恋野桃叶将自行车停到宿舍楼下，五条悟仍旧陷入这种震惊之中。
连恋野桃叶在宿舍楼下教育他，他都没有反应，倒是被从楼上伸出头来的夏油杰看到个正着。
夏油杰：？
他拿出手机录下这一幕，并且迅速发给家入硝子。
天上下陨石了，五条悟乖乖挨训。
恋野桃叶在五条悟保证下一次绝对不会在车上做危险举动之后，才推着自行车走了，五条悟飘飘忽忽的回了宿舍。
他刚回宿舍，夏油杰就光速推开了他们宿舍的门。
“你怎么了？”夏油杰就差将看戏写在脸上，“和恋野老师出去了？硝子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和她说过的事情，你不是说……”
“不，我错了，杰。”五条悟抬起手，没头没脑的说，“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夏油杰：“……啊？”
到了晚上，五条悟在床上辗转反侧，被撞死的咒灵反复出现在眼前，他猛地坐了起来。
恋野桃叶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其中大有问题！！
第二天，五条悟在路上堵住了夜蛾正道。
“夜蛾老师——”他直接上前搂住夜蛾正道的肩膀，故作亲密的语气让夜蛾正道脸色一黑，“那位恋野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我已经知道了喔，恋野老师的特殊之处，所以你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吧——”五条悟眨着眼睛，将自己故作可怜的脸使劲的往夜蛾正道眼前凑。
夜蛾正道一巴掌将他抵住，“停。”
“夜蛾老师，人家只有问你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人，又怎么把她搞到咒术高专来的，告诉我嘛，不告诉我我就用别的途径打听！”
夜蛾正道定定的注视着他。
看来今天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五条悟就绝对不会放弃。
他叹了口气，严厉的看向五条悟，“告诉你，你别给我惹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恋野桃叶发现五条悟不太对劲。
上课也不针对她，也不故意搞出声响，当然也还是依旧不听课，只是拖着下巴盯着她看，一脸思索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
恋野桃叶打量他几眼。
抽时间找他谈谈吧。
恋野桃叶原本准备周末再带五条悟出去吃一顿饭，顺便问一问他。她发觉五条悟十分喜欢吃甜食，或许再带他去吃蛋糕，可以让他袒露心扉。
但是还没等到她去找五条悟。
五条悟自己先找上了门。
“喂，恋野老师——”放学后的走廊，五条悟从教室内叫住她，他靠在窗边，手臂一撑，就轻盈的从窗台翻了过来，一下站到她的面前。
恋野桃叶不由自主微微皱起眉头。
五条悟抢在她的前面开了口，“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学校吗？”
“我查过你的资料了，你是东大教育系毕业的，未来的志向是当个小学老师，是吗？在这里并不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吧？”
五条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从夜蛾正道的嘴巴里听说事情的经过，五条悟的心情复杂。
小学老师恋野桃叶，原本和咒术界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她曾经祓除过特级咒灵，并且毁坏了传说中绝对没有办法毁坏，只能封印的宿傩的手指。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在本人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
她本人是一个毫无咒术师天分，并且看不到咒灵的，那些老头眼中的普通人。
她的过去也不明，没有原理能解释她为什么能祓除咒灵。
上面的那些老头不放心，试图控制，又无法权衡她的力量到底是多少，因此想办法通过薪水和各种推动，让恋野桃叶不得不到咒术高专来任教。
这样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们才能放心吧。
这些老东西，一向是就是这样，听到这个故事，五条悟心中浮现的难以形容的反胃感，尤其是听说了他们利用各种特权迫使恋野桃叶被原先的小学辞退时，这种感觉尤盛。
果然是那些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堵住恋野桃叶的路，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就是这样。”
恋野桃叶凝视着他，“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要离开吗？我可以帮你。”五条悟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睛。
恋野桃叶思考了一会，“谢谢你，不用了。”
“？为什么？你想做的是小学老师吧？”五条悟的表情很不好看。“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错了。”琥珀色的眼睛专注的望着他，“教育怎么会没有意义？”
“凡是教育，必有意义，不论是在哪里授课，都是一样的，不论是小学的孩子们，还是你们，我都是同等的看待。”
“在这种情况下遇上，或许是一种别样的缘分，我没有办法离开。”恋野桃叶全神贯注的望着他，“做老师是为了让所有的孩子都有光明的未来，我曾经……见过很多孩子走上歪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以后会成为老师。”
“将有限的生命全都投入无限的教育事业，像是燃烧生命一般。”
“所以我没有办法离开。”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问题少年。”恋野桃叶微笑，“特别是你，急需思想品德教育。”
“正好，到我办公室去补习，还有，你是我带过的这么多届中，唯一一个思想品德挂科的学生，补习结束直接补考吧。”
五条悟觉得自己脑袋有毛病。
他居然觉得一向像是个冰块的恋野桃叶笑起来的时候有些温柔。
他居然真的乖乖跟在恋野桃叶身后，做了一晚上的德育试卷。
“所以，你就不再对恋野老师有偏见了？”学生聚餐，夏油杰撑着下巴，像是看好戏一样的问五条悟。
五条悟用薯条沾番茄酱，听到他的话，满面无辜的抬起眼，“我什么时候对小桃老师有偏见过？我可是思想品德课代表——”
众人：……
小桃老师？
呕啊！
大家的脸上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反胃表情，只有一年级的灰原雄依旧笑呵呵的，“对啊，我就说五条学长和恋野老师之间一定是有误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恋野老师呢？”
他随口一说，五条悟却反应巨大，一下子抬起了脸。
“喜欢？……没有人不喜欢？”他念了一遍，望向夏油杰，“你喜欢小桃老师？”
夏油杰心中警报直响，把头摇的像陀螺。
他又看向七海建人，眯起眼睛，“你喜欢小桃老师？”
七海建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喜欢小桃老师？”他盯着明显搞不清楚状况的灰原雄。
“喜欢啊，当然喜欢了。”灰原雄没有注意到不停的给他使眼色的夏油杰，挠了挠头，耿直又欢快的回答，“像是老师那种类型，当然会喜欢了。”
五条悟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他像是世界观受到冲击一般，表情青青白白，变来变去，半天才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句，“怎么能喜欢老师？”
那可是老师哎，怎么能……
“我觉得灰原说的‘喜欢’和你口中的‘喜欢’根本不是一回事。”看不过去的夏油杰终于开口了。
他拉开满脸不明所以的灰原雄，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悟，你的任务做完了？之前夜蛾老师交代你的……”
“怎么能喜欢老师呢……？”五条悟没有反应，只是低着头咕哝个不停，半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像是梦游一样的飘出了餐厅。
“五条学长，没事吧？”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惴惴不安的灰原挠了挠头。
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和你没关系，只是悟他长大了而已。”
“又犯病了才差不多吧。”家入硝子嗤笑一声，点燃香烟，望向五条悟失魂落魄的背影。
十六岁dk，原来这么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