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研三
蓝剑娱乐，周一例会。
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漂亮女人穿着休闲装和小白鞋从电梯里出来，前台看了眼，又看了眼，才确认微笑道：“韵姐早上好。”
梁韵瑶点头，走向会议室，一进门就见成爽一副嫌弃倒霉孩子的眼神撇她一眼，蓝剑的其他艺人在会议室两边坐好，一个个收拾得精致漂亮，该露的锁骨肩膀细腰一个不少，只有她像是去跳广场舞的。
“你能不能有点艺人的觉悟？”经纪人成爽说。会议室其他人都笑，有人招呼：“韵姐坐这。”指的是排序第二的座位。
梁韵瑶道了声谢，在外围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不就开个会。”
不一会儿，蓝剑娱乐的老板蓝剑到了。中年男人穿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潮牌休闲服，看看手下的这些星们，先是点点头，看到梁韵瑶的时候乐了：
“小梁你现在都红了怎么还穿得跟卖鸡蛋一样。”
梁韵瑶：“……”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犯中二病，哪有人把自己的名字直接当公司名字的，真自恋。
蓝剑拍拍手：“开始吧，一会儿我还得去漫展，别耽误我看小姐姐。”
你也不知道开个娱乐公司旗下不少明星的40岁男人为什么会觉得那些coser长得比自家艺人好看。蓝老板会告诉你因为他热爱的是纸片人，和你们三次元的人有壁。
会议持续两个小时，听得梁韵瑶直犯困，会后还被留下来单独谈。
等人都走光了，蓝剑道：“那部戏，没谈下来。”
梁韵瑶点头，她早想到了。自己大抵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因为一部小网剧刚火，躲不开“新晋流量”的标签，当然不容易拿到那个很好的都市剧的本子。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梁韵瑶：“我有点想法，还没太想好。”
蓝剑点头：“有什么想法你跟成爽说。”
蓝剑娱乐是业内七八线的小娱乐公司，全靠老板蓝剑家族底蕴丰厚，才在风起云涌的娱乐圈里讨口饭吃，因为庙小，所以最多只能出品一些小网剧。
梁韵瑶是一个大一休学非科班出身的野路子，三年前在大导演王一的电影里出演了只有十几分钟镜头的女配拥有姓名，热度最高的作品就是现在在播的这部《霸道总裁爱上白莲花》小网剧女主。就这样的实绩，居然还能在蓝剑娱乐堪堪坐到第二顺位，第一顺位是蓝剑的老牌艺人，最近在外面拍戏，流量小花宼枝。
由此可见蓝剑娱乐真是又佛又不行。不过好在蓝老板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公司比较正能量，员工待遇也可以，按梁韵瑶的话讲，就是十分安全。
蓝剑的首席经纪人成爽30多岁，在业内也算四五线的经纪人，手下带两个兵，恰好就是宼枝和梁韵瑶。成爽说：“有想法随便提，我们慢慢找，总不至于让你没戏拍。”
如果是其他的娱乐公司，说“我们慢慢找”，八成就是把人放在一旁不管，时间和资源都给其他的人。但梁韵瑶知道成爽和蓝剑都不是这个意思，心底一阵暖流涌过，发自内心地道：“谢谢姐，谢谢蓝总。”
一天以后，成爽就后悔了。
蓝剑正在仔细地擦他的宝贝相机，就见成爽推门而入，甩他一个白眼。
“呦，姑奶奶怎么了？”蓝剑笑嘻嘻地。两家父母是世交，两个人自小熟识，几十年的朋友，硬要说起来蓝剑还有点怕成爽，从来不在她面前摆架子。
成爽：“你家灾星丫头真不客气，还真提出个闻所未闻的要求，报告都写好了，净会给我出难题。”说完甩出一份文件。
蓝剑看完了，思考片刻，说：“可真轴。”
从来都是这样，又轴事儿又多。若不是蓝剑和成爽都觉得她是块璞玉，都不愿意陪她折腾。
“我跟她说了，有部古偶ip剧正在内部海眩如果她喜欢，你可以帮她争取到女主角，她不太想接，给我的借口是怕和宼枝撞路线，你说这算个什么理由。”
蓝剑：“一个是怕我为难，咱们公司庙小，我能力也就这样，她心里清楚，怕欠我太多情；另一方面怕是真不想和宼枝撞路线。宼枝是流量花，流量火的快，挣钱多，女流量的演艺寿命长粉丝死忠，其实是女演员最好的选择。那些个想走演技派的，哪个不是刚上三十就只能演孩子妈。她不是不清楚，别看她在一个木头，偏偏重情义，咱们对她好，她都记着呢。”
“不拍ip剧，脑子里憋出这么个想法来，正当红的女明星去上大学？这样直接糊了的明星10个里边99，她这是把自己刚刚辛苦积累起来的热度生往里葬送啊，你说她是不是奇葩？把她找来的你更奇葩，奇葩人找奇葩人。”
蓝剑嘿嘿嘿：“那还不得仰仗你带，把她带好了挣大钱，功勋章里有没有我无所谓，你占大头。再说，你就不想看这个浑身是坑的人翻上天？”
成爽切了一声：“她倒是得有那运气。”
语气倒是柔软下来。
成爽当年见梁韵瑶第一面时，那个被蓝老板评价为“瓷娃娃一样的漂亮女人”正蜷缩在公司的会客室里，从茶水间拿了盒不要钱的泡面，一口一口呼噜呼噜吃得正香，连汤都不舍得浪费一口。
成爽当时就饿了，并且深刻考虑起这人如果真的运气不济星途不平，也许可以去做吃播。
那天成爽跟她谈了一个小时，本子上记满了关于她的各种注意事项，手都写疼了，写到最后忍无可忍她白眼一翻，本子和笔扔在会议桌上，抱着胳膊看梁韵瑶。
事儿妈一个。
梁韵瑶咂咂嘴：“还有泡面吗，我饿了。”
自从带了这个“不省心”的艺人之后，成爽在公司看到蓝剑都仰着鼻孔走，蓝老板嘿嘿地笑着也不恼，一个月以后，成爽的脑袋从半空中降下来，瞪蓝剑一眼，再没什么多余的话。
蓝剑知道，这是她接受梁韵瑶这个“事儿妈”了。
成爽看过她之前演过的唯一一部网剧，虽然剧已经烂到看不出演技，依旧还是能看出她演戏足够自然。也考过她的理论知识，对于戏剧学院教材掌握得十分娴熟，一点看不出来是非科班的苗子。带着她到一个熟识的老演员家里试一段戏，老演员用审视的眼光看完了整段表演，最后微笑点头，打出了65分。
“还可以再高点，但有缺陷，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老演员对成爽说。
成爽默认，搓搓自己的脸。
中午，两个人在便利店解决午餐，成爽请客，梁韵瑶开心地吃了一盒奥尔良鸡腿饭，还加一个溏心蛋。
“你真是我职业生涯里的绊脚石。”
梁韵瑶朝她弯起眼睛笑。这一笑，把成爽笑得愣祝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实在是好看，本就浅棕色通透清爽，稍微有一点情绪进去，就闪烁着光芒一样抓人眼球。
成爽拍了一下大腿。她演戏的时候，这种光芒如果能多一些，将会有多吸引人。
成爽去了她租的房子，不大的地方，硬盘放了好几个，电影笔记做了一半的书架，剩下的一半是各种影视表演类的书籍。这才明白，她是硬生生靠自己学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花瓶女人耸耸肩：“这也是没有办法。”
这些年来，梁韵瑶一直在努力弥补一身毛病和先天不足，因为某些原因资源实在是差，运气又出了名的不好。能达到现在这个正当红的程度，靠得全是拼命。
成爽刀子嘴豆腐心，为人古道热肠，蓝剑更不必说，老中二少年了，有脾气有热情。这两个人已经慢慢把梁韵瑶看成一个不省心但人品好的自家闺女。要不然，蓝剑早就扔下这个烂摊子任她自生自灭了。自从把梁韵瑶弄到公司，这些年蓝老板没从她身上赚多少，叹的气倒是一天比一天多。也就是最近孩子火了，才算见到些回头钱。
每当蓝剑苦闷着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梁韵瑶都会自掏腰包送给他一个手办，并鞠躬表示自己还能演，自己认真又努力，求老板再给个机会。
蓝剑被她鞠躬鞠得发毛，又恻隐孩子是真的努力又真的不容易，摸着手办就咬牙同意了。梁韵瑶这个人也一直在蓝剑的雷点上蹦迪，不断刷新他的底线，甚至连不声不响和别人结婚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想到这里，蓝剑摸摸自己脑壳，问成爽：“她和她老公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要离婚的前兆？”
成爽想想道：“没听说，梁韵瑶木头一个啥都看不出来，她老公……听说在准备期末考试来着。”
蓝剑继续摸脑壳：“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说这充满变数的牛，怎么就吃上还在念书的嫩草了呢。真是男默女泪，人神共愤。”
成爽朝蓝剑翻个白眼：“人家起码还知道吃嫩草，你就知道吃纸片人。”
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