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翻手为云
一个时辰之前。
两位长老提前带人去宴会。
快到的时候,唐长老缓了下步子，抬头瞄了一眼前方的宫殿,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等下你小心点。”
“有人闹事？”
走在他旁边的戚长老平静抬眸，杀气十足。
“哎？不是不是！谁敢找你麻烦啊？！”
唐长老赶紧摇头，生怕这凶人一不注意就拔剑。
倒时候，他可收不了场。
戚长老放下心，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意思是,那你叫他小心做什么？
唐长老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
宗门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好嘛！
“我是说,小心他们对首座出手！你没发现他们这次格外看中皇城来的四皇子吗？估计是打算捧他。”
距离大殿不过几步,这次唐长老嘴唇不动,选择传音给戚长老。
要怎么捧？
最简单的就是踩着如今年轻一代声望最高的上位！
声望最高的谁？
当然是首座陈墨呀！
至于为什么要捧人？
自然是因为今年的万宗大比格外重要，每个宗门都在竭尽全力的拉人,有一个名望高的继承人非常重要！
一步跨过门槛。
站在殿内,戚长老眼光微动，扫了眼热闹的宴会大厅。
正中央站着的就是皇城来的四皇子。
清秀俊逸，长身玉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前提是不知道他背地里干了什么。
正在和人聊天的四皇子也感受到大殿内骤降的温度和音量,不由跟着其他人转头看向门口。
是气场极其醒目的一群人。
四皇子虽然不认识他们，但看着明显是剑修的戚长老，却是精神凛然，很想与之一战。
“他们来了啊！”
正战意盎然的时候，四皇子听到站在自己身后被父皇特地派来保护他的侍卫统领发出一阵喟叹般的感叹。
“他们是谁？”四皇子问道。
统领的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是无人能撼动的天下第一。”
四皇子一愣,这词他简直是如雷贯耳。
“就是父皇天天提及的原本还行、但自从立了首座后就开始走下坡路的天下第一宗？”
“……嗯。”统领眼神复杂。
他没说那其实那只是皇帝的自我安慰罢了。
那群人到底有多强，每代都意图光复宏图大业但从来没成功过的皇帝恐怕比他还要心知肚明吧？
什么立了首座后开始走下坡路……
如果真的走下坡路，他们哪里还需要到处使计策，才能踩着对方上位？
那位才是真的天骄，哪怕行事懒散，也照样镇压一代。
统领暗自摇头，却没说话。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起码能自在一点。
不知真相的四皇子极其自在，视线在那群人中寻找：“咦，他们那位首座没来吗？听说他长得一眼就能认出来，我怎么没看到这样的人？”
站在他对面的粉衣青年笑着解释：“各位宗门代表的出场会比较晚，首座向来都是踩点才到，殿下若是想见，大概要等宴会快开始的时候，才能见到。”
“天影乐姬，好久不见，今年只有你一个人来参加？”四皇子的目光在他身后转了一圈。
柳天影知晓他的心思，淡淡回道：“殿下既心系大道，师姐自然不会让这区区儿女情长困扰殿下。”
这是十足的委婉。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当初都拒绝了人家，现在再来找人，是不是脸太大了？
四皇子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叹息道：“抱歉。既有追求，就有舍弃，谁让我等皆是凡人呢。”
大概是剑修都很懂得明悟自身，所以四皇子也极为清醒。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果要得到他想要的，需要付出什么。
他不敢贪心，也不能贪心。
既然决定了要追求了他想要的大道，自然就只能舍弃掉会阻碍的小情小爱。
只是。
舍弃了，不代表他不爱，只是那些爱不及他对大道的渴望。
看着四皇子那惋惜沉痛但坚定本心的眼神，柳天影抽了下嘴角，早知道他就不过来搭话了。
你小子装出这一副情圣的样子恶心谁呢？
他师姐要是和戚长老一样是位渡劫期的真人，你怕不是跪着也要去抱大腿！
当他不知道你心黑成什么样？
柳天影干脆找了个借口走人，转身朝唐长老那边走去，他打算趁机去唐长老那边打探一下关于那位仙君的消息。
“叮~”
不一会儿，第一声玉磬声响。
正和唐长老等人相聊甚欢的柳天影停下话头，扫了一眼会场，随即往人影憧憧的门口望去，迟疑地开口：“宴会都要开始了，首座怎么还没来？”
其他宗门的代表都已经到齐了，就差陈墨一人了。
林簌掩嘴偷笑：“那谁知道啊，说不定偷跑了？”
戚覃歌冷笑：“偷跑不至于，也可能是净阳宫的执事带错路了。”
“带错路？”
林簌眼珠子一转，眼神冷了下来：“那今年这净阳宫可真是够松散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手伸进来！”
这是想让首座师兄在宴会上出丑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出的手的，那么不长眼。
可别让她抓出来！
唐长老慵懒地品酒，转了下手里的青瓷杯盏：“你们别急啊，首座既然同意了安排，说明他心底有数。”
“呵呵，他能有什么数？”
戚长老眉眼一抬，眼底剑意升腾，雪山般冷漠的气息已经如烟雾般从为出鞘的长剑上溢了出来。
仿佛是在等若开宴时陈墨还没来的话，他就打算拔剑血洗净阳宫了！
感知到杀气，柳天影额角冒汗。
您看着也不像是心里太有数的样子啊！
“叮~”
在第二声玉磬声响起时，唐长老眼神示意了一下。
“来了。”
柳天影连忙转头，看到陈墨出现在门外，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这下净阳宫应该没事了。
但，下一秒。
他就看到了那位站在殿门口不敢比陈墨先走一步的脸色苍白的净阳宫执事。
柳天影的脑海中猛地划过一抹灵光。
等下！
该不会真的是“带错路”了吧？
柳天影能看到，唐长老等人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神态紧张的引路执事。
林簌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果然是使了手段！
不过，就这点不入流的手段，也敢在首座师兄面前班门弄斧？
戚覃歌抱剑不语，只是看着门外瑟瑟发抖执事的背影，眼底流露出阴冷。
本来还在笑的唐长老也不笑了，收敛了笑容，放下杯盏。
被认定搞事的某执事：他倒是想下手，但他更惜命啊！
他这次真的什么也没干！
虽然心中不悦，但几人没说话，都在等着陈墨进来。
陈墨刚抬步跨过门槛。
突然——
一道明亮的剑光划过他们，向门外袭去！
戚长老：？？？
这是有多不把他放眼里？
不过，戚长老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是可以提前拦下，但这样，自家首座就会少了展现实力的机会。
掌门交代过，这次的大比很重要，必须要得到足够的话语权。那什么四皇子，想踩着自家首座的名声往上爬，做梦！
于是，戚长老就当没看到，默不作声。
同样有能力救场的唐长老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用信任的目光注视着剑光袭向陈墨。
毫无修为的陈墨：我可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
思绪虽快，但剑光也是转瞬即至！
就在陈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穿越的时候。
“叮！”
一柄朴实的宽刃剑及时挡住了那抹剑光。
“道友没事吧？！”
提着剑、破了规矩、半只脚踏进大殿的散修焦急地问道。
他刚刚看到有人偷袭陈墨，下意识就出手了。
不过，刚问完，他就想起来了。
这位可不是普通弟子，是可以随便修改大比规则的大佬。
大佬应该不会嫌弃他多事吧？
散修表情尴尬地收剑，顺便暗搓搓地把踏进去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希望没人看见。
站在门外看完了全程的执事欲言又止：“……”
按理说，这种敢违规进殿的散修，就应该当即被驱逐。
但是……
执事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墨的表情，又看了眼殿内关注这边的大佬们，一时不敢说话。
见陈墨没有出手，本来还有疑惑的唐长老忽然有些领悟，若有所思：“哦……原来是这样，首座果然深谋远虑！”
没懂这里有什么算计的柳天影：“？？？”
一旁的戚覃歌也点头：“虽然师兄平日里懒散，但在这种大事上倒是没掉过链子，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绝！”
开始冥思苦想自己是不是少算了什么的柳天影：“？？？”
林簌也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师兄，连这都算到了！”
想不通的柳天影放弃了：“…………”
算了，不折腾自己的智商了。
他还是继续看下去吧。
“抱歉！”
见众人都看过来，从没得到如此注视的散修有些紧张。
陈墨看着他那几种布料缝起来被的衣领划了个口子，嘴角无声地勾了勾，眼底却不见笑意。
他抬头看向对方，温声道：“无事。多谢道友援手，要一起进来吗？”
被问到的散修挠了下脑袋：“这、这不行吧？我还没有获得进殿的资格……”
“救了我，这难道不算功勋？”
陈墨轻笑着，眼中带着不容拒绝，看向殿外执事。
“……算！当然算！”
执事颤抖了一下，连忙躬身，不敢与他对视。
陈墨笑容渐深，侧眸对着散修点了点头：“走吧。”
说着，向殿内走去。
散修愣住原地：“……诶？”
直到他身后的兄弟们都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酸溜溜道：“愣个屁啊！还不快跟上！”
唐长老看到陈墨带着满眼感激的散修向他们走来，忍不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就知道首座是这么想的！
刻意不出手，让散修救驾，再借机让他参加红尘宴。
要知道，让一个普通散修进殿，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对方不激动才怪！
再加上之前，首座还特地帮他们修改大比规则……
这群人要是再不归顺他们，简直没天理！
不少人都知道这一届大比很关键，所以各大宗门都在私下联盟拉人，但有名有姓的早就都站好队了，能拉拢的没剩下多少了。
皇城那边渗透净阳宫、把四皇子推出来、猛踩陈墨，种种举动都是为了增加名望，好拉人进自己阵营。
但现在，自家首座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部分颇有实力的散修阵营的支持，刚刚出手那人怕不是要哭了。
“嘿嘿~”一想到那画面，唐长老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直到一脸温和的陈墨带人站到他面前，再加上耳边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柳天影这才反应过来，明悟了眼前这人究竟算计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妈耶！
不过一瞬间，暗地里的格局就更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下第一宗首座吗？！
这算计，太狠了吧！
陈墨走到两位长老面前，淡笑着道：“没迟到吧？”
“叮~”
恰好，第三声玉磬声响起，代表着宴会正式开始。
戚长老极为满意地点头：“嗯，坐下吧。”
陈墨寻找着他的位置。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和一道不怎么正常的声音。
“哦~宴会开始了，那这第一道开胃菜，不如就我与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