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想回家
街头，灯火暗淡。
一个幼小的身躯缓缓前行，他两手揣在怀里，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凌乱的长发下，眼神充满坚毅。
现在还不是深夜，远处明亮的灯光和不时传来的欢呼声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活力。
然而，凌灵所在的街道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也没有任何声音。
哐当！
突然一声脆响，凌灵转过头去，只见小巷中窜出几只追逐的流浪猫，一旁是滚落的垃圾桶盖。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向前。
在经过一个转角处时，他的领子忽然被人一扯，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后背被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眉头微皱，他很快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黑色皮肤在缺少光线的巷道里如同隐身了一样，干瘦如柴的面孔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极为突出，他一张口，牙齿仿佛在发光。
“小子，别乱动。”
他的警告来自于他手中的匕首。
冰凉的刀刃贴在凌灵的颈部。
这时，一旁走出第二个人来，他的个子比持刀的同伴要矮了很多，他上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掏凌灵的口袋。
凌灵表情有些呆滞，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
你特么要不出来，我还真没发现！
掏口袋的人发现了凌灵两手紧紧抱怀，他便撕扯着凌灵的外套，恶狠狠地道：“小子，放手，那是什么，拿出来给我！”
凌灵回神，微蹙的眉头和紧张的表情展露无疑。
这反而让对方越发地兴奋起来，他们蹲守了一个晚上都没收获，没想到竟然要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开张了。
持刀的高个子也没什么好脾气，他把匕首的刃面放在凌灵面前，厉色道：“别耍花样，乖乖地照做。”
“好吧，你千万不要激动，我会……”
说话间，凌灵猛地抬腿，浑身不大的力气全部凝聚起来，以膝关节为支点，小腿迅速上弹，从脚面释放到对方胯下。
致命打击！
对方的眼睛顿时更加突出，像一只被人用力攥住的蛤蟆，他本能地紧夹双腿弯下腰来，凌灵右手瞬间从怀里抽出，阴暗的巷子里霎时传出一声闷响。
嘭！
凌灵的第一目标不是拿刀的高个子，而是一旁拽着他衣服的矮个子。
长条状的石头一端很锋利，犹如一柄尖锥刺入了矮个子的太阳穴，拔出来后血液滋滋喷射，凌灵一反手，石头另一端坚硬的平面立刻和对方的脑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时，高个子还没发现异常，只是痛苦地夹着腿，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凌灵一转身，石头尖端从上而下快速袭击他的后脑，趁其眩晕之际，拽着他持刀的右手，将刀刃送进他的喉咙。
血花绽放！
片刻后，凌灵翻着白眼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一群穷鬼！”
握住刚到手的二十美元，凌灵直奔方才来时遇到的快餐店。
两个汉堡，一杯可乐，吃饱喝足后，凌灵舒服地打着饱嗝在街上游荡。
不是夜不归宿，而是无家可归。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二次穿越。
第一次，是从地球online去到了修仙世界，拜入仙门，问道长生。
师父横扫天下、位列仙班，凌灵抱紧师父的大长腿，跟着享福。
三千年后，凌灵即将成仙之际，有感尘缘未了，于是请求师傅将他送回地球online。
然而，目的地显然出了问题。
目光一转，街边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关于斯塔克工业的新闻。
什么漫威复联，什么反派灭霸，换作没去修仙世界之前，凌灵也许会很感兴趣。
但在这即将成仙的前一刻突然偏离预想，就只会令人异常气氛。
辛辛苦苦熬了三千年，凌灵觉得自己没发疯，已经算是剑心坚定了。
“师父，我怀疑你在搞我……”
他的抱怨刚出口，一个路过的中年白人女子俯下身好奇地看着他。
“孩子，你刚刚在说什么？”
标准的美式英语，凌灵此刻听起来只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他翻了个白眼，挥手道：“No，goaway！”
不标准的发音在他的亚裔外表下并没有显得奇怪，女人起身，可是并没有走远，反而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凌灵懒得管她。
清凉的夜风让他翻覆不定的内心缓缓冷静。
他只有一个目标：回家！
不管是回到修仙世界，还是那颗普通的小破球，都比在这里好。
不是怕危险，而是想成仙。
回到小破球，他就能了却那奇奇怪怪的尘缘，然后联系到修仙世界，让师父接他回去成仙。
三千年。
凡人哪怕一辈子能安稳活到一百岁，也要活上三十次。
成仙之后他还能活很久，只要跟在师父身后，他觉得自己能活到不想活了还得继续活着都不算结束。
但是回家的目标遇到了阻力。
功法与这个宇宙的能量无法适配。
端着修仙世界的碗，果然吃不了漫威宇宙的饭。
与生俱来的奇异天赋，让他可以轻易地感知到那些游离在天地间的特殊能量。
但是这里的能量很杂，很乱，很弱，很稀，连修仙世界最贫瘠的地方都不如。
这种稀薄而又杂乱的能量要是直接吸纳入体，这幅弱小的身躯立马就要生出无数疾病，几天之内就会浑身器官衰竭而死。
身体死了，在经历大世界穿梭变得虚弱的魂魄恐怕也难以为继。
这具身躯是师父特意为了此行而造，可灵魂却是凌灵唯一的。
失去这具身躯，他的灵魂虽不至于消散，但魂无所依终不可久，纵然去夺舍，又哪里能比得上量魂定制的身躯。
再说了，这具身躯的主要成分真的很贵！轻易不能浪费！
之前体内灌满了仙气以作能量，在来的路上已经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就连灵魂也受到了磨损，因此才导致了如今身体和灵魂双重虚弱。
办法也不是全然没有。
凌灵的眉心处有一条竖纹，它最初是无比显眼的剑形，但仅仅一天时间就已经淡到接近虚无，好像是小孩子玩闹时涂上的油墨，在经历过几次水洗后终于要彻底消失。
这是他和修仙世界自身本体的唯一联系。
它是一件仙器投影的外在表现。
只要将沉寂在体内的投影唤醒，就能将它作为一条链接外部世界的完美的能量过滤和汲取的通道，建立起这具身躯和漫威宇宙的直接联系，哪怕功法无用，也可以把这个宇宙的能量吸收进来，继而简单地滋润并强化身体，促进生长发育，提高免疫力，直到他找到回家的办法为止。
白天刚刚降临的时候，他尝试唤醒过很多次，但因为身魂不济而多次半途而废。
现在吃饱喝足恢复了些许体力，他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努力。
凌灵脚步逐渐加快。
“等一下，孩子，我已经报警了，现在太晚了，你不能一个人走，这样太危险了。”
凌灵被刚才的女子一把抓住。
他挣脱对方的手掌，微微蹙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需要帮助。”
凌灵生疏拗口的发音让女子更加担忧，她还想再追上去，身后警笛忽然响了。
她当即回头迎上警车，趴在车窗上跟警察说着话，不时还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凌灵。
滴滴！
高亢的鸣笛声吓了凌灵一跳，他回头瞥了一眼，嘴唇微动，随后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
警车里，鸣笛的年轻女警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说番茄？”
报警的女子也不明白，道：“也许他是饿了？凯瑟琳，开到前边去停车，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一个人在外面。”
“好的，佩格女士。”
“你应该叫我妈妈！”
凯瑟琳耸了耸肩，“现在是上班时间。”
佩格女士瞪了他一眼，凯瑟琳乖乖地开车上前，然后她迅速下车，和佩格女士一起拦在凌灵面前。
望着两个拦路虎，凌灵眉头皱得更深。
“女士，我说过我不需要帮助。”
佩格面色越发和蔼，她弯下腰，小声道：“孩子，你不用害怕，我不是移民局的人，更不会将你送到移民局。”
凌灵面无表情。
将他视为偷渡来客倒也不能全然算错，只是他偷的渡，人类管不了。
“女士，我很欣赏你的品格和道德，不过现在我得赶紧回家了，拜拜！”说罢，凌灵迈开步子，侧着身躯想从两人中间穿过。
一只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那个年轻的女警察。
女警凯瑟琳俯下身，嘴角含笑：“在你回家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以及，你家人的联系电话是多少？”
凌灵眼睛一眯。
你这是显然在为难我胖虎！
就在他思考着该怎么脱身的时候，一旁的佩格女士忽然一把拽起凯瑟琳，“抱歉，她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她是我的女儿，刚满十八岁没多久，我可以想你保证，她绝对不会把你带回警局。”
凌灵再次瞟了凯瑟琳一眼。
金发碧眼，小蛮腰大长腿，很漂亮。可他早就见惯了修仙世界各种仙气飘飘、气质非凡的小姐姐，对此颇有免疫力。
“女士，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需要帮助。”凌灵倍感无奈。
他想发火，可对方也是好意。
想骂人，但他不想进警察局，他怀里的匕首还没擦干净。
佩格女士依旧保持着微笑：“我懂，孩子，我明白你在害怕，但你可以看看她，她是警察，同时也是我的女儿。我的家里只有我和她两个女性，我们不会对你做坏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全。虽然这是我生活了很久而且已经有了感情的城市，但不得不说，它的夜晚并不像你想象地那么安全。”
凌灵对她高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美国的警察真就没什么特别值得信任的地方，他从刚才凯瑟琳站到面前的那一秒就已经在防备着。
毕竟这是一年中只有十来天没杀人的机构，这种描述单独摘出来听着根本就不像是警察，隔壁黄赌毒占全了的黑帮都没干得那么勤快。
见凌灵还是不为所动，佩格想了想，抬头与凯瑟琳对视。
凯瑟琳耸了耸肩，似乎是在让佩格自己做决定。
见状，佩格也不再犹豫，她定了定神，直接说道：“或许我能帮你解决身份问题？”
闻言，凌灵坚定不移的目光微微闪动。
三秒后，他再次开口，回答得非常认真。
“女士，我觉得我很需要帮助。”
凯瑟琳噗嗤一笑，收获了两个人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