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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青梅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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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年轻的姑娘,说是姓沈……”小厮又解释了番。

“沈?”贺闻天突然坐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沈芷荷吗?

她怎么会来?还要见他?

贺闻天咳咳两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摆弄了下发束,才正色道:“让她进来吧。”

沈芷荷还是第一次来贺家,贺府比她家大多了,县令的府邸她不敢细瞧,只低着头跟着小厮走。

到了贺闻天的院子,下人退下去,沈芷荷这才敢打量几眼。

贺闻天看到真的是沈芷荷,脸色还是十分别扭,语气不自然道:“沈姑娘来做什么?方才骂我一顿还不够,还要亲自上门来骂我?”

沈芷荷只觉得不好意思,是她错怪了贺闻天,还对他出言不逊,这下子到让自己难做人了,她难得对贺闻天诚恳道:“抱歉……方才我的话重了,芷荷并非有意,还望贺公子不要介意……”

沈芷荷这番讨好认错的话终于让贺闻天心情舒畅了些,只是他面上还是傲娇,并未回应她的话。

沈芷荷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又连忙道:“对不住贺公子,芷荷向你赔罪。”

她看见贺闻天的嘴角还是一大块青紫痕迹,想着这伤也是因她而来,她上前道:“贺公子这伤若是不好好处理会有损面容的,若是贺公子不介意的话,不若我来帮你上些药吧。”

她要帮他上药?

贺闻天几乎是受宠若惊,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爽,可脸上还是假装不在意般,状若思考一下,才答应道:“好吧,本公子这容貌可经不得半点马虎。”

沈芷荷依言在他身旁坐下,打开了药箱,里头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她取出一个白玉药瓶,凑近贺闻天的脸,观察他的伤口。

贺闻天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低头垂下眼眸,看见女子的小脸几乎和他只有一寸之隔,温热的呼吸就洒在颈边,一双水润的眸子正认真地盯着他的伤处,用指腹蘸取了药粉涂抹上去。

呼吸都凝固在鼻腔了。

沈芷荷抬起头看见贺闻天的脸色,失笑道:“你很热吗?怎么脸这样红?”

贺闻天像是被抓住一个大秘密似的,连忙转过头去,状若不在意道:“没、没有。”

可他这一动作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刺痛,贺闻天忍不住摸着脸“嘶”了一声。

“小心,不要乱动。”沈芷荷睨他一眼,又将他的脸转过来,继续上药。

这金创药是她爹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药效极好,只是药性也很强烈,涂抹在伤口处火辣辣的,贺闻天疼得几乎冒出了冷汗,可是想在沈芷荷面前要强,忍着一声都没吭。

沈芷荷自然清楚这药的疼痛,她为了分散贺闻天的注意力,对他道:“这次是我不对,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能做的一定做。”

贺闻天忍着疼痛“嗯”了一声,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问她:“真的?”

“自然当真。”沈芷荷抬眸:“贺公子想要什么?”

“我……”贺闻天转了转眼珠,犹豫了一会,才坦言道:“我想吃你之前做的糖蒸乳酪。”

沈芷荷听见这个东西,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之前对谢翼有意的时候,听闻他喜欢吃甜的东西,特意学着去做了糖蒸乳酪,熬了好几个晚上不睡,双手都被油烟炸伤,才做的稍微像了样。

可惜,谢翼看都没看一眼。

她不知道的是,那被她丢弃的糖蒸乳酪,最后被贺闻天拾了去,还吃了个干净,从此以后更是惦记上了这个味道。

她曾经发誓过再也不下厨做这些傻事了,可这下子,沈芷荷还是点点头。

“好,我再做一次给你。”

第五十六章 三则

这糖蒸乳酪终究还是没送出去。

沈芷荷被母亲拘在家里练了好久的举止仪态,又亲自帮她添置了不少的衣裳首饰,她这才知道,母亲是要为她相看亲事了。

沈夫人搭上了省城陈知府家的二太太,对方恰好有个年岁相差不多的嫡子,模样周正,谦逊有礼,沈夫人瞧着喜欢,有意撮合他和女儿,而知府家听说沈芷荷是书香之女,又是饱读诗书的姑娘,也有意往来,两家约了见面相看。

沈家在省城也有亲戚,沈夫人便借着探望亲戚的缘由,带着女儿去了省城,亲自去陈知府家拜访,做客了几日。

贺闻天在东吴县好几日都没有听到沈芷荷的消息,悄悄去沈家打听了好几次,连星儿都见不着,别提多郁闷了。

连功课都没心情温习了。

这一晃到了月底,沈夫人才带着沈芷荷回来。

星儿是跟着沈芷荷的,她回来了,星儿自然也回了府,贺闻天得到消息,当天就摸到了沈府后门。

“贺公子,你以后还是少来我们府上吧。”星儿看着贺闻天叹气道:“还有你上回说的那糖蒸乳酪,我们小姐大概也不能做了。”

“为什么?”贺闻天诧异,他好不容易和沈芷荷拉近了些距离,怎么几日不见,又回到最初了。

星儿犹豫了会,四下看了一眼,凑近了贺闻天小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小姐已经在谈论亲事了,对方家地位很高,可是省城的人,这事十有八九是定下来了。”

贺闻天脑子懵懵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星儿又继续道:“我们小姐以后可能要拘在家中备嫁了,也不能再随意见外人了。”

她说话,神色复杂地看了贺闻天一眼,便转身回府,关上了后院的门。

直到门“砰”的一声关上,贺闻天像是才反应过来,回味着方才星儿说的话。

谈论亲事……和省城的人谈论亲事……

所以这些日子她不在家,是去省城谈论亲事了吗?

都已经定下来了……

贺闻天回头看了一眼沈府的大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眼神倒是有几分怅然若失。

他刚抓住的蝴蝶,就要这么任由她飞走了吗?

*

这厢,星儿回到沈芷荷的寝屋,看见她家小姐正坐在梳妆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长发,神情恹恹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摆在她面前的妆柩里,放着一只成色十足的赤金莲花镯子,星儿认得出,那是陈家二太太送给她的见面礼。

星儿走过去,问她:“小姐……你觉得那陈家怎么样?”

沈芷荷看了眼桌上的镯子,那是她去陈家时,陈二太太亲自戴在她手上的,夸她知书达理,夸她气质出尘,说和她有眼缘,一见就喜欢上了。

平心而论,陈家是真的富贵,名副其实的钟鸣鼎食之家,整个东吴县无人可与之比拟,陈二太太也是温和亲切之人,没有任何富贵人家的架子和脾气,便是那陈家少爷,沈芷荷也挑不出一丝错,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横看竖看,这都是门烧了高香的好亲事,她自己都说不出一句不是。

可……这就是她想要的归宿吗?

要和一个自己都没见过几次的男子,共度一生,携手白头,相敬如宾。

星儿见沈芷荷不语,面上没有任何待嫁少女的期待和羞涩,眼神中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位陈家少爷吗?”

星儿这一趟跟着一块去,自然也是知道进展的,两家人相谈甚欢,当场就交换了定亲之物,只待着陈家不日上门提亲了。

可小姐这眼里,分明是写的不愿意啊……

沈芷荷扯着嘴角笑了笑,望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在说与星儿听,又像是在劝自己,“我嫁他有什么不好,陈公子温柔懂礼,将来必是个疼爱妻儿之人,陈家又是权贵之家,我一嫁进去就是做少奶奶享福的,这门亲事如今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横竖她喜欢的人都拒绝了自己,两年的情意化作流水,如今她嫁谁不是嫁呢?

她施施然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枯黄的落叶,漫不经心用指腹沾了水,随手写下“认命”二字。

*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沈芷荷让自己学着接受现实,沈夫人欢欢喜喜开始给女儿筹备嫁妆,对方是王权富贵人家,沈夫人不想让女儿嫁进去受委屈,在嫁妆上可不能马虎。

谁知事出突然,那日沈夫人带着沈芷荷上山祭祖,回来进城路上马车堵了片刻,沈芷荷撩开帘子看了几许,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她的容貌就叫人瞧了去,不是别人,正是书院里曾经的同窗学子。

那学子一见她眼熟,再仔细一瞅,发现这不是多日未出现的同窗沈之恒么?

怎么此时出现在此处,还作一副女装打扮?

那学子联想到沈之恒平日里清秀白净的小脸,纤瘦柔弱的身材,恍然大悟原来昔日的同窗竟是个女流。

他像是得了大秘密一般,赶忙回书院将此事宣告给了同伴,书院全体哗然,没想到沈夫子这腐朽古板之人,竟允许自己女儿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又想到自己和一个豆蔻少女做了两年的同窗,不少人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言及此事时也带着几分调侃戏谑。

贺闻天得知此事时,事情已经传开了,这事成了最近几日书院里的大新闻,贺闻天拦都拦不住。

他咬牙切齿地听着书院里的人高谈阔论此事,要不是答应了自己父亲在乡试前绝不闹事,他早就想上去撕烂那帮人的臭嘴了!

一帮大男人,居然比长舌妇还要嘴碎!

不就是穿着男装在书院读了几日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如今这世道不许女儿家念书学字,本就是不公不正。

人家沈姑娘好学求知,碍着这帮人什么事了?

贺闻天一边恨恨地盯着书院里这帮人,一边操心沈芷荷的名声,然而令他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沈家女儿女扮男装入学读书之事从书院中传了出去,如今整个东吴县的人都知道了,皆在背后纷纷议论,怎么沈夫子博学多闻,教出的女儿却是个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的。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闹得省城陈知府家也有所耳闻,知府大人最是注重德行之人,得知将要定亲的未来孙媳竟是这等人,二话不说便要陈二太太去退亲。

幸好这门亲事还未交换庚帖,两家只是交换了定亲之物,陈二太太也对沈家纵容女儿做出这等荒唐事有所顾忌,约了沈家人在东吴县的酒楼厢房中见面。

沈芷荷最近是县上的风云人物,出门时为了免人认出,她还戴了帷帽,和沈父沈母一起悄悄前往酒楼。

厢房里,陈二太太看着沈芷荷一脸憔悴的模样,知晓她近日定是被此事影响甚多,心中不免也唏嘘,“我瞧着沈姑娘也是书香世家的好姑娘,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她其实还是挺喜欢沈芷荷这姑娘的,乖巧懂事,是个可人的好孩子,若不是此事,说不定真能做她的儿媳……

沈芷荷低垂着头,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是芷荷错了,有愧陈太太的期待。”

……

贺闻天近日也是烦躁得很,外面有关沈芷荷的传言甚嚣尘上,他止都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将沈芷荷描述成各种难听的形象。

他不理解,明明是挺好一姑娘,竟被外人说成这样。

他心中郁闷,便独身一人来到酒楼,要了间厢房,一个人喝闷酒。

谁知这酒刚入喉,他就听到隔壁间熟悉的声音。

“依我看,此事不如就算了吧,趁着两家还未定亲,你我就当无事发生过,沈姑娘是个好孩子,沉下心等这段风波过去了,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我再备上一份厚礼。”

陈二太太终究是宽厚之人,即使退亲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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