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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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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如浮白的手上三根细香, 掌心合十。他身长如颀长, 朝着正堂的牌位鞠躬一拜, 将新香插进香炉。空气里,飘来了烧起的淡淡的香火、黄白冬菊和檀香混合的气息。

手指沾上了一点香掉落的香灰。他眼睫朝下, 看见了地上的人。那人只着了两件薄衣,缟色的颜色不过如冬日烧的霜。头发有些微湿,显然是刚下人没有替他打好雨伞。

顾悯看向了地上垂头的苏雀,侧过头,他低下腰来, 三根再次在他手中点燃的佛香,交在了苏雀的手中。

苏雀根本合不稳香,顾悯把苏雀另一只无力的手抓起来,两只手在他的手中捏着,这才把三根长香握住了。

他一直低垂着头颅,被顾悯剪短了一些的头发,让得顾悯清晰地看到了他窳白的眼皮。

装什么孝子,你如果尽孝,就应该按照遗嘱杀了我。

系统:宿主,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刺激顾悯?

反派:他不尽情发泄出来的话,以后想起来一点就报复一下。演一百集电视剧还没完呢。

系统:QAQ索达斯南。听起来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如果顾悯有这么容易被刺激,早几天他就动手处理这个杀父仇人。

这时候的顾悯,他一声不出,垂着的眼,就从苏雀手中拿过了香,他虔诚地把香插入了满是如荼香火的香炉中。

失去了顾悯的身体,苏雀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根本就没有一丝心情波澜。如果有的话,是他插好了香,长身玉立的、黑发若砚的顾悯垂下了眼,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那个人脸侧贴在了冰凉的仿古木板上,头发略微无力地散在了地上。

左手伏地,右手被自己的身躯压着。

也没有多余的反抗的气力。

顾悯看了地上的他一会儿,稍稍侧偏过头颅来,看住了苏雀的另一边身侧。外面夜雨沥沥,雨声打在了院子里的芭蕉上,有种不真实的时空错感。

明堂的稍稍烛火摇曳,纯洁的百合和细卷长瓣的菊花,略微混合着香火的气息。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顾悯拿话问地上的人。

雨水淅淅,偶尔有那么一两声冒雨的烟花声音。很快就被夜里的两三野鸥声代替了。

苏雀在地上,他扑眨了一下眼睛,细想了一下。准确来说,他并没有想起来。

我失忆是主神安排的吗?反派问的系统,还是剧情原有的?

系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能说:原身进监狱确实是失忆了。

苏雀回他:重要吗?

顾悯考量着多种因素。他果然少年老成,眼睛垂着,问他的是一言一语相关苏雀背后杀父的秘密,如果有私心的话,也藏在了问话里。

你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有想起来?顾悯看着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人,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还是人为设定,可以让一个失忆的人知道了这么多。

苏雀没有可能会告诉顾悯,他是一点都没有记起来。

他看着那个人装哑巴的在地上,没想起来可以说。我可以当你,记起来又忘记了。

你做的?苏雀抬眼问他。

顾悯摇了摇头,像是他从来没有沾手过苏雀所做的弑父一样。他摘下了两三枝开得不这么盛、略有些萎靡的黄白菊花。本想着拨开了颓靡的几支花,重新把开得艳盛的花插回花瓶里。

但是一支就影响了全局的花态。

顾悯把三四簇明显开得仍然很好、只有一两小支颓败的黄白菊花扔落了地上。

带着花瓶里的水珠,落在了尘土的地上。

从地上的人身后,将他扶翻起来了一点。

地上的人整张脸,一览无余收入顾悯的眼底。颓白的、无精神气的、略微的枝头开到了四月余尾的日本樱。

一只手胡乱地、直进地、拆解着他身上的衣物的扣子。丧服是粗麻做成的右衽的扣系的衣服,在他扯掉了几颗扣子后。黑色的、没有情感的眼睫垂下。

那个人毫无怜惜地掀开他的遮蔽。

衣服尚整齐地在身上,黑色的眼睛极尽冷漠地看着他。

那个人的腰背压在了黄白的菊花上,极盛的菊花在人的翻辗、侧压下变得破碎、散断,细长的瓣片脱离了花萼,一地上的黄白的残叶败花。

那人奋力地挣扎着,可是在顾悯一点一点地无情进犯,让得他皱紧了眉头。外面夜雨渐大,掩盖了一些明堂里的声响。

不,不,不要。

顾悯稍稍偏侧了头颅,按住了那个人的脖子。他以前只是隔着衣服的蹭磨,致泄出来,青年就会如释重负,完后对他抬眼一笑。好了,我帮你擦一下。

看住他低头的、黑色的头发,比他矮了半个身体的蹲低。手上的纸巾在自己裤上、指尖,擦拭着。

然后被他故意地按撞在地上,跳动的活物轻拍在了苏雀的脸上。

现在,他的进犯,是没有一点在监狱里的爱怜。有的,只是无穷的、自己想要的浴求。

好好享受,你在监狱得不到的快乐。

顾悯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是毫无表情的。仿佛他说是快乐的事情,可是跟他跟苏雀一点都沾边。带给地上的人,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噩梦。

但是对顾悯来说,又何尝不是噩梦。

顾宅的装潢,如同了旧时的华夏国。庭院十八阶,南方养殖的竹叶,在春日甚少凋零。倒是偶有雨水的洗刷,显得庭院又冷又凄清。

春日的枝叶漫上来,应该是料峭点粉的花色。但是直到了惊蛰,天气还没有回暖。

听闻顾悯养了一个男人,就在顾宅。

丧父未足两个月,就如此放浪纵谷欠,不愧是顾悯。

侧院,以前是顾宅的女夫人住的地方。

屋里柜箱妆奁还留有了一些繁复的衣服,首饰,珠宝。

侧院屋内,有一个竹藤的椅子。

椅子上,一个人蒙眼,手脚用软绸的丝带系在了藤椅的椅腿、扶手。

身上是一件润黄色的、苏绣的珍禽,略微俗贵的旗袍。如果有行家,会认出仿绣的是五代的黄筌《写生珍禽图》。

春日的日光从镂木窗门流泻进来,斑驳里落在了那个人的傅白的脸面上。

系统:宿主,出狱的日子是不是比狱里要快活多了。用迎合反派的姿态说话,会不会好一点呢?

反派:确实。

系统小心翼翼、隔空说:所以,能不能把我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旗袍从腿下便开衩,前面犹如褂子的披垂落在了地上。

脸上的日光一暗,被人挡住去了。

苏雀稍一动头颅,蒙住的眼睛,叫得他不方便运用视力。只能调动听力,听见那个人略微像是拉开了妆奁,翻动的声响。

红色的不过是涂抹在了唇里的蜜红。

苏雀皱紧了眉头,绸白色的带子叫他只露出了一张半阖的嘴巴。哼出来了绵绵的声响。

被蒙着眼睛,系在了藤椅上的手,只能牢牢地抓紧了顾悯按下他的手。顾悯被他紧紧握着,他稍稍侧过着头,眼睛极黑。看着这个跟监狱里不一样性格的养子。

学当女人,第几天了。

还是学不会享受吗?

顾悯的声音,安静地在他耳边。

苏雀的在藤椅上的手攥紧了顾悯的手,你这是央求的意思,还是阻止的意思,我没有明白。顾悯看下了他半阖的、略微红肿的嘴巴。

苏雀半日,终于说完整了一句话。求你,快点。几近是咬着银牙说出来的。

顾悯意外了一下,他眼下少有的波动,不过这句快点是动作上的快点,还是快点结束?被紧紧攥住的手翻了一下掌,十指扣在一起。苏雀的掌心全是汗汗津津,头发有几根被汗濡湿了。

一张红白交加的脸,叫他看起来有那么一点雌雄模辩的女人姿态。

闷声的、忍受不住的低低呜呜,叫顾悯黑色的眼睛,跳动了一两星点。

半年,帮派的危险因子,被搞了不少。

这个顾悯还是有点能力的。

宴席上。

祝酒声不绝,祝家主红火,大展宏图。

他旁边有一个人,穿着长袖的。半年来,一直待在家主身边的人。

看起来稍许的敛合眼脸。

不过,前任家主大仇未得报,家主还坐得安稳,天天玩男人?

这个人当众的说话,真的一点都不顾及顾悯脸面。

顾悯的眼皮抬了起来。

周围有人要打圆场,劝这个堂主:阿隗,说话注意点!

喝多了,隗堂主喝多了。

别介意,家主。隗堂主出了名耍酒疯匹夫。

要把那日拉下去,顾悯挥了下手,继续说。

那个人不过三十多岁,脾性也如年轻人的一样冲动、上头。前家主的仇报吗?盯着顾悯问。势要从他嘴里问出个一加二等于多少来,是等于一呢,还是等于三。

顾悯扬起头,略有的不满,从他眼中划过。

周围有人看出了顾悯的心思和心情,立即有人去拽阿隗。

阿隗甩开了来人,指着那个人点名道姓:苏雀。

那个人全程是心不在焉的,听到点名后,才昂起了头。

众人看清楚了他的脸,其实帮派里见过他的也不多,只是养在了顾宅里。顾悯很宠他是真的。

那人长衫长袖,实际上手腕上分别烤着个电子铐环。不仅定位,还有电击功能。对于杀手出身的他,是个很好的防止逃跑或者威胁自己的工具。

你杀害前家主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

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叫得满堂的桌席上一片平地惊愕。

发什么酒疯?拉走,快拉走。

阿荔在美国还好吗,那个人微微笑,威胁的意味。

反派:我该不该动呢?

系统:

反派:我跟我母亲关系好吗?好他就考虑要不要动手了。

系统:其实,那人没有骂错。QAQ宿主你确实是凶手。

反派:?

苏雀还没有起来,顾悯已经站起来了。

踹倒那个人,结果有其他的人冲上前来。

苏雀翻开,躲避之余,他想动手的,可是电子镣铐实在牵绊得他太多,加上平日的药剂。

后来,又一刀子捅过来。

顾悯用手去拦住了。

手上满是血,他后来敲断了对面的人的手骨。阿隗的手下本想借着这场饭席,手刃杀害前家主的仇人。却是事情失败。

顾悯眼睛很冷,站着,屹立不倒,如同多年前的顾宋。谁再在这种场合闹事,定废了他。再借着前家主的事情闹事,我一定都不会放过。

阿隗的今日闹事手下尽数被敲断了手。阿隗被大家劝着忠心可嘉,曾是前家主最得意的心腹放过一命。可是后来有一晚上莫名回家摔死了。也就这样,苏雀杀顾宋的事情压了下来。

阿隗的堂口被几处堂口分了,也是顾悯默许的意思。

包扎的手,顾悯看了看。

想起了,死去的父亲。

他侧歪了一下头,没有任何留念。如果顾宋是他,也不会复仇。因为,他们这种的人,远比更大的利益,他们会吞声略小一点的怨气。意气用事,不过是喽啰所为。爬到顶点的人,更懂得割舍轻我,求取重利。用更强的内心、情感、毅力、忍耐去压抑自己的少部分的痛苦,会得到更大的、更令他向往的利益。

有舍有得。

趋得必舍下。

得到更多,才是他们这种食物链顶端的人最该考虑的事情。

下了饭席后,在轿车上,那个人被他摆过了脸面来。

顾悯看了看他的脸色,表情,心情。看穿了他内心后,才稍许说道:怎么,你也会害怕的?

杀他父亲那晚上怎么不见他有胆怯。

苏雀略白的脸,才说道:回去检查下,刀上有没有毒

顾悯看了一下苏雀的脸,第一次发现他是真心的关心起了自己。

十天后。

一场夏末的雨夜,下得倾盘雷闪。

雨夜,深黑色的轿车从外面回来。

惨白的车灯在黑夜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浑身湿透,年轻的家主后背的伤被缝合起来,打了吗啡。

他走到了西厢的侧院,推开了门。里面的人正在熟睡,每日打的药剂,够他成为一个女人的羸弱了。

他将那个在好好睡觉的人拽起来。

闪电过,雪白的光影投进了屋内。

那个人的睡颜一概全无,睁开后,看见顾悯很黑的眼,湿了的脸,包扎过的伤口的纱布摸在了手上的触感。

顾悯只觉得太疼了。

打了止痛针也疼。

直接找到了他,让他减缓自己的疼痛。这种痛和快感,爱和略仇恨中,让得他更加的理性。

后来,痛、困和疲倦让得他重重地倒在了苏雀的身上。

将他压在了雨水肆虐的夏夜里。

系统:他好像很喜欢你啊。宿主。

顾悯养伤,在一个山上的寺庙里。听佛,吃素,偶尔看和尚诵读经文。

顾宋是这间老寺庙的老香火客了。他和这里的老和尚有着些交情。

顾悯养伤的这段日子,禁谷欠,禁荤,禁酒。

老和尚跟他在交流禅经。

顾悯眼睛没有怎么抬起,我从不看这些。

顾宋是有些,不过也是年纪大后的是求心安,亦或是找精神依托的一个转变。他至少会看一些经文。跟老和尚聊天求学会问道。

老和尚微微一笑:前家主会看。所谓报恩长,报怨短。恩容易携,可是仇不易雪。《大方广佛华严经》中诸天子,汝等应当知恩报恩;《菩萨本缘经》中不知恩者,现世恶名流布于外,复为智者之所呵责。恩如此,其仇也如此。这一门之帮派,也不过是笑声中的纸车造船。

老和尚的意思,即父仇不能不报。

顾悯怒火一点集聚起来。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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