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你不害怕吗?
他感到非常好奇,在这个地方,哪怕我用刀将你的肉一片片切下来,你的惨叫声也无人搭理,如果我把你丢到外面的咒术师手里,他们会把你身上的骨头一寸寸碾碎,然后将你治好,再重复一遍,如此周而复始。
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的语气和表情依旧温和至极,搭配话里的内容,反倒更加诡异,越是温和,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神代弥生睁开眼睛,眼皮半闔地看了他一眼,看了一会儿,歪头问道:你不累吗?
少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冷淡的神情和毫无起伏的语气让人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加茂羂索微微一怔,福临心至般理解了少年指的什么。
一直演戏,你不累吗?
他在问这个,更有意思的是,这个问题,猫儿的主人也曾经问过。
哈。青年喉中溢出夸张的气音,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般,一声声的低笑不断从口中涌出,笑声逐渐变大。
神代弥生耸拉着眼皮,有些没精打采的看对方像是癫病犯了似的笑得浑身抽搐,并不能理解自己的话那里戳中了他的笑点,以至于让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理解不能他也没有探知的欲望,只是觉得有点吵闹。
笑声在狭小的房间里不断回荡,耳边全是哈哈哈的声音,要是在动漫里,估计满屏幕都是。
瞥了眼笑个不停的青年,神代弥生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游戏里的设定,所谓的咒术师都是些利用自身负面情绪作为力量的人,一直伴随着压抑负面的东西,导致这些所谓的咒术师一个两个都不太正常。
目标的好感度也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点
他忍住自己打哈欠的冲动,余光瞥向笑声终于渐渐减弱的青年,眼底滑过一缕幽光。
笑了半天的加茂羂索擦着眼角停下,嘴里不停地说: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有些失态了,真是不好意思。
话里还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动了下身,由跪坐改为屈起膝盖,端正的坐姿一下变得不修边幅起来,他将手肘抵着膝盖,嘴里发出感叹般的气音,用手撑着脸颊,神情慵懒地望向对面靠墙而坐的少年。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他问出一样的问题。
该说不愧是他吗?就连豢养的宠物都这么敏锐。
你是怎么发现的呢?他微眯着眼,温润的声线变得像是拉长的糖线般粘腻。我还以为自己装的不错,没想到会第二次被人问这种问题让我忍不住想要回答你了。说罢,加茂羂索摊开双手摇着头,受不了似的大喊道。
当然累啊~
每天都要和一群白痴呆在一起,听他们说什么大义,说什么为了世界,说到底,不就是这些人把世界搞得乱七八糟的吗?
一个个的,挂着伪善的皮做着最肮脏的事情,却享受最好的待遇,简直令人作呕。
说到最后,他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的光晦涩至极,像一眼看去就能把人拉进黑暗的深渊。
人类这种东西,就是存活于地面的寄生虫。
神代弥生用余光瞥着他,你不是人类?
我是。加茂羂索肯定的回答,眯起眼睛,语气不祥的喃声道:但很快就不是了。
说完,他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挂上之前那般温和谦逊的表情,笑意盈盈地对神代弥生说:在你的主人到达这里之前,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他从地上起身,走到神代弥生面前蹲下,附着着咒力的手放在少年额前。去亲身体验一下。
青年微弯的眼睛里不见一点笑意,盛满了浓郁到几乎沉淀的黑暗。
由人类一手制造出来的
地狱。
第22章 【诅咒之王】22
两面宿傩在城市入口等了许久,没等到出去买食的猫儿,反而等到了提前回来的里梅。
大人。
里梅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面前,屈膝半跪。
两面宿傩靠在入口房屋的墙面,双手环胸,撩起眼皮随意的看了一眼。
你怎么来了?
里梅低声应道:属下估算着画舫抵达的时间,一早便在附近等候。
宅邸已经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宴席,按照您的口味,特意宰杀的新鲜肉食。
嗯。两面宿傩从鼻中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侧过头,视线看向后方的街道,去觅食的猫儿还是不见踪影。
嘁。他有些不耐的啐了口,放下手,招呼里梅和他一起。那只猫去买东西还没回来,你跟我一起去把人找出来。
说着,他一边朝前走,一边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嘴上恶狠狠的说:看样子光是锁链还不够,腿也得扣上镣铐才行。
声音远去,里梅从地上起身,看着自家大人的背影,脸上的恭敬渐渐收敛,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光。
随后他压下自己的情绪,整理好表情快步跟上大步朝前走的两面宿傩。
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遍,一直走到刚才让少年驻足的街道也没看到对方的身影,两面宿傩眯起眼睛,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你去附近的商铺问问。他对身后的里梅吩咐道,里梅沉声应是,随后走向一旁的商铺。
两面宿傩留在原地,将手放在身前,手指快速改变着手势。
踏进左侧售卖海鲜的商铺,里梅侧过身,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眼,
客人?商铺的老板迎了出来,看他站在门口不动有些好奇的询问,然后就被一双淬了冰的眼睛定在原地,脸色发白,额上迅速冒出密集的冷汗,很快就将领口的衣襟打湿。
里梅收敛自己眼底的杀意,冷漠的看着老板,问道:有见过十六七岁黑色头发金色眼睛的少年吗?
店铺老板几乎将头摇成拨浪鼓,面上写满了恐惧和害怕,望着里梅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吃人的怪物。
里梅对这种视线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被人畏惧总比被人小瞧好。
原本就对答案没什么兴趣,听完老板的回答后,他点点头,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又在临近的几家店铺询问了一遍,然后回到刚才的地方。
看见自家大人阴沉的脸色,他换上担忧的语气问道:大人,怎么了?
两面宿傩放下手,面无表情的说:猫丢了。
烙下的咒术刻印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点咒力残秽多感应不到,那只猫没有学过咒术,所以仅靠他自己不可能做到。
显然,和平太久,有人耐不住小心思开始来摸老虎的尾巴了。
去附近找找咒力残留的痕迹,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消失的一干二净。
里梅垂下眼眸:是。
两面宿傩没注意他与往常有些不同的语气,他压抑心底的怒意,扫了眼祥和的四周,带着看不出情绪的表情转身离开。
里梅连忙跟上,注视着对方明显夹杂着怒气的背影,抿了抿唇,心里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那人对大人的影响,太深了。
加茂羂索从关押着猫儿的刑房出来,刚穿过走廊就被几个穿着浅色狩衣的术士拦下。他不着痕迹地扫过几人领口上纹路不一的家徽暗纹。
加茂家、五条家、禅院家、还有三四个小家族的跟屁虫。来得够齐的。
虽然都是些小角色。
他在心底嘲了一句,展开桧扇,带着笑意温文尔雅的发问:几位阁下是有什么事吗?
哼。领口纹着加茂族徽的青年冷哼,眼里带着轻蔑的用手指着他。不要以为参与这次行动你在家族里的地位就会提升,最后能成功祓除两面宿傩的,一定是我们这些宗家的人。
他身旁的人也不约而同带上了一样的讥讽和冷嘲,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嘲讽对面青年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
不过是个血统不正的杂种,也不知道晴树少爷到底看中你哪一点,居然让你负责带队。
青年不忿地嘀咕几句,接着又厉声说道: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血统决定了术士的上限,就你这样的
就他这样的怎么了?!
青年的话被一声怒喝打断,过来找茬的青年身体一僵,脖子像是生锈的机械般发出咔咔的声响向后转动。
在加茂羂索面前稚嫩乖巧的少年冷着一张脸,周身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压力,和之前判若两人。
迫于压力的几人往旁边站了点,少年穿过他们之间空出来的道路,走到最前面,然后挡在加茂羂索面前绷着一张脸眸光阴沉沉的注视着刚才说话的加茂一族的人。
谁允许你过来的,加茂慎也。
晴树少爷被叫全名的青年一脸尴尬地讪笑着说道:是父亲让我过来保护您的,这次行动困难重重,为了您的安全,父亲让我过来保护您。
我是在问你。少年对他话里的恭敬没有任何反应,也不需要他的保护,他盯着对方,厉声质问:谁允许你过来找羂索麻烦的。
青年表情一僵,干巴巴的解释:只是刚好路过,没有特地找麻烦之类的,只是随便聊了几句,是吧,羂索哈哈哈
被点名的加茂羂索看着他抽搐着眼角不停向自己发信号,轻笑一声将手放在身前的小少年肩膀上,附和地说道:嗯,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小少爷。
柔和的声音让加茂晴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不少,侧眸看了眼身旁和往常一般的人,随后对着对面几人冷哼一声,道:再让我知道你们过来找羂索的茬,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的视线瞥过加茂慎也身边的几人,有些不屑:就算是禅院和五条家的人也一样。
滚下去。
少年半点不留情面的话让其他家族的两人脸色有些难看,把他们叫来的加茂慎也连忙拉着人匆匆离去。
等人走干净后,走廊上只剩下自己和加茂羂索,一直紧绷的少年才松懈下来,转过身抱住青年的腰,语气变得又软又糯地撒起了娇。羂索,我好想你啊,你刚才都去哪了?
加茂羂索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缓缓说道:我和客人聊了会儿天,让你久等了,小少爷。
加茂晴树顿了顿,缓缓抬头,仰望着他,问道:真的是那个人?
嗯,您要去看看吗?加茂羂索笑着问他。加茂晴树抿了抿唇,摇头。
加茂羂索笑着轻语:您不是很讨厌那个人吗,要是想报仇的话,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没有反抗能力,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次来的术师中也有反转术士,不用担心会弄坏。他几乎蛊惑般的说着,像扩大人心黑暗的鬼怪般低声引诱。
加茂晴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算了。他松开青年的腰,牵过他的手握在手心,仰头露出可爱的笑脸。我们回去休息吧,没你在身边我连睡觉都睡不好,现在好困。
加茂羂索怔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应道:好,我们回去休息。
嗯!少年用力点点头,笑容宛若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他们手牵着手缓步离开,隐隐传来少年带着羞涩的语调。
羂索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吧。
嗯,会一直陪着小少爷。
温润的嗓音几乎宠溺般的回答,青年视线余光瞥向庭院外黄昏迟暮的天空,暗沉的橘红色铺设整个天际,云层像被火焰炙烤的棉花糖,透着灰蒙蒙的焦黄。
猫儿的主人,应该看到他留下的东西了吧。
青年无声笑了下,收回目光,握紧身边少年的手,带着某种期待,牵着人走向转角。
快来吧。
他已经,等不及了。
被暮色渲染出一片鞓红的森林里,暴戾的咒力狂风过境般将树叶刮得满天飞舞。停息时,地面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土和失去茂密叶片的枝桠。
身后的里梅看着他紧握在手中带着残秽的咒物,垂下眼帘,掩去眼底呼之欲出的杀意。
里梅。收敛外泄咒力的两面宿傩叫着身后人的名字,语气阴沉的好似雷雨天的乌云。
属下在。里梅闻声半跪,脸上不见任何异色,如往常般恭敬又虔诚。
两面宿傩侧过身,视线落在头颅低垂的少年头顶,眼底带着浓烈的阴郁和戾气。
阴冷的刑房,一抹单薄的身影蜷缩在墙角不停颤抖,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部线条下滑,沁入领口。
少年脸色惨白,紧闭的双眼和拧成麻花的眉头昭示着他似乎正陷入一场无法倾述的恐怖梦魇,他无意识地紧咬下唇,但还是泄漏出了些许痛苦难掩的闷哼,殷红的液体从咬破的地方渗出,在不见血色的脸上尤为醒目。
寒气顺着地板不停侵入少年的身体,捆绑在身后的手腕因为挣扎红肿破皮,将麻绳也染上了点点血迹。
随着时间流逝,少年的身体因为寒气侵蚀逐渐僵硬,眼尾被冷汗染上湿痕,呼吸就好似吊着一口气般,在逼仄狭小的房间里显得微不可闻。
第23章 【诅咒之王】23
翌日午后,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顷刻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暴雨冲刷着山间碎石泥土,山路崎岖不平,负责巡逻的术士们冒雨检查布置的陷阱和阵法是否被雨水破坏,电闪雷鸣间,一道寒光闪过,三人一组的巡逻队伍顿时头首分离,猩红的鲜血为一片暗沉的林间增添了刺目的艳色,像是山水笔墨中突兀出现的一滩红墨。
落于地上的咒具武器被人一脚踩得稀碎,穿着一身苍艾色和服的鬼神撑着纸伞,眼皮轻撩,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地上尸体,像在看什么路边的石子儿般,不带任何怜悯地跨过尸体径直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