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顾鹏坤到纺织厂并没有找到沈晴雪, 现在就算是假期，她一般也是把自己的空余时间交给图书馆, 不过今天她却是回栗子沟了。
她的新计划, 改善纺织厂棉布质量当中，需要的原料她得自己去卧龙山里面采，她打算趁着没有开学, 赶紧把事情给弄妥当, 等开学后她会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到学习中, 她没有退路的。
顾鹏坤没有想到他会扑个空, 今天宿舍里蒋丽娟和何美霞正好在宿舍休息, 听说有解放军找沈晴雪, 蒋丽娟便想到给沈晴雪找工作的那个解放军, 便出来告诉了顾鹏坤, 沈晴雪回老家去了。
“那她有没有说她啥时候回来？”
“这个她没说，她好像回去有事，也不知道事情几天才能够办好。”
“好的, 谢谢同志！”
“那个小雪回来后, 我们用不用跟她说你来过？”
“不用了, 谢谢同志, 再见！”
蒋丽娟捂着自己的胸口, 兔子一样的逃回宿舍, 坐到床上后还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刚才那个解放军同志太可怕了，虽然他也对她和颜悦色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怕他, 也不知道小雪当初救他的时候怕不怕。
“你跑啥啊, 看你吓的那个样子！”
“哎呀妈啊，小雪救的那个解放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往那儿一站，话都不用说，我就吓的腿软。”
“有那么可怕吗，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何美霞可不想承认，沈晴雪背后的靠山有多厉害，那不是直接说她蠢吗，而且她还真不相信，那个解放军不说话就能吓住人呢，一定是蒋丽娟给沈晴雪找场子，自从沈晴雪去了学校，接连跳级后，蒋丽娟本来就对她好，现在就更好了，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要她说至于吗，一个地主家的后代，脑袋瓜子再好，能有什么前程。
“反正就是厉害！”
蒋丽娟二人争执的时候，顾鹏坤已经开上车，准备和刘大柱回栗子沟接沈晴雪，他的空闲时间不多，而且清大的教授，也不知道会在安平逗留多久，他得赶紧帮沈晴雪引荐，她既然有这么好的天分，不能就此埋没了，至于身份问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值得一提。
沈晴雪一早出发，带着她专门给支书一家买的礼物，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通过杨主任买的厂里的瑕疵棉布，说是有瑕疵，如果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呢，一块蓝色的，一块红格子的，送人绝对有面儿，一共才花了不到五块钱。
“雪丫儿，回来了，还是城里水土养人，一段时间不见漂亮多了。”
在村口恰巧碰到了村里的人，大家看到沈晴雪穿着崭新的纺织厂工装，小脸白净的样子羡慕道，果然进了城就和在村里不一样了，村里整天的需要下地，哪儿去养这么好的肤色，不过这也是人家的运道。
“是啊，回来看看，再咋说我也是咱栗子沟的人不是。”
沈晴雪打过招呼，走过之后村里的人便开始议论起来，不过这些沈晴雪听不到，也不在意就是。
“雪丫儿这孩子成，当了工人了，也没有架子，以后有出息。”
“那是，要不，咋人家就成工人了呢。”
来到支书家里，现在正是上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支书的活动范围大，他经常背着手在栗子沟大队的地面上转悠，就是为了督促社员们干活，看看有没有偷奸耍滑的人，李秀英的活动范围就小了，就在后山脚下的牛棚那里，那里离她住的茅屋不远，她还是去找她比较好。
去找李秀英路过那个茅屋的时候，沈晴雪还专门向那里瞟了几眼，由于成了村里的财产，村里可不会让它荒废了，那里已经被征用了，看屋门前挂着的衣服。想来有人住了，既然如此她也没有了去看故居的打算，省得扰了别人的生活。
一路来到牛棚的时候，李秀英正在剁猪草，几个月没见，她还是那副精神爽利的样子，而且干起活儿来特别的麻利。
“大娘，我回来了。”
“雪丫儿！你咋回来了，你不上班啊？”
“我早就不上班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厂里有人欺负你，跟大娘说，大娘去给你讨公道。”
李秀英误以为是厂里的人欺负沈晴雪，所以才不让她上班，赶紧严肃着脸问道。
“没有，我在厂里很好，没有人欺负我，是厂里看我聪明，让我去学校上学去了，再开学我就是初中三年级的学生了。”
“那就好，多读书还是好的，我们雪丫儿聪明，肯定能读出个样子来，不像你勇华哥，连个大学都考不上，要是城里招工不上，只能在家里种地了。”
“勇华哥今年考大学了啊，没有考上可以再复读一年啊。”
“关键是你勇华哥自己也不想读书了，雪丫儿你可千万不要学你勇华哥啊。”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不定勇华哥的前程在哪里呢。”
“嗨，不说他了，走，跟大娘回家，大娘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走在李秀英的身后，沈晴雪心里却存了事，她纺织厂的工作肯定是不会再要了，她将来的目标是研究所，是不可能回纺织厂上班的，那么这个名额。她到底要不要给支书家里呢，对她有恩的几家人里面谭厂长和蔡校长，家里都不缺工作，就连伍志国老师家里，也是除了岁数不到的孩子，全部都在上班，根本用不到她的名额，用到的也只有支书家里了。
给他们家也算报了他们家当初对她的维护之恩，不过她不打算白给，她还在接受人支助呢，可没有慷慨的资本，不过这话还得等支书回来跟他说，这年代家里头的大事向来是男人做主。
“大娘，这两块布，是厂里处理的瑕疵布，您跟支书伯伯做衣裳穿。”
“回来就回来，买啥布啊，现在你在上学正花钱的时候，快收起来，大娘不能收你的。”
“大娘，您要是不收，我直接回去得了，我可没有脸面在您家白吃白喝。”
“你这丫头哟！”
“好，大娘收下还不成吗？”
“不过以后再回来，可不许再外道买东西啊。”
沈晴雪答应的爽快，但是到时候带不带礼物，还不是她说了算，李秀英让她歇着，自己去厨房做饭去了，今天他们家也奢侈一把，吃回纯粮食的饸饹面，再加上鸡蛋的卤子。
饭做好的时候，支书带着沈勇华和沈红星一起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她微微有些吃惊。
“雪丫儿回来了，让你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大娘正做着呢，支书伯伯，我这次回来可是有事麻烦您呢。”
“有事就说，但凡能帮上的，伯伯肯定帮。”
“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学校读书，需要做一个实验，需要去卧龙山上找材料，不知道支书伯伯能不能让勇华哥陪我去一趟？”
这个忙倒是能帮，但是她不是在纺织厂上班啊，怎么去上学了？支书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不过这个问题没有轮得到沈晴雪回答。
“还不是雪丫儿聪明，厂里直接送她去学校读书，不仅免学费，还支助生活费，人家现在可是初中三年级的学生了，你说，雪丫儿咋不就是我闺女呢。”
李秀英回答了支书的问题后，还不忘用眼睛剜了下沈勇华兄妹两个，而那两个直接震惊了，他们可是知道沈晴雪可是一天书都没有念过的，这才几个月就念到了初三，让他们两个怀疑起了人生。
“雪丫儿，你真的上初三了？”
“是的，红星姐，再开学就是初三的学生了。”
沈红星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后，便垂头不语了，就怕老娘的怒火再次喷向她，看着饭菜还没有摆上，沈晴雪便说起了纺织厂工作转让的事情。
“支书伯伯，我听大娘说勇华哥没有考上大学，在家里等城里招工，不知道去纺织厂咋样，我以后肯定要考大学的，这工作我也用不上了，不如转出去。”
这下子支书家里的四口人八只眼睛都看着沈晴雪，生怕错漏了她一个眼神，沈勇华的眼睛最亮，他没有心思读书，也不想在家里种地，等招工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沈晴雪的消息可算是拯救了他。
“雪丫儿，工作的事可不是小事，考大学也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你真的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对啊，雪丫儿，工作的事情不是小事，大娘希望你你再好好想想。”
支书还是要把丑话说到前头，工作可是铁饭碗，能传给后人的，转让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没得让人说他沈国平欺负孤女。
“支书伯伯，大娘，我想好了的，我自己的能力我自己知道，大学我肯定能考上的，不瞒您说，我在学校的考试，除了语文其他的全是满分。”
哇靠！这是来打击人的吗，沈家兄妹受到了来自学霸的一万点暴击，不约而同地想到幸好不在一个学校，要不然他们还不得被学霸衬成杂草了，而他们老娘肯定会念叨他们耳朵生茧子。
“这样，我们再停十天左右去纺织厂找你，你如果还是不改主意的话，我们再谈转让的事情，先吃饭，吃过饭勇华你陪雪丫去卧龙山一趟。”
“好！”
小伙子答应的声音分外响亮，虽然转让工作的事情最终没有定下，但是也有了进城当工人的希望了不是，而且看样子机会很大呢。
好久没有吃上李秀英做的饸饹面了，虽然纺织厂的食堂也有，但是她还是觉得李秀英做的最有味道。
“大娘，您做的饸饹面可比我们食堂的大师傅做的地道，我在县城可是一直想着这一口呢。”
“想就回来吃，大娘家就是你自己的家。”
由于有转让工作这件事，虽然支书和李秀英心里存了事，但是也毕竟是好事，而沈勇华也有了进城的希望，所以饭桌上除了沈红星，怕被自己亲娘念叨自己成绩外，大家用饭还是挺愉快的，就在大家快要吃完饭的时候，顾鹏坤带着刘大柱到了。
“沈叔，大娘，我们又回来了。”
“小顾来了，吃了没有，大娘马上再给你们做点，现成的卤子，下面条快的很。”
“不了，大娘，我们是来找沈晴雪同志的，得马上赶回安平。”
清大的那个教授今天晚上的火车离开安平，他得赶紧让沈晴雪跟她搭上线，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这位清大的教授跟自己的母亲是同学，不同于母亲参军入伍，他一直继续学业，毕业于美帝的麻省理工大学，无论在化学还是物理方面都有些成就，如果沈晴雪想要在这方面发展，结识董教授对她有益无害，能让她少走很多弯路。
“学校，哪个学校，小学还是初中？找我什么事啊？”
“不清楚，咱们路上边走边说。”
顾鹏坤不想把自己给沈晴雪找名师的事情宣扬出去，这时候民风保守，如果大家知道他对她这么上心，还不知道传她的闲话呢。
“那，这样你等我两分钟，勇华哥，借用下你的纸笔，我把我要找的东西画下来，你能帮我找找吗？这些东西我记得就在山腰上，不用进深山的。”
“好，我抽空就去找，找到了马上给你送过去。”
别说是在山腰了，就是深山他也得帮忙找了，他进城当工人的希望，可在沈晴雪的一念之间啊。
“谢谢勇华哥！”
小姑娘因为得偿所愿，眉眼舒展，笑靥如花，让顾鹏坤莫名的觉得心里堵得慌，索性眼不见为净，跟支书李秀英打了声招呼，回外面的吉普车上等着去了，不过还不忘提醒沈晴雪。
“沈同志，快一点，学校那边人都在等着呢。”
“哦，马上就好！”
那几样东西，都在沈晴雪的脑海中，几下就画好了，赶紧递给了沈勇华跑了出去，而他们走后，沈红星的眼光不离门口，过了这么久她虽然已经放下了对顾鹏坤的爱，但是再次见到他，她还会觉得心里酸涩难言，而他自进门连看她一眼都不成，她知道他是真的看不上自己，至此也终于放下了对于顾鹏坤的爱意。
而他们刚走，曾家的人就到了支书家里，自从曾有志和许美芹被抓后。曾家的日子可谓是惨淡，眼看着连喝稀粥都喝不上了，沈晴雪的到来无疑是一道光，可惜他们到的时候，人家又走了，怪柳怪在他们得到消息太迟了。
支书一家看到曾家人无不庆幸，沈晴雪走的早，要不然又是一场官司，虽然不怕曾家，但是恶心人还耽搁功夫啊。
回安平的路上，顾鹏坤才把此趟的来意告诉了沈晴雪，沈晴雪眼里氤氲生光，顾营长这是给了她一个天梯啊，只要自己入了董教授的眼，说不定就会去首都了呢，而她也能更早地接触研究。
她该怎么感谢顾营长好呢，她决定了，等她把纺织厂的棉布改良后，她就着手防弹衣的事情，好的防弹衣能让战士们多条命呢。
“谢谢顾叔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好了，您放心，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为顾叔叔做一件能够防子弹的衣服。”
除了那声顾叔叔听着刺耳外，沈晴雪的话倒是挺入他的耳的，心中在支书家里而生的憋闷去了不少。
“怎么只有顾叔叔的，没有我的啊？”
“当然不会漏了刘叔叔了，不过你得排在顾叔叔之后。”
沈晴雪的这句话更是让顾鹏坤的嘴角有了弧度，算这丫头有良心，没把他排在刘大柱的后头，要不然看他以后还管不管她。
沈晴雪瞅着顾鹏坤的心情好，便又把她转让工作和改良棉布的事情说了，虽然顾营长他老是怀疑她，但是不可否认除了态度上让她有些不爽外，给她帮助最大的还是他，她有种直觉他不会害她。
而顾鹏坤听了沈晴雪的打算，抿着唇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让沈晴雪有些不安，毕竟工作是他费心找的，她才干了多长时间就不要了，实在挺伤人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