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他努力的学习,每天好好完成家庭教师布置的作业,艾斯特尔检查他的作业时,每每总想挑点错处,可他才刚刚开口,凯洛的眼睛就盯着他,期盼又渴望。
艾斯特尔不得不在这种眼神中败下阵来,把挑刺改做夸奖。
凯洛的心肠本来就很软,这让他容易记住别人的好处,忘记别人的坏处。在有了回家的希望之后,他也渐渐开始正视周围的一切。
艾斯特尔对他很好,他给凯洛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环境,还请老师来给他讲课,每天还会抽时间陪伴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凯洛不仅仅需要一个可以回家的希望,还需要一个精神支柱。
艾斯特尔就渐渐成了他的情感支柱,这是很自然的,凯洛在这里无依无靠,是艾斯特尔收留了他。虽然他送凯洛回去是有条件的,但是这很正常,凯洛渐渐把艾斯特尔的所作所为美化了,下意识的要亲近他,为了寻求安全感。
他一向注重别人的感受更甚于自己的,心态放平以后,愧疚感也油然而生:
当初艾斯特尔浑身是血的坐在那里一定很痛,可他却没想着要帮,只是一个劲的害怕防备,那样实在太不应该了。
他做了那么冷漠的事,艾斯特尔对他还这么好,凯洛一想,简直感动坏了。
他决定要回报艾斯特尔,但他身无长物,还需要靠艾斯特尔养着,也只好在日常生活里关怀一下。
比如在艾斯特尔熬夜工作的时候给他送牛奶,咖啡不是好东西,虽然他不知道咖啡对恶魔的身体有没有损害,但总归是牛奶更好。
送了牛奶,他就在艾斯特尔书房里陪着,艾斯特尔的工作他看不懂,也不去打扰,在一个椅子上自己看自己的书,或者写写作业,安安静静地待着。
他会在节日里给艾斯特尔送东西,在艾斯特尔累的时候给他揉揉太阳穴。
也不藏私了,把手机里的一些隐藏功能也告诉了艾斯特尔。那时候艾斯特尔研究手机研究到一半,手机没电了,凯洛硬邦邦地告诉他这里没有充电插头,所以手机没电就是没电了,艾斯特尔虽然很遗憾,但也不强求。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凯洛就满脸愧疚地找过来坦白:我骗你了,我的手机是可以靠太阳能充电的。
艾斯特尔抬起眼来看他,并没有多生气:那你当时为什么骗我呢?
凯洛羞愧地低下头去,我觉得你很坏,我不想告诉你。对不起。
艾斯特尔暗自好笑:那你现在觉得我是个好人了?
凯洛思考了一下,竟然很认真地点头:虽然你不是人,但是你对我很好。
艾斯特尔差点笑出声:那我要吃了你,也是对你好了?
凯洛已经在头脑里自动把艾斯特尔美化了,自己创造了一套理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不是人类,吃的东西自然很不一样,你吃灵魂,就像我吃肉一样,这是自然法则,谁也没法违背的,而且你又答应过不会让我很痛,所以我觉得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无神论者。
艾斯特尔就这样多了一个小尾巴。
一开始他很惊奇,觉得这很奇怪,他自认对凯洛公事公办,凯洛却这么用心的回报他。
这是不可能的,他断定这是伪装,饶有兴趣地等着凯洛露馅。
时间久了之后,他才知道这是真心实意,难免更加意外。
他从来没遇见过像凯洛这样的人,别人给他一分好,他就一定要回报十分,否则就惴惴不安,觉得对不起人家。但不可否认,他得到了好处。
真心的关怀总是会让人感到温暖,谁也不会例外,艾斯特尔也如此。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恶魔,也从未打算吃掉凯洛,他把凯洛当成继承人来教养,一开始是出于交易,后来就渐渐真心实意了起来。
不仅是凯洛需要慰籍,其实艾斯特尔也需要,他的那对灰色羽翼让他成为异类,父母都因此而厌弃他,他的母亲曾经还歇斯底里地用油漆把他的羽翼刷成白的,甚至有几次,她还举起斧头把他的羽翼齐根斩断。
只可惜,砍掉后没多久,它们就又长了出来。
喷涌而出的鲜血和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极度厌恶这对羽翼,在学会把它收敛起来之后,他几乎再也没有放出来过。
除了那次为了恐吓凯洛。
但是凯洛不害怕,据他所说,不是因为他特殊,而是因为他们现代人都那样。
你的翅膀很漂亮。凯洛有一次这样说:只可惜这个时代的人不会欣赏,要是你在我家那边,我保证大家一定会爱死你的。
是吗?
艾斯特尔垂下眼睫,淡淡地说:那真可惜。
他和凯洛互相从对方那里汲取情感养料,感情也渐渐深了起来。
然后他的教养就变成了娇养。
原本让管家请来的八个家庭教师他去一一考察,最后不满意地全辞退了,花了金钱,用了人脉,请来了他满意的。随便给凯洛买的成衣全变成了量体剪裁的高级定制,食物也尽量准备符合凯洛口味的。
除此之外,他也开始教凯洛看文件了,这本来他是完全不打算管的,他把家业留给凯洛,能不能守住就不关他的事了,凯洛能守住还是不能守住都和他无关,会不会因为被打压而变得穷困潦倒,他都不在乎。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他恨不得把财产再多翻几倍,让凯洛想要挥霍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考虑到未来,艾斯特尔清楚自己虽然长着这对羽翼,但它们其实毫无用处,他感觉不到特殊的力量,也不会容颜不老,岁月依旧在他身上流逝着。
他手把手的教,凯洛虽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学,但既然艾斯特尔好意,他怎么能够拒绝?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他长到这么大,除了家人,就属艾斯特尔对他最好,而且艾斯特尔还弥补了家人所缺失的那几面,对于这一点,凯洛非常感激。
所以无论艾斯特尔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很认真的去完成。
艾斯特尔的心情越来越愉快,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凯洛身上的异常之处。
那是一个晚上,他像往常一样熬夜工作,那天凯洛的课业额外繁重,等下课后已经很晚了。
他平时都会在十点左右给艾斯特尔送牛奶,然后到书房去陪着艾斯特尔,也让艾斯特尔陪他,然而现在已经将近十点四十了。
艾斯特尔不在意这一点,他很快完成了工作,打算去看看凯洛,顺便警告那个家庭教师,以后不许再迟到。
原本应该九点整结束课程,但那个教师弄清楚凯洛的脾气之后就屡屡迟到,时间也往后拖,艾斯特尔早已忍不了了,要不是凯洛说没关系,他在那个教师第一次迟到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辞退他。
他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了仓皇无措的凯洛。
他看上去既愧疚又害怕,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今天晚了。
艾斯特尔当即脸就变了。
他意识到,凯洛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ps:在这里解释一下,因为看到评论,有读者认为之前艾斯特尔不应该帮助同学,认为他是慷他人之慨的圣父,我不同意这个说法。
首先,那些同学基本上都是正常人,没人会出于自己的意志去霸凌凯洛。那是郁洺打算操纵他们去做的,等于是一个人把一群人催眠了然后让他们去做坏事,那群被催眠的人只是工具人,都没有自己的意志的。
催眠本来就是不对的,艾斯特尔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也控制了那些人,他夺走了别人的自由意志,当然应该补偿一点东西,这不是圣父,这是基本的等价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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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你就是最好的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凯洛的脾气好,心也软,眉眼间也常年缭绕着一股天真。艾斯特尔本以为这是他生活的时代给他烙上的烙印,但现在,他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之后,那股不对劲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要道歉?
艾斯特尔轻柔地问,他的双手搭在凯洛的肩膀上,弯下腰和凯洛对视,嗓音又轻又缓慢:勇于认错是一种美德,但是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向我道歉?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强烈的暗示性,凯洛认为自己被原谅了,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不应该来的这么晚,我迟到了,我没有按时来陪你,对不起。
我很感激你的体贴。艾斯特尔的唇角牵起了一抹微笑: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刚刚下课,而拖延课程的是德里克,他之所以会拖延课程,完全是因为他迟到了,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凯洛习惯性的把错误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是我的错,如果我可以再聪明一点,我就能早点下课,我
艾斯特尔脸上的微笑已经不见了,他的唇角抿的紧紧的,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我付了他很多钱作为你的学费,如果他提前下课,那他就是不忠职守,欺骗我的金钱。
凯洛的眼睛眨了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不起。
不。
艾斯特尔把凯洛手上的牛奶接过来一饮而尽: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我现在就把他辞了。
艾斯特尔,不需要这样吧,我觉得他还不错。
艾斯特尔把杯子随手放到一边去,牵着凯洛到沙发上坐下,耐心而温柔地问:是吗?他哪里不错呢?
凯洛善于记住他人的优点,他讲课很好。
这是他应该做到的。艾斯特尔说:我付给他大笔的学费,他应该要讲得好,否则他不配领到我支付的报酬。
他和凯洛讲道理:我雇佣他来给你上课,他就应该讲得好。除此之外,他还应该遵守时间,按时来给你授课,他是我的雇工,我是他的雇主,我和他签订了合约,我用金钱买下了他的学识和固定的时间,但他没有做到他该做的,他总是迟到,难道我不应该辞退他吗?
艾斯特尔很有道理,但凯洛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他说他这段时间来得晚是因为他要照顾他生病的儿子。
所以呢?
凯洛有点忐忑,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错事,可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所以,我应该体谅他
不。艾斯特尔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应该体谅他。
艾斯特尔谨记凯洛身处的时代,没有冷笑着把那句下等人说出口,不过他的话也毫不客气:
好,他迟到是情有可原的,应该体谅。但是我呢?我支付了金钱,却得到了他的敷衍,如果他稍微有点羞耻心,他就应该先说明原因,提出退还一部分报酬,再和我协议调整时间,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拿着和他劳动不符合的丰厚报酬,厚颜无耻地拿出借口道德绑架,仿佛他很应该被人体谅。可是我呢?我就应该受到亏损吗?
艾斯特尔对凯洛的情况稍微有些猜测,于是干脆把事情从他的身上扯开,全揽到自己的身上。
说实话,其实他不在乎那点钱,但他厌恶被敷衍,更厌恶别人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凯洛当成傻子一样耍。
凯洛,我以上的假设是建立在他真的有个生病的儿子。
艾斯特尔看着凯洛的眼睛,声音又放柔了,仿佛害怕吓着他一样:可是,事实的真相是,他根本就没有一个生病的儿子,他迟到的原因是他白天和他的情妇厮混,一觉睡醒已经很迟了,考虑到需要这笔金钱供给他挥霍,他才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他在骗你,而你上当了,我知道了真相,所以我现在要辞掉他。
艾斯特尔摸了摸凯洛的发顶,现在,你还觉得应该留下他吗?
不应该。
凯洛说。
可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心中总有股负罪感,仿佛他故意做了什么对不起那位家庭教师的事情一样。
艾斯特尔察觉到了凯洛的表情,心中的愤怒更甚,他不知道凯洛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不是吗?为什么会习惯性地把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难道他的父母不够爱他?或者他家里有一个比他更受喜爱的兄弟姐妹?
艾斯特尔不能确定原因,而这更让他觉得糟糕。
他从前不想询问凯洛的过去,因为他不希望凯洛还对过去有什么留恋,最好把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忘记。
然而现在,他必须要知道。
不过不是现在。
艾斯特尔敛起眉目,把眉眼间的锋利都收了起来,只留下平和温柔,好了,不说这个了,时间很晚了,该睡觉了。
他给了凯洛一个晚安吻,去睡吧,明天要早起,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去学骑马。
艾斯特尔和凯洛并肩往凯洛的卧室走去,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马场学骑马,我来教你。
他捏了捏凯洛的鼻尖,动作带着亲昵的宠爱:你会是一个好学生的,是不是?
凯洛点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很好。艾斯特尔恍若闲聊一般地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马呢?对毛色和脾性有要求吗?
什么都可以。这是凯洛的惯用回答:我都可以的。
都可以的。
什么都可以的,他都接受。
凯洛从来都是被人挑剩下的那一个,除了家人,没有人会选择他。
这是因为他不够好,他自己都是不受喜爱,没人挑选的,又怎么有资格去挑选其他的东西呢?
他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了。
艾斯特尔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他送凯洛上床睡觉,为他关了灯,掩上门离开后,他没有去睡觉,而是回到了书房,从书架上拿起和心理学有关的专业书籍,看了起来。
书房的灯亮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晨,艾斯特尔揣摩着凯洛应该要起床了,才捏了捏眉心,从桌子后站了起来,回到房间去换了一身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