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师兄心更乱了
早在下山之前楚倾言就想好了说辞,诛邪完毕之后,他会告诉乔十安,说:对啊,本师兄就是不回去了,我此番下山见民间疾苦,妖魔横行,我身为半璧仙门大师兄不应该只在山上享福,我要去游历四方降妖除魔,不过放心,逢年过节我还是会回去看你们的。
符合门规,也符合道宗惯例,门主不愿意也不会反对,乔十安舍不得也拦不住。
一切本来按计划进行,甚至比计划进行得更顺利,诛邪完毕,连他此生最大的隐患、前世杀他的小师弟,也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下,快死了。
这世上再没人会危及他的性命了,没人会杀他了,其他就算有对他不利的,也都是小菜一碟,不入他的眼。
他最大的仇人快死了,前世的仇也报了。
比顺利更顺利,他简直想大笑一声说天助我也!
可是……
楚倾言往前走了两步。
“大师兄?”乔十安不解地唤他。
楚倾言没有理会,继续背对马车往前走。
乔十安本想继续唤他,但是又觉得有些莫名,想了想,了然道:“哦!大师兄一定是要去换衣服!那我不如我先带慕小兄弟去棺材铺,然后大师兄你换完衣服直接来棺材铺找我们?大师兄你知道地址吗?就是……”
乔十安话没说完,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影一闪,车帘动了动,只见他家大师兄已经坐上了马车。
“回半璧仙门,快!”
乔十安不明所以,但最听楚倾言的话,忙马不停蹄开始赶车。
车厢里,楚倾言已经扶起慕羡予的身体,开始给他输送功法。
但是没用。
慕羡予经脉尽断,五脏急速衰竭着,别说一个时辰给他输一次功法,就算一直给他输个不停,也不过是吊命而已。
但楚倾言到底没有收手,哪怕他又因为过度使用功法,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疼。
马车从天不亮开始出发,因为楚倾言要求快些回去,所以中途连吃饭喝水都没有,楚倾言一直在给慕羡予输送功法,到后来他的脸色比慕羡予还要苍白,而他也因为施法过度,实在疼得没力气,瘫倒在车厢里。
车厢里就这么大小,慕羡予又倒在了他怀里,小小一只,同样十四岁,比乔十安瘦小许多。
楚倾言想爬起来继续给慕羡予输送功法,他怕这么一断慕羡予直接没气了,可是自己也疼得厉害,实在爬不起来。
最后他动了动手指,咬着牙抓住了慕羡予的手,想就这么用手给他输,却见慕羡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眨着眼睛看了看楚倾言,似是有些不明白状况,随即看向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又看到楚倾言衣服上的血,瞬间脸色变得更白了。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跪坐了起来,闷着头对楚倾言道:“公子,对不起……”
楚倾言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
慕羡予伤得未必有薛纤纤重,但是薛纤纤毕竟是修仙之人,多少有些底子,可慕羡予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弱的给一拳都能躺十天半个月,遑论挨魅族如此致命一击。
慕羡予没有得到楚倾言的回答,大着胆子朝他看去,见一向骄矜的楚倾言竟难得不顾形象地倒在车厢里,不禁又下意识朝他的脚边看去。
从在李府开始,楚倾言就发现慕羡予老爱看自己的脚,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后来才反应过来,他看的是自己脚腕上被弱水腐蚀的伤。
他脚上的伤一直没处理,现在烂得更加严重,血肉模糊十分吓人,只是楚倾言实在太疼了,相比之下脚腕上的伤不算什么,这才没有注意到。
慕羡予看了会儿,似是又壮了壮胆子,看向楚倾言道:“我、我可以给公子包扎吗……”
楚倾言说不上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听见自己“嗯”了声。
他勉强撑起了身子,让自己坐着靠在车厢壁上,将受伤的那只腿曲起来,方便慕羡予包扎。他本想从乾坤袋中找一找手帕的,却见慕羡予撕下了一块自己的衣服。
慕羡予的衣服本就质量不好,在刚才一片混乱中被刮破几处,所以他不用用力就撕下一条来,他轻轻地帮楚倾言脱去鞋袜,紧着眉看着楚倾言脚腕上的上,轻轻柔柔地一圈一圈地给他缠好包扎,彷佛生怕弄疼了他一样。
“慕羡予,”楚倾言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其实问完楚倾言就后悔了,不是懊悔自己这个问题,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要么是他还想留在半璧仙门,故意想施恩于自己,让自己欠他人情,毕竟前世的慕羡予还真是这种人,也没少做这种事;要么就是此时的慕羡予实在太善良了,看见别人陷入危险就想挺身而出,俗称的博爱病。答案无非这两种,没什么可问的。
慕羡予没出声,只是闷头给他包扎,直到包扎好,楚倾言才听到他小小的声音回答。
“因为,怕公子受伤……”
楚倾言:……
他说不上来自己听到这话什么感受,就觉得很莫名其妙很烦躁,他已经把慕羡予当了几十年的仇人了,这一世重生是意外,他只想体验一下当活人的感觉,想得瑟潇洒地活一生,他可以不把前世的仇恨迁怒到如今慕羡予身上,但只想跟他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他却非要救自己这么一下,让自己莫名其妙欠了他这么一条救命之恩。
他是有时候不厚道地想过慕羡予死了算了,但也只是想想,而且就算死了,也没想过他是为救自己而死。
让他怎么办?把他当仇人还是恩人?
突然觉得当人好难,还是当影子简单。
楚倾言看着慕羡予,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我跟乔十安去城西破庙的时候,感觉到一丝旁人的气息,是不是你又跟去了?”他记得早上他跟乔十安赶回来的时候,见到慕羡予也是风尘仆仆一副刚进门的样子。
他还没等到慕羡予的回答,只见慕羡予又喷了一口血,整个人再度倒了下去,这次呼吸变得更加薄弱,神智也变得不清醒。
楚倾言知道,他救不了了,半盏茶的时间也活不了了。
可他的嘴里还在喃喃着:“公子……”
楚倾言:……
他娘之!不管了!
楚倾言翻出绫香白芝,咬了咬牙,念了个咒,将绫香白芝握在手里,再张开时绫香白芝已经被他变成了一颗药丸大小,然后被他塞进了慕羡予嘴里。
就算有绫香白芝,慕羡予没有修为护体,想要消化也是极难极慢,楚倾言只能继续给他输送功法,加速药效融合。
楚倾言想,自己可以等死了。
不争气啊!
怎么自己也这么不争气了呢!莫非是谁进入这个身体谁就不争气?!
不争气啊!!!!!
一路极速赶路,终于在午后赶回了半璧仙门,慕羡予仍旧昏迷不醒,但好在脸色已经好转许多,倒是楚倾言的脸色更为吓人,下车时把乔十安吓了一跳。
楚倾言抱着慕羡予一路回了羡鱼小筑,乔十安一路跟了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大师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去跟师父复命。”主要是想快点复命然后回去睡觉。
“等等,”楚倾言叫住他,“你留下照顾慕羡予,把万象鼎给我,我去复命。”说着拿过乔十安手中的万象鼎,大步出门。
乔十安:……为什么要他照顾?而且自己也好困的啊!
还有大师兄衣服至今还没换呢!
楚倾言也是出了羡鱼小筑,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还穿着那身血衣,可是总不好又折返回去换衣服,只能先这样,一路上引来其他弟子纷纷侧目,又不敢上前来关怀。
楚倾言恶狠狠地道:“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于是其他弟子再也不敢看了,捂着眼忙跑了。
楚倾言一路来到薛谨白的院子,却没有进屋,而是停在院门口低头颔首,一副自省请罪模样。
低头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想让他跪下吗?别想!
看守弟子吓了一跳,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他们最尊贵的大师兄低头,而且还浑身是血,吓得忙进去通报了。
薛谨白得到通报,忙着出门来看。
楚倾言立即道:“启禀师父,徒儿与十安已诛邪完毕。”他奉上万象鼎,仍是低着头。
真是幸亏这几天天天看到慕羡予对他低头,勉强也能有样学样。
薛谨白道:“诛邪完毕是好事啊,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你这伤?”事实上貌似这也是他作为师父,第一次看到徒弟对自己低头,平时他就算犯了错,也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
楚倾言低着头愤愤道:“徒儿无碍,只是邪祟已除,但是绫香白芝没有拿到。”
不等薛谨白问,楚倾言继续道:“诛邪途中……有一人为救弟子受伤,性命垂危,撑不到带回半璧仙门让师父相救,弟子无奈,只能先用绫香白芝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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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太不争气了,我不想活了,我还是想当影子。
作者:还行,没那么不争气,你给自己找了个老公你知不知啊~~~
看,小师弟戏份变多了……吧,毕竟得先留下嘛,留下之后就可以疯狂加戏追媳妇了~~哈哈哈
谢谢读者“karen”,灌溉营养液 +1 2020-04-15 12:4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