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
梅雨骤停,热辣的盛夏倏忽而至。
阵阵蝉鸣穿过树叶,透过窗户的缝隙钻进屋里,被子里的人惫懒的抻个懒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阿奶?阿爹?”叫了几声,见没人答应,李圆圆才忽然想起人去了孙家沟喝喜酒。
“哎,都没搁家。”李圆圆叹了口气,拖着伤脚一瘸一拐的下了床去洗漱。
前天,李圆圆去沟里下地笼子,不小心踩到了岸上的玻璃渣子,伤了脚,如今只好可怜巴巴的在家里养伤,哪儿也去不了。
“阿姐!阿姐!阿妈阿爸打架了!”李圆圆刚到门口,就见堂妹哭喊着跑过来,神色惶恐的扎进自己怀里。
“怎么搞得?怎么打起来了?”李圆圆揽着她肩,急声问道。
“呜呜……我不知道,我还睡觉来,他俩个就突然吵起来了,还摔了好些东西,给我吓醒了……”瑶瑶边哭边讲,话没落音,后院又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没穿鞋?”李圆圆本想拉着她进屋,一见她没穿鞋赶紧就从门后拿了双自己的鞋给她套上,“先穿上,你搁屋里等着,我去旁边叫人拉架!”说完,就单着脚一跳一跳的往院里去。
“龙龙妈,你可搁家?阿叔家打架了,可能帮忙拉个架?”李圆圆站在院里头扶着树,朝着前边喊道。
王红霞听到声音,忙得就跑出来,“怎么搞的?怎么打起来了?”
李圆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快帮着去拉开吧,阿叔力气大,我怕阿婶挨打。”
“好好,你等下,我再去叫两个人来。”王红霞把身上的围裙去掉,又跑到旁边的邻居家叫了几个人,才一块往二叔家去。
才到门口,王红霞就见李文江气红了眼的手指着周可,“你可是不知道我天天起早贪黑的累钱是为的什么?那是为了你!为了你跟孩子有好日子过!文海跟阿姐都买了房,只有我什么都没有,还倒欠阿爸阿妈的钱,你可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钱偷拿回娘家?”
周可披毛疯子一样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一言不发。
李文江气得发狂,扬手就要打,王红霞立马上前拦了下来,“文江,俩口子什么事不能商议,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李文江见有人拉架,心里头气没出发,扬起耳巴子就往自己脸上呼,恨道:“我气死了呀!我气死了呀!”
“哎呀呀,这是干什么呀?有事好好讲,不要动气。”来的邻居,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把俩口子拉开。
“你讲呀!你倒是好好讲呀!”李文江挣脱开拉架的人,跑到周可面前质问道:“你什么事都不讲,天天叫我猜!我都快要累死了,哪有功夫猜你心思!天天惯的你上天了,一天天搁家除了带孩子什么都不干,我累死累活,回来还要干家务。这次你又一声不吭把家里钱全都拿回你娘家,你到底心搁哪边来,可想跟我过日子了?要是不想过,趁早讲,趁着年轻谁也不要耽误谁!”
周可愣住了,没想着李文江会讲出不过日子这话,她嚅动着嘴唇,半晌才找回力气讷讷出声,“阿爸得乙肝大三阳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一愣,李文江骤然醒了神,“什么?”
“阿爸……他,他得乙肝大三阳了。”周可流着眼泪,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戚,一字一句道:“我不敢告诉你啊,我怕你嫌弃我,可是那是阿爸,我不能见死不救呀!”
“我俩个兄弟都不顶事,阿妈又是个哑巴,我也没办法呀,临了着急用钱,我也是、也是没办法了才这样的呀……”周可捂着脸跪坐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那绝望又无力的样子刺的人心口发疼。
“你怎么?怎么不早说呢?”李文江懊恼的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赶紧过去扶周可起来,“你是我孩子的妈,是跟我领过证的老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害怕,我害怕呀……”周可伏在他身上痛哭,久久不愿起来。
过来拉架的邻居猛地听到这么大的事,心里头有些唏嘘,后来见俩口子没事了,简单的帮他们收拾收拾,几个人就走了。
爷奶回来后,从邻居嘴里听到这事,吓得脸都白了。一到家,立马就拉着二叔一家跟李圆圆跑到医院检查。
抽过血后,赵美娥气得站在医院走廊上指着周可鼻子大骂:“你可是傻?这么大个事也不吱声,这病会传染呀,你不知道?你爸病了,你就自己男人跟孩子也不顾了?你最好祈祷阿家儿子跟孙侬都没事,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赵美娥气得头脑发昏,要不是看在瑶瑶的份上,今个非耳巴子伺候她不可。
见自家媳妇被骂的不敢抬头,李文江叹了口气,把她护到身后头,“好了好了,别讲了,她也是昨个才知道的。她爸没来过几次,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讲没事就没事?要是真出事了,你可有钱拿出来给你老婆孩子治?”赵美娥手叉腰,脸一板,呛得李文江不敢吭声。
“阿奶,检查报告应该出来了,阿们去看看吧?”看气氛僵持着有些难堪,李圆圆只好硬着头皮,找个由头把几人分开。
赵美娥回过神,见旁边若有似无的投来的几处探视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说完,就拉着李圆圆的手往化验科走去,不再看小儿子一家。
化验结果出来后,家里除了二婶有轻微的病毒携带症状外,其他人全都无事,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得此结果,赵美娥大松了一口气,她复杂的看了蹲坐在墙根的小儿媳一眼,说道:“既然医生讲你需要配合吃药治疗,往后瑶瑶我就先带着,等你这病好了再把她接回去。你也不要害怕,你这病医生都讲了,感染的不深,好生吃药是能根治的,你就安心养病吧。”
周可似乎是被吓到了,只呆愣愣的缩在李文江怀里,小声的啜泣着,赵美娥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家后,赵美娥把俩家的锅碗瓢盆、床单被套,能扔的全都扔掉,不能扔的,就全部都拿出来用白醋杀毒,再用滚开的沸水煮了又煮。
一大早,李圆圆生无可恋的捏着鼻子央求道:“阿奶,可能别用醋杀菌了,我现在闻哪儿都是一股子酸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掉醋缸里了来?”
也不知奶奶从哪听来的白醋能杀菌,这一天天的洒个没完,家里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酸腐味儿,熏得李圆圆像是泡在了酸菜坛子里。
“酸也比得病强!忍着!”赵美娥捂着口鼻,不容分说的继续用喷壶在屋里消毒。
李圆圆抗议失败,死鱼似的摊在床上,气鼓鼓的蹬了两下脚。
“别哼哼了,去后头把瑶瑶带过来,往后她就跟着你睡了,等你二婶病好了再叫她回去。”
“哦。”李圆圆有气无力的应了声,然后翻身下床,拖着伤脚一瘸一拐的往门边挪。
“好了好了,你歇着吧。”赵美娥看她崴拉崴拉的样儿,又气又笑,赶紧一把把人拉住,“哎,等你挪过去,黄花菜都凉了,你就搁家待着吧,我去算了。”
李圆圆撇了下嘴,无奈的摊了摊手。
晚上关灯以后,瑶瑶凑到李圆圆身边小声问道:“阿姐,他们都讲阿姥爷快不造了,要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李圆圆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就被这问题炸醒了,“死?死了就是没有了,再也见不着了。”
“那阿们也会死吗?”李梓瑶有些忐忑的拽着李圆圆的手,声音发涩的问道。
“会的,人都会老,会死。”李圆圆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看着堂妹还懵懂天真的眼睛,李圆圆不想去随便糊弄,“不要担心啦,离我们死还有好长好长时间呢,可能还要六七十年?等到我们头发发白,牙齿掉光才会发生呢。”
等了半晌,见没了声音,李圆圆扭头一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仔细听,还有微微的鼾声。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她也该累了。李圆圆叹了口气,抬手给堂妹掖好被子,又重新躺下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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