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惹 第18节
《申娱周刊》卖得贵,版面和纸质排版都甚为华丽,普通市民平日一般舍不得去买。
拿起来摊开,看到上面的自己,竟被拍的漂亮得陌生。她记得那晚她对楚勋故作冷慢,怎的照片里眼睛看向他像有星耀,当时都没发觉。而楚勋侧脸的柔光,应该也是专注的。
如此一篇宣传,只怕梁笙早晚会知道了。阮蓓也不怕,反正早都各过各的,她不搭理他就是。
阮蓓喜欢这张照片,叹道:“我一点也没料到会上报纸。当时总踩到楚勋,才和他跳了这么一段。”
咦?怎么楚勋二字从她口中唤出来分外自然而然。
秋晶稍微纳闷,见阮蓓浑然未觉,只怕是根本不知道他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吧。
安慰道:“放心,那位记者识相,没拍他的正面。这份报纸就送你留个纪念好了。”
正和阮蓓心意,阮蓓谢过收下。
严家授意的文章,严怡自然不意外。
托起阮蓓的手,亲昵道:“头一次参加舞会就上头版,我们家的舞会只怕更受瞩目了。对了,那位徐叔叔你可还记得?周末见到我还问,怎么没去美容会所,说他都打好了招呼人没去。不如我们几个这周六一块去吧,正好做个头发。”
说到贝丽美容会所,云菲菲和秋晶立刻激动起来。贝丽的档次之高,一般除了上层的官贵太太,等闲中产人家都不一定沾边,连忙点头附和。
阮蓓并不记得什么美容会所了,只隐约记得有个四十来岁拄拐杖的儒雅男人,走路微瘸腿,还是个慈善家。
楚勋这几天要忙着筹钱,正好没空见面,她想了想就应下来。
*
开课后,阮蓓中午照常12点至一点半去赵太太那边,整理架子上的书目。
阮蓓比她的儿子略小年纪,赵太太晓得女孩还在读书,勤工俭学,更多了几分喜欢。阮蓓过去,桌上总会准备点心,时而奶昔,时而是切好的水果,又或者问阮蓓聊些楚勋的事儿。问得话题倒也浅,譬如喜好,譬如外面的风传。
想来赵太太是知道楚勋真实身份的,只她打听不到儿子消息,便借以找个聊天话题吧。窘了阮蓓,只能时不时地称呼“勋哥他”、“勋哥哥他”,谁叫她随口说是亲戚家妹妹。
她才不想唤这个男人叫哥呢。
周四下午只上两节课,阮蓓在图书馆多待了一小时。和同桌琛丽出校门时,已经四点多钟了。
对面的理工男校刚好也放学,附近街道上都是车流和穿着黑蓝校服的学员。青年们面带笑容,步伐笔直,有着这时代特有的朝气蓬勃。
阮蓓入文理女校后,每每站在路边等过马路,便总会收获饱含欣赏的目光。只她平时并无心注意,又总忙于打零工,或许有谁刚鼓起勇气想唤住,她已经冲跑过十字路口了。
她等着过马路,忽而一瞥眼,看到侧街的路边停着辆黑色福特轿车。黝亮的车型,车牌号1357,隐约睇见窗内男人身影。
他闪了闪豪华的车灯。
阮蓓瞬时欣喜,他们已经又几天没见了,阮蓓的确是喜欢楚勋,哪怕他身份斐然。
但琛丽在旁边,约好了到斜对面马路买蜂蜜蛋糕。她就想等和琛丽买完分开了再去找他。
琛丽拉起她的手过马路,阮蓓若无其事地扭回头。
楚勋靠坐椅背,男人清贵脸庞在阴影里打出轮廓。副座驾搁着给阮蓓买的花束,在新丽百货订制的99朵法国红玫瑰。
老远睇见阮蓓出校门,往他这边瞥了眼,又和一个文秀男生拉手过马路。
楚勋一瞬笑容凝结,又气又好笑,冷峻唇齿磨了磨。
毫无防备的,心有种碎成渣的痛快。
紧赶慢赶,忙完来找她,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女学生都走空,竟然就看到她和别人背着自己交好。
见到他甚至不躲开,当着他面和那小男生离开。很行,是他哪里让她不够满意了,恋爱做得不够好?
楚勋凛眉,前些天刚和他发生过那一幕,雪酥的樱茹他吻过,白桃]臀他宠过,连那激荡中的颤纹都历历在目。转头就弃了他找别人?
楚勋原本不可置信,若然阮蓓看见他停步就算了,兴许是误会。可阮蓓见着他马上回过头,任由那小白净男生拉走。他不知道那小伙有什么好,体格不如他,钱权能力不如他,该如何宠任女人恐怕更不晓得,仅有的也就剩单纯了吧?
这单纯偏却是楚勋字典里没有的,男人眉宇凝起戏谑和冷厉。其实这个女人若伤他,也并非不可能,之前那顿辣,她可把软刀子耍得溜,巨辣剜过肠胃的钝痛楚勋历历在目。
他就坐在车里,看看阮蓓到底是怎样。
第21章 醋坛丰盛
楚勋这几天把钱凑到了, 自己出了部分,一部分让相干的人出。他做事总是利害审算分明。
昨晚把支票交至老爷子手上,施老爷子在靖萧武馆二楼摆了大桌饭, 枫帮的一众骨干、元老,还有大小姐瑗馨和龚彧都陪坐。
在靖萧武馆二楼办的桌宴, 一般就仅针对帮内的自家人,可见老爷子的庄重。
施尝践说道:“这笔钱, 楚勋给的及时,足见赤忱。虽说也不是非要从你出, 可诸事看真情。这二年你对帮内和妍馨的用心众人都看见眼里,我在这里正式宣布, 即日起你就正式入股佰虹门参与分利。”
楚勋猜度的果然没错,老爷子正是利用这笔钱来刺探他是否诚心的。
这阵子施尝践为竞选公董局首董,遍请多方商团和部门吃饭, 楚勋也陪同了不少场。
他沉稳行事的作派,冷热亲疏张驰有余,还有着旁人够不及的晚贵层面。譬如祺老公爷那个位份。有楚勋在的场合, 人们总是给足气氛。而这些谋略之层,却是只懂狠莽的大姑爷所不具备的。
施尝践往日考虑颇多,虽外面都已默认楚勋与枫帮的某种联系,可施尝践对外鲜寡提及。在这几场饭局中,却已明了袒露出口风:“呵呵, 还是要看两位姑爷的后继之力。”、“此事过问楚勋。”等等。
谁也不是傻子, 自然听出言下之意,相当于认允了楚勋二姑爷的既定身份, 只怕一桩姻亲喜事不远了。
一时枫帮的骨干和元老们纷纷附和,大小姐瑗馨和龚彧则笑容虚虚地漾在脸上。
施老爷子娶过两任妻子都已不在, 大小姐和二小姐分别是两个妻子生的,相差几岁。老爷子偏宠小千金,大小姐早早担事操持,却也只是操持的份,小千金啥事不干,就只任性享乐,还送出国去留学潇洒。现在又给挑出一个有才貌有能力,出身胄贵的好夫婿,准备把帮子都交托给他。
你让大小姐瑗馨心里怎么想?
楚勋微察秋毫,自然尽收眼底。
他最初回到申城做事业,接触枫帮也只为了码头便利。因他生得英俊魁梧,长相、手段和家底、权贵方面都叫施老爷子看好,在打交道的过程中,楚勋便看出老爷子有意无意地依仗。
楚勋见过妍馨一面,那是个靓丽骄纵的千金小姐。他本对婚姻无甚想法,既然有共同的利益,女人也相貌相当,他就顺水推波默认了。平时送东西常都给妍馨和大小姐备一份。
但自从遇上了阮蓓,几番纵意交缠,他现在心里除了阮蓓没别的,甚至与女人应酬的客套都无意。
这一百一十万,楚勋就是用来抵消姻亲利益的,改用钱来牵扯。那天晚上他与阮蓓破了界限后,他一点不在意公开。而妍馨据他了解,也没少交男友,以前楚勋不计较,只重在利,现在自然更无所谓。何况,妍馨也不准备和他未见过面就成婚。
既然大小姐和龚彧这般提防,他干脆捡来顺水推舟。
楚勋就谦虚地应道:“我暂还不属于枫帮,参与红利于帮规不合。老爷子若当上首董,乃是众望所归,自会鼎力支持。这笔钱就按每年佰虹门的利润分着给,什么时候结清都可以,最重要是枫帮事业和晚辈的生意顺风顺水!”
他话锋如此,老爷子本准备提起他和妍馨的喜事择个良辰吉日议定。一时默了默,就改而夸赞道,楚勋义气且不贪,越发对他中肯,还让龚彧他们多学习,凡事不急于求成。
楚勋忙又恭维了一句:“彧哥对帮会和老爷子的尽心,无人能及,楚勋甘拜下风,推崇备至。”然后在龚彧亲切忠厚的推搪中告辞出来。
楚勋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老爷子盯着他背影,慢声说:“要能力有,诚意也有,人都是凡夫俗体,孰能无欲。你和妍馨说让她抓紧回来,把婚事办了。”
施尝践什么样的角色,《申娱周刊》一出,阮蓓婉风流转般的姿容曝光,不稍龚彧回来说,他就已派人去调查了。他宠爱幼女妍馨,可得事事安排详尽。
否则这申城风花雪月大洋场,就以楚勋英姿气度,怎会没有个女人随便觊觎。楚勋从前亦洁身自好,自己娱乐场子里并非没绝品,都只视若无睹。怪就怪此番这丫头太过招人!
没想到都已经住在一起了,还接连的宿夜。
老爷子震惊归震惊,但还不至于归怒。
男人嘛。
是个人能做到楚勋这份上,都已经是难得。
龚彧在旁边说:“那姑娘还是梁笙的妹妹,梁笙可是徐爵兴的干儿子,这当口和阿勋交扯在一起,难说是不是存心离间。要不找点烟花场子,把她弄了陷进去尝尝厉害。”
大小姐也附和道:“初来乍到不晓得深浅,以为谁都是可以随便碰的。也是生的过分美色,连楚二爷这般克禁的都破阵了。得亏龚哥发现得及时,一早就给留神。二妹那样挑剔的性子,若知道此事,还不知得闹成什么样,把父亲这些苦心栽培都打了水漂!”
老爷子虽然现在才正式表态姻亲关联,可对楚勋的看好却是难得的。
摇头叹气:“不必,楚勋心思海底针,真做了他能不发现?凡事以和为贵,人家堂堂一世族清贵,刘氏二公子,怎能让二十几还干等着,把妍馨先叫回国再说。”
又忽而道:“梁笙不是还关着,快放出来了吧。他必然对楚勋恨得入骨,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做,也有人会代劳的。”
大小姐扫了龚彧一眼,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父亲英明,这样可就好办多了。”
老爷子被夸得满意,慢悠地吁了口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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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阮蓓正站在交叉路口等着过马路,风吹得她碎发拂动。琛丽伸出手抚了抚她耳际:“你哪都真好看,我妈说过耳垂有肉的女人有福气,还易招桃花嫁贵门呢。再加你这么美,将来准是哪个富豪阔太太!”
还别说,后来阮蓓的确拥有了楚勋的所有私人家底,只她那会儿已经到香港了。和同栋的马来女人聊起,马来女人总是很艳羡地啧叹,她现在虽然守寡了,可到底幸运地遇到过那种怦然心动的恋爱,男人叱咤风云,还给她留了许多的财产。
——后来阮蓓都是这么对人回答“守寡”。她也并不怎么花楚二爷的钱。不过这都是后话。
耳朵有肉有福气这话楚勋也夸过,当时只以为他恭维,原来真有招桃花的说法。阮蓓听得笑起:“还没买到蜂蜜蛋糕,你嘴就像吃了蜜的甜。”
嘿,琛丽咧嘴,一点不吝啬对同桌的欣赏。又问她的桃心碎钻耳钉在哪儿买的,款式真新颖。
这是阮蓓用楚勋给的钱,从赵太太家下工后,路过新丽百货在二楼买的。桃心的形状,镶嵌碎钻点缀,俏妩又伶俐,一副要十来块。往常阮蓓可没有这份余钱奢侈,她连一顿午餐都得匀着吃。但她是个懂奢享和宠爱自己的人,楚勋给她花的钱,她自然会想着添置点东西。
阮蓓答她说是朋友送的。
楚勋靠在对面的福特车里,只见两人面对面亲昵说笑。他的目力入微,观唇形猜着在夸阮蓓的耳朵和耳环。
呵,小子,倒是很懂观察他女人的好!
阮蓓今天梳着松马尾辫,浅蓝色文明新装的校服裙,衬得她像荷叶一般浅荡。她虽解下束缚后双娇丰媚澎湃,臀也紧致如白桃,可薄肩细腰细胳膊,穿起衣服看着还是纤瘦。
楚勋真的很着迷阮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钓住了眼神。还喜欢她蹲在床沿读书时的清婉,和环搂睡下的柔暖安逸。
他自第二次过夜起,便每晚都给阮蓓吻口,时而也用到了手。女人顶着澄澈冷静的杏眸,却在匿蜜间极致的敏感,就像是一颗独一无二的毒]药,带给楚勋分离般的靡丽。哪怕是喝鸩毒之酒以解渴,只图眼前,不顾其后,他也心甘情愿。
他本想看看阮蓓到底想怎样,瞧两人打情骂俏,却怎地坐不住了!
捞起副座驾的玫瑰花束,掀开车门走了过去。
如果以他楚二爷的能力都不足以让阮蓓过得好,那么这个除了单纯白净就没别的小男生更勿论。他没必要放任视之。
路上拥挤,阮蓓和琛丽刚要过另一边马路。忽然一道男人手臂把她隔开,不客气地俯看琛丽道:“抱歉,阮阮名花有主了,怕是有什么误会?”
楚勋几分酸涩讽意,他出身官胄望门,骨髓里底蕴深远。这般冷鸷的气场把琛丽和阮蓓都唬得让开两步。
阮蓓抬头看,是楚勋,男人浅灰衬衫,骨型清展,随便着装都隽逸清贵。看他凤眼似笑,敛藏戾气,阮蓓尚且不懂楚勋误会了,纳闷难道和他确定关系后,和女生的交往都要干涉。还担心琛丽是否认识他,抱着这么一大束红玫瑰,眼瞧着就是情侣。
琛丽却转瞬明白过来了,好嘛,误会我?
琛丽爸爸是工会的干事,虽说拿工资撑不饱饿不死,但也见识不少达贵名流。却没见过这般英俊的男人,品貌、气度无懈可击,手上那枚墨玉扳戒更有价无市。
她和阮蓓同桌以来,每天只见阮蓓为了打零工飞一样奔赶,既没听说她在申城有男友,也没听说老家有未婚夫。
她攥攥手,抢在阮蓓之前先开口道:“你说名花有主就名花有主了?不要仗着个子高就横行霸道,阮蓓她可没男友,我还偏不远离了,我们每天同桌同吃,你算几毛?”
琛丽眉清目秀,性格也爽利,理着男生的短发,平时只爱穿蓝色的裤装校服,很让人误会。
呵,同桌同吃,我和她同床同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