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大秦军魂
蒙骜的军报并不是关于前方战况的,因为此时秦军主力所面对的三个国家分别是赵、魏、韩。不客气的说,这三国面对秦军的时候除了赵国还能抵挡一番之外,其他两国也只是在苟延残喘。大秦能不能一举将魏韩灭掉呢?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大秦目前还不能这样做。
因为魏国和韩国都已经向大秦俯首称臣,甘愿沦为大秦附庸。每当秦军杀来的时候,魏王和韩王想到的不是拼死相抗而是向大秦摇尾乞怜割地求和,以屈辱换来短暂的安逸。事实证明,此举犹如割肉饲虎,不仅不能满足大秦的贪欲反而更加刺激大秦的欲望。
魏国和韩国扮可怜扮得很成功,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给其他国家敲响了警钟,这可不是大秦希望看到的事情,因此即便是有能力一举灭了魏国和韩国,大秦也不能这样快的下手。因为一旦灭韩灭魏太快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其他国家的激烈反应,说不好还会出现再一次的合纵伐秦。这对大秦而言还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大秦不怕打仗,怕的是打那种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毕竟是以一国之力对抗六国,大秦君臣心中没底。更何况若是陷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那么大秦就不得不从北疆调集精锐南下主战,到那时匈奴定会伺机而动侵占大秦疆域,若真如此大秦也只能忍气吞声的任凭匈奴肆虐。
因此白宣为大秦制定的灭六国之战的战略是先易后难,中央突破,不已一城一地的得失为要务重在歼灭敌军有生力量,彻底瓦解敌军抗秦的基础,而中央突破的首战就是灭韩。
白宣从北地三郡回来之后就开始着手布置这场战役,不用说蒙骜是这场战役的主将,蒙武、王龁就是副将。而两个副将中最重要的就是驻扎在上党的王龁军。
上党,是山西东南部的一个古地名,古潞泽辽沁四州一带,是由群山包围起来的一块高地,东部依太行山与华北平原为界、西部依太岳山和中条山与晋南(也称河东)接壤。秦代的上党郡范围广大,包括现在的河北涉县、晋中榆社、左权、长治、晋城东部(西部的阳城沁水属河东郡) 一带。
上党号称天下之脊,“俯瞰中州,肘臂河东、并州,则谓晋国咽喉也”,形势十分险要,所以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秦昭王四十五年,秦军攻上党,韩国之上党郡守冯亭不愿降秦,主动将上党献于赵国。赵国名将廉颇屯兵于上党史南界,抵抗秦军。赵军曾在今长治县八义乡东坪、西坪驻兵,并在石后堡建立堡垒,扼守三关要道,与秦军相持三年之久,使得秦军寸步不能向前。
后来秦国使用反间计迫使赵王用赵括替换了廉颇,随后白起率军全歼赵军,这就是著名的长平之战。从那以后,上党部分地区归属大秦,直到秦庄襄王元年的函谷关大战时,上党才被王龁彻底占领大秦在上党首次设置太原郡。
可以说是王龁拿下了上党地区,彻底扫清了秦军兵进中原的第一道路障。王龁军就像一根钉子一样死死的钉在上党。也正是因为这样白宣才把年事已高的老将王龁当成灭韩之战的先锋,为蒙骜的右副将。
可是这次蒙骜的紧急军报却让白宣的心泛凉,因为就在秦军已经刀出鞘箭上弦,大秦儿郎已经准备就绪,蒙骜军团左右两翼已经展开的时候,右翼王龁军却出事了。这件事直接影响了白宣的战役部署,也直接影响了灭韩的战役节奏,白宣的心怎能不凉。
到底是什么事呢?这件事就是老将王龁病死在军中。大战在即,右翼秦军主将殒命,这对一支军队而言绝不是什么好兆头,直接影响了士气和军心。兹事体大,就算一向胆大的蒙骜也不敢隐瞒直接将此事上报军帅府,而秦军的行动暂时停止下来。
九嵕宫正殿内,白宣看着军报默默无语,嬴政急的双手握拳走来走去,其他人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没办法。
白宣心里不好受,他对王龁并不陌生,因为白起被赐死之后,白宣代父从军进的就是王龁的部队。应该说白宣虽然没见到过王龁,但是王龁对他的照顾算得上是无微不至的。再怎么说王龁也是和白起并肩作战多年的老战友,若论辈分败选都得喊他一声爷爷。此时此刻,有关王龁的信息一遍遍的在白宣脑海里闪现。
王龁,号信梁 ,先后经历三代秦王,为秦国宿将。
在秦昭襄王四十七年的长平之战中,白起为上将军,王龁为副将,二人联手大败赵军。
昭襄王四十八年,左庶长王龁率军夺取赵国的武安和皮牢。
昭襄王四十九年,王龁代替王陵统军围攻赵都邯郸,但未能攻克,后被楚、魏联军击败。
昭襄王五十年,王龁继续攻打邯郸,但依旧未能攻克。恰逢各国援军向王龁进攻,在邯郸城下大败秦军,王龁撤围逃奔秦军增援部队所在的汾城附近。也就是在那一年,白宣被俘在邯郸遇见了三岁的嬴政。后来王龁进攻汾城,随即攻克魏国的宁新中。
在秦庄襄王元年的函谷关大战中,王龁率军攻克上党各城,秦国将其设为太原郡。
秦王政二年春,王龁病死于上党军中。
未曾开战先失大将,白宣不得不考虑重新挑选将才。王翦和王贲的部队不能动,因为他们是监视赵军的主力。李信、章邯太年轻还不足以担担重任,白宣的眼光落在了蒙毅 的身上。
就在白宣看向蒙毅的时候,蒙毅似乎有了感觉,他猛地挺直了腰身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白宣。
“蒙毅,可敢为一军之将?”
“回君侯,末将敢!”
吕不韦插言到:“贤弟,蒙毅还是年轻了些,可否将王贲调往上党军中?”
白宣站起身低着头来回走动,蒙毅的眼光追着白宣游走。
蒙毅:“君侯,此战若因蒙毅缘故失力,蒙毅愿自裁谢罪!”
吕不韦倒吸一口凉气说到:“蒙毅,军中无戏言。”
蒙毅:“愿立军令状!”
其实白宣也在犹豫,他心中最佳的人选不是蒙毅而是蒙恬。可是此时蒙恬镇守北地三郡,那是轻易不能调动的。犹豫再三之后,白宣终于下定决心。
“蒙毅听令!”
“末将在!”
“命你火速赶往上党军中,为上党军主将。”
“末将遵命!”
军令下达就没有撤回的余地,王离、李信、章邯等人一下子围住蒙毅一拳拳的捶在蒙毅胸前。本来众人是想欢呼庆贺的,但是由于王龁的去世众人这才该用这种方式表示庆贺。
嬴政来到蒙毅面前双手搭在蒙毅肩头说到:“你且先去,寡人随后就到!”
“喏!”
蒙毅跪倒在地接过虎符印信之后辞别嬴政和白宣大步走出九嵕宫,大秦灭韩之战从开始布置到如今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就连应有的登台拜将的仪式都免了,一切以打赢为目标,虚礼什么的全都省了。
看着蒙毅远去,吕不韦也是心潮澎湃,蛰伏了许久的大秦即将再次亮出爪牙发出怒吼。
吕不韦:“大王、白宣,你们真的要去前线吗?”
白宣:“灭六国的首战,我必须亲临前线,我不会干涉蒙老将军的指挥,我只是放心不下而已。咸阳距离前线路途遥远,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我若在前线可以从容应对。此战是大王登基后的首战,我军有采取泰山压顶之势,务求一战建功因此只能胜不能败!”
吕不韦:“灭韩之战一旦开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各国合纵抗秦留出时机。阿宣,有把握吗?”
白宣笑了,他说到:“箭已上弦不得不发,有没有把握也得打,而且必须打赢!灭韩之后天下定会震动,各国合纵抗秦是必然的,这对大秦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我之所以不动王翦军就是为了这个,我要再来一次大捷,这一次联军的军队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吕不韦:“阿宣,后方就交给为兄,不管打成什么样,哪怕是将观众青壮全部送上战场,为兄也不说二话!”
白宣握住吕不韦的手说了声:“多谢兄长,家里的事就拜托兄长了。”
秦王政二年五月,咸阳章台宫正殿,嬴政召集众臣举行大朝会。秦、燕、赵三家在此签订了合约,赵国将占领的燕国上谷郡三十六城中的十八座城池献给大秦,赵军退出燕国疆域双方罢兵言和。燕国不再追究赵国攻燕的罪责,也不用将上谷郡献给大秦,但燕国太子姬丹入秦为质。
合约签订之后,张唐和秦国一位大夫一同离开咸阳赶赴上谷郡接收赵国让出的十八座城池。就在关东各国以为可以就此安逸一些日子的时候,大秦猛将蒙骜突然攻击魏国。秦军势如破竹在不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内接连攻克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城等魏国二十座城池。
魏王被吓破了胆,他不敢有任何反抗只得承认这二十座城池归属大秦。于是秦王嬴政将这二十座城池合在一起设置为东郡,治所在濮阳,其属地大约在今河南省东北部和山东省西部。随着东郡的设置,大秦的疆域第一次和齐国接壤,这就意味着经过几代秦王的努力,大秦终于在中原大地上站稳了脚跟。
函谷关前三万刚刚组建完成的铁鹰军将士排着整齐的阵型肃立于关前大道的两侧,全军将士上至秦王嬴政下到普通士卒都是披坚执锐,没戴战盔的头上绑着一条白布带,那竖起的戈矛上的红缨也全部换成了白色的布带。山风呼啸而来吹过肃立的秦军大阵时竟响起了阵阵啸声。
大秦战旗上下飞舞,如密林般竖起有,散发着刺破苍穹杀气的戈矛上的白带子随着风呼啦啦的飘动。
铁鹰军离开咸阳半个月了,今天之所以列队函谷关前就是为了等候一位大秦宿将魂归故里。三万人的军阵一眼望不到头,人马虽多却听不到半点嘈杂。一身铠甲的白宣和嬴政立马军阵之前,眺望着远处时隐时现的关道。
骨碌碌,一辆卸掉了周围车帮的战车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车上那面秦字战旗之下盖着的就是王龁的灵柩。送王归来的只有一百多人,走在关道上说不出的寂寥落寞。
嬴政:“是谁!为何不派士卒护卫老将军的灵柩!”
嬴政的话音刚落,赵高催马奔了出去,但没跑几步就被白宣喊住。
“赵高,带上五百大王的亲卫前去。”
“喏!”
五百亲卫跟随赵高策马而去,没用多久就迎上了王龁的灵柩。嬴政和白宣眼看着赵高策马奔回。
“回禀大王,回禀君侯,蒙骜将军派了两千卫队护送老将军灵柩回秦。但被王少将军严词谢绝了,这一百多人都是老将军的家将和亲卫。”
嬴政:“这是为何?”
白宣:“战事迫在眉睫,想必老将军不想浪费前线一兵一卒。小政,跟大兄前去迎接。”
王龁的长子王朗也是军中大将,年纪和白宣的父亲白仲相仿。当嬴政和白宣策马来到灵柩前的时候,正在赶车的王朗慌忙拉住缰绳跳下马车跪倒在路边。
“王朗拜见大王,拜见君侯。”
嬴政跳下马来快步来到王朗面前伸手相搀。
“王将军免礼快快请起。”
白宣弯腰为王朗弹去膝盖上泥土,王朗摆着手说:“君侯,使不得呀,万万使不得。”
白宣:“叔父在上,请受侄儿白宣一拜。”
王朗没等白宣拜下就扶住白宣,王朗的双眼已经有了泪光,他平时少言寡语此时就算心中感激也只是重复着使不得,使不得这句话。
白宣拉着嬴政来到灵柩之前,他掀起战旗一角只见战旗下覆盖的只是一口普通的棺椁。
白宣心中一酸问到:“叔父,老将军去时可有遗言?”
王朗:“家父弥留之际只说身为大秦将士未能战死疆场,甚憾!临去之前,家父命我将其辈出营帐指着远方大喊:大秦,攻!”
周围将士闻言无不落泪,嬴政双手拍打着棺椁痛哭失声。
“打开,快打开,寡人要见老将军最后一面!”
棺椁还没钉死当棺椁打开之后,人满看到的是双目圆睁似乎是在发出怒吼的王龁。嬴政、白宣以及周围将士瞬间跪倒一片,全都是以拳捶地嚎啕大哭。
王朗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根本就没法劝解嬴政和白宣,就在这时一位断了一条胳膊的王家的老家将手扶着棺椁仰头高歌。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生,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这是秦军战歌,一代代的大秦将士高举战旗跟随着他们的将军他们的君王,高唱着这首战歌奔赴疆场。在这首战歌的激励下,大秦儿郎前赴后继,浴血奋战让西垂小国秦国成为了如今威震天下,令各国不敢仰视的烈烈大秦。这首战歌凝结着一代代大秦将士的鲜血,也凝聚着一代代秦军将士的灵魂!
白宣站了起来伸手扶住棺椁,嬴政擦干眼泪站了起来也伸手扶住棺椁,更多的将领站了起来纷纷伸出手扶住了棺椁。在将士们的歌声中,王龁的棺椁离开了战车,平稳的搭在嬴政、白宣已经众将士的肩上。三万铁鹰军将士齐声高唱:“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王朗走在棺椁的前面,他仰起头高喊一声:“父亲,您看见了吗?大王和君侯亲自为您抬棺,兄弟们来接您回家。我们回家了!魂兮,归来!”
函谷关前吼声如滚滚波涛。
“将军走好,魂兮,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