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是天地一粒尘
“就是这种状态！当初妖刀在学院门前对战红巾阻击者的时候，就是这种气息！”看台上，见证过谢尘那一战的观众立即兴奋大呼！其余观众也是一片哗然。
“疯魔状态么……”听到观众的呼声，感觉着谢尘身上那磅礴的杀气，赵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谢尘，疯魔状态的确能激发你体内最大的潜能。但你无论怎么激发，也只是灵师而已。”赵胜心念电转，冷笑道。
仿佛并没有听到赵胜的话，谢尘浑身鲜血淋漓，如同刚从血池中爬出来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周身的杀气扩散到全场。
“可恶，死到临头还敢无视我！”赵胜目光一寒！起初他还有些忌惮谢尘进入疯魔状态之后，那玉石俱焚的战法。但是现在谢尘不动，他却不能不攻！
心动，身动！一声低吼之下，赵胜再度化作一道银光，直奔谢尘冲来！这一次，他已下定决心，即便是拼着被谢尘砍上一刀，也要结果了这小子的姓命！
就在赵胜堪堪已经接近谢尘之时，谢尘终于动了！手中屠龙刀微微一抬，自下而上便是斜斜一刀斩出！
“刷！”暗金色的刀芒一闪！锋锐的刀锋直扫赵胜肋下空门！
好快！这一刀速度奇快，若是赵胜不闪，恐怕难免被直接开膛破肚！无奈之下赵胜只得腰身一扭，放弃攻击闪到了一旁！
而此时，谢尘的脚步也已经抬起，手中屠龙刀不断挥舞，没有一招的防御，饱含杀气的刀芒如同雪片一般飞出，刀刀直指赵胜的要害！
赵胜感觉到了来自刀锋之上的危险，不断闪躲。他没想到谢尘竟然会如此进攻，甚至大开大合之间，周身要害尽皆丝毫不设防御！若是自己的速度再稍快一点，恐怕会立即将谢尘毙于爪下！
“这小子疯了？！”赵胜目光闪烁不定，左躲右闪，避开谢尘的攻击。显然谢尘这是铁了心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只不过虽然心惊，但赵胜却并没有冲动。以现在的情况，即便是谢尘没有受伤，实力也与自己相差悬殊，拼灵力消耗的话，谢尘一定会落败。更何况谢尘现在全身伤痕累累，每走一步都会在脚下留下一个殷红的脚印！
“既然你要玩！那老子便陪你玩！”赵胜眼中寒芒一闪，已经打定了主意，放弃了原本的穷追猛打，忽然身形一动，与谢尘展开了游斗！
赵胜的战法，并没有错！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这场比赛他都绝对会是最终的胜利者。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任何陷入疯魔状态之下的人，都不可能保持哪怕是半分神志！但如今谢尘的神志，却并没有完全消失！
脑海之中，谢尘催动着摄灵珠内巨大的灵力，疯狂压制爆涌的杀气，始终保持着自己神志的一丝清明。
谢尘知道，面对赵胜这样的对手，即便是自己进入疯魔状态，也难免一败。而现在唯一能够让他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自己的刀魂之上！
几乎已经变得透明的神魂静静站在脑海中一团暗金色的光芒之前。谢尘依稀的记得，剑九便是如此直接冲入，激发了自己的刀魂之力，从而施展出了“妖刀百人斩”那种旷世杀招！
只是，自己的刀魂甚至就连玉蝶儿都不敢触碰，难道自己如今的状态真的能挺得住吗？！
感觉到汹涌的杀气正在不断的侵蚀着自己仅剩的一丝神魂之力，谢尘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成，便生！败，即死！
想到这，谢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一步迈入暗金色的光团！
而在外界，谢尘身上的杀气猛然暴涨！随着最后的神志消失，他也完全进入了疯魔状态！
“杀！”毫无意识的一声低吼从喉咙中发出！谢尘整个人忽然如同疯了一般，人如鬼神，刀若秋霜！招招致命，疯狂进攻！
“拼命了？”赵胜眼中寒芒一闪，身形暴退！但心中却是暗笑，我倒要看看你这疯魔状态能坚持到几时！
整个竞技场中，静得几乎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看着谢尘疯狂的向着赵胜发起进攻！只是这些目光，却宛如看着即将没入山边的夕阳一般，虽然惊叹其璀璨，但也哀其不能久长……
“唉……”隐在暗处的燕南飞轻声一叹，微微摇头。仿佛看到了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纵然耀目一时，但却终难光耀夜空。
冷霜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空空等人的面前，在冷霜的阻挡下，空空几人都已经垂下头，不忍再看。事到如今，即便没有冷霜的阻拦，他们也不可能让谢尘从疯魔中恢复过来。此刻，唯有默默的为自己兄弟祈祷。
玉蝶儿咬着嘴唇，一丝殷红的鲜血从泛白的唇边滑落，但她却仿佛毫无感觉一般，紧紧的注视着场中疯狂挥刀的谢尘。“师父！你行的！”
这一切，谢尘浑然不知。当他的神魂踏入暗金色的光团之中后，便已经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而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副令他震撼到了极致的画卷！
“轰！”一团天火从天而降！甚至立足未稳的谢尘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直接轰得粉碎！
那种感觉，无比真实！甚至即便是谢尘自己，也以为自己已经粉身碎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焦的残肢漫天飞舞，顷刻间化为灰烬。感受着那烈焰灼身，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这一刻他形神俱灭！这一刻他化为了虚无！
好冷……我死了？一丝彻骨的冰冷升起，谢尘再次睁眼，却已经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片冰原之上！
冷风如刀，雪如利箭！低头看去，身体还在，但双脚肌肤却已经变成一片酱紫色。抬起脚，“喀吧”一声脆响，谢尘整个人向前扑倒！
回头看去，双脚依旧在原地，而自己的腿却已经与双脚分离！没有鲜血，在这彻骨的寒冷中鲜血早已化成寒冰。心跳在逐渐的缓慢，令人绝望的冰冷，瞬间充斥全身……他整个人只能眼睁睁的躺在冰原上，等待着死亡再度降临！
再睁眼，滔天大水俯冲而至！而谢尘的身体，却是被牢牢的固定在一块岩石之上，任凭激流冲击！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漫长。漫长到谢尘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皮肤，血肉甚至骨骼，在被激流的不断冲刷中，缓缓的消磨一空……
山石倾轧，万箭穿心，凶残的巨兽……谢尘不知道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又生了多少次。他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便就这么彻底的死去，再没有痛苦，没有知觉。
但每每谢尘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心底的一声咆哮驱散！不，我不能死！这一世，我有兄弟，有朋友，有父亲，他们都在等着我，他们对我有无限的期待！前一世的我懦弱的选择死去，而这一世，任何人都休想轻易杀死我！即便是我自己也不行！
驱散恐惧，驱散绝望，当谢尘再一次醒来之时，根本就不假思索直接仰天咆哮！
“屠龙刀！”一柄古朴的长刀瞬间从手中幻化而出，而这次谢尘面对的，是一头如山般的巨兽！
“轰隆隆！”一座漂浮在云端之上的巨城被这巨兽挥手拍成了碎末！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巨兽猛然转头，三只狰狞的巨眼狠狠盯向谢尘！
“吼——！”足能吞下数万人的血盆大口猛然张开，巨兽昂首嘶鸣！
湿热中带着浓重腥臭味的气息，如同狂风般向着谢尘席卷而至！立在风中，谢尘便如同一只蚂蚁般，左摇右晃！
“来吧！”谢尘双目充血，长刀当胸，仰天大吼！面对如山般的巨兽毫无惧色！
“吼！”巨兽似乎有些诧异这蝼蚁般的人为何会有如此气势，但随即却是异常恼怒的抬起蹄爪，直奔着谢尘铺天盖地而来！
“轰！”谢尘脚下的地面猛然巨震！就在自己即将被巨爪碾压之时，谢尘奋力闪身，在巨兽的两根手指之间侥幸逃生。
“噗！”巨力的余波将谢尘震得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翻涌，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只不过，在喷出淤血之后，谢尘的脑中却是清醒了许多。一道道他曾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信息与画面奔涌而至！仅仅一瞬间，这些讯息便如同谢尘所经亲身历过的记忆一般，牢牢扎根在了脑海之中！
“轰隆隆！”巨大蹄爪轰然而起，似乎发泄一般再度疯狂落下！
“这些讯息是……”抬头望着那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的巨爪，回想着脑海中骤然涌入的讯息，谢尘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便如同老僧入定般，缓缓的盘坐了下来，屠龙刀轻轻的横在膝头。
“一切虚妄，一切浮云，流沙过眼，化凡为空……”
随着如同禅唱般的轻吟，谢尘身前的屠龙刀缓缓浮起，与谢尘身上忽然绽放出的暗金色光芒交相辉映。
“轰！”巨兽的蹄爪轰然砸落，将谢尘与屠龙刀尽皆按在其中！
但是片刻之后，巨兽却是怔在了那里。一点如同微尘般的金光，竟然如同穿过空气一般，穿过过它的蹄爪，缓缓升起！
禅唱还在继续，顷刻间响彻天地！
“我便是天地一粒尘，无形无相，无始无终，由芥子而来，却神盖须弥，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天地无我，则不成天地，我有天地，则天地长存……”
禅唱之中，微尘般的金光忽然变得璀璨无比，几乎顷刻间便笼罩整个天地！
“吼！”巨兽骤然一惊，低吼着欲要反抗。但在这璀璨的金光之中，它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尘归尘，土归土。尔本幻境，何以为真？”一声低吟，却是来自从金光之中走出的少年。少年剑眉星目，衣袂飘飘，手中赫然提着一柄古朴长刀，正是谢尘。
全身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谢尘双目微合，凌空虚踏来到巨兽身前。但只嘴边一笑，手指轻弹，倏忽间，凶残巨兽便瞬间化为一片虚无……
竞技场中，正在疯狂攻击，但已经摇摇欲坠的谢尘忽然猛的一滞！周围杀气依旧，但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祥和无比的微笑。
“终于到极限了么！”银狼赵胜一双狼眼精芒闪烁，森然一笑，狼爪上亮起一道银芒！
而谢尘对这一切却仿若视而不见，淡淡的金芒与殷红的鲜血交相辉映，慈悲的笑容与血染的长刀相得益彰，滔天的杀气之中，谢尘微笑着缓缓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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