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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年后元宵过了之后, 天气慢慢回暖,太后在祈嫔几次提出怕孩子吵着累着太后, 太后方才松口让祈嫔把八个月大, 已经健康不少的六公主抱了回去。
接触了几个月,太后眼看着这个孩子慢慢的长大一些,会坐会慢慢的爬行, 还会冲着她笑, 老年人喜欢孩子,也是有些不舍, 嘱咐祈嫔常带孩子过来陪她这个老人家。
祈嫔这几个月在太后面前表现得很是乖巧, 太后瞧她如此也愿意给她好脸色, 去寿康宫的时日多了, 偶尔会留个饭, 即便皇上在祈嫔进宫那么久没翻过祈嫔的牌子, 但祈嫔的家世,膝下有孩子,在宫里也没人敢再提及此前祈嫔被颖妃娘娘打罚的事儿。
但祈嫔一直记着, 孩子抱回去后, 立马就吩咐冬梅, 按照她的意思办事儿。
婉妃身边的绿竹是一直伺候婉妃的大丫头, 是婉妃的心腹。
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 都是绿竹让人去收罗打听, 这日, 绿竹匆匆回了延禧宫,一脸兴奋的附在婉妃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
桌上茶水冒着烟,婉妃手里捧着手炉, 挑了挑眉, 笑着摇头。
“这样的谣言,听一听就好,你怎的当真了?”
“主子为何这样说?”
绿竹不解,她听了消息打听过了,内务府那边确实有贵妃朝服,已经完工了,能传出那贵妃朝服是主子的,那应该八.九不离十啊!
“本宫潜邸侍奉,到皇上登基十几年方得了个嫔位,又恰逢宫中局势有变化,侥幸得以养了永瑢,才能封妃协理六宫。本宫虽养着永瑢,但到底没有生育之功,又是汉人出生,母家无权无势,于朝堂于子嗣皆无功劳,这贵妃之位,自然不是本宫。”
皇上于她有潜邸的情分,以及养着永瑢给她的体面,这时候又没听说有大封后宫的风声,单单一件贵妃朝服,她自己清楚她在皇上那里不会有这个例外的。
绿竹听了主子的话,那一股子兴奋感被冲散。
“那不是您,莫非是颖妃娘娘?”
婉妃笑着点头。“自然是她了。”
主子说的这么肯定,绿竹还是觉得自家主子有可能,
“可您毕竟伺候皇上多年,有潜邸的情分,虽未有生育之功,却有养嗣之劳,未必不是您啊。”
婉妃摇了摇头,她看的很清。
“本宫的机遇已经算好了,现如今这宫中唯独本宫家里是汉人且连个官职都没有,能到妃位已经是沾了永瑢的光,以及颖妃妹妹当初的相助了。这贵妃位份,等永瑢大婚,皇上看在永瑢的份上本宫说不得能进一步。当然,即便那时候没有也无所谓,本宫对这个倒也强求。”
绿竹噘.着嘴,觉得主子太淡泊了,到底也是协理六宫,且在妃位有些年了,主子竟想都未想过。
婉妃放下手里的手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思索着这风声的来由。
“那内务府绣的朝服之前一直没人传出来过,现在差不多完工了,才有了些消息,明显就是皇上有心瞒着,没打算让人知晓,但可能有人提前打听这方面的事儿,被人知道了,宫中妃位上就本宫和颖妃妹妹二人,许是有人不甘心想挑拨本宫和颖妃之间的情谊,才会有风声出来。”
绿竹微微张嘴,“啊?那怎么办?”
婉妃并不担心,她温柔一笑,眼神事看透了一般。
“等着吧,在外面风声传开前,圣旨应该会下来。恰好过几日颖妃妹妹芳辰,皇上许是想给颖妃妹妹一份惊喜,若是本宫猜的不错,这封贵妃的消息,皇上断不会让旁人传到颖妃妹妹耳里的。”
而她,自然是替颖妃高兴,现在单给她准备的生辰礼怕是不够了,这晋封贺礼也得寻思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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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婉妃预料,乾隆在吴书来禀报了有人提及贵妃朝服之事后,皱眉。
“谁多事传了出来?”
吴书来回禀前就赶紧让人查过了,他道:
“奴才问过内务府那边,说是年前六公主病了那段时日,储秀宫祈嫔娘娘身边的冬梅曾去内务府打听过。”
“奴才仔细询问过一些人,说是那日婉妃娘娘身边的绿竹路过御花园,那冬梅似乎故意说给绿竹听的,随后那绿竹也去内务府那边打听了一下。”
单单从吴书来的话里,乾隆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挑拨离间的伎俩。”乾隆一丢手里的折子,冷笑一声。
“去钟粹宫请你颖主子,说朕打算去景山,让她陪朕一起。”
钟粹宫,颖儿生辰还有两日,和嘉心里念叨,要悄悄给额娘准备礼物。
然后就有了现在和嘉告了假,扯着额娘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
颖儿瞧着被和嘉扯着有些皱了的新衣服,伸手掰开她的手,把新衣服拯救出来。
这是皇上特意命人给她量了尺寸做的衣服,才穿了两回,料子金贵,经不得拉扯。
这衣服好看,她还想多穿几回,她拍了拍有点儿皱的衣服,问道和嘉:
“你要出宫?”
和嘉期待的看着额娘,嗯嗯的点头。
“一个人?”颖儿板着脸问。
和嘉摇头,立马开口。
“当然不是,女儿知道额娘定不会放心女儿一人出宫,所以,女儿去求了三哥六哥一起。”
颖儿听了皱眉,
“他们不用当差不用上学?”
和嘉摸.摸鼻子,嘿嘿一笑。
“就一日不打紧的。”
颖儿睨了她一眼。
“你是女孩子,你皇阿玛纵着你不会说你,但你耽误了你哥哥们的事儿,你皇阿玛可是会责备他们的。”
元宵的时候,这妮子就扯着两个哥哥出了宫,这不过大半月,又去?皇子以学业为重,过年的时候孩子们放了假松缓了些,这些时日自然得不回来,免得耽误了学习,岂能出宫如此勤快?
和嘉瞧额娘这模样,担心额娘不同意,再次扯着额娘的袖子,开始撒娇。
“额娘应了女儿,好不好嘛。”
“一会儿女儿去求皇阿玛,皇阿玛同意了就没事儿了。”
颖儿瞧她又扯她衣服,赶紧握住她的手。
和嘉半撅着嘴,撒娇的摇了摇身子。
颖儿最受不得孩子与她撒娇,板不住脸了,无奈的看着她。
“你若要出宫,挑三月春风景好的时候,还能赏赏花游游湖,这时候出去做什么?”
和嘉知道撒娇好用,一下子半靠在额娘身上。
“哎呀,额娘,我就出去玩玩,您就许了吧。”
颖儿哀叹自己的衣服,伸手扶着她,拗不过她,妥协开口。
“若你皇阿玛许了,我便同意。”
“谢额娘。”和嘉就等着这话,脸都笑开花了。
和嘉正想出钟粹宫去养心殿求皇阿玛,吴书来在外求见。
颖儿起身牵着和嘉出了屋子,瞧见候在明间的吴书来。
“吴公公这是?”
吴书来先是给颖妃娘娘和和嘉公主请了安,立马道明来意。
“皇上欲打算前往景山,让老奴过来请颖妃娘娘作陪。”
去景山?现在?
“现在?”
吴书来笑呵呵点头。
“回颖妃娘娘,正是现在。”
和嘉啊了一声,松开额娘的手。
“啊?额娘,女儿得先去找皇阿玛了。”
说完,先一步出了钟粹宫。
颖儿无奈的瞧着和嘉跑出去的背影,赶紧让吉娜跟紧了。
乾隆一贯对孩子好,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乾隆一般都会同意的,何况和嘉是想给她额娘挑礼物,乾隆爽快的允了。
所以,颖儿到养心殿的时候,就瞧见和嘉笑嘻嘻的从养心殿暖阁出来。
颖儿走过去,伸手拉着她嘱咐道:
“出宫一定要听你两个哥哥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能太晚回来,知道吗?”
“额娘放心,女儿知道分寸,皇阿玛说会派侍卫跟着,您不用担心。额娘快进去吧,皇阿玛等您呢,快别让皇阿玛等久了,女儿先回去准备,一会儿可以顺路跟着皇阿玛的御驾一起出宫。”
和嘉说话声像炮仗,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颖儿还想嘱咐几句,让她别玩儿的太疯,这丫头已经跑开了。
景山不远,在京城西郊,位于京城正中轴线上,京城最高的地方。
颖儿来过景山,这上面不仅是皇家祭祀祭奠祈福的地方,还是能纵观京城全貌的观景山。
颖儿以为,皇上让她陪着来景山,是来祭奠谁的,没想到到了景山脚下,乾隆舍弃了御撵,牵着她一起,说今日的目的是要带她爬山。
颖儿疑惑的看着他。
这景山虽然是京城最高点,但是,那只限于京城啊。
城外一大半的山都比这景山高啊。
打算爬山,好歹带她去爬个高出一百米的山吧。
这景山高一百米都没有,没一个小时就爬上去了,多没意思。
颖儿忍不住想,这人今日的目的莫非不单单是爬山?
“怎么?怕累?”
颖儿摇头笑了笑。
“怎会,就是没明白皇上今日是临时决定来爬山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乾隆挑眉。“有区别吗?”
颖儿歪着脑袋,笑着开口。
“自然有,皇上若特意带臣妾来,那便是有计划安排,若是临时决定,想是皇上是要做什么?”
她生辰就快到了,颖儿忍不住想,这人莫不是想提前单独带她出来过生辰?
乾隆觉着颖儿在一定程度上感知是很敏锐的,话中似猜出他有什么打算。
他并未否定她的话,笑着开口。
“朕确有计划,朕念着你生辰快到了,提前带你出来走走,等你生辰那日,宫中设宴只怕时间紧朕也无法单独与你出门。”
果然是这样,颖儿脸上笑意更盛。
不过,设宴?
“设宴?臣妾没打算设宴啊。”
她最嫌麻烦,不想和宫中其他人打交道。
平时一般就请婉妃去她宫里坐坐,今年也是这般打算的,不打算高调。
乾隆单手揉了揉她额头,温声道:
“这么多年你过生辰都不曾设宴,今年朕打算给你大办一场。”
颖儿想拒绝,但反过来一想,这人有兴致给她安排,她若是拒绝显得不领情不懂风情,颖儿松开拉着的手,半搂着他的胳膊,开心不已。
“真的?那臣妾先谢过皇上了。”
瞧她如此,乾隆心情很不错。
“走吧,这景山的景色也不错,咱们边走边赏景。”
说完,对着身后跟着的吴书来,冬青,以及一应侍卫吩咐。
“不用跟太紧。”
吴书来等人应了是,随后等两位主子走远了一些,这才远远的跟着。
颖儿平日不请安,基本上都是夏日绣花鞋,冬日半筒靴。
今日穿着靴,正适合爬山。
乾隆搂着颖儿一边走,一边指着一旁枯枝上冒出来的绿叶。
“早春天儿虽还冷,不过这树木倒是开始抽芽了,整日在紫禁城内日日与奏折笔墨待一处,来这里走一走闻一闻新鲜的气息,也是不错的。”
颖儿笑笑道:
“皇上不比臣妾悠闲,您日日忙政。臣妾不同,和嘉快是个大姑娘了,永璂自己也有了学习的兴致,不会日日吵着臣妾,宫中事务还有婉妃姐姐和庆嫔二人分摊,臣妾确实比皇上悠闲的多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乾隆问颖儿。
“你生辰想要什么礼?”
颖儿搂着皇上,歪着头看着他。
“皇上不是已经带臣妾出来玩儿了?”
乾隆侧头,眼里含.着笑。
“这就满足了?”
颖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顿住脚步。
“那臣妾要什么您任臣妾提?”
乾隆颔首,停下来应允。
“只要朕能做到的。”
颖儿抬起一条腿,伸了伸,笑眯眯的开口。
“臣妾腿有些酸了……”
乾隆一时没明白她话的意思,只以为她鲜少出门,走几步路腿就真的酸了,瞧了瞧前面不远处有一处供人歇息的井亭,凭栏,石凳都有。
“那前面坐下来歇会儿?”
颖儿顺着皇上的视线看过去,但并没有动。
乾隆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似才反应过来,挑眉含笑。
“你莫不是要朕抱着你上去?”
颖儿咧嘴摇头,
“怎么会?臣妾怎么会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那你这是……”既不要抱,站在这里不动,是要做什么?
颖儿嘿嘿一笑,松开挽着皇上胳膊的手,走到皇上身后,垫着脚搂着他的脖子。
乾隆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扶住半吊在他身上的颖儿,托着她的臀,不让她落下来。
颖儿嘴都忍不住裂到耳边了,把头凑到他耳边。
“劳累皇上了。”
乾隆无奈带着些纵容的口气。
“这比让朕抱你更过分,你这胆儿真是越来越肥了。”这话说完,没忍住拍了拍她的臀,惹得颖儿吃吃的笑。
而身后远远跟着的吴书来,瞧着皇上和颖妃娘娘这般,赶紧回头,低声呵斥其他人。
“哎哟……转过去,快转过去!”
这情形,岂能让人瞧见……
颖儿也只是突然来这么一下,当然不可能真的让皇上把她背上山,就走了一段路,便挣扎着要下来,拉着皇上坐在井亭处歇了会儿。
颖儿以为景山离宫中不远,就是爬山两个来回,回宫也是来的及的。
没想到当天皇上竟然说要在景山住下,说什么晨起的时候,站在景山最高的地方瞧日出应该不错。
这看日出,不是言情剧本里的情节吗?
这人……怎么突然搞的这般浪漫?
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诡异。
颖儿想了想,吩咐冬青先回宫,知会孩子们一声,免得孩子们不知道,晚上一直等着他们回去。
乾隆适时开口。
“朕出来的时候,派人去延禧宫与婉妃叮嘱过了,也与和嘉提过,你不必担忧。”
所以,皇上果真提前打算好了的?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等明儿的日出。
不过……
“皇上近日是不是看过什么话本子?”怎么突然搞得这般浪漫了?
乾隆睨了她一眼,牵着她进了景山单独修葺给他用来暂时歇息的住处。
“朕没事儿看那些做什么?”说瞧日出,不过是为了拖着她晚些时候回宫罢了。
屋子虽宽敞,不过摆设倒是简单,毕竟只是暂时歇脚,离宫近,也没必要搞得太华丽。
一床一几,一塌一案,一书桌,角落里已经烧着炭火,比屋子外面暖和。
颖儿坐在塌上,甩着腿,笑眯眯的调侃。
“臣妾以为您是看了话本子,学那才子家人一时兴起方拉着臣妾瞧日出。”
乾隆坐在她的对面,吴书来上了热茶退了出去命人准备膳食。
乾隆这才与颖儿道:
“朕是为了躲懒,好不容易出来,赶着回去又是一通忙活,还不如一出来就玩儿尽兴一些。”
吴书来是万能管家,出门前什么都准备好了。
屋子里久不住人,里面的被褥自然就换成了从宫里带来的,厚实暖和。
地上寒凉,地毯什么的也安排着铺上了,茶具用具什么的都全套带来了,笔墨纸砚什么的更不会落下。
膳食这些,准备也充足,直接带了个会做饭的厨子,食材都有现成的。
颖儿和乾隆用了膳食,早早歇下等待着早起的日出。
看日出,虽觉得有些小幼稚,颖儿心里还是有一丢丢期待的,但奈何天公不作美,皇上出门没看黄历,没找钦天监算一算,夜半下雨了,第二天一早,京城雾蒙蒙的一片,太阳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日出了。
然后,俩人趴在窗户边瞧了半日的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是好听,泥土清新也宜人,就是耐不住冻,颖儿鼻头冻的红彤彤的。
总的来说,这个约会,她觉得不完美,但这份心意颖儿却是很满意的。
在景山呆了两天,期间吴书来往返宫中多次送来需要尽快处理的奏折,以及私下不知道和皇上说着些什么重要的事儿。
回去那日,颖儿并没有先回钟粹宫,而是被皇上带到了养心殿,说是让她试衣服,参加今日.她的生辰宴,届时让她与他一同直接去乾清宫交泰殿。
颖儿不作他想,但瞧着一排的宫女端着那金黄色华丽朝服,还有一旁的朝冠,朝珠,首饰配件什么的,颖儿愣了许久,反应不过来。
在乾隆含笑的眼中,她愣愣的任人摆布,身上套了一身繁重的朝服,被乾隆牵着领到了乾清宫交泰殿外。
一直到封贵妃的圣旨下来,满宫的命妇宗妇,妃嫔跪拜,阿哥们,和嘉和永璂也都在,婉妃也含笑祝福的看着她,颖儿才反应过来。
今日皇上不仅是给她过生辰设宴,而是晋封她为贵妃,甚至贵妃册封仪式一应都提前安排好了。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高兴?感动?谢恩?
最后,竟是没忍住笑着落泪了。
在这个封建王朝,若是这般还不能证明他对她的心意,那还要如何证明?
那个因为他没能应允的要求,一直压在颖儿心里的一丢丢不甘心,这会儿竟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