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暗潮涌动

算命先生重新在相府之中住了下来，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被软禁。清寂找来了先前一直伺候她的皎月，期间也来过好几次，和算命先生聊一聊，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自言自语。自那日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话也是越来越少。

算命先生曾经试图在房中使用术法将江楚城召来，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就这样又在相府之中住了约摸三月有余，算命先生听来了一个消息：清寂要和公主成亲了。

“成亲？”

听皎月说这消息的时候，算命先生正在院中散步。清寂下了命令，现在没有他的允许，她哪里也去不了，茶余饭后只能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活动活动。

算命先生有些诧异的看着皎月，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微微点头道：“前些时候便听说小相爷要同公主成亲，还以为很快，没想到竟然也拖了几个月之久。”

皎月嘴巴动了动：“其实……”

刚说了两个字她又把话吞了回去，算命先生好奇的看她：“嗯？其实什么？”

皎月忙摆手：“没事没事，先生若是有疑问，还是问公子的好。”

算命先生一脸狐疑，但也没有再多问。

风将树下落下的花瓣吹来，片片落在她的发顶。算命先生将花瓣捻在手里，低头看了一阵，过后喃喃道：“要不要去道贺呢？”

……

但算命先生并没有来得及走出厢房，因为在那之前，清寂就自己过来了。

当时算命先生已经睡下了，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还吓了一跳，走出里间便看见清寂一身单衣坐在外面，差一点就吓掉了她手里的烛台。

“小、小相爷？”

算命先生拍了拍胸脯，连着咽了好几次口水方才平静了些。

那头清寂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抬抬下巴，示意算命先生坐过去。后者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慢吞吞的挪了过去。

清寂的目光一直紧锁在她的身上，算命先生被看的十分不自在，小声喊了他一声，他方才收回了视线。

一口茶喝下去，良久，他低声道：“过两日我便要成亲了。”

算命先生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所以？”

“成亲之后我便要自立府门，若是你再跟着我，也有诸多不便。”说到这里清寂停顿了下来，他目光灼灼的看向算命先生，星子般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声轻叹。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时候。

那张阴柔的脸上曾出现过决绝、狡诈、狠戾，却独独没有过现在的迷茫。

我猜想他应当是不想和算命先生分开，但是皇命不可违，纵然他能够在天子脚下将这金陵城搅得一团乱，但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他终究还是有所忌惮的。

他将手慢慢握起来，半晌，他压低了声音对算命先生说道：“先生日前说的可助我那事，可还算数？”

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在桌子上写下了“九五”二字。

屋子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算命先生脊背挺得笔直，闻言霎时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她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清寂一眼，过后快步走到床边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将窗户关上之后，方才重新坐了回去。

“作数。”

她深吸了一口气，口气有些沉重。还未等清寂开口，她又飞快的说道：“可是小相爷先前不是说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为何现在又变了卦？还是说……”

“我要做什么，又和先生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清寂凉凉的打断。他看向她的眼睛分明还是灼热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寒夜里的大雪，冷的让人忍不住发抖。

算命先生眉头又皱了起来，话到了嘴边，可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去。

两个人的对话结束在这里，等到清寂离开之后，算命先生慢吞吞的坐到了床边。

月凉如水。

茭白的月光如同薄纱一般披在她的身上，她像是在看着月亮，又像是在看着别的。须臾之后，一声长叹。

……

清寂和公主的婚事订在月末，看似满城欢喜，却不知暗潮涌动。

清寂想要九五之位，那夜里乍听到的时候我还有些疑惑，事后想想，他应该当是为了算命先生才突然下了这么个决定。

……又或许并不是突然下的。

谁知道呢。

因为这件事，算命先生也开始忙起来。江楚城自那之后就没有再现身过，算命先生虽然一边答应了帮助清寂，但暗地里也在悄悄的找着江楚城的消息。

可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江楚城就像是从这天地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半点踪迹。

成亲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直到在那之前一个礼拜左右，清寂和算命先生终于进行了一次深入的探讨。

期间他一直在向算命先生表达自己不愿意成亲，算命先生思忖了好久，方才告诉他，纵然有百般原因，事到如今这个亲也必须得成。

“小相爷应当比我更加明白，只有和公主成亲，才能够更加接近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我不过是一个算命先生，帮不了小相爷太多，成败还是在你。”

清寂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说话，旋即，他饶有兴趣的开口：“说到这点我倒是有些好奇，先生究竟打算如何帮我？先前问先生好些次，先生也是避重就轻，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先生是不是应当对我坦诚些？”

算命先生大约是料到他会问这些，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悠悠道：“小相爷若非要说的话，我确实帮不了你太多。但好歹会算命卜卦，稍稍用心些，还是能够算出一些天机。”

她说的是轻描淡写，可我却听得心惊胆战。

且不说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究竟如何能做到这种地步，就算之后的我，也不过是因为身为老祖，才有这样的能力。

还是说，这都是鬼玉的原因？

“先生这话说的可玄乎了。”清寂冷哼一声，对她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满意。

算命先生轻轻一笑，在这时候忽然转了话题：“日前我听来一个消息，不知道小相爷可否为我解惑？”

清寂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算命先生抿了抿唇，用杯子挡住了半边脸，斟酌着说道：“我听说，当今太子并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二十年前皇后娘娘生下龙儿，却在当天夜里被人换走。同天夜里丞相夫人因发生意外而早产，那人将小太子和当时的小相爷掉包，这一换，就是二十年……”

“啪……”

清寂手里的杯子猛然滑落，碎片在地上炸出一朵白色的花。

他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人，目光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