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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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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利索地帮黄自如在伤口上重新放了点血,又敷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草,寻了块布草草包扎后,就准备喊他们出去。

“就这样啊?我可是被蛇咬了……”哭得涕泗横流的黄自如非常不满,她在这鬼地方吃了这么大的痛苦,怎么肯愿意被敷衍了事。

恰在此时,听说了知青被蛇咬的大队长急急赶了过来,一听大夫说是没毒的蛇,这才放下心来,但看到闹事不肯停休的黄自如时,他头脑又是一阵胀痛。

“黄知青啊,那今天就给你休息一天吧,工分给你记满……”大队长主动退步道,他也是怕知青们将事情捅到知青办去。

“一天?不行!我伤得这么重,一天怎么够……”黄自如相当不满,“起码要三天!”

不过就被蛇咬了一口,还是没毒的那种,黄自如张嘴三天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大队长直脾气也上来了,根本没同意她所说,当下开口道:“随你休息几天,但工分只能给你十分!”

“不过看在你们知青头天来的份上照顾一二,搁我们屯里的人,哪个缺胳膊断腿还不得上工的?就你们城里来的矫情!”说罢,大队长甩手就走。

只留下知青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黄自如本来还想不依不饶地发脾气,但当听说上午知青们所做的活大不过三四工分,最低的是陶湘的两分后,她又奇迹般地被安抚了下来。

怎么说也有十个工分,好歹有个一天半不用上工可以休息,总比起别人还得继续下地干活要好,想通了这点的黄自如破天荒不闹了。

然而下午没干活的,除了黄自如,还有陶湘。

尽管被顾同志扶着抄小道回了村尾陈阿婆家,但犯了热症的陶湘依旧没什么活力,在自己小隔间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哪怕被叫来的赤脚医生灌了解暑汤也没什么大的效果,看上去虚弱得厉害。

内热不比外伤好治,这可比黄自如的蛇咬看上去严重多了,看上去时刻会死一样。

大队长这回是真愁得不行,索性大手一挥,也给陶湘划了几天时间休息,还让养殖房的人送了几枚鸡蛋给陶知青补身子,期盼她能立刻好起来,这可比黄自如得到的丰厚多了。

等众人一走,躺在床上本应浑不知事的陶湘却打了个哈欠悠悠哉地睁开了眼,没想到前世今生,还都得靠她演戏的本事。

其实在吃过顾同志给的薄荷叶后,陶湘身体里的暑气就消散了许多,不过在听说黄自如仗着被蛇咬得到了工分和休息,她索性也就任性地这么装了一回病。

蛇打七寸,陶湘忽然知道了该如何掐住黄自如的命门。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

第十二章

对付虚荣心旺盛的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永远生活在羡慕嫉妒里,并为自己的欲望持续买单。

大队长令人送来的六只鸡蛋,陈阿婆每天早晚各给陶湘煮一碗蛋羹,而这碗蛋羹,陶湘总会有意无意拖到女知青们下工来看她时再喝,到底是给谁瞧的不言而喻。

本来凭着陶湘与女知青们的关系,她们不应该如此高频率地来看望,但无奈陶湘总能拿出别人未曾见过的有趣玩意,牢牢地抓住了女孩们的眼球,连独自在宿舍呆着不肯下地的黄自如也难掩心中新奇,不得不找机会跟过来看。

“陶湘,你今天好些了吗?我们又来看你了。”很快,不大的隔间被三个女知青站得满满当当。

除黄自如以外的两个女知青才刚刚下工,灰扑扑的罩衣上还沾着泥土,大队长没敢再暗地里使绊子,只中规中矩安排了一些田里的活计。

下地干活不比别的,穿没有补丁的好衣服实在是糟蹋了,因此两厢相比,只着一身棉质白花睡衣的陶湘显然整洁干净极了,尤其看在黄自如的眼里十分碍眼。

陶湘搁下手里喝了半碗的蛋羹,露出了一点稍带病容的笑意:“你们来啦,我今天好多了。”

说着陶湘还想起身,却被除黄自如以外的两个女知青制止了:“快别动,瞧你脸色还黄着,再躺躺,别急着下床……”

陶湘闻言故意摸向自己涂了深色粉底液的脸:“很黄吗?可是我倒是觉得自己快好了。”

听到这话,几人又细细打量了下陶湘的面容,只见虽然气色不怎显好,但皮肤却光滑极了,与她们风吹日晒的燥枯完全不同。

当下就有女知青羡慕地开口道:“陶湘,你的皮肤是天生的吗?我们天天干活,脸都变糙了。”

是女孩就没有不爱美的,陶湘继之前拿出的水晶发卡和五颜六色的头绳后,又掏出了一玻璃瓶雪花膏出来。

这年头女人用的润乳也有讲究,自己带家什装的散膏最便宜,其次是装在蛤蜊壳里的蛤蜊油,最最好的要数装在玻璃瓶里的雪花膏。

最后一种最上档次,当然价格也老巨,一瓶得要三块钱,一般人家买不起,也不会舍得买。

陶湘拿出来的就是这种,也是陶家婶婶舍了大本钱给准备的。

“怎么会?都是雪花膏涂出来的……”陶湘笑着将盖子打开,里面香喷喷的膏体肉眼可见已被挖空了一大半,像是主人用得非常勤似的,“还别说,虽然贵点,但贵有贵的好处,确实好用,我擦脸擦身体都用它。”

“天,你还舍得用来擦身体?”有人惊叹道。

作为这个时代的奢侈品,陶湘的用法堪称浪费。

“是啊!”陶湘一边大方地让几个姑娘试用,一边撸开袖子让人看自己白花花藕段般的细腻胳膊:“女孩子就是得对自己好一点,养出一身雪肤,自己看了也欢喜,再说以后嫁人……”

一席话说得女知青们都红了脸,嘻嘻哈哈团在一块:“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可舍不得这么花钱……”

“我也没什么钱,就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才舍得花。”陶湘也跟着笑,不过却注意到最边上的黄自如咬着唇,一脸若有所思的纠结表情,显然是被勾起了购买欲。

很好,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陶湘索性又加了一把火:“我都用了不知道多少瓶了,唉这瓶也又快要用完了,等我身体好点,还要去镇上再买一瓶!”

“哇……”女知青们不约而同发出惊呼,“难怪你皮肤那么好……”

说了整整大半天的话,直到天色擦黑,几个女知青才恋恋不舍地离去,陶湘也有空喝口水润润喉咙。

不用上工的日子格外舒适,其实陶湘压根不缺旮沓屯里那么点工分。

不提自己本身就有的粮票与钱,她每个月还能固定领上一笔,同城镇人口的物资定量生活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只需要供给自己一人,她的手头绝对富裕阔绰,并不需要迁就农村里下地干活挣工分粮食的疴苦生活。

但除了陶湘,这些底细旮沓屯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为了给黄自如营造出一种两人条件相等、消费习惯相近的假象,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做这些不仅是有意为之,也是顺手的事。

知青们讲究抱团,吃了自独教训的陶湘准备和女知青们打好关系,之前被蛇咬那一回已经让她产生了些危机感,如果不是顾景恩恰巧路过,她回到屯里还有的磨,另一边也好顺带消磨消磨黄自如的气焰,让对方难受下也好。

“咳咳……”一墙之隔外的牛棚里忽然传来刻意的咳声,很明显是年轻男人的音色。

墙面不隔音,显然之前和女知青们的闺房对话被住在旁边的顾景恩同志听见了,陶湘往嘴里送水的动作猛地一停,差点被呛住。

她胀红了脸,像是只兔崽般缩在床头一动不敢动,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被人揪着,破天荒感受到了害臊。

而那厢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顾同志好像是出去了。

陶湘脸上的热度这才慢慢消退下去,但她明亮的瞳仁里依旧充盈着水光,像是被水冲刷过后的澄澈轻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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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下乡的第五天,恰巧是阜新镇上赶大集的日子,旮沓屯里半数人都不再上工,而是选择挑着箩筐去赶集。

借口养病的陶湘已经在小隔间蹲了有两三天了,碰上这样热闹的日子,她难得也想出去逛逛,顺便把手里边一些闲散的票证都用出去。

大队长给的工分不多,这么多日不下地干活,完全就是一副懒婆娘模式。

陶湘虽说是养病,但窝在房里久了,也难免惹来屯里妇道人家的闲言碎语,起码同一个院子的赵家嫂子就已经明着打探暗着挤兑许多次了,这次总得要出去露露脸。

陈家阿婆和果果倒是没准备去,只托了陶湘带些针头线脑,她们祖孙俩一天差不多共能挣十四五个工分,可舍不得把时间花在别的事体上。

知道她要去,知青宿舍的两个女知青们也亲亲热热表示可以同行,黄自如虽说不大乐意,但还是板着脸一起去了。

知青们如今手里头剩下的钱不老少,从家里头带来的票应该也没用完,看不上辛苦一天挣的那么几个工分,觉着还不如出去玩玩。

出屯子去镇上坐的还是老汉的牛车,全屯能驮东西的家畜没几只,老汉闲时像赶集这样的大日子便会捎人挣点零碎,一人一趟两分钱。

不贵,也就一只冰棍的钱,知青们付了钱,利索地挤上了牛车,谁也没提嫌脏的事。

阜新镇同知青们刚来时见到的没什么大差,国营饭店、百货商店那都是没有的,这里唯一上点档次的地方就是供销社。

因着大集,供销社里上了一大批经济物资,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扯布裁衣,最多的还要数各色酥饼糕点、油盐酱醋等生活必备物品。

由于要帮陈阿婆带针线,陶湘也只好跟着人群一起往柜台前挤,老半天才轮到她。

“劳驾,一盒线针,一盒衣线。”陶湘学着其他人的话式同站在柜台里的营业员说道。

只见营业员从玻璃柜台里捡了陶湘要的两样东西丢放到柜面上,态度不甚好地快速说道:“一共两角五分。”

客人多,柜台中的几个营业员忙得陀螺转,陶湘也没反感对方冷傲的态度,回忆了一下小包里临期票的种类与数量,随即开口又要了许多。

“那核桃酥饼给我两袋,红糖也来半斤,奶糖给称上个一斤吧,长的蜡烛也来三根,……”难得出来一趟,空间储存的包括陶家婶婶准备的糕点小食已经吃了大半,陶湘索性将自己爱吃的以及用具都备了个齐全。

酥饼一袋三块钱六两粮票,红糖一斤一角四凭副票本,大白兔一斤五块一斤糖票,长蜡一根九分……

一下子十一块多的毛角钱并许多花花绿绿的票花了出去,塞得鼓囊的小零钱包终于瘪下了一些,这让陶湘涌起些成就感。

边上同样排队等着买东西的女知青们看得有些啧舌:“陶湘,你倒是省着点啊。”

“不打紧。”陶湘一边将营业员包扎起来的食品拽在手里,一边笑着回道:“之前我用的那些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不像你们是现买,所以现在剩下的钱跟你们差不太多。”

女知青们听了一盘算,发现陶湘花用的还比她们多,想着每月可以让家里寄一些过来贴补生活,下个月还有屯里发的七块多生活费,当下便就放开了手脚采买。

不怎么搭理陶湘的黄自如买得最多,发带头绳那些都不需要票,她便捡样式最新的买,还同陶湘争柜台里最后一瓶高价的雪花膏,硬是咬牙花了整三块钱入手,赢得其他两个女知青一阵惊呼。

第十三章

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下乡近半个月后,陶湘的小隔间不知不觉已经大变了模样,新增了无数实用的玩意,小窝被铺垫得舒适又温馨,勉强有个家的样子了。

只是始终不如陶湘意的是,铁制的煤炉筒实在难得,需要城市户口一户一个凭工业票购买。

而她手上大部分票证都有,就是没有城里工人单位少量给在职工发的工业票,如今落户农村,也不再是城市户口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难得财大气粗的陶湘感受到了无措,暂时只好作罢,想着要是入冬前还没有办法,就索性厚着脸皮去一封书信问问陶家叔婶有没有法子。

穿越过来那么些时日的相处,陶家夫妻俩给陶湘的印象并不是心狠手辣的叔辈,反而对原身是带着慈爱的,若是如此,日后当一门亲戚常走动也好。

十月的天,北地平原上的荞麦叶子开始普遍返黄,为月后的全熟做着最后的准备冲刺,作为二类主食的红薯也生得郁郁葱葱,眼看长势甚好。

旮沓屯里的土地大多种植这两类粮食作物,荞麦是专门用来上交公粮的,交完以后剩下的一些以及收获上来的红薯才是屯民们奉上餐桌的主粮,深彻贯行了何为“交完公粮,留足集体,剩下自己”的硬规矩。

越到秋收活越少,仿佛人们的力气都用在了等待上。

知青和社员们现在都不需要每日上工了,大部分时间都赋闲着,算是忙碌前难得的一段闲散时光。

除了旮沓屯,其他村屯也差不多都是这种状况,因此走街串巷补贴家用的铜锣人顿时多了起来。

比如“投机倒把”边缘线的走货游郎,给人剃头的剃子,像是旮沓屯就来了一位外屯的磨刀老师傅。

面皮黝黑的老师傅看着年老,身板倒是壮实,推了一辆独轮小木车徒步挨家挨户叫着,小车上放了一些磨石、铁片等用具,不论是菜刀锄头铁耙,不论或磨或补,都成。

然而还不到分配后分粮分钱的日子,眼下屯里人手头都拮据着,因此这位老师傅的生意显然不怎么好,从村口到村尾推了一路也没做成几单,口干舌燥地到四合院门口讨水喝。

陈阿婆好心给他端了一碗,听到动静出门来的陶湘便倚在院门口好奇看着老师傅独轮车里黑黢油墨的行当。

没想到不一会儿,住在后头牛棚里的顾景恩也出来了,这是中暑事件后,他俩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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