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你……”
“行了,都胡说写什么啊!也不怕被人听见了笑话。”李老汉听不下去了,狠狠的把烟袋锅子砸在炕桌上,吓得李巧凤赶紧往她娘后头躲了躲。“要是闹够了,就各回各的屋里,谁要是再折腾,就给我滚出老李家。”
这句话,直接让出了林月娘之外的满屋子脸色难看起来。钱氏跟王氏更是喏喏的消了声,这话谁听不明白,要是再闹腾,只怕就是休书一封了。而李德旺兄弟俩也清楚,他爹这是动了分家的念头。
分家,那绝对不行。他爹现在的水头多大,他们心里清楚,分出去只能靠着分家的那点土地跟粮食,够哪跟哪的啊。
等回了屋里插好门窗,林月娘才把两次去绣坊得的银票放进贴身缝在衣裳里的小布兜里。然后从炕洞里掏出小妆奁,把那些零散的小银块跟铜板丢进。
听着铜板相互敲击的声音,她心里乐的不行。
她就是要做爽利泼辣的妇人,一点点的让人把消息带回林岸村,看看谁敢在她刚和离的时候找晦气。
心里这么念叨了两句,她就又从炕柜里掏出自己用木炭弄成的包着油纸的简易铅笔,在板子上描画起来。
靠绣品挣钱不是个长远的活,一来她跟梅嫂子都不是刺绣大家,顶多也只能靠着自己这点有时限的金手指快速得点银两。等阵子上的人新鲜劲儿过去了,而各家绣铺都出了类似的绣品,那金手指也就变成霉手指了。
所以,趁着这个功夫,她还得琢磨些别的出来。
描描画画的,也不知咋的她两手一拍,竟然念起了前世的煎饼果子。之前自己去镇子上逛游,街道两边也有卖饼子吃食的,但大多是挑着担子到处游走,卖的也是前一天家里烙好的饼子。凉了不说,味道还单一。再有就是扛着大锅跟柴火的,不仅不轻巧方便,还怕烫了人。
可前世里卖煎饼果子的小推车,可不存在这么些个麻烦。寻个手巧的木匠师傅,然后捏个泥炉子,在打个专门烙饼的铁锅,就万事俱备了。至于手艺么,多练习两回,不怕练不好。
现在的月娘还不晓得,也就是她这股子耍泼斗狠的劲儿,生生让没有儿子的林家在林岸村立了足。
再说林家这边,林刘氏抹着眼泪好言好语的跟自家男人的兄弟林才成说着好话。她就是再穷,也不可能做卖闺女的行当啊。
一边儿上长得贼眉鼠眼的婆子啐了口吐沫,合着自己刚刚跟林才成费了半天吐沫,他却是个作不得主的啊。人家林月梅还有爹娘呢,一个拐着弯的叔叔算个什么东西。
这么想着,婆子上下打量了两眼林刘氏,看起着这妇道人家是个好哄骗又没主意的人。这么想着,她又想打量牲口一样的瞧了两眼躲在林刘氏身后瑟瑟发抖的干瘪丫头,心里琢磨着等会该怎么压压卖身价。
“大妹子啊,看你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啊,这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伺候小姐的事儿,可是喜事儿。说不准,以后这闺女有个出息成了姨娘,你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不是?”婆子说的吐沫横飞,可不管她咋说,都不见林刘氏脸上挂上喜色。做久了这坑骗人的行当,婆子心思也活泛的很,寻思着莫不是这妇人不愿意让闺女做小?所以她当下改口,“就算不当姨娘,单是伺候小姐,一个月也有一两的月钱,每季还有新衣裳穿。吃喝用的那可都是顶顶的物件。”
林刘氏咬牙,把闺女王氏身后拉了拉,然后递了个眼神儿让她赶紧回屋去。她是没啥见识,可村里燕子娘当初也是听了人牙婆子的好话,把燕子送去当丫鬟,最后被好好的闺女被活活打死了。
当时燕子被抬回来的时候,可都血肉模糊了。燕子爹娘也去找那家黑心的主家讨要过说法,结果家里的顶梁柱也被人打折了腿,差点弄得家破人亡。
她家男人虽然没本事,可养活一家人也是没问题的。
当初为了避开公婆跟小叔子找寻,自家大妮儿回门都没摆酒招待,她已经觉得是亏欠了。二闺女,可再不能被连累了。
林家小妹月娇见二叔又来找事儿,还要卖了二姐,她赶紧从炕上跳下去,套上鞋就往田地里跑去。离着林大勇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爹爹,二叔要把阿姐卖掉……”
这一声哭嚎,直接让林大勇把举起来的锄头扔了。回身抱着闺女就往回跑,地头上刚刚干完活的不少人,也都紧跟着上去了。
林大勇难得的硬气了一回,直接把二弟喊打出了家门。
看着自家媳妇抱着闺女坐在炕上抹眼泪,林大勇也是懊恼的狠狠捶了自己一拳头。都是他没用,挣不了钱,还分不了家。就因为没儿子这一条,被爹娘压的死死的,还得媳妇闺女都跟着看人脸色过活。
当初大闺女是怎么嫁出去的,又是嫁到了什么人家,他刚开始是不清楚的。原想着,当奶奶就算再不待见自家,也不能坑了自家亲孙女吧。再说李家在李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所以为着月娘的好亲事,他跟媳妇还天天去老屋伺候着。
谁知道他娘的心早就黑了,那哪是坑害啊,完全是往死里弄啊。
“他要是再干提卖我闺女的事儿,我非得跟他拼命不可,大不了就一头磕死在林家大门口。”刘氏抹了一把泪,把俩闺女搂的死死的。她虽然破天荒的说了狠话,可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行。
瞅着自家男人,刘氏有些绝望,当初嫁过来,就是因为爹娘看中了这个汉子能吃苦人有老实,不会耍滑头。谁知道,过日子不光是男人可靠就行的,婆媳妯娌之间,哪个不得顾念着?
林大勇一听这话,呆不住了,赶紧挑了软话说。他其实是真稀罕自家媳妇的,能干又不嚼是非,心善性子还好。除了没生出个儿子来之外,刘氏在他心里简直就是没一点不好的。
“孩他爹,日子过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是没法子了。不然咱就分家吧,哪怕净身出户,最起码咱心里都安生了。等忙完了地里的活儿,你去镇上找个活做工,我再绣点小东西补贴家用,咱怎么着也比现在强啊。”刘氏擦干眼泪,拍了拍两闺女的头,让俩人拉了手结伴出去玩会。
分家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作为儿媳妇,她再难得时候也没提过。这就是这个时代妇人的悲哀,念着做儿媳妇的本分,不肯顶撞公婆,也不挑拨家里的关系。
再者,她总觉得一家人,也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再后来就是没个儿子,所以她在林家的底气不足,总觉得亏欠了老林家,害得自家男人当了绝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大勇沮丧的蹲坐在炕边上,脸色说不出的颓废难受,“哪有那么容易,爹娘那……”
男人是家里的劳动力,是干活的人。自家爹伤过腿,不好干重活,二弟又是个惯会偷懒耍滑的。这样,自己作为老大就成了家里挣钱的支撑。别说是他娘那么精明的人,单是他爹都不会赞同的。
刘氏见自家男人为难,心里顿时一软,虽然还是有些没好气,但到底不再说那些死啊活啊的话了。
悍妇门前撒泼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你……”刘氏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眼眶也红了起来。张嘴想说啥,可半天都没蹦出一个字儿来,只眼泪啪啦啪啦的又掉起来。
林大勇不是傻子,他跟刘氏过了半辈子了,啥话听不出来。当下脸色就铁青起来,猛地弹跳起来,攥的拳头上的关节都发白了,额头的青筋更是一突一突的直跳。
“想都别想,你是我媳妇,休书我绝对不会写的。你也别总念着有的没的,我要是真嫌弃你不能生儿子,早些时候就依着娘的意思娶了小的进门。”本来还愤怒的林大勇,见媳妇一扭身就趴在炕上呜呜哭起来,很是心疼。他也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所以赶紧把人扒拉到怀里,带着委屈的说,“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日子虽然苦点,可也不是过不下去。三个闺女,哪个不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懂事?”
之前被婆婆骂的实在受不了了,刘氏也想过让他去外头找个女人,生了儿子再抱回来。
可林大勇问清楚后,直接拿着镰刀去正院老房子那,差点没把一屋子人吓死。虽然最后他只是打砸了正屋的东西,可打那起,刘氏的婆婆范氏再也不敢当着面骂咧了,顶多就是变着法的说几句刺刘氏心窝子的难听话。
另一边儿,林老汉看着二儿子狼狈的跑进屋里,心里烦躁的很。尤其是听他说了那些子不是理儿的话后,真是恨不得拿着拐杖打一顿解气。
“爹,我这不是也为咱家里的生计吗?我屋里婆娘可才给咱家添了个大胖小子,哪都得用钱。再说了,大哥家的三个丫头有啥用,等以后我再生了儿子,过继给他一个不就得了,以后也好给他养老不是。”林才成见他爹面色阴沉,撇了撇嘴满不在意的说道,“不就是给人当丫鬟么,每个月还有一两的月钱呢,哪不比种地强。”
范氏本来是懒得搭理老大家,可一听到有银子,眼珠子一转就做起了身子。“一个月一两?那牙婆子这次准备给多少?”
“给十两呢,可惜大哥跟大嫂没脑子的非得把人打骂走了,也不知能不能再寻到这么好的事儿了。”林才成脸上很是不高兴,自打自己成亲以后,可还没被大哥两口子老好人甩过脸子,这回可好直接上了棍棒。所以他的话里就带了火气,还有那么点挑拨的意味。
“娘啊,十两银子啊……”范氏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跳下炕去,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催着老二去追牙婆子。
倒是林老汉脑子还清亮着,唬着脸拽着范氏就甩在了炕上。他这做爹的,眼看着老大家成了绝户,还被他娘跟弟弟一家欺负着,本来就觉得亏欠了。加上月娘那孩子的亲事,老大已经很久不来老屋了。更何况,这次老二做得忒不地道,卖了人的闺女,老大没砍杀了他,都算是好的。
“闹啥啊,也不嫌丢人。天底下哪有奶奶卖孙女的,老天爷可睁着眼呢,你就不怕遭雷劈啊。”林老汉冷哼一声,狠狠的拍打着炕桌。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外头,本来还晴晴朗朗的天空里咔嚓响了一声大雷。直接吓得范氏软了腿脚,坐在炕头愣神。
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她心里又跟蚂蚁咬了似得难受。
“行了,老二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别再提了,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林老汉晃了晃手上的拐杖,使劲儿的往炕地下砸了砸。
“知道了,爹。”林才成神色有些怏怏,看来自个还得再想个法子摸些钱出来。不然自家婆娘还不得再闹腾一顿?
村里人家,天一黑就上了炕,要是没事儿,谁家也不会点灯的。林老汉因为气恼婆娘眼皮子浅,心里凉薄,也不愿意开口搭理她。而范氏则是翻来覆去的寻摸着那十两银子的事儿。
再说回了屋的林才成,也被婆娘埋怨起来,心里烦躁的使劲儿粑头发。他咋能不知道媳妇的心思,不就是榨干了大哥一家,然后把人分出去,以后林家的房子屋子都是自个的了。他倒是也想,这么些时间,也哄得他娘起了那个心思。可他爹却不是个好骗的,在这种大事儿上可不糊涂。
第二天一早,趁着林老汉换药的空档,范氏偷偷拉了大柱出门,目标自然是冲着林大勇一家去的。
而林月娘这个时候,也心满意足的自镇上雇了牛车拉着自己的嫁妆,带了私房钱往林岸村走着。
“你个没出息的败家子,月梅去给大家小姐当丫鬟怎么着了?还委屈她了不成!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等被人看上还不觉得是上辈子积了德啊。”范氏一到门口,就扯开嗓子叫嚷开了,见着林大勇,更是先声夺人的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刘氏听到声音,让月梅给看着灶膛里的火,赶紧出了院子。
“娘,您这是咋了?有啥事儿进院里说啊,我刚熬了点苞米糊糊,您跟小叔也进来吃点。”刘氏对这个婆婆还是极为尊敬的,轻声细语的就怕被婆婆挑出不是来。
范氏一见这个儿媳妇,心里就恼火,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你个不会下蛋的婆娘,你这是要断了林家的香火啊。要不是你教唆着,大勇能……”
还没等范氏再说出戳刘氏心窝子的话呢,林大勇就粗声粗气的打断了他娘的话。昨晚上,好容易把媳妇的心思哄回来了,他娘可别再给搅和了。再想到他娘口口声声都是让他嫌他没卖了闺女,这林大勇心里也是憋屈的很,“娘,既然那是喜事儿,你咋不让二弟家的大闺女去?”
老二林才成上边有一个大闺女跟月梅差不多大,还有个小一岁的儿子,再然后就是跟月娇一般大的小三跟刚满月的小四儿子。自打有了前边俩儿子,他是越发的不把大哥放在心上,打秋风抢东西就算了,谁知道现在又打起了这种主意。
“你……”范氏词穷,可也不愿意在儿子媳妇跟前露怯,“那不是人家没瞧上雪子么。”
“娘,咱不说天底下有没有卖人闺女的二叔,单说今儿你们能卖了月梅,明儿是不是就会打我媳妇的主意?”林大勇这次是铁了心的不让他娘成了这事儿,就算是被人戳着骂绝户,他也没法卖了闺女讨好爹娘。
看着老大面无表情的模样,范氏也有些打退堂鼓了。林才成一瞧这情形,就知道自家老娘的打算,赶紧凑过去嘀咕了两句。接着,范氏可就叉腰堵门的掀着嘴皮子说刻薄话了。
一口一个贱娘们,一嘴一个白眼狼挨千刀的骂着,听得刘氏两口子是脸色发白浑身抖个不停。更别说渐渐围上来看热闹的人小声的议论了。
范氏是个人来疯,见人多了,又知道刘氏是个没脾性不敢跟自己当婆婆的闹腾的。所以数落的更起劲儿了,甚至口水都喷的老远。
林月娘刚到家门口,就见一群人围着,跟赶车的大叔打了个招呼,她快步上前。老远就听见一个婆娘不带喘气儿的骂人了,还点名道姓的咧咧爹娘的不是。
她赶紧钻进人群,一瞧那副场景,差点没笑出声来。有眼尖的妇人看到林月娘,赶紧张口让她劝着点,可在自家门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这里有不少人帮忙劝着都是真心实意的,一是范氏这当娘当婆婆的忒过分,二也是刘氏跟林大勇俩老实人人缘好,谁也愿意卖这个面子。要知道,林大勇可是村里的能人,手上又有木匠跟铁匠的手艺。平日里,旁人家里有啥需要敲敲打打的活儿,都来寻他。
不作不死【改】
“奶奶,您这撒泼耍赖的是要逼着我爹娘卖闺女?我记得皇帝大老爷可是说了,隔辈不能卖嫡亲,您这么闹腾是要把林家都害了啊。”官府的人的确有这么说的,可并不是法典,更不会被拿到明面上说,毕竟哪个官宦人家不需要丫鬟仆人啊。但月娘更是清楚,对于这群见了里正都觉得惶恐,见了县丞都忍不住五体投地的村民来说,盖上皇帝的头衔,那可就是捅了天的大事儿。
怕他们不信,林月娘眼都不眨的继续吓唬道,“李家老大可是在衙门里当差的,这事儿天天拿到家里说,要不李家咋就成了奶奶嘴里的讲究人了呢?”
原本还在胡咧咧的范氏,这回可是傻了眼,吓得心肝都裂了。林才成更是就差跪倒地上了,他咋也没想到皇帝大老爷会管到这么远的山村来,连卖个人口都能算到了。
“再说了,您这么大年纪了瘫坐在地上,又是踢腿又是闹腾的,要是传出村子,可是会坏了林岸村几百年的好名声呢。说不准有人家就会说,林岸村的婆婆都是那种尖酸刻薄,撒泼耍赖的,要是那样,谁还敢把闺女嫁进来啊?再有年轻的后生,怕家宅不安,娶个跟奶奶一样动不动就堵门哭丧的媳妇,那肯定也得思量一下能不能来咱村提亲了,是吧……单说在场的乡亲们,愿不愿意有这么个媳妇,得这么个婆婆?”
要说前边的事儿把范氏吓得腿肚子哆嗦,那最后一段话可是彻底让她的脸色黑青了,可偏偏自己被这小泼妇挤兑的一句话辩驳不了。
本来看热闹的人这次是真的炸了锅了,土里刨食儿的两腿一抬全是泥巴的乡下汉,一辈子也不指望当官富贵,求的就是儿女以后能嫁娶好了。可听林家大闺女这么一说,他们心里也开始打鼓了,要是换成自家,只怕也不愿意娶范氏这样不安生的。
所以说林月娘这话有技巧啊,戳着范氏的心窝子,就差直接骂她是泼妇无赖了,可却没法让人还口。同时又能引的旁人心思跟着转起来。尤其是几个家里正在给儿子寻摸媳妇的人,看着范氏的目光更是不善了。
范氏气的脸色发白,胸脯子一耸一耸的直起伏。可还没等她指着林月娘那贱蹄子的鼻子骂开声呢,周围可就有人插话了。
“林家婶子,这话糙理不糙,月娘年纪轻说话不中听,但句句都在点子上呢。可不能因为你,坏了咱一村的名声。”
“等会还是得去找里正家媳妇说道说道,咱村林氏可是大姓,不能被一个人连累了。”
人越聚越多,不管知不知道林家这是闹哪出事儿呢,都插起嘴来。后来到的人,听个一句半句的,就以为得了啥不得了的秘密,尤其是涉及到全村人名声的。
林才成跟范氏见讨不得好,还被人当着面指指点点的说道,早就没了之前那股子折腾劲儿了。尤其是范氏,不过是纸老虎,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到了外面那可也知道个羞臊。最后俩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临走前范氏还狠狠的等了林月娘一眼。
“奶奶,之前搬家,您扣下我爹给我娘打的那俩柳木柜子,等会我就找人搬回来,您回去别忘了腾出来。”见范氏甩着袖子离开,林月娘高声喊道。
私扣媳妇物件的事儿,其实不新鲜,但凡厉害点的婆婆都会做的。只是像范氏这样不找个由头当遮羞布的,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林月娘开口的时候,就有人恍然,怪不得来大勇家串门这么多回,都没见过刘氏那两口柜子。
这可不是啥贱东西,两口柜子在庄稼户里也算得上大件了。一般人家,有点损坏还修补修补接着用,只要不是烂了很可能是要跟一辈子的。
范氏脚下打了个滑,听见有人在背后呸了一声,她也只能愤愤的跺跺脚。
村里人都知道,这巴掌大的地方是藏不住事儿的。就连谁家的鸡抱窝了,谁家的猫逮老鼠了,都能被闲下来的婆娘们津津乐道,就更别提范氏堵了林大勇家的大门逼着人卖闺女了。
还没到晌午呢,人人就都知道今早的笑料了,再有就是把范氏这些年那些让人看不上眼的事儿又翻腾出来嚼了一遍。
更有好事儿的,专门打着串门的幌子,跑到林老汉跟前学了一遍舌。也有老实巴交,跟林家有交情的汉子,一连的叹气,还规劝了林老汉几句,让他管管自家婆娘。
直听得林老汉那张老脸红了白白了青,不停歇的变着颜色。
等林才成扶着他娘一进院子,脑袋上就被个什么东西砸到了。湿漉漉的还带着碎茶叶沫子挂在脸上,疼的他一叠声的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