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郝玫好说歹说,他总是不肯答应。郝玫只好说,“那我请假陪你吧。”
周秘乐了,“你陪我什么?又不能替我睡觉,你在家我反而睡不着。你上你的班,我一个人在家说不定还能睡着。”
“好吧。”郝玫觉得他说得在理,“那就再宽限你一天,若还是睡不着,就一定要跟我去看医生。”
她拉着周秘去了卧室,周秘奇怪地看她:“要干什么?”
郝玫把他按到床上,笑盈盈地说:“放心吧,不会吃了你的。”她让周秘仰面躺着,一下一下给他按摩起来。为了让周秘睡觉,之前她专程去学了推拿按摩。她两只小手在周秘身上游走,男人舒服得低哼了一声。
郝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一个人,就连郝承德,也没有这个待遇。
女人到底力气小,按了一会儿已经香汗淋漓,没了力气。郝玫停了手,正想做在床边休息一会儿,听见男人气息均匀,似乎睡过去了。
她心里一喜,低声问了一句:“你真睡着了?”
男人没有丝毫反应。
郝玫心里高兴,悄悄退出房间,把门关上。担心洗漱、吃饭影响到他,简单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早饭可以不吃,洗漱也可以到律所再解决。
听见郝玫关门的声音,周秘一翻身坐了起来。刚才郝玫按得他很舒服,可还是没有睡意啊。装睡不过是为了安抚她的心。
他下地穿鞋,走进餐厅,看见满桌子丰盛的早餐,郝玫不在,他也彻底失去了胃口。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想到下午要去看酒店,又回到床上躺了一会,越是着急越是睡不着。心里越来越烦躁,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折磨,周秘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他起身,之前把安定装在一个纸包里,藏在钱包里。他从钱包里把药片找出来,一片已经不起作用,周秘倒了两片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下去。明知道吃多了会产生药物依赖,可他别无选择,他太想睡觉,更加不想让郝玫担心。
重新回到床上,熬了一阵子他终于睡着。
郝玫跟周秘约好下午一点回家,然后载着他一起去看举行婚礼的酒店。不过她担心周秘一个人在家,十二点就回来了。看到主卧关着门,她悄悄推门进去,看见周秘睡得正香。她心里高兴。退出卧室,见周秘的裤子扔在沙发上,周秘是个爱干净的人,很少随手乱扔衣服。
郝玫摇摇头,把他裤子捡起来,准备扔进洗衣机里,等他睡醒之后洗干净。她伸手一掏他的裤兜,摸出两张百元的钞票,于是拿着两张钞票打算放到周秘的钱包里。
周秘的钱包一直就放在抽屉里,郝玫是个成熟稳重的女人,虽然和他扯证了,但是从来不会翻看他的钱包和手机,给他留下足够多的私人空间。
郝玫拿起钱包,准备把钱塞进去,忽然觉得钱包鼓鼓囊囊的,有点奇怪,她小心地从里面抠出一个小包,打开来就看到了一片一片的安定。
郝玫脸一下就黑了。
周秘睡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他打着呵欠走出房间,准备先把餐桌上的早餐收拾一下。却看到郝玫脸色漆黑坐在沙发上,他还有些发楞:“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郝玫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你坐下。”
周秘有些心虚地坐下来:“怎么了?”
郝玫扬了扬纸包:“这是什么?”
周秘坐在那里不吭声。
第91章 真相扑朔迷离(11)
郝玫抬高了声音:“别以为我不认识, 这是安定对不对?你怎么能随便乱吃这种药, 很容易产生药物依赖你知不知道?”
周秘心说, 已经产生药物依赖了。当然这话没敢说出口。犹豫了一下, 他终于慢慢开口:“我想睡觉, 我更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立刻把郝玫那凶巴巴的外衣击碎了。她伸手抱着他腰, 头抵在他的胸口上,“咱们都快结婚了, 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不为你自己, 也多为我想想。”
周秘在她额心亲了一下, “放心吧, 我惜命着呢。”
郝玫推了他一下, 嗔道:“胡说什么呢?下午不去酒店了, 还是先去医院看看。”把那包药片收了起来,“这些安定没收了, 没有医嘱的情况下, 不能随便乱吃。”
“咱们很快就要举办婚礼,还是先看酒店吧。”周秘提出了反对意见。
“身体要紧,先看病, 别的都好说。”郝玫坚持。
见她态度这么坚决,周秘只好答应。
周秘本来要给她做午饭,郝玫哪里舍得让他再操劳,直接开车载着他进了一家饭馆, 简单吃了点东西,郝玫把车开进了当地最好的一家三甲医院。
花了一百多块钱挂了专家号,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了坐诊的专家。大夫五十多岁,干干瘦瘦的一个小老头,详详细细问了很多问题。
周秘一一回答。
大夫问完以后,又给他开了一系列的检查项目,俩人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检查完,拿着一堆报告去找大夫。
大夫看了一会儿,抬头说:“小伙子的各项指标都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心理性失眠,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做一下心理疏导。”
俩人离开医院,郝玫有些泄气,“这就把咱们打发了?”
周秘笑道:“又不敢吃药,本来就没有特别好的法子治疗。”
郝玫还是不死心:“明天我再给你预约一个心理医生。”
周秘说:“珍妮特还在呢,不用麻烦别的心理医师了。”从双集镇回来,周秘特别不想见的人就是珍妮特。
郝玫怕他自己不肯过去,“那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拜访珍妮特。”
正说着,耿子扬打电话过来,郝玫接起来问:“师兄,有什事吗?”
“明天有空没,我请你喝咖啡,带上周秘一起。”耿子扬说。
郝玫偏头看了周秘一眼,心里有些奇怪。听耿子扬的语气,跟她喝茶都是其次的,主要是想跟周秘见一面。他跟周秘一向不对盘,找他有什么什么事?“明天我们打算去看心理医生,他最近总是失眠……”
“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耿子扬说:“周自强的案子破了,我想跟你们通报一声,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
郝玫精神一震:“真的?那我问问周秘,一会儿给你答复。”
“嗯。”电话那头,耿子扬语气淡淡的,“周秘的失眠症状,是不是从双集镇回来之后开始的?”
郝玫愈发奇怪:“是的。你怎么开始关心起他来了?”
“随便问问,那我挂了。”那头耿子扬收了线。
周秘偏头看过来,“是耿子扬?他找你有什么事?”
郝玫说:“你父亲的案子破了,他想跟咱们通报一下。约咱们明天见面。”
“真的?”周秘有一瞬间的愣怔,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晦涩不明,“既然是这样,那就见他一面好了,完事之后再去找珍妮特,反正我们时间充裕。”
“也成。”郝玫也没多想,点了点头,给耿子扬回拨过去,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办公室内,耿子扬挂了手机,望着墙上的人物关系图陷入了沉思。邵义案和佟大雷案都没有什么说的,证据确凿,唯独这个’二一一‘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三个案子,十几个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标注了各种箭头和鬼画符般的记号,只有耿子扬能看明白。别的刑侦队长遇到疑难问题,喜欢把侦查员们集合起来开会,集思广益。耿子扬跟他们不一样,他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思考。
对于刑事案件来说,侦查思路非常重要,耿子扬怀疑“二一一”案另有隐情,杀死周自强的不是郑山,那么犯罪嫌疑人还能有谁?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有过一个猜想,而现在,这个想法越发清晰起来。
耿子扬从墙上拿下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年轻美丽,笑容沉静。正是周秘的母亲宋洁。
晚上八点,耿子扬带着小赵来到张秀芳家里。
张秀芳50多岁年纪,已经从单位内退,呆在家里带孙子。
耿子扬来之前跟她联系过,不过看到他们她还是有些吃惊,“耿队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热情地把人让进屋里,“还以为你们明天才会来。”
“刚好有点时间,就过来了。案子不等人啊。”耿子扬笑着说。他是那种很随性的性子,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打交道。
张秀芳请他们坐下,又热情地给他们上了茶水,端上水果。“听说你们还在调查周自强被杀那件案子,这都多少年了……”
耿子扬笑着解释:“我们警察的要求是命案必破,不管过了多少年,这样的案子永远都不能放弃。这次过来,还是想跟你多了解一些情况。”解释了来意。
张秀芳笑着说:“这个我们当然会好好配合。不过跟您说句实话,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的,警察来问了不下二十遍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您再来问一遍……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张秀芳是宋洁单位的同事,又跟宋洁做了几年邻居,周自强被杀的时候,她到过现场。
耿子扬很随意地说:“我们就是随便问问,您别有太大压力。”
张秀芳说:“耿队长您想问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还能记得多少。”
“今天来呢,主要想跟您了解一下宋洁的情况。”
“宋洁?”张秀芳没想到他问这个。她口中啧啧有声:“年纪轻轻就死了,真是可惜了。”
耿子扬坐直了身子,“在您眼里,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秀芳想了想说,“宋洁是九几年的大学生,那时候的大学生可不像现在那样烂大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上大学的都是极聪明出类拔萃的人。院里的领导都很重视她,她一来就让她做了个项目主管。她这个人吧,长得漂亮,又不怎么爱说话。一开始我们大家都以为她很傲,时间长了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都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她业务能力很强,设计做的很好,本来是前途无量的一个人,只可惜嫁错了人。”
小赵插了一句:“你是说周自强。”
“可不就是那个人渣。”张秀芳哼了一声:“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打老婆。这男人啊,就是有一万条理由,都不应该对女人动手。何况这个女人为他生儿育女还养着他。”
耿子扬问:“你们单位的人,都知道周自强家暴?”宋洁的单位是一家国营的设计院,当时在整个青城市都很有名。
“都在一个单位那么多年,谁不知道啊。”张秀芳接着回忆说:“有时候小宋在家里挨打了,我还会偶尔收留她。那畜生下手是真狠啊,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拿胶鞋鞋底抽小宋,抽得她满脸是血。小宋那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那么好的一个女人,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更可怜的就是他俩的孩子,整天看见他爸打他妈,从小就性子阴沉。”
耿子扬悚然动容。
小赵问:“那宋洁就没有想过要离婚吗?”
“怎么没想过啊。周自强被杀的时候,两个人就在闹离婚呢。”张秀芳说,“那人渣死活不肯答应离婚,又哭又闹的,还拿小宋的父母威胁她,说一旦离婚就去跟她的父母同归于尽。”
小赵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王八蛋,真是死有余辜。”
张秀芳继续说,“有一次小宋气狠了,要拿着菜刀去找那个男的拼命,还是我拦下的。”
耿子扬神情微动:“你是说宋洁曾说过要报复周自强?”
张秀芳:“说是说过,不过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样?周自强一米八十几的大个,一只手就能制服了她。况且她们这些读书人,也就是嘴上说说,哪里敢真正伤人杀人了?”
耿子扬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这样的话,她跟你说过几次?”
张秀芳想了一下,察觉到什么似的看了耿子扬一眼:“有过几次吧,记不清楚了。你们不会怀疑是小宋杀的她男人?不可能的。小宋不是那样的人,绝做不出这些来。说那些话不过是一时激愤。再说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们警察也不能随便玷污人家的名誉吧。”她还挺回护宋洁的。
耿子扬解释说:“我们不是怀疑她杀了周自强,只是对她的忽然自杀感到奇怪。”
张秀芳长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本来我们大家都觉得周自强死了,她终于能过几天好日子了,谁知道她竟然跟着去了。真是叫人理解不来。她和周自强可能是真有感情吧,毕竟是从高中就相识,要不她一个大学生,也不会嫁给周自强那样的,不是说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听人家说她大概就是得的这种病。”
耿子扬笑笑,不置可否:“宋洁自杀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张秀芳想了想,说:“周自强死后,她就跟单位请了长假。一直到她自杀,再没来上过班。我见过她两次,她瘦得厉害。我一直觉得她对周自强还是有感情的,因为有一天晚上我看见她在河边给周自强烧纸。”
小赵一愣:“烧纸?”
“我记得那天晚上天很黑,我儿子跑出去玩儿,很晚都没回来,我就去河边找他,看见小宋在河边烧纸,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冒出很多烟。”
耿子扬:“你没上前去问问吗?”
张秀芳说:“没有,我忙着找儿子,远远问了她一句。她说没看见我儿子我就去别的地方找了。”
“她当时表情什么样?”
“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
“这些事你当时为什么没告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