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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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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床上一顶青幕帐的提点,叫我晓得现下睡的不是夜华的床,而是青楼中自己的床。唔,夜华办事果然稳重。

两个绿油油的青衣小仙娥过来服侍我收拾。其实也没甚可收拾,我周身上下都很清爽,想来夜华早收拾过了。

今早我醒过来,见着这照进房中的大片晨光和大片晨光中的满眼油绿,心中前所未有地明白透彻,又悟了。

有一个戏文段子是这么说的,说一个官家小姐回乡探亲,路遇强人,要将她抢上山头做压寨夫人。我其实很激赏这个强人,戏文中说他一对宣花斧耍得精彩,比那动不动就是子曰子曰的酸书生们不知强过几重山去。但这个官家小姐却贞洁,瞧不上耍斧头的强人,宁死不屈。但就是这么个贞洁不屈的良家姐,在下一个段子里却跟翻墙的书生钻了芙蓉帐,有了私情。可见那些佳人小姐们也不是随便和哪个人都能钻芙蓉帐的。她们并不是做了这件事才茅塞顿开。

在做这个事情前,想必她们已对各自的书生存了爱慕之意相许之心。

昨夜我同夜华做这件事,其实也是我诱他在先。除了初初有些痛楚,到后来,我也觉得情这个东西很有趣味。他抱着我的时候,我觉得很圆满。

如今看来,正同四哥所说,本上神我,跨越年龄的鸿沟,瞧上夜华了。

情这个东西,果然不是你想不沾,就可以沾不上的。

唔,幸亏此前我觉得四海八荒没一个准婚配的女神仙能够得上做夜华的侧妃。

既然我同夜华两情相悦了,婚自然不能退。

我预备用完早膳后,趁着去扶英殿点结魄灯前,到夜华殿中瞧瞧他,顺便同他提一提,他愿意不愿意为了我,做个继任时不能立天后的天君。

我觉得他自然该是愿意的。

我春风得意地用过早膳,春风得意地路过扶英殿,春风得意地一路来到夜华的寝殿。

大约泰极否来,我吃了个闭门羹。守在殿前的两个小仙娥道:“君上今日大早已回天宫了。”

夜华当太子当得不易,每日都有诸多文书待批。他这么匆匆地来西海一趟,又匆匆地回去,大约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体谅他是个称职的太子,与那两个小仙娥道了声谢,颓废地踱回扶英殿。

扶英殿中,施术使叠雍睡着后,我谨慎地点燃结魄灯。

结魄灯在叠雍床头燃了三日,我在叠雍床头守了三日。水君的夫人每日都要着些仆婢来殿门前探头探脑一番,生怕我将他这儿子弄死了。所幸一一被拦在门口的几个水君心腹挡了回去。

殿中一众的小仙娥也是如临大敌,平日里据说都是争着抢着服侍叠雍,此番却没一个敢近床头三尺,连走个路都是轻手轻脚,生怕动静一大就把结魄灯上的火苗子惊熄了。

坐在床边看叠雍睡觉委实没什么趣味,那结魄灯燃出的一些气泽令我极恍惚,便令候在一侧的小仙娥端了些坚果过来,剥剥核桃瓜子,稳稳心神。三日守下来,叠雍床前积了不少瓜子壳,我也熬得一双眼通红,且因一直盯着结魄灯,一闭眼,跟前就是一簇突突跳动的火苗。

叠雍睡的这三日,睡得神清气爽,醒来后精神头十足。他自觉六百多年来精神头从未像今日这般足过,激动得不能自已,吵着要去西海上头游一游,见一见久违了六百多年的景致。幸而他还通几分人情,晓得我这三天受苦了,没拉着我一同去。

墨渊的魂算是结好了,接下来便该筹备筹备去东海的瀛洲取神芝草。别的倒没什么可筹备,体力却实在需积攒些。我一路回到青楼,嘱咐小仙娥们紧闭大门,想了想再在房中加一道仙障,扑到床榻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这一睡竟睡了五六日。

待我睡醒后收了仙障,正打算去见见西海水君,向他告一个假,甫打开房门,两个跪在门前的仙娥却将我吓了一跳。这两个仙娥看来跪了不少时辰,见着出门的我,面上虽呆着,口中已麻利道:“仙君可算醒了,折颜上神已在底下大厅里候了仙君整整两日。”

我一愣。

近日我是个香饽饽,谁都来找我。四哥夜华西海水君连同西海水君的那位夫人暂且不用说,光是折颜,连着这一次,已是两次来找我了。却不知他这次找我,又是为的甚。

我走在前头,两个小仙娥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在后头。我拐下楼梯,折颜正抬头往这边瞧。见着我笑了笑,招手道:“过来坐。”我蹭过去坐了,顺便打发跟着的几个仙娥出去拔草,从桌上摸了个茶杯,倒了半杯水润嗓子。

他从头到脚扫我一遍,道:“瞧你这个情形,墨渊的魂想是修缮好了。前日我炼成功一颗丹药,特地给你带过来,兴许你用得着。”

话罢将一颗莹白的仙丹放在我手中。

我将这颗仙丹拿到鼻头闻了一闻,它隐隐地竟飘着两丝神芝草的芳香。

我目瞪口呆:“这这这,这颗丹药是折了你的修为来炼的?你……你晓得我想渡修为给墨渊?”又左右将他瞅瞅,“你去瀛洲取神芝草竟没被那四凶兽伤着?”

他掩着袖子咳了两声,道:“哦?你竟想着要渡自身的修为给墨渊?这个我却没想到,当年你独自封印擎苍时,周身的仙力已折了好些,幸好我提早做成功这颗丹药,你若再渡些仙力给墨渊,剩下那一丁点修为怕太对不起上神这个名号了。”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又道,“父神当初将我养大,这一份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他留下的一双孩子,小的没了,大的既还在,我能帮便帮一点。”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话里头含的情谊却深重。我眼眶子润了一润,收起丹药朝他道了声谢。

他应承了这声谢,却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我捧着丹药默在一旁。

他抬起眼皮来觑了觑我,欲言又止了半晌,终堆出笑来,道:“我也该走了,你找一天叠雍精神头好的时候给他服了。他那身子骨服这个丹也不晓得受不受得住,你还是在一旁多照看些。”

我点头称是,目送他出了大厅。

叠雍近来的精神头无一日不好,西海水君的夫人很开心,西海水君也很开心,于是整个西海上下都开心。但叠雍的身子骨天生不大强壮,服下这颗凝聚了折颜上万年修为的十全大补丹,定要被补得月余下不了床。本着一颗慈悲的菩萨心,我决定让叠雍在下不了床之前先多蹦跶几天。在他四处蹦跶的这几天里,四哥的酒肉朋友苏陌叶邀我喝了几场酒。

叠雍逍遥了半月,半月后,我亲自服侍他吞下了折颜送来的丹药。叠雍身子骨虽不济,却也不至于像我和折颜估摸的那么不济。吞下这颗丹药后,不过在床上晕乎了七天。

自他晕在床上后,这七日,他娘亲日日坐在他床头以泪洗面。虽然我保证过他这症状不过是补过头了,稍有些受不住。但他娘亲望着我的一张脸仍旧饱含愤怒。

她那一张脸我瞧不见也就罢了,但她因太着紧自己的儿子,害怕昏睡的叠雍一时出了什么岔子寻不着我,非央着西海水君来托我,随着她一起日日守在叠雍的床榻跟前。我不好拂西海水君的面子,只得僵着脸应了。她日日坐在床头悲她的儿子,我剥个核桃也能叫她无限忧伤地瞪半日,剥了两三回之后,不好再剥,日子过得凄凉。

第七天夜里,补过头的叠雍总算顺过气,醒了。此时房中只有我一人。他娘亲前一刻本还守着他,可因守了他七天见他仍没醒过来,又不好实实在在迁怒于我,一时悲得岔了气,也晕了,方才正被西海水君抬了出去。

我凑过去,打算瞧瞧那颗丹药被他吸收得怎么样了。方凑到床沿,手却被他一把握住。他神色复杂,望着我道:“我睡的这几日,你一直在我身旁守着?”

我点头道:“你可还有哪里觉得不大好?”

他却没答我,只皱了皱眉:“我听说你是个断袖?”

东海水君不错,很不错,这个八卦竟已传到西海了。

但这种事向来越描越黑,我不变应万变,抽出手来从容答道:“我听说殿下你也是个断袖。”

他眉毛拧成一条,道:“不错,我虽是个断袖,但爱的并不是你这种模样的。”

我探手过去替他诊脉,敷衍道:“哦,你这模样生得文弱,是不该爱我这个模样的,要爱也是该爱夜华君那个模样的。”

我认识的男神仙里头,就属夜华长得最好,虽同墨渊差不离的面相,但因面上总是冷冷的,显得十分硬派。叠雍生得文气,又性喜伤春悲秋,我估摸他对自己的定位是个比较柔弱的定位,即便喜欢男子,也喜欢硬派些的男子,是以才有嘴上的那一句敷衍。我不过随口一说,他一张脸却瞬时通红,慌忙将眼睛瞥向一旁。

我心中咯噔一声,颤抖着手捏着他脉搏道:“你……你思慕的真是夜华君?”

他转头看着我,为难道:“这件事实在不能勉强,仙君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很感激你。若不是殿中的侍女们同我说,我其实也没察觉你的心意。我没察觉你的心意之前,对你的殷勤照看十分心安理得,还因……还因你同君上的那个传闻,在心头存了些对你的疙瘩。不想造化弄人,如今却叫我晓得了你真正的心意。我晓得了你这个心意,却又不能回应你,叫我觉得很伤感,也觉得对你不起。”顿了顿,又无限忧愁地唏嘘道:“这样的事,我只在很久以前苏陌叶带给我的戏文里看过,却没想到戏文中的故事倒让我们应了。”感叹一番,再道:“仙君同君上的那一段,都是真的?君上他,他不抗拒断袖,是吗?”

我愣了半天神,才从叠雍描述的这段三角断袖情中回魂。抽了抽嘴角,咬着牙笑道:“他抗拒,我用尽了手段,他还是抗拒,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把念想转到殿下你身上来的。”

他一张通红的脸一点一点白了。

我向来晓得夜华那张脸惹桃花,只是没想到除了惹女桃花,偶尔还能惹惹男桃花。四哥说得不错,如今这个年头,实在是个令人痛心疾首的年头。唔,往后还是不要再让夜华来西海的好。叠雍的脉很稳,气泽很平和。

但为了把稳,我觉得还须得再使个追魂术,探查探查他体内折颜的仙气是否如了我的愿,在好好地护养着墨渊的魂魄。

叠雍上回吃了闷亏,却丝毫没学得精明些,又栽在我的手刀上。因是第二次对着他使追魂术,我一路没什么阻碍便入得他的元神。这一回我没靠着大圣佛音的指引,一路顺风顺水地寻到了墨渊。

上回见着他时,只一缕微弱的仙气护养着。此番护养他的那片仙气却庞大汹涌,我根本无法近他的身。这样强大的仙力,非几万年精深修为不能炼成。

看来墨渊醒来,已是指日可待。

可……可护养着墨渊的这片气泽,却并不是折颜的。这样汹涌又沉静,内敛又磅礴的气泽……我心中一片冰凉,终于明白折颜送丹药过来时的欲言又止,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去瀛洲取了神芝草,身上却没半点伤痕。

不过因他从未去过瀛洲,从未招惹过那守仙草的凶兽罢了。他虽一向不大正经,却从不说谎,从不占人的便宜。他那时大约想同我说,这丹药,其实是夜华炼的。但为什么他要瞒住我,难不成……难不成……

我强稳住心志退出叠雍的元神,跌跌撞撞地扑到一旁的桌案上倒了杯茶,还没灌下去却先吐出来两口血。方才神识波动得狠了。

心中一阵突突地跳,我腿一软靠着桌脚跪倒下来,带着茶盏碎了一地,叠雍揉着脑袋从床榻上坐起来,一呆,道:“你怎么了?”

我勉强笑了笑,撑着桌子爬起来:“殿下的病已大好,无须小仙再调养了,劳烦殿下同水君说一声,小仙有些急事,须先回桃林了。”

第二十章 欲说还休

我记得隔壁山脚水府中住的那个小烛阴,她当年嫁了户不大满意的婆家,成天受恶婆婆的欺凌。她的阿爹晓得这件事,怒气勃发地将她婆家搅了个底朝天。她的婆家斗不过她阿爹,又咽不下这口浊气,便呈了个状子到狐狸洞跟前,想请我阿爹出面做主,替他们家休了小烛阴。因小烛阴的爹在小烛阴婆家的地盘上伤了人,横竖理屈,为避免酿出更大的祸事,阿爹左右斟酌,打算准了小烛阴婆家递上来的这纸状子,断了他们两家的牵连。

阿娘看着小烛阴触景生情,还替她求过阿爹两句,说她长得不行,人又被惯得骄气,若再被夫家休了,肯定再嫁不出去第二次。奈何他们这一桩家务事弯弯绕绕,其间牵扯良多,阿爹一向公正无私,于是那小烛阴终归还是成了弃妇一只。

那时我和四哥暗地里都有些同情小烛阴,觉得她的姻缘真真惨淡。四哥还端着我的脸来来回回琢磨了一遭,得出我“虽同小烛阴一般娇气,但长得实在不错,即便一嫁被休二嫁也不至于嫁不出去”这个结论,才放下心来。但四哥的心放下得忒早了些。万儿八千年过后,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命里头的姻缘线好不好,它同长相实在没什么干系。

在往后的几万年中,被阿娘同情说长得不行的小烛阴,桃花惹了一筐又一筐,去烛阴洞提亲的男神仙们几乎将他们的洞府踩平。托这些男神仙的福,小烛阴也自学成才,成功蜕变为了玩弄男仙的一代高人。

同样是在这几万年里,被本上神的四哥寄予厚望的、长得实在不错的本上神我,曲着手指头数一数,却统共只遇上了五朵桃花。

第一朵是比翼鸟一族的九皇子。他随他爹娘做客青丘时,对才两万岁的小丫头片子我,一见钟了情。临走时还背着我爹娘将我拉到一旁,拔下两根羽毛做定情信物悄悄跟我说,等他长得再大一些,就踏着五彩祥云来迎娶我。他原身上的羽毛有两种颜色,一种红的一种青的,我瞧着花枝招展的挺喜庆,就收了,觉得嫁给比翼鸟其实也不错。但过了许久,却听迷谷淘来个八卦,说他们比翼鸟一族不能同外族通婚,比翼鸟的九皇子回去信誓旦旦说要娶我,又是绝食又是投水的,阵势闹得挺大。他阿爹阿娘不堪其扰,有天夜里趁他睡着,给他喂了两颗情药,将他送到了一个颇体面的比翼鸟姑娘的床上。呃,他自觉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没脸踩着五彩的云头来迎娶我了。我将他送的两根羽毛并几把山鸡毛一起做了把鸡毛掸子,扫灰还挺合用。

第二朵是鬼族的二皇子离镜。算来我和他也甜蜜了几日,后来却做了他同玄女牵线搭桥的冤大头。

第三朵是天君的二儿子桑籍。这个算是阿爹阿娘硬给我牵过来的一段姻缘。奈何我命里受不起这段姻缘,于是桑籍来我青丘走一趟,同我的婢女瞧对了眼,两人私奔了。

第四朵是四哥的坐骑毕方。可毕方实在将他的心思藏得深了些,丝毫没有思慕小烛阴的那些男仙豪迈奔放,好不容易待他终于想通了奔放了一回,我却已经订亲了。

前头这四朵桃花,有三朵都是烂桃花,好的这一朵,却又只是个才打骨朵儿的。

这五朵桃花中的最后一朵就是夜华。

我这个未来的夫君夜华,我遗憾自己没能在最好的年华里遇上他。

从云蒸霞蔚的西海腾云上九重天,因途中从云头上栽下来一回,将一身上下搞得很狼狈,过南天门时,便被守门的两个天将客气地拦了一拦。

我这身行头细究起来的确失礼,大大地折了青丘的威仪,见夜华的一颗心又迫切,不得已只得再将折颜的名头祭一祭,假称是他座下的仙使,奉他的命来拜望天庭的太子殿下夜华君。

这一对天将处事很谨慎,客客气气地将我让到一旁等着,自去洗梧宫通报了。我心上虽火烧火燎,但见他们是去洗梧宫通报而不是去凌霄殿通报,料想夜华没出什么大事,心中略宽慰。

前去通报的天将报了半盏茶才回来,身后跟了个小仙娥来替我引路。这个小仙娥我约略有些印象,仿佛正是在夜华的书房中当差。她见着我时双眼睁得溜圆,但到底是在夜华书房里当差的,见过世面,眼睛虽圆得跟煎饼一个形容,到底嘴巴上还是稳得很。只肃了衣冠对着我拜了一拜,便走到前头兢兢业业地领路去了。

今日惠风和畅,我隐隐闻得几缕芙蕖花香。

眼看就要到洗梧宫前,我沉着嗓子问了句:“你们君上他,近日如何?现下是在做甚?”

领路的小仙娥转过来恭顺道:“君上近日甚好。方同贪狼、巨门、廉贞几位星君议事毕。现下正在书房中候着上神的大驾。”

我点了点头。

他半月前才丢了过万年的修为,今日便能稳当地在书房中议事,恢复得也忒快了些。

那小仙娥一路畅通无阻地将我领到夜华的书房外,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我急切地将书房门推开,急切地跨进门槛,急切地掀开内室的帘子。我这一套急切的动作虽完成得精彩漂亮,单因着心中的忧思,难免不大注意带倒一两个花瓶古董之类,闹出的动静便稍大了些。

夜华从案头上的文书堆里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揉着额角道:“你今日是特地来我这里拆房子的?”满案文书堆旁还摊着几本翻开的簿子。他面上并不像上回在西海水晶宫那么苍白,却也看得出来清减了许多。

如今我已不像年少时那样无知,渐渐地晓得了一个人若有心向你瞒着他的不好,你便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好。

我疾走两步立到他跟前,预备捉他的脉来诊一诊。他却突然收起笑来,绕过我捉他的手握住了我的衣襟,皱眉道:“这是什么?”

我低头一瞧:“哦,没什么,个把时辰前对着那西海大皇子使追魂术时,不留意岔了神识,小咳了两口血。”

他从座上起来,端着杯子转身去添茶水,边添边道:“你照看墨渊的心虽切,但也要多顾着自己,若墨渊醒了你却倒了,就不大好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和声道:“你猜我爬进那西海大皇子的元神,瞧见了什么?”

他转过身来,将手上的一杯茶递给我,侧首道:“墨渊?”

我接过他的茶,叹气道:“夜华,瀛洲那四头守神芝草的凶兽,模样长得如何?折颜带给我的那颗丹药,是你炼的吧?如今你身上,还只剩多少年的修为了?”

他端着茶杯愣了一愣,面上神色却并没什么大起伏。愣罢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唔,是有这么一桩事。前些时候天君差我去东海看看,路过瀛洲时突然想起你要几棵神芝草,就顺道取了几棵。你说的那几头守草的凶兽,模样不佳,若再长得灵巧一些,倒可以捕一头回来给你驯养着,闲时逗个闷子。正好你闲的时候也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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