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头发就像他的□□,阻挡住了周围人窥探他的目光,也挡住了自己对外界的向往,毕竟,他和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老妇开始说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一句话的尾音拖得老长,始终断不了气,“周梧你要记得奶奶对你的好,要不是奶奶把你从你那个贱人妈妈肚子里挖出来,你早就被阎罗王带走了,等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奶奶,报答这个家,周家的香火不能断,如果有了弟弟,这个家就没你的事了……”
这样的话老妇一天要说好多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男孩已经可以完全复述出来了。
老妇很注重血脉传承,不然也不会在不知道死去的儿媳妇肚子里的婴孩是死是活的情况下,残忍地对儿媳妇开膛破肚。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蓦地,一直沉默的男孩眼前一亮,“奶奶,那边好像有个小孩,他和我长得好像……”
老妇狐疑,“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小孩?”
周梧从回忆里醒过神来,眼前班主任那令人作呕的姿态让他想起了在家里时,爸爸和那些女人经常做的事,可那种事情,不是只有男人和女人之间才能做的吗?
感觉到班主任的手开始扯自己的裤子,周梧也顾不得去想反抗老师的后果,惊慌失措地曲腿去踹身上的男人。
然而这点反抗在刘存己眼中根本微不足道,很快,他就能尝到这个孩子的滋味了。
刘存己从学生时代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了,按部就班结了婚,当上老师之后的十几年来,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威逼也好,利诱也好,那些孩子会屈服的,他搞男学生,并没有其他老师搞女同学那样的后顾之忧,毕竟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周梧发现在人前一直斯文有礼的语文老师已经完全变了样,他变成了一个恶魔。
少年还在进行着无望的反抗,突然,一道惊雷在窗外炸响,外面狂风四起,那一直散不去的白雾都被吹散了一部分,隐约可以看见道路旁的树木在狂风中都朝一个方向倒着。
窗外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阴暗,狂风卷起了窗帘,刮到刘存己身上,刘存己被周身的寒意弄得一个激灵,他对这突如其来的惊雷和妖风感到疑惑不已。
办公室里的电灯开始明明暗暗地闪烁,刘存己猜测是有哪个调皮的学生在配电室捣乱。
灯泡中传来兹兹的电流响声,蓦地,一个灯泡就在刘存己头顶不远处炸裂。
刘存己吓了一跳,周梧连忙抓住机会将中年男人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刘存己仰倒在地上,惊疑不定地向四周张望,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缠绕在他的周围,可是他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
周梧穿好衣服,抬头时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所有灯泡都炸裂了,外面没有阳光照进来,办公室里很暗,一个周身缠绕着黑气的少年正站在刘存己面前,他有着一张与周梧完全一样的脸,他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双眼是血一般的红色,周梧感受到了他身上无边的愤怒与杀意。
中年男人明明看不到那个非人的少年,但他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逼近,刘存己被逼到了门边,满脸惊慌与绝望。
周梧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害怕得牙齿都在颤栗,那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周桐……”
听到这两个字的少年转头看向周梧,周梧吓得后退了一步。
非人的少年一步一步向着周梧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周梧心上。
“你在怕我?”非人的少年声音中带着怒火,“你为什么要怕我?”
“除了我,没人会陪在你身边,没人会关心你!你只有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接近嘶吼。
周梧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声音中带了哭腔,“我,我,我,你不要这样……”
非人的少年伸出手,想要触碰周梧,冰冷的寒气令周梧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于是少年放下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放心,我会杀死一切伤害你的人。”
他转身,仅仅跨出了一步,就来到了已经变得神经质的刘存己面前。
周梧浑身一震,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几步来到周桐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许伤人,不许杀人。”
周桐举起的美工刀并没有放下,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捅向了刘存己。
“不要!”
周桐眼睛里带着凶光,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周梧又惊又急,伸手去推周桐,“滚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浓墨般的黑色物质从周梧手中涌出,黑色物质接触到周桐,周桐脸色一变,显然是受到了重创,身影变得透明了几分。
因为周梧的力道,周桐握着美工刀的手偏移了几寸,划在了刘存己的上臂,伤口处立时涌出了鲜血。
周梧连忙去捂班主任的伤口,今天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件事,他害怕极了,对着周桐吼道,“我让你滚啊!”
非人少年周身的的黑气越发浓重,但他的身体却透明得像是要看不见了,“周梧,你要杀了我吗?”
周桐的话令周梧一惊,他想说什么,然而周桐却在说完那句话后蓦地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窗外不再阴暗,不再刮大风,浓雾又回来了,办公室里变成碎片的灯泡却无法再恢复完整,地上中年男人的血迹还昭示着刚刚发生了多么诡异而惨烈的事情。
周梧的心被周桐之前那句话弄得慌乱极了。
周桐会消失吗?周桐会离开他吗?周桐会……死吗?
不会的吧,这个自称他的另一面,赶也赶不走的怪物,怎么会离开他?
第86章 鬼校3
教室里的气氛很沉闷,梁静的位置空着, 以郑耀为首的一群男生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被班主任罚跑,去的时候是六个人, 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五个人,谁也不知道最后一个人去哪了。
笼罩在学校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几个男生走到操场上时几乎看不清跑道, 他们猜想办公室里的班主任也看不清自己跑没跑,于是只敷衍地跑了一圈。
他们身上的衣服被雾气弄得湿润, 粘粘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的,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剩下的五个人在操场中心高声呼喊着失踪的那个人的名字, 白茫茫的雾气中, 能见度降得很低,没人回应他们。
“草,第一节 老尼姑的课他丫的也敢逃!”
“走了走了, 别管他了, 操场上阴森森的, 怪吓人的。”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啊……”
周梧忐忑不安地坐在教室里,他看到班主任给他家里打电话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请家长。
爸爸会打死他的,他说过,自己再给他惹麻烦的话, 他会打死他的,就像打死他的妈妈一样。
郑耀隔着一条走廊问陈敏,“静静呢,你不是陪着她的吗,要上课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陈敏做出为难的样子,“唉,她数学作业没做,这会儿不敢回来,一个人在电工房里待着呢。”
郑耀表情有些不耐烦,“没做作业?那昨天还拉着我去看什么电影。”
“我也劝过她该用功了,但她总是听不进去,这都快升学考了……对了,郑耀,你和我一样,也是想考省会一中吧?”
郑耀嗯了一声,陈敏自然地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撩到颊边,遮住了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陈敏的五官底子其实很好,只是没有梁静那般会打扮,班里人把梁静选作班花的时候,她不是不嫉妒的,这种嫉妒在梁静跟郑耀在一起后愈演愈烈,她暗恋郑耀,一直没说出口过。
不过没关系,梁静的成绩太差,升学后不可能和郑耀考到一个高中,她还有机会。
这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很明确,她要断了两人的未来,她和梁静做朋友,热心地将自己的作业借给她抄,上课的时候帮睡觉的梁静打掩护,父亲去城里时,她会托父亲捎几张梁静喜欢的明星的唱片……
每次梁静拿到唱片都会一脸感动地看着她,她想,真是个愚蠢又碍事的花瓶。
两人又聊了几句,陈敏的话里话外对梁静明褒暗贬,不遗余力地降低着郑耀对自己女朋友的好感度,郑耀听不出来陈敏的别有用心,还当她们姐妹情深。
走廊里响起了高跟鞋拍打在地面的声音,教室里的人连忙正襟危坐。
数学老师廖玉蓉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做事严厉,待人刻薄,但镇上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她曾经单枪匹马地到丈夫上班的化工厂手撕狐狸精,当时事情闹得很难看,半个镇子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那出闹剧最后以小三辞职远走,丈夫跪下认错收尾,镇上的人都对这个中学女教师的手段感到叹服。
教室里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廖玉蓉长了一张板正的方脸,脸部线条粗粝,丝毫没有女性的柔和,她爱体罚学生,就好像将体罚当成了发泄不幸婚姻带来的痛苦的一项活动,即使教育部三声五令严禁体罚,她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作风,毕竟镇上学校教育体制本就不完善。
每当她沉下脸看人时,能把胆子小的学生吓哭,其实梁敏选择逃课是正确的,廖玉蓉一向不待见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成绩再好也没用,即使是陈敏,在她的课堂上都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厚重的教案往讲桌上一砸,坐在窗边的周梧不禁抖了抖,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数学作业没有交。
“两个没交作业的同学,自己站出来。”女人说的不是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地方方言的声音更加重了学生对她的畏惧。
周梧一咬牙,站了起来 。
“还有一个。”
“梁静身体不舒服,不能来上课了。”郑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他是数学课代表,廖玉蓉对着他的时候脸色总会缓和几分,由他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廖玉蓉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沉甸甸的钢尺教具击打在讲桌上,扬起了一阵粉笔灰,“又是那个死妹……”
她对梁静的观感很不好,平时穿那么短的短裤,手上还涂着艳丽的指甲油,每天换着花样编头发,在她眼里,这种女生太不检点,和那些出来卖的小姐没什么区别,即使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也会吃这碗饭的,无药可救。
梁静不在,她发作不了,只能走到周梧面前,“我昨天怎么说的?”
此时周梧头上的发卡没有取下,撩起头发后露出的脸让廖玉蓉感到陌生,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她教那么多个班级,不可能把每个学生的脸都记住,但是,眼前这个男生的脸激起了她心中的暴戾。
他跟那个勾引他丈夫的狐狸精长得太像了!同样是一张能够博人怜悯的脸!这副可怜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呢?
她心里清楚得很,镇上那些站在道德立场上支持她斗小三的人,无不在暗地里同情那个女人,觉得她可怜,就因为她长了一张这样的脸!
廖玉蓉不知道,或者说不愿意去承认的是,长得丑的人总有千奇百怪的丑法,而漂亮的人总是有着那么几分相似的,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这是美人的共同特点,只不过她自己没有罢了。
不等周梧回答,廖玉蓉的钢尺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教鞭打过的地方升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感。
教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或是漠然或是兴奋地注视着这一幕,那些落在周梧身上的视线让他感觉像针扎一样,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下受罚让他觉得屈辱,他明明很努力了……
周梧因为疼痛,眼睛里涌上了生理性泪水,廖玉蓉又抽了几下,见不得他这副可怜的样子,越看越心烦,心中的怒火压不下去,但课还是要上的,只能让周梧滚出教室。
周梧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走廊里,教室的门已经被愤怒的数学老师关上了,那个总是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的透明人影没有出现,不过他并不太在意。
呆呆地站了很久,周梧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焦躁的情绪,他开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走廊里怎么会这么安静?自己的班级因为关上了门听不见老师讲课的声音就算了,为什么其他班级上课的声音也听不到呢?对于一个管理散漫的乡镇中学,没有喧哗,没有吵闹,没有嬉戏打闹,甚至没有老师讲课的声音,太不正常了!
教室里的数学老师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周梧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隔壁班级去查看情况,这一看,让周梧遍体生凉!
人呢?
隔壁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课桌上的教材还翻开平摊着,有的桌子上还放着课堂笔记,旁边掉落着没有盖上笔盖的中性笔,讲台上老师的教案也大咧咧地放着,就好像这个教室里的人在上课的时候一瞬间全部人间蒸发了一般!也像时间突然在上课的那一瞬间静止了,而教室里的人,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周梧的头皮隐隐作痛,手心涌上了冷汗。
是去上体育课了,一定是去上体育课了……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黑板一边写课程表的一栏,下午第一节 ……历史!
不是体育……
周梧还不死心,将视线移到教室窗户外面,不知从何时开始,外面的雾气已经大得教他完全看不清操场上的事物了,但不用看也知道,操场上没人,不会有老师选择在这样的天气上体育课,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根本不能运动。
此时的周梧已经顾不得数学老师叫他在教室外面站着的命令了,他紧张地跑遍了整层楼。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每间教室,除了自己班级所在的那一间,都没有人!
整栋楼死一样的静,除了自己那一个班级,所有班级里的人都失踪了!
周梧终于开始有些慌了,他浑身颤抖着跑回了自己班级门前,拼命敲着门。
里面传来了数学老师气急败坏的声音,叱骂着让他滚远点,不许他进去,没有人给他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