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洛焕章似是在极力忍耐，过了好一阵，他叹了口气：“为何非要摆出这副薄情的样子？”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可不可以留下来？”
皎皎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洛焕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沉寂被打破，云襄听到了皎皎的回应，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惆怅之间，她正想着皎皎的事情，突然便心神一荡，她再看向灵识海，灵识海中的一块碎片已经散成了一捧粉尘。
这段记忆只到此为止。
无奈之中，云襄动了动心神，另有一块碎片在她的牵引下出现，她沉静下来，眼前的情形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皎皎正蹲在岸边，用手撩动溪水。
“想清楚了？”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皎皎没有转身：“你说……我是那朱雀姜家的人，一个叫做姜少息的族兄害死了我的父母，奶娘把我从姜家抱了出来，我方能留下一命，逃亡到这云州渔村？”
云襄深吸一口气。
“嗯，你那个时候已经不小了，应该会有记忆。”那男子道。
皎皎点了点头：“的确，我记得一些那个时候的事情，无道剑尊。”
云襄皱眉。无道剑尊？这人就是她师尊，那位仙域第一修士，无道剑尊？
可惜看不到这位举世无双的剑尊的正脸，云襄听见他继续说道：“你随我去穿云剑宗，我教你剑术，便可不受人所制。”
“能否报仇？”皎皎依旧看着那潺潺流动的水流。
“能。”无道剑尊道，“做‘云襄’的替身，这件事情你若是答应了，为保不被发觉，我便将这渔村中其他人的相关记忆全部抹去。”
云襄眼前又是一黑，她一阵无语，心道这往生镜的质量当真是堪忧！还未等到她继续呼唤碎片，便又有一枚飞到了她的眼前，光影在她眼前炸裂而开。
这情景倒很是熟悉。青翠掩映之下，是穿云山的山脚，她身前站着一名黑衣剑客，那人正引领着她，不紧不慢地往落霞峰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到了院中，那黑衣剑客便对一道立在院中的人影道了句：“云师侄，这便是你的女儿，云襄。”
听他的声音，正是那位无道剑尊。
那等在院子中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极憔悴的脸，他看着皎皎，似乎沉浸于往事之中，无法自拔，他愣怔了一会，道：“和素水真是相像。”
云襄很茫然，和素水长得像？她长得像把剑？
“她是你与素水的女儿，自然相像。”那黑衣剑客轻轻看了她一眼，云襄心中一寒。
这时，皎皎开口道：“没错，我就是云襄。”
云襄突觉灵识海中一阵疼痛，待疼痛慢慢缓解，脑海中的记忆片全部碎为粉尘，她缓缓地张开了双眼。她将额头从镜前移开，再看向镜中的人，皎皎在镜子里看着她，神情中竟流露出一丝哀伤。
云襄犹豫了一会，轻声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皎皎神情很是复杂，云襄无法读懂，最终皎皎摇头。
不能强加于你。
云襄轻声道：“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皎皎的神情温和了些许，嘴角还噙着笑，继续摇了摇头。
不会再见。
“那你……多多保重。”云襄心中一片酸涩，想了好久应当说些什么，最终说出口的却是这句话。
皎皎这次却是笑着点了头。
多多保重。
云襄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自己尚在流淌鲜血的手指压在镜面上。青灰色的灵气再次汹涌而出。
镜中人影渐渐消退，云襄手中的青灰鬼气也随之消弭，她觉得身体一轻，像是灵魂之中也有什么被抽离走了一般。再看自己的手指，光洁白皙如初，归引灵已从她体内离开，皎皎的残魂也彻底散去。再想起镜中的皎皎，她心中不禁一阵怅然若失。
方才那镜中之人可不正是皎皎？原来召引灵不仅仅是沟通两个世界的工具，还可以真正地召引魂灵啊！
此行的收获着实是太大了，云襄刚要挪动脚步，便觉腿脚发软，索性坐在一旁，思考起这一系列的线索。
首先，“云襄”不是云襄，这个云襄是被掉了包的，她的名字叫做“皎皎”，是一个身具朱雀血脉，而且生在姜家的姑娘，这位皎皎姑娘还与姜少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皎皎和洛焕章年少时是恋人，却不欢而散，无道剑尊将她带上穿云剑宗，去骗云长老说这是他的女儿，偏偏云长老还没发现。
云襄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没被她发现的线索，她又扒着这面“镜子”看了许久，可惜这次这“镜子”连个镜面都不肯给她看，只露着一片粗糙干燥的岩石。
云襄郁闷托腮，她随手拿起身边的素水剑，仔细端详。难道她和素水长得真的很像？
她突然想起无道剑尊的话：“她是你与素水的女儿，自然相像。”
是素水的女儿。
素水……的女儿？
“哐啷”一声，云襄的剑掉在了地上，云襄久久难以回神，也顾不上把它捡起。
她……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物种了！qaq
“咕咕咕！！”
小红欢快地拍打着翅膀，在云襄周围回旋着，它落在云襄的头顶，“咕咕！”地叫了一声。
云襄没理会它，小红愤怒地跺了两下。
“别跳了，脖子都快要被你跳断了！”云襄揉了揉脖子，嘟囔道。
她怔怔地望着那片岩壁，久久难以回神，时不时地叹出一口气，这一坐便是一轮日升月落。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原来是前来清扫的弟子。云襄见不是敌人，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愣怔出神。
那弟子拿着长扫把，慢悠悠地从她身后路过，云襄听到他慢悠悠地说了句：“唉，又傻了一个。”
云襄却像是被他这句话激醒了，转过头盯着那弟子。
那弟子被她盯得全身一抖。
云襄郑重道：“多谢您，一语道破梦中人！”
弟子：？？？
云襄抓起仍在睡梦中的小红，又召唤出素水长剑，直接往阵峰飞去。
“咕咕咕？！”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不能重蹈皎皎的覆辙！
她飞速到达了阵峰，原是想要欲八方真人道别便离去，却看见阵峰之中空无一人。
她皱着眉头，下了山，拉住一位弟子仔细询问，那弟子道：“这位师姐，你怕是不知道七宝真人和八方真人之间的决斗吧？”
决斗？炼丹的和画阵的斗什么？云襄一脸不信。
那弟子继续道：“那八方真人护短，用玲珑阵将他的弟子知天命束缚在其中，七宝真人遍寻宗门而不得，气得砸了两个丹炉，去找宗主理论，最后他提着多年不用的砍刀上了阵峰！”
“然后呢？”云襄唯恐天下不乱。
“也是碰巧，那七宝真人陷入杀阵之中，竟在其中听到了知天命的声音！他把八方真人的杀阵给砸了，发誓一定要找出那知天命！”
云襄捂脸，知天命啊，你若是谨言慎行，哪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这位弟子讲得兴起，神色飞扬：“然后，师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七宝真人一个失手，将知天命重伤！那知天命立刻逃窜，不知去向，不知生死，七宝真人已经被关入了水牢，啧啧，两败俱伤啊！”
……为什么七宝真人和八方真人打架，知天命会重伤？
云襄忍不住吐槽了几句，那弟子继续道：“即使是知天命先有错，伤害同门也是重罪，就要看宗主什么态度了，这七宝真人怕是得掉一层皮咯！”
云襄暗叹，伤害同门果真是非常严重的罪过啊，即使伤害的是知天命这种不是很……嗯，的同门。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下一章让时哥男主上线~
今天还有更新，补之前几天的。
第53章
云襄认真地想了一会, 要不要去帮忙找一找知天命呢？毕竟听起来他伤得很重。她想了想, 便觉得还是算了吧,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立场尴尬，又与知天命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不方便参与。
她打定主意，便捏起剑诀叫出素水，往穿云剑宗赶去。路途刚行至一半，便有一道流光闪过, 落在云襄手里，云襄轻触流光, 将那灵鹤碎开, 青河的声音便从中响起。
云襄听了一会, 便是眉头一皱, 脚下悠闲的步伐瞬间加快，素水剑化为一道流光，急速掠去。
“多事之秋……”她不禁感叹了一声。
那封信是青河发给她的, 信中提及, 穿云剑宗内部近来有些不安生, 他希望云襄能在外面避一避风头，等到宗门中安定了再回来。
云襄看了，二话不说，立刻全力向穿云剑宗赶去。
在这个时间点，穿云剑宗中不安生, 已经达到了青河给她传信的程度，那会是什么事情？
那必然是焕哥即将入魔了啊啊啊！
云襄身子一颤，突然感觉自己热血沸腾，恨不得直接提着剑上到战场上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径直往穿云剑宗冲去，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番奔波，多日之后，她终于站在了穿云剑宗的山脚前。
云襄看着眼前轮廓粗犷的青山，又看了看山门前那两块攀援着青龙的巨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从穿越到这个世界里，再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看着守山龙石，愣怔出神，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心绪。
那是个穿着弟子服的守山弟子，他见了云襄，便立刻走上前来：“师姐，你回来了！”
“嗯。”云襄见他眉头紧锁，便出声问道：“为何如此情态？可是门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师姐猜测的正是。”那弟子面色沉重，“近日以来，山下的村子中有魔修肆虐，许多凡人都被其所伤。”
云襄心里咯噔一下：“可有线索？”
那弟子摇了摇头：“弟子并不知晓。”
云襄沉默了一会，她已经可以确定，焕哥不日即将入魔。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道：“云长老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