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卷2
卫珙的贴身近卫沐南跟前跟后,知道自家世子爷的辛苦,下值后冷不防被人一把揪住,吓了一跳,刚要反抗,见是刘谷雨那张大饼脸,松了手:“你什么毛病,从后面揪人领子,这要是半夜,我还不一刀捅过来了?”
刘谷雨笑眯眯地搓搓手,用肩膀顶顶他:“昨儿江小公子送了一坛松江玉液,十年的哩!咱几个喝一盅?”
沐南点头,走两步,脚一顿,“沐北……”
刘谷雨拉过他:“放心,江小公子说了,军中不宜饮酒作乐,所以就在他住处吃。”
沐南被刘谷雨拉到了旭哥儿住处,早就知道江小公子和江小姐都不是普通人,每回送来的粮食都按千石算,江家是皇商,所以他们不缺钱,可每每看到江小公子,从不见他穿什么昂贵的绫罗绸缎,包括江小姐在内,都极少穿贵重的衣料,今日也只是烟青色的细棉衣裳罢了。
旭哥儿让谭氏给他做了卤牛肉,煮了花生,还有一盘子炒鸡,放了北燕特有的圆头葱和胖尖儿(红圆椒),又辣又香,下酒吃很有味儿。
谭氏端了一盘酸菜绿豆芽汤送上来,笑道:“各位爷,我家小姐说天热得吃点酸菜豆芽汤祛祛暑气。”
刘谷雨还有另两位校尉跟旭哥儿打过几次交道,沐南发现,旭哥儿年纪小,但并不把自己当孩子看,除了以茶代酒外,旭哥儿一直表现很平静,波澜不惊的平静。
沐南对旭哥儿开始另眼相看,他们成天在战场厮杀,就算在平时,他们说话还是做事,都会本能地残留着战场上的狠劲儿,一般的小孩子见到他们,直接就吓哭了,胆儿大点的,也会对他们退避三舍,只有江家两个小的,见到他们没有一点表情,就象看见的并不是杀过人的将士,而是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姐嘛,跟着怪医吉闻,见多了生死,也就不怪了,可江小公子呢?每天跟着将士们一同操练,下午就回屋里习字,跟着几个读书人学功课。来的这些日子,那位陈大官人还天天在兵营里教汉子们识字,真是不简单啊!
“沐南哥,多喝两杯!十年酿的我这次没带多少,下次跟世子爷到我们甘泉来小住,好酒好菜没规矩地喝!”
旭哥儿的语气很真诚,他看人的时候也很专注,仿佛看到的是一篇值得推敲的锦绣文章,要反复吟哦。
沐南是个寡言少语之人,用力点头,仰头把酒喝干,旭哥儿用酒杓给他又舀了酒,笑道:“沐南哥,北燕的婚丧嫁娶跟咱们大夏有什么不同么?”
沐南想了想,道:“有点不同,嗯,他们没有媒人,三月中,年轻男女就会骑着马相看,互赠礼物,而后,男方会托自己的姐妹给女子送给一对小羊羔,等小羊羔被养大能宰杀之时,两人成亲。”旭哥儿眨眨眼,“这样啊?他们是真的居无定所么?”
沐南摆摆手,“他们也有住处的,北燕一半是山,一半是草原,冬天来临,大雪封山,他们要么缩在山里,待来年春天再出来,要么便是四下里烧杀抢掠。几乎每年的年三十,北燕都会攻城。”哪怕将士们冻得连刀都举不起,也得披挂上阵。
沐南垂下眼睛,他的兄长,就是在三年前的年三十,与北燕交锋后失去踪迹,后面的这三年,他过的都是独自一人的新年,全家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了,可北燕人还是没杀光。
见沐南不再说话,旭哥儿倒也没再问下去。
沐南回到住处,刚把腰带解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拉开门一看,是个眉清目透的少年,给他一行礼,道:“南爷,小的立冬,奉我家公子之命,给您送一坛酒,说是给南爷和北爷一起享用的。”
奉上后,朝沐南眨眨眼,道:“我们公子想问问您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沐南唿吸急促起来,“你,你们公子他知道什么?”
立冬摇头:“我们公子只就让我问个结果,别的没说。”朝他行礼后便退下了。
沐南的唿吸都在颤抖,他找过无数次,可是茫然在草原上转悠怎么能找得到?差点被北燕人给捉去当苦力,如今突然有这样的消息,他怎么能不紧张?怎么能不激动?
沐北哼着小曲儿从外面走进来,一眼看出沐南的异样,关切地问道:“阿南你怎么了?”
沐南看着沐北,嘴唇颤抖着,半晌方道:“江小公子,他问我,是不是有个弟弟?”
沐北立即明白了,把他怀中抱着的酒扯出来放在桌上,“这会子晚了,要问也是明儿问,反正明日轮到咱俩散淡,不如我陪你去问问江小公子?哎哎哎,你哭什么呢?不用这么感动,我就是顺嘴这么一说……行行行,你先坐着,我给你倒酒,啊不,我给你倒茶来。”
沐南罕见失眠了,他太想自家兄长,整整三年未见,不知道他是否安好啊!
有没有伤了残了,这三年在哪里过的,过得好不好,这些他都恨不得马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