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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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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说!什么传闻?”

“也是妾身听来的,听说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说那秦漫修长得白皙漂亮,以男色勾引咱们大少爷,而少爷也为他所迷,终日与其厮守,亲亲我我……”庞氏还没说完,一个茶杯已碎在了地上。叶老爷气冲冲的出了门,本想就此出门去翰林院,但转念还是步入了子廉的住处。可是进子廉屋中一看,床上的铺盖叠得整整齐齐,屋内没有半点温暖之气,显然是一夜未归!打听小厮回说子廉少爷还在漫修处守候着,并早已吩咐说最近就在漫修那里安歇了,不必在这里伺候。

叶老爷听后是火冒三丈,但还是压着火到了漫修的住处,并嘱咐从人不可出声。通过微开着的窗户,映入叶老爷眼帘的是子廉正在给浑身肌肤如雪的漫修上药!其动作之轻柔,言语之温存,把叶老爷气得手指直抖。但他毕竟是有想法的人,他知道这样冲进去,即使把秦漫修再痛打一顿或者赶出家门,都只会让自己和心爱的儿子之间再多添一道裂痕,他很珍惜这个儿子,不可以失去他,当然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毁掉他。于是叶老爷紧握着拳头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当日,叶老爷告假没有去翰林院。

又过了段时日,子奇痊愈了,漫修的伤也渐渐完好了起来。这段时日,子廉基本没离开过漫修半步,整日整夜的都守候在他的身旁。因为,府里的传言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知道了漫修和子奇争执斗殴的缘由。都是因为自己,才让漫修无辜受苦,这个责任他该担的。虽然没能阻止父亲对漫修的殴打,但至少他该补偿漫修些什么,而他能做到的,就是加倍对漫修好。可子廉太天真了,他以为这样做就会抚平漫修内心的创伤,替父亲和弟弟的所作所为赎罪,可他哪里知道,他越是对漫修好,就越是害了他。他是叶家的少爷,自是没什么事,可漫修不同,他只是个没爹没娘甚至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野孩子,魔爪正一步步伸向这个无辜的魂灵,下一步他将面临的又会是什么呢?

一日,子廉对漫修说,当今的品妃娘娘说想他了,宣他进宫住几日,他不能带漫修去,只得暂时分离几日了。漫修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仍旧笑送子廉离开。而就在送子廉出府回屋时,漫修只觉背后有人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拼命的想挣扎,可还没挣扎两下,便不省人事了。

等漫修再醒来时,他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离他不远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个长相十分美貌的中年男子,正在静静的品着香溢的茶水,而这个男子的背后,则直挺挺地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各自手握钢刀,而且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雕塑一般。

一个美男子,背后站着两个刽子手般的彪形大汉!在漫修眼里看来,这幅画面是那么的不和谐!可如今比这更重要的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刚刚明明是在叶府,为何刚送走子廉,便不明不白的被带到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来?这里究竟是哪里?面前的三张陌生面孔又都是些什么人?

第六十五章 百花馆人

漫修的心里有着一大堆的疑问,而似乎端坐在那里品茶的那位中年的美男子也看穿了他的心思,可偏偏那美男子就是一言不发,一个劲儿的只是在那里闻着他的茶香,品着他的香茶。

再看后面那两位,就更不用说了,自从漫修醒来到现在,就没见他二人变换一下表情,始终都是僵在那里,漫修都怀疑,这是活人吗?

“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终于,还是漫修先忍不住,发问了起来。

只见那端坐椅上的中年美男子又细细的品了一回茶,摆着腔调说道:“这里是百花馆,我是这里的老板,叫做馥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从今天起就是我百花馆的人了,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啊?”

“百花馆是什么地方?”

“百花馆,顾名思义,是个百花争艳的人间天堂!在这里,有着美轮美奂的一切,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享受到人间无上的欢乐!”

“人间天堂?无上的欢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会成为百花馆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人不就是这样吗?昨天不认识,今天见了,不就认识了?”

“我不要在这里听你胡说,我要走,我要回家!”说着,漫修站起了身,可显然,他的头还是晕晕的,刚才准是吸入手帕中的迷药太多了。

“回家?哈哈哈哈!你的家就在这里,你还要上哪里去呢?”

“你胡说,我又没有失忆,我根本就没来过什么百花馆,千花馆的,我是叶府的人,这里不是我的家!”

“呵呵!你原来在哪里我不管,我只知道,这百花馆有百花馆的规矩,做的好就赏,做的错就罚!稍候,我会给你派个师父过来的,规矩他自会告诉你,而你只要好好的听话,听从我的安排,做个乖孩子就对了!”

“我不要听你讲!”说着,漫修就冲向了门口,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打开房门,就被馥郁身后的一个大汉给拎了回来。

“哦,我还忘交代一句了。我百花馆里只容乖孩子生存,绝对不允许有叛逆、逃跑的现象存在。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你这刚来,我也没说过,也就饶你一回,若再有下回,仔细了你的皮!”馥郁说话时总带着笑容,但漫修还不至于笨到真以为他是高兴才这么说的,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漫修终于知道人为什么会用“笑里藏刀”来形容人了,原来世上真有这种笑着也会杀人的人!先莫论这馥郁是谁,就仅凭刚才的对话,漫修就知道自己遇到了个很难对付的主儿。可这百花馆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为何会来到这里?今后他又将面对些什么呢?

“哦,对了,看你长得面如桃花,从今天起,你就叫桃花吧!”馥郁又对漫修笑了笑,起身离去。而那两个彪形大汉则面无表情的跟随馥郁到了门口,好歹恭送馥郁离开时,也算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面部的表情总算稍有了些变化,否则漫修真以为他们都是机器做的,毫无感情的。两个彪形大汉守在了屋门口,漫修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

馥郁对漫修留下的笑让他感到浑身都不舒服,这哪里是笑,简直比杀人的刀子都令人感到恐惧!和馥郁的第一次对话就这样很快的结束了,但漫修没从对话中找到任何他想要的答案。反而莫名的得了一个别名,桃花!

桃花,桃花,桃花……漫修不停的在重复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熟悉的是,这曾经是母亲最心爱之物,他身上至今还有母亲在他一周岁时亲手缝制给他的桃花荷包,可陌生的是,他明明就是个男子,怎么会莫名得到这么个女子的名字呢?又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名字呢?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漫修似乎有着无数的疑问,可遗憾的是,没有人替他解答,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彪形大汉完全可以理解为拿着刀的木头,不光没有表情,连语言都没有。可如果真是木头就好了,至少漫修可以有机会逃走。可这两块木头,除了口不开言,雷打不动和木头相似之外,是专门负责把守的,只要有他们在,漫修就休想离开这房间半步。可就在漫修从窗户往外瞧的时候,发现百花馆里这样的木头还为数不少,几乎每隔十步就有这么两个人在面无表情的把守着。而偶尔出入这院子的,都是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人,细看下,竟然都是些长相俊美的男子!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漫修几次打开房门,可门口的两块木头都立刻会像两堵墙一样横在漫修的眼前,假托要去茅厕,这两块木头也会紧跟其后,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无奈,只有关上房门,囚在屋里。终于,到了傍晚时分,漫修所在屋的门打开了,进来的却是个看起来已有七分醉的三十上下的男子,与漫修隔窗所看到的男子们一样,眼前这个也长得一表人才,加上已有些年纪,并不带有少年的那种轻浮,却多了几分成熟之美。

漫修并没有起身欢迎这个男子的到来,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个男子在一步三晃的走进来之后,也只是用余光瞥了漫修一眼,之后便瘫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又费劲儿的对准了张开的口,结果,却是一滴酒也没有。这男子耍酒疯似的把酒壶摔到了地上,并大喊道:“没酒了,拿酒来!”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守在门口的那两块木头依旧还愣愣的站在那里,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却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端坐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小厮很熟练的把酒壶和酒杯摆到了那男子身旁的桌子上,之后便拿着托盘退了出去,临走还记得把门带了上去。这个小厮从进门到出去,不用说说话了,连口都没张张,漫修觉得这个百花馆里的人都太奇怪了。

“你就是新来的桃花?过来坐!”

男子带有几分醉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可漫修以为这男子根本就是酒醉了,在自言自语,因此完全没去理睬。显然,漫修还很不适应他的新名字,桃花!

男子这时已将两个酒杯里都斟满了酒,见漫修还坐在原处根本没动,不觉又说了句:“说你呢,过来啊!”

漫修看看四周围,才意识到这个男子好像是在对着他讲话,突然又想起馥郁临走前给自己起的名字,原来刚才也是在对自己讲话。于是,漫修站起了身,走到男子手指的对面的椅子处坐下。

“来,喝了它!”男子的手忽忽悠悠的端起了手中的酒杯,漫修都担心他是否会失手把酒杯摔落到地上。可是,他多虑了,酒杯虽然有些晃动,但却稳稳的拿在男子的手中,甚至连杯中的一滴酒都没有洒出来。

男子举起酒杯,示意漫修也喝。漫修端起酒杯,二话没说,便将酒一饮而尽。可这一下,却将漫修辣的直吐舌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喝酒,他根本不知道原来父亲曾经喜欢的酒可以这么辣。

“哈哈哈哈!”男子看着漫修的样子不禁失笑了起来。而这却让漫修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强烈的好胜心让漫修又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是满满的一杯,还是一饮而尽……漫修仿佛在无声的表达着,自己并不是你想像中的无能之辈,不就是杯酒吗!你能喝得我为什么就喝不得!

“呵呵,看不出,好酒量,是个可造之材!”男子的每个发音都十分清晰,漫修真有些搞不懂了,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凭白无故的进来和他喝酒,又为的是哪般呢?

“你是谁?”

“呵呵,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

馥郁倒是刚才跟他提到过师父一说,可漫修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要师父来何用。

看着漫修一脸的疑惑,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来馥郁没有告诉你,我叫山竹,你以后就跟我学了。”

“学什么?”

“哈哈哈哈,学什么?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怎么你教过很多人吗?可是非常抱歉的是,无论你要教我什么,我都不会学的。我不属于这里!”

漫修斩钉截铁的拒绝倒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第一次正眼仔细的好好的瞧了瞧眼前这个近乎瘦弱的男孩儿,他在百花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还没等知道要学什么,便完全拒绝自己的人。

“你真的不学?”

“不学!我讨厌这里!”

漫修的倔强让男子微微一笑,紧接着,便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说了句:“这里是百花馆,只怕由不得你!”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

“百花馆,百花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呵呵,这你倒真用对了一个词,百花馆,鬼地方!百花馆就是个魔鬼呆的地方!”说完,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六十六章 师徒交心

说实话,漫修并不讨厌眼前这个名叫山竹的男子,他觉得这个男子说话够洒脱,甚至跟父亲哪里还有些相像。可漫修心里也清楚的很,这个山竹是百花馆里的人,而且肯定是馆主馥郁信赖之人,不然馥郁不会派他来做自己师父的。可是为什么,馥郁口中所描述的百花馆是可以享尽人间快乐的人间天堂,而此人却说百花馆就是个魔鬼呆的地方呢?漫修不禁对眼前这个男子也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魔鬼呆的地方?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又为何说这里是个鬼地方?”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呵呵,那我肯定也是有我的原因喽!”

漫修不明不白的被抓来此地,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看守,动辄还被人警告这里是百花馆,容不得他胡来!再加上外面十步一处严格的把守,出入的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漫修自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地方,用鬼地方形容也情有可原。可山竹是百花馆里的人啊,他为何也这么说?漫修虽然好奇,但对方就像他一样,不肯正面的回答,应该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好好的男子却个个都打扮成那个样子?”

山竹顺着漫修的眼光望过去,原来窗户外又路过了一个年轻的美貌男子。山竹看后不以为然,显然是司空见惯了。“怎么,你看着不顺眼吗?”

“那样顺眼吗?打扮的跟女孩子似的?”可漫修说完,便觉失言了,因为眼前的山竹同样也化妆了,而且化得还很漂亮。

“你可知道,这也是你的必修课之一?”

“什么?”漫修不觉一愣。

“对,你没听错,咱们得学怎么把妆化的最漂亮。”

“学这个做什么?”

“你今天刚来?”

“是又怎么样?”

“那你肯定没去前后院儿看过喽?”

“前后院儿?”

“恩,就是指前院儿和后院儿。咱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是后院儿的一个别院儿,叫做翠竹轩,都是像你这种刚来的孩子居住的。一般等调教个一年半载,出徒了,听话,便会让你搬到后院儿里去居住,你看,那不是有个胡同吗?穿过去就是后院儿了。那里才是大多数人居住的地方。后院儿的楼分四层,住时得按级别,最普通的住在最下一层,稍好些的便住二层,以此类推。等住到了最高一层,也就代表你有话语权了,连馥郁说话时都会让你三分。”

“哦?你是说百花馆的老板馥郁吗?”

“对,因为等住到了最高一层时,就代表着你结交的人也都是上层的人,肯定是当朝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权有势之人。馥郁与朝廷的人素有来往,能有机会更加接近,自然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得罪人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前院儿又是做什么的呢?”

“前院儿?是接客的地方啊!”

“什么,接客?”漫修不禁惊讶的又问了山竹一遍。

“对,接客的地方!”

“这……”漫修想说,不是只有女妓才会用到这样的词吗?可还没等他说出来,就听山竹道:“怎么,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只不过不同的是,这里是男妓的天下,接的客也不光是男人,更多的是女人!”

“啊!”山竹的话有如当头一棒,不是打在漫修的头上,而是狠狠的打在了漫修的心上。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看到的那些装扮的十分漂亮的美貌男子都是些做什么的,也直到现在才明白百花馆是做什么的地方!

“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要走,我要走!”又要冲出门外的漫修却被山竹一把拽了过来。

“嘘……”山竹一边捂住漫修的嘴,一边用另一只手做出了让他不要出声的手势。“逃跑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这里的馥郁说一不二!”这句话倒让激动的漫修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因为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直到确定漫修完全的不再激动时,山竹才慢慢的放开手,过去轻轻的把窗户带上,示意漫修还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读过易经吗?”

“没有,听说是算卦用的。”

“可怜众生,大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易经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十六卦,三十二卦,六十四卦。也就是说,摆在人面前的始终有两条路,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要是你,会选择生路还是死路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生路了!”

“恩,选择生路……可只要是人,就不停的处在水深和火热的交替中,像这样,水深,火热,水深,火热,水深,火热……”山竹一边说一边不停的转换着酒杯的两侧,“换句话说,摆在人面前的,永远只有艰难险阻!选择生路的同时,就选择了与艰难险阻做斗争,而要度过人生的每一道坎儿,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人生才变得有意思,不是吗?”

此时只有十二岁的漫修显然已不能完全理解山竹口中所言为何意了,但看着山竹那深沉的样子,显然在说什么很深的道理。虽然听不太懂,但与当年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对山竹更平添了几分好感。

“这酒啊,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也是最坏的东西!好,它可以让你一醉解千愁!坏,它可以让你的愁更愁!”山竹趁这说话的空当,又独饮了一杯。

“你这么说,也是有愁的意思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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