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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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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小柔:“不喜欢。”

三连否认……一不小心暴露了她的紧张。

林恒只好尴尬地笑,并不戳穿她。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在果脯铺子前停下脚步,掂掂刚卖画换的几个铜板:“刚才听白少爷说,你喜欢吃蜜糖果子,我买给你吧。”

他卖画才挣几个钱啊,他能有这个意思苗小柔已是高兴,却摇摇头:“刚吃了饭呢,哪里吃得下。”

“包回去吧,待肚子空了再吃。”

“算了吧。”

林恒却不管她拒绝,迈步进了铺子,叫店家包一份蜜糖果子起来,再来一点山楂糕。刚用画换来的铜板,全都叫他用来买了糕点果脯。

苗小柔看着他,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似的。

“我先给你拎着,到家了再给你。”他晃晃手里的纸包,眼底全是笑。

苗小柔点点头,想说一句谢谢来着,却不料刚张开嘴,人就被突然冲撞过来的人群挤开了,若不是林恒扶住她,她险些绊倒。

大街上的人群突然掀起一阵儿动荡,人们一面尖叫一面往街边上退。她稳住身子在林恒的帮扶下退到果脯店里,见竟有一排一排的官兵举着蹭光瓦亮的兵器从面前飞奔而过。

店家也凑上来看热闹,“哇”了声,满是惊讶:“这是……抓捕重犯吧?”

林恒:“重犯?”

店家啧啧点头,指指骑马过去的某个官员,小声说:“普通的犯人可没这面子,喏,带头的可不是个小官儿……我十几年前在徐州开铺子,亲眼见过朝廷抓捕前朝太子和太子妃,当时的阵仗,和这个有得比。”

不知道为什么,苗小柔心里突然很慌。

作者有话要说: 白睢:“不好意思,小爷渡劫影响你俩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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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林恒把苗小柔送到家门口,但苗小柔有家却不能回了。

因为官兵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夏日里的阳光照在官兵们的盔甲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府与苗府一起被围住了,吓得苗小柔当时腿一软差点没站住。林恒让她呆在原地,自己上去问了那位把手大门的官兵,被草草敷衍几句喝退了。

回来告诉她:“说是奉命搜查白府,约莫苗府只是因为和白府连在一起才被围的。”

这……这什么意思啊?!

苗小柔没看明白,怎么好好的白家人就成了重犯了。一定有什么误会!她浑身冒汗,万万冷静不下来,想冲上去问个清楚来着,却被理智的林恒拦住了:“别废工夫了,他们叫我等滚远些。”

“可是我爹娘还在里面!”

“没事的,只是被牵连了,应当伤不了他们。”林恒到底是读过书的人,遇事沉稳,摸摸她的脑瓜顶,“苗姑娘,你当是生意场上可以谈判的么,官场上的事没有我们说话的份儿,你可别惹恼了那帮人。”

苗府里头隐隐约约传出她爹与人争执的声音,听起来是在保证绝对没有窝藏谁谁谁。官兵的声音更响亮,训斥声大得刺耳朵,全然把人当畜生对待。

自己家人不知正面临什么,苗小柔听到这些脏话急得跳脚,林恒却依然拦着不让她去。正在两人拉扯间,转瞬听见白府的大门口传来一阵震耳的仰天大笑。

她不闯了,林恒也不拉了,两人都愣着看向白府。

但见白老爷被人五花大绑推出大门,脚步踉跄身子一歪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满身血污与尘土,狼狈至极。他大笑着,额头青筋暴起,冲天怒道,一字一顿:“窃国者不得好死,哈哈哈哈……鼠胆之辈惧怕一介小儿,可笑啊可笑……竟要赶!尽!杀!绝!——来啊,那便让天下人都知道吧……白睢,乃我大黎哀帝之嫡长孙,堂堂正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日世子殿下定将匡复大黎,救百姓于水火,还天下以太平,尔等鸠占鹊巢之辈……”

这样的白老爷是苗小柔从来不曾见过的。在她的印象中,白老爷总是笑眯眯老好人的样子,面红脖子粗的模样甚至她都想象不出来。

她呆呆站着,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呼吸都乱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白老爷的声音戛然而止,被领头的官员一刀划了脖子,整个世界归于清静。血流如注,染红了砖石,他挣扎几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日头很大,蝉鸣声声,偶尔风起树叶沙沙,唯独没有人声,四处死寂一片。

可是苗小柔已经听到了,白老爷说……他说白睢是前朝哀帝之孙,是前太子之子,世子殿下?

不光她听到了,这周围战战兢兢看热闹的街坊都听到了。为首的官员暗暗骂了一声,索性传令下去命整个永州城的百姓找出白睢,否则谁也别想安生。

苗小柔大口吸了口气,终于缓过来重新整理了思绪——白睢并不在府中,苗府中也没有?

那他会在哪里?

她捂着胸口,那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终于没绷住一屁股坐地上去了。她有点儿消化不了——从小玩儿到大的损友,是前朝皇室遗孤?他现在好不好,有没有躲起来?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她刚刚才和白三岁分别在街头来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跟一场噩梦似的。

白老爷的尸身横在白府门口,那昨晚上还嚎了半夜,大骂白睢脑子进淤泥的老头,他……怎么就躺在血泊里了呢?

林恒拍拍她的肩膀,想拉她起来,表情很有些复杂:“这……先起来吧,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说不准他已经逃走了。”

其实,今日围观了这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的永州城百姓,大约是希望白睢逃走的吧。白老爷说得不错,苛政猛于虎,暴政一年甚过一年,又接连两年大旱,百姓早已吃不消。白睢逃了好,逃了若能站起来反了大夏,大家才有活路。

苗小柔坐在地上,额头全是汗水,没丝毫力气起来。

“大人!衙门被人纵火了,火势太大再不救火就烧到卷宗室了!兄弟们抓到一个纵火的,可惜被他咬舌自尽,十有八九是死士。”

那跑腿小兵刚说完,突然指向一个方向,两眼惊恐:“大、大人!武库!武库也冒烟了!”

正在擦拭宝剑上的为首官员两眼狠狠一瞪,方才的狂妄豪气顿时被这个糟糕的消息打散。他愤愤踹了地上的尸身一脚,下了命令:“严防各个城门,没有手令一概不得出城,料他也跑不了——王三,带着你的人马撤去救火,其他人继续给我搜!”

围住苗府的那帮人得令,立即撤了个干净。

苗小柔生意场上什么没见过,可跟这种要人命的事比起来算什么。她自认是胆子大的,这会儿却是一步一踉跄,噙着眼泪冲进府里抱着她娘手都在抖。

金凤与银凤哭成一团,抖得跟筛糠似的,早上费尽心思打扮的妆容花成猫脸。苗老爷则呆呆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嘴里念叨着“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

林恒将人送到,放下果脯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了。一家人聚在堂屋,想提一提十几年邻居的事,又恐隔墙有耳便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就那么枯坐着……最后苗老爷独独叹了句,好在没把苗小柔嫁到白府去。

苗小柔倒是觉得,她还不如嫁过去跟着逃难呢,这提心吊胆的感觉像有一千根针在扎着她的头皮。她是万万不想白睢出事的,虽然嚷着不嫁,但一起长大的这个人已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那么白痴,可千万别叫人抓到了。

这一夜,她没能睡着,苗老爷也叹了一夜的气,苗夫人咳嗽不断,金凤银凤不再叽叽喳喳。这个家,分明没有被波及,却像被暴雨蹂|躏过的小树苗,腰都直不起来了。

两家感情是很好的,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个变故啊。

次日一早她便去了大街上,见街上往来的百姓稀稀拉拉,个个小心翼翼走得飞快,倒是官兵在搜来搜去,动静最大。因到处都找不到白睢,这群官兵恼得不知掀了多少摊子,路上满地狼藉。

官署被一场大火烧了大半,武库听说也毁了些东西。据闻后来抓了好些个死士,都叫他们逮到机会自尽了,唯有一个被撬开了口,交代白睢已逃出城去。

抓人的官员将信将疑,分兵一半往四处寻人。

永州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若是白睢真的出城躲到山里去,便只能派遣大军搜山了。至于水路,出事之后,一条船都没驶出去过。

如此过了三天,官兵还是一无所获,便就分兵搜山去了,留了些许人手看守城门,依旧许进不许出。

苗小柔一直感觉白睢没走,她觉着这风里都还有白三岁的味道,耳边还能听到他骑着马走过来的声音。

——

“大姑娘,今早码头来了一批粮,咱们几时卸货?”苗老爷在照顾夫人,凡事又得问大姑娘了。

“现在——等等!”苗小柔想了想,突然改了主意,两眼中有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傍晚吧,这会儿太阳正大,凉快些再去。你去准备些草药汤,别让帮工的中了暑热。”

回了管家的话,她接着叫来心腹李圆,吩咐李圆给她准备些东西,她傍晚去码头时用得上的。

到了阴凉些的傍晚,苗小柔带着李圆去了码头,亲自监督卸货,又张罗着分给前来讨要的百姓一些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永州城被官兵把持三天,能送进来的吃食便少了许多,米价自然而然往上涨,许多人家都揭不开锅了。

若是丰年还好,大旱两年,哪里的存粮都不多。

码头聚集了大批闻讯而来的百姓,带着米袋子等分粮,搞得这一带乱糟糟一团。民以食为天,吃不饱是要反的,官兵们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次卸货便因分发粮食而耽误了时间,一直到晚上天黑苗家的劳工才开始打着火把正式卸货。

苗小柔擦擦额头的汗,又揉揉酸痛的肩膀:“走,去那边歇歇。”

巡逻的官兵瞅瞅她,见她确实累得小脸儿通红,身边儿伺候的下人殷勤地在给她扇风送水,便由着她上了不远处停靠的沙船休息。

三三两两离开的百姓在议论着,这苗家真好啊,苗姑娘是大善人呢。

苗小柔上了那条被闲置的沙船,抬手轻轻推开舱门——门锁没了,里面门栓没插上,站在门口一眼望去,舱内空荡荡的。

她顿时心中有了答案。

李圆点燃舱里的油灯,顺手将舱门栓上:“大姑娘,真的……”

李圆十七八岁,乃是她的心腹,一个特别能干的少年,会些拳脚功夫。她时常抛头露面与人打交道,平素没有带丫鬟的习惯,几乎都是带的李圆。

“嘘……”

苗小柔再一次擦擦额上冒的汗,这回不是累的,是紧张的。将李圆手里的油灯拿过来,她轻手轻脚往里走,在最后一个窗户处停下脚步,蹲下去用手抠开船板……

一个黑漆漆的暗舱露了出来。

“三岁?”

“……大彪?”里面传来少年沙哑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被拉下水进度30%.男二什么的,炮灰程度100%

别的作者写古言文绉绉,风景美美,女主美美,我的……

白三岁:“没文化真可怕,你就只会给我起这么傻逼的绰号?”

苗大彪:“你看我说啥了吗?”

第6章

“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白睢狼吞虎咽吃着她带来的干粮,绿豆汤一口接一口地往肚子里灌。他躲在这里三天了,靠吃上次苗小柔剩在这里的果脯撑下来,渴到快喝自己尿了。

整个人灰头土脸瘦了一圈,嘴唇干裂出血,眼中布满血丝约莫连觉都不敢睡。若非身体够硬朗,这三天下来他肯定没力气再爬出暗舱。

这个暗舱是当初用来躲水贼的,后来沙船成了白睢的书房后,这个暗舱就用来放他典藏的兵书和乱七八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兵器。

这下子,倒又成了他躲避抓捕的地方。

“吃慢点啊,噎死你算了。”苗小柔手心里全是汗,紧张地透过窗户缝隙瞅外面,第一次做这种事心怦怦直跳,“……哎呀你头低一点,小心影子映上来!”

白睢干脆趴在甲板,跟条落难狗是的啃包子,身上绛红的锦衣弄得脏兮兮的。他一边吃一边叨叨,撩撩头发竟然还笑得出来:“那天走在街上,突然有人把我拉到巷子里,说小爷我是前朝皇室遗孤,当今皇帝要杀我,叫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哈,给我吓得!”

“然后你就信了?”

“信啊。他能说出我那天早上在家都吃了些啥,还知道我爹私房钱藏在哪儿。我一看街上全是官兵,干脆就先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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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公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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