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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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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冶回到血梅林后就沉睡着,她成了睡美人,似是陷入了冬眠。只是,沉睡是她最不想经历的,那日的心魔化成恶梦缠着她夜夜出现。

她一次次伤害自己,一遍遍看到森森白骨,看到陌生的自己。

棺材里,她像只孱弱的病猫,耷拉着脑袋环住自己。

重觎知道她睡得不好,每夜都悄悄钻进棺材里搂着她,在华冶的额头中央落下柔软一吻,设下封印,驱赶梦魇。

但他发现,这次的梦魇很难去除,像是毒咒下在了她的身上。华冶在他的怀里睡上不过几个时辰的踏实觉,等晨光熹微,重觎不得不再离开。

封印是治标不治本,重觎想着到底要怎么办才能真正驱除。

棺材内的华冶正在痛苦的边缘挣扎,棺材外的世界却是安宁平和。

冬日,总是期待着一场大雪的赴约。

在华冶沉睡了几日后,血梅林终于迎来了暴雪。

一团一团的雪,罡风席卷,纷扬飘洒,遮天蔽日。

雪过后,满目山河皆银装素裹,唯独血梅傲骨倒立在枝头。遍野的梅花拢在雪堆里,像美艳的女子披上雪白的狐裘,衬得华丽奢靡又美的惊心动魄。

一片白,星点红,相得益彰。

语婕盼着这场雪盼了许久,她生在仙愿国南部,从未见过下雪,好在血梅林偏北,在她死后终见得一场声势浩大的雪,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站在雪地里,捂着嘴惊叹。

下了雪,华念欢呼雀跃得不得了,他跟着重觎夜夜守在华冶棺材前,这天不顾其他猛地拍打棺材。

“下雪啦下雪啦!”

他这一清脆稚嫩的嗓子把所有休憩的鬼们都给吵醒了。

第22章 盛宴

梅宗立派以来第一次下雪可把大家高兴坏了,一个个鬼笑得像个孩子,在血梅林里追逐打闹,抓起雪球就扔在对方的脸上。

“他奶奶的,你敢打我?”

“嘿~不打你打谁,我看你最近修炼修糊涂了,连爷爷我都敢骂!”

几个鬼雪仗打得不亦乐乎,要是在凡人看到,几个断头的,断胳膊的,断腿的,爬着骂着打着,如此诡异的画面肯定得吓得晕死过去。

白衣飘飘的语婕则在华念和断头的帮助下,堆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雪人。她修炼得也算像话,悄悄施法让雪人张了嘴。

也不知这天地万物间的纯雪是怎么造出个这样的雪人,它自四方而来的雪汇聚而成,自会说话,成了梅宗的万事通。

“早晨起床,拥抱太阳,阳光灿烂,帮助修炼,追求上进投最好的胎!”雪人每天早晨醒来都要在梅林吼这一嗓子,给血梅林更增添了热闹和生机。

“别拥抱太阳了,你是雪,我们是鬼,咱们都怕阳光的。”画皮鬼打着哈欠,闲来无事跑到林子口扫雪,顺嘴回了一句雪人。

雪人撇撇嘴,嘚瑟得扬扬眉,依旧眉飞色舞得跟个大喇叭似的吼着。

画皮实在是头大的很,他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语婕,我就没见过有这么吵的雪人。”

语婕冒了个脑袋出来:“可是我觉得他好可爱~~”蠢萌又伶俐的。

雪人知道自己遭嫌弃了,便一骨碌爬起来,矮小的身子圆滚滚白胖胖,“你们一个个嫌弃我,我就让你们知道我这个万事通的价值!!”

仿佛铁了要证明自己,雪人攥着圆拳头,画皮懒得听转身就走。

憋了很久,雪人终于挤出一句话:“一百天后,人间大乱。”

百鬼:……切……鬼才信(啊呸!谁都不信!)

雪人的话没有收到重视,很是气愤,更是肆无忌惮地唱歌。华念贪睡,他夜里守着华冶,天亮才能闭眼休息,这一天天得一大早实在被吵得无可奈何,来到雪人面前笑吟吟着。

小小的他笑得天真无邪,但雪人看到他却打了个哆嗦,分明看到他眼睛里闪过的阴谋。

“雪人咱们玩个游戏吧?”

“嘿嘿嘿,我不跟你玩。”雪人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实在怕得要命。

众鬼如获新生,心中感叹定要给小念儿多点甜食,才让他们从索命晨曲中没有气得灰飞烟灭。

华念还想做什么,只听身后的声音。

“我和你玩。”梅香入鼻,华念惊喜得回头,果然看到华冶红衣飘飘,美眸流转,巧笑倩兮得站在他身后。

华冶的苏醒,让众鬼不敢造次,但没想到,醒来的华冶却说要举办盛宴。

好家伙,这还了得,鬼在鬼界被鬼差看守,被束缚得久了,能在血梅林玩耍一通已经很是畅快,举办宴会更是欢脱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各种鬼们自告奋勇,纷纷积极献策。

夜里,血梅林张灯结彩,挂着鬼界的青灯,血梅林喧沸异常,听说梅宗有宴,千里迢迢赶来赴宴的孤魂野鬼们兴高采烈,飘来荡去,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大家都在喜气洋洋问好,好似在过人间的春节。

办这场宴席,也是为得让大家解闷。她在棺材里睡着,忍着苦楚,但时而能听得到外面的欢快的动静。知道是因为她的缘故,大家才收着自己的性子,不敢乱玩。她以前是不喜静喜热闹,自打死了之后,却是怕极了热闹,没想到会死气沉沉的血梅林因为这些鬼魅却变得更有生机。

黑白无常听闻也来凑热闹,宴席上,大家都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觥筹交错间,与天同喜,与地同醉。

华冶坐在尊坐上,举着酒杯摇摆不定,她听闻鬼界的酒和人间的酒一般,能让鬼醉,但她不算人也算鬼,不晓得醉不醉她。

她犹豫间,发现身边的人要抢酒杯。她赌气一般,一口闷掉。

也不知哪个傻子安排得,她身边坐着的人是重觎。

两人古怪的气氛一直未变,他对她的好也一直未变,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华冶这几日连着沉睡看不到他,眼不见心不烦,现在醒来又不得不面对。

一杯酒入肚,好像记忆里的东西被洗干净了,她一晃眼,仿佛忘了什么。

华冶很快躁得难耐,她轻喘着扶额,晓得这酒对她有效了。

“少喝些。你酒量不好。”听着旁边的人又出声劝,华冶下巴扬起带着些名门小姐的傲气,“你少管我,你算什么,倒来管我的闲事。你怎么那么了解我,我酒量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重觎微叹,知道她这么快就醉了。

平日的她,根本不会和他讲这么多的话。

光洁如白瓷的肌肤通透,如果是以前,早会醉得两颊泛红,双眼迷离,眼尾入霞。现在,一双赤红的美眸似是浸了水半睁半合着,更像一把夺魂利刃。

在月色下映得华冶异常白净优雅,多了分出尘,少了平日的死气。

华冶整个人软得像朵飘忽不定的云,醉得只剩眼睛有痕迹,她半撑着身子微微后仰,光滑冰凉的脸颊下,细长的脖颈润滑如玉,华冶方才喝得急,脖子上湿润着,残留了酒水,重觎看得呼吸有些重,他侧过脸,给自己满了杯酒,仰头痛饮。

众鬼闹腾着又是起舞又是唱歌,热闹得像蒸锅里跳跃浮动的水饺,唯独他们这里安静得很。

华念远远望着爹娘的互动,有些好奇又好些着急,他知道娘亲对爹爹向来冷淡,看着两人总算能正常谈话,他长舒一口气。

爹爹再给点力,兴许娘亲待他也能像平常母子那样了。

他隐隐期待着,满心欢喜。

重觎察觉到华念的视线,勾勾手让他过来,“你还小,别玩太疯,还不能喝酒。”他说着抚着华念头上的呆毛,亲昵无间。

他对待华念上从不像有些凡人,父亲对子女总是疏离。

重觎自己从小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疼爱,华念长这么大缺了母爱,他更是倍加关爱照顾华念。

华念垂眸老实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得瞧着华冶,眼里含泪。

重觎轻轻安慰:“娘亲很快就会记起念儿,还需等等。”

华念点点头,飞快亲了一口昏昏沉沉的华冶然后迅速跑开。

华冶被亲的一愣,腮帮鼓起,很是生气,抓着重觎的衣领质问道:“魏轼卿,你亲我干嘛?”

第23章 忘忧

重觎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垂眸端详着她微微嘟起的红唇,小巧丰润,唇珠晶莹饱满,沾着些似有若无的酒气。

他喉结滚动,一只手捏住她白莹的下巴,带了些力道,眼神阴沉又狠戾,“华冶,你看着我,你方才叫我什么?”

华冶想从他的桎梏下摆脱,小手软绵无力得锤向他的胸口,大眼睛迷迷蒙蒙得睁开,湿得能掐出水来,“魏轼卿啊,谁赖看你了。别捏我,疼……”

她不舒服得扭着身子,努力掰开掐着他的手。

重觎缓缓松开,眼底闪过失望,手掌传来微痛,他这才意识到掌中的酒杯已经被他捏碎。

她醉了,她真的醉了,醉得回到了过去,只记得曾经山河岁月里的翩翩公子。

“可是我不是魏轼卿,我不是他。”他喃喃着,说着又将这“魏轼卿”这三个字碾碎在唇齿间,他粗鲁得拽住歪倒的华冶,强迫地拥她入怀,命令她睁开眼睛。

“嗯……别……”华冶猫似的嘤咛着,她方才又揣了酒壶在怀里偷偷酌了几口,唇边更是酒气肆意。

“你看好,我不是沈缙,我不是魏轼卿,我是重觎,我是重觎。”他强硬得捏住她的脸,华冶轻蹙眉,怔然得看着这张脸,他眼尾红得滴血,她有些畏惧,呜咽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重觎,你是重觎。”她吞吞吐吐得重复着。

“对,我是你的夫君,我是重觎。”

华冶像是清醒了,她凑近重觎,两人近得鼻尖只差一根小指的距离。

气息暗暗交换,酒气在两人的鼻尖萦绕不绝,徒然熏了眼,都眼睛红红得,像是仇人相见。

似乎终于看清,华冶坚定的摇摇头,“你才不是重觎,休要诓骗我,我知道的,重觎是魔尊,我夫君说过,他不过是个会附庸风雅的凡人,你才不是我夫君,我夫君是魏轼卿,他姓魏,名轼卿。”说着她稀里糊涂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笑了,撩得人心猿意马。

重觎的眼眸晦暗不明,闪着幽幽蓝光。

他用力扣住她的腰部,悄无声息按住她。

“华冶,你到底喜欢的什么?是喜欢魏轼卿的皮囊,还是喜欢他清冷的性子,还是喜欢什么?快说!”

他这样咄咄逼人,吓得华冶眼眸生雾。

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说吧,小冶儿。”重觎换了策略,连哄带诱得引着她答话。

“嘶——”

华冶赌气似的,张口咬在了重觎的脖颈处。

他阴郁的眼睛映着她的脸,终究是叹了口气,索性放开她。

喝酒了的华冶,不是现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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