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她们共同的梦想
当姜湄刚刚上台时，观众的反响虽然不错，但有了许多大师的作品珠玉在前，这套造型就略显保守，创意不足。
再加上华嘉怡是一介新人，因此也并未收到特别的关注。
然而当姜湄脱下外套的一瞬间，在短暂的卡顿之后，屏幕上的实时票数几乎是爆炸式的增长。
直播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是我眼花了么，怎么突然就变成长裙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妈呀贝母的珠光配上丝绸也太美了啊，之前是怎么藏在风衣里的啊，这设计简直绝绝子！”
“风衣也好看，版型超级飒！我狠狠地心动了！”
“白天和黑夜完全是两个look啊！模特姐姐又a又美，白天英姿飒爽，夜晚华贵妩媚，我已脑补出了一部剧。”
……
华嘉怡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当姜湄走上台的那一刻，她的视线里就再也无法容纳别的事物。
这几个月以来，她给娃娃做了近百套的衣服，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穿在活生生的人身上。
甚至早已忘记了，看见自己的设计动起来，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她看得到每一寸线条，随着行走步伐而流畅优美的律动，也看得到每一片布料，在举手抬足间自然而舒适的收缩舒展。
这套造型，不仅仅是她一针一线，耗费数百个小时制作的心血，更是融汇了她几个月以来累积的所有技巧与经验。
风衣的版型她反复修正了十几次，孟萧臣衣橱里的衣服也因此没少遭殃。
贝母的光泽千差万别，为了保证统一性，每一片贝母都是她亲自挑选，再打磨成合适的大小缝在裙摆之上。
丝绸容易起皱，她向hera的老师傅们学习了处理面料的方法。
将裙摆藏在风衣之下的创意，更是来自于给娃娃做换装造型时突发奇想的灵感。
这套造型或许并不完美，作为设计师她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东西，但当看到它登上舞台的那一刻，华嘉怡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今晚获奖与否，对她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已经为了自己近半年来的努力，交出了最好的答卷。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亢奋，她浑身都绷得笔直，舞台斑斓的灯光，在她的脸上交织出一片绚丽的光影，却遮不住她眼眸中如同宝石般闪耀的光芒。
像是孩子第一次仰望星空般，她兴奋地都舍不得眨眼睛，一缕碎发从她额前滑落，孟萧臣下意识地想要帮她拨到耳后，却怕惊扰了她，手刚刚抬起，便又放了回去。
直到姜湄的身影消失在t台的尽头，华嘉怡这才恋恋不舍地抽回了目光。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紧攥着孟萧臣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对不起，我可能是太紧张了，”华嘉怡赶忙松开了手，“我是不是捏疼你了。”
“没事，”孟萧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一旁的屏幕。
华嘉怡这才留意到，自己的票数居然一下子窜进了前排，甚至还在继续增长。
入选divine时装秀的作品足足有一百个，其中不乏许多知名设计师的作品，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华嘉怡仅仅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被注意到，从未奢想过自己会名列前茅。
此时看着自己的票数，华嘉怡几乎不可置信。
真的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的设计么？
这也太不真实了吧！
华嘉怡戳了戳孟萧臣，“你，你该不会给我刷票了吧？”
“我倒是想，”
孟萧臣低笑一声，“但你太优秀了，没给我这个机会。”
华嘉怡被夸地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饶人，“切~事后说漂亮话谁不会呀，你要是真的有心，就该提前打点好了，万一没有人给我投票怎么办？我该多丢人啊！”
孟萧臣想了想，认真道，“不会的，我相信你。”
毕竟她是那么有才华啊。
华嘉怡不满地瞪他，“我是说万一！你不许回避问题。”
看着她翘起嘴唇，佯装生气的模样，孟萧臣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哎，那我还能怎么办，”
他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配合着她表演，“我只能把这个破杂志给买下来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脑残玛丽苏的台词，华嘉怡险些没绷住笑出声。
“老公，”华嘉怡甜甜地唤了一声，一手勾在孟萧臣的腰，身子软软地靠了上去。
孟萧臣只觉得耳侧一热，就听到她娇声道：
“回答地这么流利，你是不是偷看我ipad上的总裁小说了？”
孟萧臣：“……”
当最后一个模特走下t台，所有的模特从后台依次走了出来，沿着长长的t台排成了一列。
一百套造型完整的展现在众人面前，代表着一百个在生活中随处可见，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们当中有青春洋溢，懵懂天真的学生，有潇洒独立，优雅大方的都市白领，也有一手拎着挤奶器，一手夹着公文包的职场妈妈，和历经世事却风采依然的阿姨……
城市的灯光在她们的身后闪动，她们站在一起，勾绘出了这座城市里的芸芸众生。
掌声雷动，经久不绝。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是一个简短的鸡尾酒会，宾客们可以社交拍照，评委们也将评选出此次获奖作品。
孟萧臣问，“渴不渴？要不要去拿杯饮料？”
坐了两个小时，华嘉怡也想起身活动一下，“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酒水吧台旁围聚了不少人，顾北扬手里拿着两杯调酒，正在和一群女人有说有笑。
见两人走了过来，他挥别了一众莺莺燕燕，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顾北扬冲孟萧臣举了举酒杯，后者没有接，他便一口一杯，将两杯颜色花花绿绿的酒，喝了个干净。
“不是我说，他们这的调酒还真不错，”顾北扬放下了空杯，又从旁边的侍应生的餐盘上拿了一杯，“你真的不来一杯？”
孟萧臣道，“明天一早还有会，今晚不喝了。”
“新年还要开会？”顾北扬瞪了孟萧臣一眼，“你这个老板也太没人道了吧！”
“跟投行开会，”孟萧臣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又不是跟员工开会。”
顾北扬心思被看穿，干笑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啊哈哈，也对哈，毕竟你们公司下个月就要上市了。”
说着他赶忙转移话题，拍了拍华嘉怡的肩膀，“那个，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把刷子啊，那条裙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还挺漂亮的……”
华嘉怡笑眯眯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是裙子漂亮还是人漂亮啊？”
“喂你们有完没完了！”顾北扬忍不住叫道，“我，我才没有……”
话刚说了一半，却见不远处一道娉娉袅袅的身影。
黑色的风衣随意的披在肩上，牛奶般洁白柔顺的长裙自然垂坠，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她迷人的曲线，珍珠贝母神秘而绚丽的光泽，将她的肌肤衬得如同上等的珍珠般白皙无暇。
她朝着几人的方向走来，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见他突然卡壳，华嘉怡问，“你才没有什么？”
顾北扬却忽然忘记了他要说什么。
半晌他才梦呓般地喃喃道，“是人，人漂亮……”
华嘉怡和孟萧臣对视了一眼。
“他脑子坏掉了。”
“我看也是。”
说话间姜湄已经走近了，华嘉怡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辛苦了亲爱的，你真是太美了！你把头发散下来的那一刹那，我要是男人，魂都被你勾去了。”
姜湄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当时全场都被惊艳到了，”说着华嘉怡回头看了一眼顾北扬，“北扬，你说是不是？”
感受到姜湄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来，顾北扬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半晌他才有些磕绊地道，“是，特，特别美。”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坦白，姜湄竟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移开了目光，笑着对华嘉怡道，“还不是因为你设计的好，我在后台等着的时候，就好多人来夸我的风衣漂亮呢，后来我走完t台回去的时候，他们还说没想到裙子更漂亮。”
“真的嘛，”华嘉怡被她夸得合不拢嘴，“不过你在后台等了那么久，又在台上站了好长时间，一定累坏了吧。”
“我哪有那么娇气，”姜湄笑道，“再说了这一身可舒服了，我可以穿着它跑一一整天的外勤，而且这裙子的料子是真丝的吗？怎么一点也不起皱？”
华嘉怡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是参考了你的建议，至于为什么不起皱，那学问可就大了，要先用特制的面料处理液浸泡，再用特定的温度烘焙，光烘焙一次还不行，还需要……”
见华嘉怡一时兴起，说起个没完，剩下三人相视一笑，姜湄笑着搂过华嘉怡的肩膀，“哎哟哟，太专业了，听着我都晕了，我们要不一起干一杯吧。”
说着从旁边拿了杯酒，又递给了华嘉怡一杯饮料。
几人一起举杯，姜湄率先祝词，“祝aria今夜风光无两，荣获大奖！”
华嘉怡四下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一个新人怎么可能获大奖……”
孟萧臣一本正经的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老婆这么优秀。”
顾北扬被秀了一脸，一口酒差点呛了出来，回眼时却似注意到了什么，惊诧道，“诶，还别说，华嘉怡你的票怎么这么高……”
华嘉怡一句“你才发现啊”还没等说出口，目光看向一侧的屏幕时，竟也愣住了。
此时投票还没有结束，除了前两名竞争激烈之外，大多数作品的票数都只是缓慢地增长，而她的作品的票数却像是坐了火箭一般，直线上升，从原本的第十二名，一下子跃进了前三名。
这是什么情况？！
不仅仅是他们注意到了，周围的人也指着屏幕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啊，那个73号的票怎么突然涨了那么多。”
“该不会是刷票吧……”
顾北扬半信半疑地看了孟萧臣一眼，“臣哥你该不会真的买水军了吧？你要买就不能买高级一点的么？这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孟萧臣白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
顾北扬挠了挠头，“不是水军，那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姜湄插了一句，“aria你认识楚瑾希么？她在微博上转发了你的作品。”
华嘉怡接过手机一看，楚瑾希v：“风衣超级飒！裙子太仙了！好想get同款【星星眼】【星星眼】，太太加油！”
自从得知了她就是艾莉亚之后，楚瑾希对她的态度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每次来hera时也不找路何了，反而寸步不离地黏在她身边，一口一个“太太”地叫。
这个称呼令华嘉怡怪羞耻的，但是纠正了她好几次，楚瑾希虽然答应对于她的小号守口如瓶，却怎么也不肯改口，哪怕有旁人在场，楚瑾希也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崇拜。
从前高傲跋扈的形象一去不复返，现在的楚瑾希就像一只露出肚皮，打滚求摸的小猫咪。
但华嘉怡怎么也没想到，楚瑾希居然会用微博大号帮她拉票！
作为微博粉丝几千万的当红小花，楚瑾希的号召力自然相当可观，才过去了十几分钟，转发就已经好几千，点赞更是早已过万。
华嘉怡看着自己飞速增长的票数，目瞪口呆之余，又隐隐担心，“这样不太好吧？感觉对其他的入选的设计师不太公平吧？”
姜湄安慰道，“楚瑾希转发你的作品，并非出于人情，而是因为她喜欢你的作品，这也没什么不对。况且很多票数靠前的作品，都是因为设计师本身粉丝基数大，人气投票从来就不可能完全公平。”
“是啊，divine的最受喜爱奖每年都厮杀地特别厉害，经常有设计师为了拉票而邀请明星朋友做模特呢，其他营销炒作的方法更是层出不穷，”
顾北扬轻嗤一声，“你看，这不还有人给自己买热搜了呢。”
华嘉怡闻言翻了一下热搜榜，果然看到了一条divine公主许蓓蓓设计首秀
许蓓蓓？这个名字……不就是在服装间撺掇黄琳儿毁坏她设计的那个女人么？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次活动的主办者，divine总裁的女儿，难怪她话里话外似乎对于参选的作品排名了如指掌。
只不过……
华嘉怡看了一眼许蓓蓓的票数，这个热搜的效果，似乎不咋地啊？
孟萧臣淡淡道，“作品质量不行，再多的营销也是白费。”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话虽如此，当看到投票截止时，自己的票数并没有撼动第一第二的位置时，华嘉怡还是松了口气。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几位专业评委依次走上台，为本次时装秀的获奖作品进行点评和颁奖。
想要从一百个作品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所以华嘉怡并未期待获奖。
但当林文渊走上台，宣读此次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时，华嘉怡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时尚不仅仅是文化和工艺的传承，也是社会潮流的缩影，所以时尚业比其他行业更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用他们的视角来诠释当代人对于服装的见解和需求。今夜我们见证了十九位新人设计师的作品，他们中大多还未创立自己的品牌，有些还是学生或者实习生，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独树一帜的作品，给我们带来一个更加丰富多姿的舞台。
在这十九位设计始中，有一位尤为出色。她用了一套造型，塑造出了职场女性刚与柔的两种面貌。
黑与白的经典搭配，简单却并不无聊，风衣和丝绸裙，都是白领衣橱中常见的单品，却在她的诠释下，焕发出新的可能性。她独具匠心的巧思，不仅为这个舞台带来了难得一见的惊喜，更展现出了她对于剪裁结构和面料处理的高超技巧。
林文渊停顿了一下，合上了手中的写好评语卡，目光落向台下。
华嘉怡对上他的目光，心跳恍然一顿。
“这位设计师，她早在学生时代就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赋，我曾对她给予厚望，她却由于一些原因，险些放弃了服装设计，令我一度非常遗憾。
值得庆幸的是，时间并未抹杀她的灵气，却让她沉淀出了更谦逊的品格，她像海绵一样汲取知识，打磨工艺，虚心聆听客户的需求，对自己的作品精益求精。
如今看到她在这个舞台上破蛹成蝶，绽放光彩，作为她的师父，能为她亲手颁奖，我无比欣慰。
她就是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华嘉怡。”
周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华嘉怡缓缓地站起身，走上了台。
舞台璀璨的灯光晃入她的眼睛，视线一时竟有些模糊。
她做到了，在这个舞台上，她实现了梦想的第一步。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已经死去的华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