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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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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福心中有数,轻轻摆了摆手叫一脸疑惑的小内侍退下,自己安静地站在伺候在一旁。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已暗,皇帝终于起身,却是往重华宫方向走。

潘贵妃听到皇帝到来的通报声,心中一喜,慌忙问身边的宫人,自己打扮可是得宜。她的心腹宫人银翘眯着眼睛夸赞:“娘子如此甚好,官家见了定然欢喜。”

潘贵妃心中有些得意,她未嫁前自诩京城第一美女,虽然如今生了孩子,依旧貌美。说起孩子,她又连忙叫人去抱了二皇子来。这杨茹再是年轻漂亮,也有一样比不上她--杨茹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见皇帝进殿,潘贵妃连忙迎了上去。“官家。”她盈盈一拜,身姿窈窕,确实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人。

奶娘抱着二皇子进来,三岁的孩子正是虎头虎脑的时候,皇帝见了儿子,心中也软了些。只是想到他母亲做的那些事,那片柔软又慢慢消失。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句话,他原先不当回事,如今却发现,此话不假。或明或暗,阴谋阳谋,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够狠够毒,平日一个个娇娇弱弱,暗地里却下得了如此狠手。毁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光是想想就叫人冷然。

如今想想,他子嗣单薄,如今只三子,是否和这后宫的女人有关?这么一想,又叫人心神俱裂。

“爱妃免礼。”皇帝微微一笑,伸手去逗二皇子:“皇儿今日可乖巧?”

潘贵妃连忙去拉儿子的小手,浅笑着叫他喊人:“乖乖,快喊父皇啊。父皇,啊。”

二皇子奶声奶气地跟了一声:“父皇~”

皇帝哈哈大笑:“乖儿子!”多可爱的孩子啊,不知道世间黑暗,纯洁如斯。望着潘贵妃满足的娇艳笑靥,皇帝心下却恍然,他的小宝儿,差点就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他和她,差点就没有机会拥有他们的孩子。

逗弄了一会孩子,皇帝携着潘贵妃进了内殿。“爱妃,近日过得如何?”皇帝抿了口茶,随意问道。

潘贵妃亲自为他添茶,端起茶壶的左手还有些红。婉约一笑,她轻轻倒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好似一幅仕女画,美不胜收。美目盈盈,含情脉脉:“有官家的挂念,妾自然事事都好。”顿了顿,她又道:“二皇子也时时刻刻念叨着父皇呢。”

“爱妃把皇儿教的很好。”皇帝微抿唇,若有所思道:“近日朝堂上,诸事都得倚靠潘丞相。你们潘家,为了大宋江山真是殚精竭力了。”

潘贵妃羞涩一笑,眼中得色一闪而过:“父亲对官家自然是忠心耿耿的,父亲为了朝廷尽忠职守,那是他应该做的。”有父亲站在她身后,杨茹算的了什么?父亲早已为她扫清了障碍,如今的杨淑妃,一点威胁也没有。没有孩子的宫妃,等到她失宠那日,便是绝望的一日。

“太后寿宴将至,皇后心有余力不足,朕已经与皇后说了,叫你一道与她主事。”

潘贵妃一听,心里狂喜,执掌凤印,是她盼了多久的事。如今虽然不是执掌凤印,却是可以行使皇后才能行使的权利,这已然是天大的恩宠。

“妾定然不辜负官家所托,竭尽全力辅助皇后娘娘。”竭力忍住面上的欣喜,潘贵妃露出矜持而得体的笑意。万不能叫人看出自己心中的欲望,那是父亲自小对她的教育。

“既然如此,爱妃便早些休息。”说完这话,皇帝便站起身。潘贵妃一时之间没能忍住脸上的错愕,都这么晚了,官家还要去哪里吗?

皇帝并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行为,他今天来重华宫的主要目的便是说这件事,以及,看一下二皇子。

而另一头,昭纯宫在得知官家往重华宫去后,早早地就闭了宫门。杨茹洗漱后便歪靠在榻上,灯下看书做针线都太费眼睛,她便只乖乖躺着养神,哪怕暂时睡不着,过一会便也迷糊了。不料,还不等她有些许睡意,常福叫门的声音便响起。

昭纯宫自然是一番鸡飞狗跳。

杨茹不是很明白,这人先是出了福宁宫又是去了延福殿,还往重华宫去了一遭,怎么最后还是来了她这落了锁的昭纯宫?“官家,可是要备水沐浴?”杨茹自然没有傻到问出心里疑惑,只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该怎么伺候便怎么伺候。

皇帝看着她脸上与往常无异的表情,无奈地牵着她往里走。“今儿做了些什么?”为了她,他今天算是累了个够呛,结果这小妮子一点别的表示也没有?

“抄了几段《金刚经》。”杨茹浅笑着答道,不料皇帝一听这回答,脸立马黑了一半。“抄那作甚?”皇帝没办法忽视自己心里的不适,那一日的情景像是刻在他脑海里似的,淡漠的女子直直地跪在佛像前,脸上的表情无牵无挂,好似随时都可以羽化而登仙。这般无把握的感觉,叫他心里难安。

杨茹愕然地看了他一眼:“太后千岁将近,抄几本佛经为太后祈福,当做是小辈的孝心。”

原来如此。皇帝心中大松了一口气,面上不由浮出满意的微笑:“你倒是个有孝心的。”太后毕竟是他生母,能得太后喜欢,那也是好的。

“官家谬赞了。”杨茹有些心虚,这也要夸上一夸?她瞧着,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在为太后祈福啊?只是人家善女红,善书画,她唯独写的字还算拿得出手,这才没有创意地抄起了经书而已。

“朕说是便是。”皇帝弯着嘴唇,心情极好地拉着她坐下:“朕叫皇后换了些新茶给你,喝着可好?”

竟是他提的?杨茹压下心中惊异,方才福宁宫的大宫女绿织专门走了一趟,赏了今年新上供的毛尖,据说只皇后的福宁宫与潘贵妃的重华宫有,她倒是成了这宫里得意第三人了。

“妾多谢官家惦记。”杨茹歪在他怀里,小手拽着他腰间的佩环,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落在男人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媚眼如丝。

换下了厚重的宫装,只着了桃色里衣的女子披散着一头黑发,一张小脸脂粉不染,如黑宝石般的眸子俏生生的瞅着他,那双柔软的小手还在把玩他腰间的玉佩,这般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姿态,简直就是无言的勾引。皇帝忍不住俯身去啄她那红润娇嫩的唇。

正此时,常福躬身在屏风外轻声地道了一声:“官家,水备好了,可现在沐浴?”

皇帝皱了皱眉,很不满好事被打断,偏生怀里的小女子却好似逃过一劫似的,眨着眼憋笑道:“官家且去吧,莫等水凉了。”

皇帝嘴角一弯,玩味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凑到她耳边吐气道:“爱妃陪朕一起吧?”

杨家将27

皇帝嘴角一弯,玩味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凑到她耳边吐气道:“爱妃陪朕一起吧?”

才不要!杨茹在心里吐舌头,和他一起洗,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脸上却是娇羞道:“妾已经洗过了,官家快些去吧。”

皇帝才不搭理她,一把将小女子抱起,往那偏殿去。路上的宫人内侍皆做低头状,好似什么都看不到一样。自从出了罗秀的事,昭纯宫里的宫人除了那几个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怀了那不一样的心思外,其余的都人人自危,生怕一个错眼就被主子怀疑上,那日子就难过了!

进了偏殿,皇帝三下五除二就剥了她身上的里衣,杨茹推搡不过,只能顺从地由他抱着放进浴桶,满脸羞红地任他吃遍嫩豆腐。

只着了鹅黄色并蒂莲肚兜的小女子满脸绯红,一双水色的大眼睛又娇又羞地四处漂移,却不敢落在他身上。皇帝心满意足地抚着那一身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只觉入手即化,扯开那脖颈后的结,看着那兜儿悠悠颤颤地挂在那雪白一片的胸口,若隐若现的白兔儿好似要跳脱出来。

俯□,含着那颤巍巍的红梅,感受着那顶儿在他口中慢慢绽放,抱着她的臀儿,叫她坐在自己的膝上,皇帝瞧着那水浸满至她胸口,玉石儿般的颈儿往后仰着,细细的声儿渐喘起,让他忍不住全身都火热起来,只想将她狠狠地吞下。

水中观花,花如影,影如花。摇摇曳曳,便是那叫人软了魂的嘤嘤细啼。

一遭毕,杨茹已经没了力气,任他擦干了身子,套了里衣,亲自抱着回了内殿。

“官家,妾真是没力气了。”杨茹见男人眼底尚未熄灭的火,连忙讨饶,再来一次,只怕她在太后千秋宴上就该出丑了。

皇帝看着换了一身粉色里衣的女子,一张小脸比那衣裳还粉嫩些,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遗憾。她这般白雪似的肌肤,若是穿着一身大红色,该多么叫人惊艳啊。只可惜,她这辈子,只能着银红、桃红、粉红了。

杨茹见他忽的没了声响,不由好奇,拿手指点了点那胡须,嘟嘴道:“官家想什么哩?”

“在想太后千秋。”皇帝不动声色地收回思绪,将一脸狐疑的小女子按进怀里:“那日你家侄儿似要出场蹴鞠,倒好瞧瞧你这师傅教出来的徒儿可是厉害。”

说起侄儿们,杨茹立马一脸兴奋:“官家好生瞧着吧,我家侄儿们一个个都是个顶个的厉害呢。”

这丫头,至于一说起侄儿们就这么激动吗?皇帝心里有些吃味,但是见她如此神采飞扬的模样,又不免有些宽慰:笑起来多好看啊,非板着个脸吓他,真是的。那杨家三郎与四郎在步司也有些日子了,皇帝对这两个儿郎也算有点印象,武艺出众,为人稳重,且从不借姑姑的名义到处招摇,这点叫他甚是满意。不知那杨六郎与杨七郎是个怎么样的。

到了太后千秋宴,取个与民同乐的好意,一大早的皇后携着三宫六院与太后请安,上午则是命妇们进宫祝寿,到了下午,便是君臣同乐,是为国宴。

而蹴鞠赛,则是安排在国宴之时,君臣们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欣赏激烈的蹴鞠赛,兴致起来了,说不定还有人官袍一脱,换了劲装就下场。

这两队的领者,一为潘丞相独子潘豹,一为天波府杨家六郎。你来我往,竞争激烈,两队里都不乏高手,一时之间比赛竟然呈胶着状。

杨茹在看台上,手指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酒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上。六郎、七郎武艺自然不差,可是潘豹那队,好几个明显都是野路子,蹴鞠不怎么会踢,暗中伤人却是拿手!这摆明了是欺负人!

皇帝坐在上首,目光偶尔落在底下那小女人身上,见她毫不掩饰脸上的焦急,不由也细细注意了场上的场景。两队人马确实打得不相上下,但是不难看出潘豹那一队明显轻松一些,那几个高头大马的壮汉出手尤其快狠准,杨六郎那队攻防困难,伤痕累累。

皇帝不由皱眉。在他眼前就敢这样出手,是没把他这个做皇帝的放在眼里是吗?一招手,皇帝换来三郎和四郎,和颜悦色道:“你们姑姑时常说起你们,道你们兄弟几个蹴鞠都是极好的,不若趁今日便上场叫朕看看她这是说的大话,还是属实。”

杨三郎与杨四郎见弟弟们被这般欺压,心里早就气得不行,见皇帝如此说,脸上顿时露出惊喜:“是,一定不让官家与姑姑失望!”

杨茹坐在下头,听他们这般说话,眼里不由安心了不少。三郎四郎一起上,潘豹便是想使坏也没地方使去。

果然如此。

等到杨家三郎和四郎也下了场,手里功夫见真章,潘豹的那些野路子便没了法子,胡乱一踢,输了个难看。

看着比赛结束后潘豹恨恨地将蹴鞠扔在地上,杨茹打了个哈欠,嘴角似笑非笑地瞟了潘贵妃一眼,见她脸色紧绷,神色十分不好看,心里就更开怀了。我杨家别的不多,就男儿多,且一个顶你们潘家十个!

延福殿里。

国宴结束,宾主尽欢,群臣告退,皇帝只留了杨家儿郎,又叫人去请了淑妃,让她也见一见自己的侄儿们。

等到杨家三郎领着弟弟们上前,他便对杨三郎和杨四郎笑道:“说吧,要什么赏赐。朕既开了口,便应了下去。”

杨七郎跃跃欲试地推搡着三哥,使劲地拿眼神觑他,偏偏杨三郎不动声色,叫七郎急得满头大汗。“三哥……三哥你答应我的!”他自以为小声地在那嘀咕着。

杨六郎连忙拉了拉七弟,叫他在御前不得莽撞。杨七郎抬头看了一眼,见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他,甚是和善的模样,又见姑姑也朝他微笑,脸上便绷不住了,一下露出灿烂笑容:“姑姑!”

杨茹见这侄儿依旧不改当初单纯的性子,心里有些忧心,又有些欢喜,若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赤子之心倒也不错,只怕他这单纯劲儿,到时候会害了他自己。

“七郎,莫喧闹。”杨茹开口,杨七郎立马就噤了声,乖巧地低着头,不时地委屈地抬头看她一眼,却没敢开口。

皇帝看着那小女子无奈扶额的模样,心里好笑,不由想起,曾听说杨家七郎最是混账不过,连杨业也拿他没法子,不料这小妮子一句话就让他乖乖闭了嘴,想来她说杨家六郎、七郎自小便是她带大的,这话也不假。

杨三郎与杨四郎得了官家的许诺,自然是惹了一筐子的红眼。想那杨家淑妃得宠至此,连杨家都跟着平步青云,朝中早就有人不满,眼见着这杨家六郎、七郎又得了官家如此允诺,心里一个个嫉恨不已,直叹自己怎么没有那么个好妹妹、好女儿。这回若是杨家儿郎敢胡乱开口,定然要参杨业一个教子不严!

杨四郎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悄悄地打量了姑姑一眼,见她面色不如在家之时,心里不由想起前段时间传言姑姑失宠的流言。那几日,家里人谁都不敢大声说话,爹和娘亲长吁短叹,大哥二哥连日宿在军营,七弟整天嚷嚷着要进宫把姑姑抢回家,真叫一个乱。

他和三哥虽然在御前当差,却也没法子自由进出后宫,想去瞧一瞧姑姑也不得门路,只能买通了小太监让他们去打探消息,自己只能干着急。好在太后千秋至,得以在今日见姑姑一面,也叫人放心些。

不出几日,姑姑复宠的消息又传来。爹和娘亲却并没有展颜,只道当初拼了命也不该让姑姑进宫。杨四郎深以为然。这在官家身边越久,对宫里黑暗的事便越了解。后宫里起起伏伏勾心斗角的日子,哪里是他那个爱笑爱闹的姑姑过得了的呢?不定哪日就让人算计了!

方才,七弟对他和三哥道,让他们去求了官家,叫姑姑归家吧。杨四郎苦笑,七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后妃省亲都不易,出宫归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且官家随口一说,他们却不可随口提要求。爹在家时常关照,让他们少说多看,多少人等着抓杨家的把柄呢,若是因为他们而牵连了在宫里的姑姑,那便是一死也难辞其咎了!正因为此,三哥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啊!

皇帝见杨七郎眨巴着眼睛的期盼样,又见杨三郎和杨四郎皱眉苦思的模样,知道他们两个是稳重的,不敢开口,便对杨七郎笑道:“你哥哥不知该说些甚么,不如就由你这个做弟弟的代替哥哥们说吧。”

皇帝的话一毕,杨六郎便知事情不好,慌忙去拉七弟,却晚了一步:“官家,叫我姑姑回家吧!”杨七郎神采飞扬地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嘴角挂着欣喜的笑容,见三个哥哥看着他,还得意地抽了抽鼻子。是官家自己开口的,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官家!

杨家将28

皇帝嘴角一僵,回家?省亲吗?虽说不合规矩,但是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费些事。

杨七郎见皇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由有些急了,慌忙看向杨茹道:“姑姑,家里的桃树都结果子了,您去年答应我带我一起摘桃子去的!等到明年春天,我们还要一起去玉门关哩!我的行风,都跑得比六哥的行云快了!您的红椒好久没跑,都长膘了!”

行风、行云是一母同胞的小马儿,母亲便是杨茹的红椒马。那马通体鲜红,奔跑起来的时候就好似红云般飞扬,性子又烈,好似小辣椒般,也是由此得名。杨茹过去最爱的便是骑着马儿与侄儿们一道,享受风儿吹拂过脸颊的自由。

至于玉门关之约,是在七郎十岁的时候定下的。他最崇拜自己的父亲,梦想着成为父亲一样的大将军。玉门关便是那时他父亲驻守的地方,七郎那时吵着要去玉门关找父亲,任谁哄都不行,最后是杨茹将自己的红椒马生下的小马儿送给了他,又与他道等他满十五岁就与他一起去玉门关,这才歇了他独自一人上路去找父亲的心思。

眨眼,明年,七郎便十五岁了。

听到杨七郎说到这,皇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哪里是要省亲啊,这是要把他的小宝儿给拐跑呢!还玉门关,哼哼,真当他是个死的啊?只是皇帝说的话便是金科玉律,万没有自食其言的道理。好还他英明,想让他们姑侄自在些,早就将外人都赶了出去,连常福也没留。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不定要怎么参杨家呢!哪里有进了宫的女人再归家去的?便是犯了事,那也只有冷宫去的!

皇帝要是知道这杨家的儿郎存了这个心思,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许诺他们的。抬眼看了那小女子一眼,见她眼中晶亮,似是有些心动,心里就是一紧。这海阔天空的,放她出去,那还寻得着吗?

再看那杨家几个儿郎,三郎四郎敛眉不语,六郎一手拉着七弟,一手握成了拳头,也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看样子,这几个兄弟心里,或多或少都存了这个心思的,却只有心思纯白的杨七郎说了出来而已!

杨七郎一脸的不满,见姑姑红着眼眶,越发觉得姑姑在宫里受委屈了,更加坚定了带姑姑回家的心思。官家明明都答应了的,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啊,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还是他的方法好,早早地把姑姑偷出来不就没事了吗!十二岁的杨七郎想的是把官家打一顿然后把姑姑抢回来,十四岁的杨七郎懂事了点,想法却没进步多少,他想的是,既然官家不能随便打,那就悄悄地把姑姑偷出来不就好了嘛!

如今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哥哥们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爹老是说什么时君禄忠君事的,那也不能委屈了他姑姑!

皇帝咳嗽了一声,心思已经转了千百转。定然是杨家兄弟觉得自己姑姑受了委屈,所以想着给姑姑撑腰呢。一定是这样的。皇帝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算起来,他们还得叫他一声姑父呢。

按理说起来,唯有皇后的父亲才能称得上国丈,也唯有皇后才是皇帝正儿八经的岳家。但是事实上却不是如此,潘仁美自称国丈,潘豹自称国舅,连贤妃、德妃娘家也都以皇亲国戚自称,如果把皇帝所有的女人都算起来,这皇帝的国丈不知何许,那亲的、堂的,表的国舅更是跟海里的小鱼儿似的,一捞就能捞起来好几个。

这自称是一码事,这皇帝心里认同又是另一码事。如今这小侄儿们都要拐着姑姑往外跑了,他还能坐视不理?皇帝捻了捻胡须,强装没听明白,镇定道:“七郎这要求却也不过分。”他看着杨茹,勾起嘴角,柔声道:“淑妃进宫这些日子,尚未回家看过。只这省亲不是小事,还得让人准备准备。等到钦天监定了日子,朕再与你们说。”

杨茹愕然。这事情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刚听了七郎的话,她急得不行,只怕七郎胡言乱语被治了罪,不想皇帝好似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反倒是慎重考虑起她省亲的事来。

关于省亲杨茹还是知道些的,这元春省亲她记得,劳民伤财不说,自家人见了面还得跪拜。让哥哥和嫂嫂给她磕头,这是折她的寿呢!如何使得!

一下便急了,杨茹连忙在案桌下拉住他的袖子,皇帝一反手,将那小手抓进掌心,笑问道:“爱妃有什么问题?”

“官家,七郎小孩心性,他说什么您别当真。”见七郎要反驳,杨茹连忙瞪他,回首又笑道:“妾才进宫一年不到,便大动干戈回家省亲,只怕妾这红颜祸水的名头就该坐实了。”皇后心里就该把她提到黑名单一号了!这宫里的女人随便哪个都该恨死她了!这么拉仇恨值的行为,敬敏不谢!

杨茹缓缓地开口,一双水目含笑地看着他,语气既不能显得欲拒还迎,又不能显得看不上眼,前者显得矫情,后者显得轻狂。“妾心念家人,得官家恩典,让嫂嫂进宫说话,今日又见了侄儿,已然满足了。”顿了会,又弯唇道:“官家为妾着想,妾也得为官家着想,这一省亲,定然又要增许多麻烦,官家需得顾念身子。”

皇帝见她这么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似乎也没有因为侄儿们的话生出不一样的心思,心里满意,便笑着对杨三郎、杨四郎道:“既淑妃这么说,那么省亲之事便暂且推后。不过你们的封赏,朕也不会忘记的。”

大手一挥,三郎和四郎便成了三司骑军副都知,六郎和七郎年纪尚幼,赐了金银,又赐了宝马。第二日传了出去,又让不少人暗地里咬了牙。这杨家的儿子,不及弱冠便如此出息,日后还了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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