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凤凰一语出, 白刃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因为知道苍澜之前的经历，白刃对凤凰族一向没什么好感, 作为罪魁祸首的凤皇更是第一讨厌对象，凤煊在他的印象中，那就是一个顽固老成，自持身份，高傲冷漠, 极其排外, 极要面子的女人，反正他对那个女人一点属于好的方面的印象都没有, 甚至比那条龙魂还要来得印象恶劣，一提起来就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现在苍澜告诉他, 那个他很讨厌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女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白刃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张着嘴，眼神呆滞的喃喃自语, “……你一定是在骗我。”
凤凰趴在他头上用鸟喙玩着那三根竖起来的呆毛，不在意的道：“那你就当做我在骗你吧。”
白刃一下子泄气了, “算了，自欺欺人不是个好习惯, 我接受这个事实。”
他叹口气，“能告诉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凤凰眯着眼睛看着道士们在那里收鬼，冰蓝色的眼睛掩藏在眼帘之下，只能从偶尔转动的眸光之中乍泄一抹冰凉寒气，上挑的眼尾勾出一抹锋利的弧度, 显得整只凤凰都多了一丝肃杀的寒气。
“凤煊在以前就很风流，常常仗着自身美色与一些修为高深的人有一些暧昧的关系，修为越是高深，越难以孕育子嗣，一旦诞下子嗣，会对自身修为有极大的损失，凤煊难以怀孕，也不愿怀孕，她四处风流惯了，因为一直没怀上，也就没做一些避孕的措施，直至她与冰夷有了关系。”
“龙族自古控水，也诞生过一两条冰属性的龙，冰夷就是其中之一，冰夷的修为尚在凤煊之上，是龙族祖宗辈的人物，这样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有子嗣的，然而谁也没想到，那个子嗣，却偏偏出现在了与龙族属性相斥的火凤凰身上，冰夷对自己子嗣身有所感，跑去找凤煊，凤煊那时候还没发觉自己怀有身孕，被冰夷点破，当场就想打掉孩子，被冰夷强行掳去了冰山养胎。”
“凤凰孕育子嗣至少需得怀胎一百年以上才可下蛋，冰夷可等不了那么久，凤煊不是个安静的主，多等一刻就要多一丝不确定因素，他强行以自己修为让凤煊腹中之蛋凝聚成型，凤煊恨极，为报复冰夷，把蛋里的冰属性气息全部抽出，生生转成自己的火属性，等蛋生下来，冰夷才发现那是完完全全的火凤凰蛋，没有冰夷的一丝血脉了，冰夷怒极，当场气血攻心走火入魔，差点把凤煊杀了，凤煊那之后逃走，那颗蛋被冰夷封住了气息扔在了冰山里，到底是一心期盼的孩子，他没有下杀手，只把它扔在温泉旁让它自生自灭，最后它压抑不住心魔，走火入魔神智全无，被龙族带回去，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凤煊以为那颗蛋死了，也没有刻意去寻找，后来当我带着你出现时，大概也是母子连心，她三番两次想要带你回去，都被我拒绝了，后来我被顾淩重创，无力护住你，才把你赶到凤凰族，我之后也关注过一段时间，确定她对你不错才放心，只是没想到，她最后会拿你祭天……”
似乎是提到了伤心的往事，凤凰蔫蔫的垂下头，懒洋洋的趴在白刃脑袋上，有些无精打采，嘴里一下一下把玩着那三根挣扎着逃避它的呆毛，一边道：“这些消息连龙族都不知道，我也是在那山上寻到一块冰夷龙鳞，因为和你的蛋相距不远，我想着也许有些内幕，用天一镜追溯一二才知道，至于冰夷，我那之后也查过，他似乎从龙族逃出去了，至于去了哪，现在还活不活着，谁也不知道。”
白刃听得一愣一愣的，知道自己有个不靠谱的凤凰母亲也就罢了，突然知道自己还有个似乎很厉害但生死不知也对他不管不顾的真龙父亲，这感觉真是不要太神奇。
他心里一时非常复杂，想对那对渣父渣母愤慨一下，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他们既然抛弃了他，那他也无需再去关注他们，他身边有一只时时刻刻在关注着自己的凤凰，他也只需要在乎他的感觉就可以。
他是白刃，也是团团，而不是那颗被亲爹抛弃的凤凰蛋，也不是那个被亲妈差点打掉的孩子，他只是他一个人的团团。
想清楚这一点，心胸豁然开朗，白刃一脸感慨道：“澜，你不用担心，既然他们抛弃了我，我也不会再回到他们身边，我永远都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团团。”
凤凰趴在白刃脑袋上，很严肃的看着一根凤冠上被它一不小心咬开的缺口，有些心塞。
糟了，把团团的呆毛给咬坏了，不知道怎么补回去。
白刃见他半响不回话，还有些担心，“澜，你真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弃你而去投奔他们的，真的！”
凤凰扇扇翅膀，非常无所谓的道：“哦。”
白刃：“……”
白刃：“……你不应该感动一下吗？”
凤凰诡异的沉默一下，淡淡的说：“你知道你前世知道你父母的行径后，做了什么事吗？”
白刃：“……不知道。”
凤凰幽幽的开口：“你抱着我哭了好半天，拽都拽不下去，之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紧紧扒在我身上，怕你那所谓的父母来找你。”
他停顿一下，用了一句话形容，“就像小孩子怕鬼抓走自己拼命扒住父母死都不松开，一松开直接哭到怀疑人生，所以我为什么要担心？我该担心的是等下我从你身上下去你会不会继续哭着死死扒着我不放。”
白刃：“……”
凤凰很幽怨，“你都拔了我好几根羽毛下来了，这次再扒，我就打你屁屁！”
白刃：“…………”
白刃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一定不拔。”
凤凰看着白刃脑袋顶那根缺了一点的凤冠羽毛，顿了顿，又改口道：“只可以拔一根。”
白刃：“……”
凤凰：“只有一根！”
白刃：“……好。”
凤凰满意了，看前边道士们把鬼魂都收了，一跃跳下去，身形变到一人高，翅膀随意一挥，身上点点蓝光飘散，落到众人身前，化作一根一根冰蓝色的羽毛。
“这里阴气太重，把羽毛带在身上，可以辟邪祛晦。”凤凰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幽森的黑暗，淡淡道：“前边有两个岔道口，你们走左边的生路，右边的死路交给我和团团，路上应该会有不少阴魂阻路，羽毛可护你们一路平安，不过也不必担心，大部分阴魂都在地下无法出来，外面散出来的那些还不够给你们造成生死威胁。”
众人把羽毛收了，这才有时间看向前边，果然如凤凰所说，那被黑暗所遮蔽的幽深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左一右一模一样的两个通道，上面一点标记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
不过凤凰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众人也不多问，把羽毛紧紧揣在怀里，正在往前走去，凤凰又开口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众人顿时面色肃然的看过来，道玄小道士向来胆子大一点，斟酌着问道：“敢问凤凰，是什么事？”
凤凰很严肃的说：“这羽毛是我租给你们的，出去以后记得原物奉还，不得有一丝破损，租金一个小时两万，不谢。”
白刃众人：“……”
凤凰继续道：“要买也不是不可以，一根羽毛三千万两银子，这是曾经卖给那个皇帝的价，效果你们也看到了，童叟无欺，活到两百岁都不成问题。”
白刃众人：“………………”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白刃咳嗽一声，“咳咳……澜，那什么，我们该走了，时间就是生命，一个小时两万块，他们得抓紧时间干活。”
凤凰转头四望，发现并没有人真的要买它的羽毛，有些失望道：“看来还得再推销一下。”
白刃拉着它的翅膀就朝前跑去，一边走一边干笑，“他们那是没钱，澜你不知道，三千万两银子在我们现在就是五十亿，很少有人可以拥有这个数字的钱，真不是他们不想买。”
绝对……绝对不是震惊过度忘了开口，绝对不是！
凤凰眼睛一亮，“可以分期的，我接受分期付款，利息很低！”
白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跑的更快了，“这个可以等我们出去后你和他们商讨，还是快点把这座墓的事情解决了吧。”
凤凰被他拉着翅膀疯狂的往前跑，还有心思想别的东西，“那倒是可以，也许我可以定个三期还是五期，期数越高利息也多加一点，这样一根羽毛就可以卖到比三千万两还高的成绩了。”
白刃汗了一下，“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三千万这个数字？”
凤凰静默一会，幽幽的说：“凤煊以前也想给这个皇帝卖羽毛，皇帝开价三千万，最后觉得我的羽毛拿着更舒服，选了我的。”
白刃：“……所以？”
凤凰理所当然的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人也杀过几个，羽毛上沾染了杀戮的晦气，效果没我那么好，我的羽毛说什么都不能比凤煊的价位低吧？”
白刃：“……”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第30章 凤煊出
白刃拉着凤凰一溜烟进了右边的死路, 一进了走廊他才恍惚想起来，“等等, 你怎么知道这是条死路？”
凤凰翅膀一扇拍开他的手，理所当然道：“这就是条死路呀。”
白刃：“……为什么是死路？”
凤凰：“路是死的不会动，不就是死路吗？”
白刃：“……生路呢？”
凤凰：“路是生的，会动。”
白刃：“……”
白刃颤颤巍巍的问：“意思就是，旁边那条走廊有机关, 这条路没有？”
凤凰点头, “嗯，没错。”
白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他们能应付得了吗？”
凤凰点头, 不在意的说：“说是机关，其实也就是些瘴气, 僵尸，阴魂, 毒箭，蛇窟, 地洞，迷宫之类, 有我的羽毛护持，没什么危险, 那一队考古队里有精通机关的人，虽然会有点波折，但应该算是有惊无险，如果他们能到达道路尽头, 就可以进入地底阵法的核心之处，只有如此才可破阵。”
白刃被它说的都有点迷糊了，“等等，什么阵法？”
凤凰这次停顿了一下，才淡淡道：“你以为凤煊为什么要拿十万精兵殉葬？”
白刃一愣，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太好看了，“以魂养魂。”
凤凰眯了眯眼睛，“其实若不是百万精兵太过惊世骇俗，她估计还会拿更多人殉葬，就算如此，这里殉葬的也不止十万精兵，应该还有太监宫女，数量至少在千数以上，九为极数，她要拿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阳气充足，浸染过杀戮之气的铁血男子作为阵基，启动养魂大阵，若魂息足够浓郁，甚至可以凝聚出实体。”
白刃“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所以……你是说，那些士兵的阴魂就在这里被吸收了好几万年的魂气？那他们应该早就消散了吧？”
凤凰低头瞥了一眼他口袋里露出来的那一块镜子，“不是还有条龙魂在呢，龙衍本体至少有几千米长，就算只是魂体也足以移山填海，更何况它还曾经依附于一国国运吸收天下龙气，你以为它现在为什么这么虚弱？”
白刃不说话了。
其实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龙倒霉催的依附一国国运，庇佑一国之时顺带吸收龙气恢复魂力，结果被凤煊暗搓搓盯上了，迷惑控制一国皇帝入主中宫，自古龙占主位，凤占辅位，凤煊应该是想着借中宫皇后之力恢复魂力，至于成婚之夜的意外，应该是皇帝突然恢复理智，凤煊怕事情败露，将他杀了，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进入帝王陵墓之中，以千万阴魂祭阵养魂，再把龙魂给困在，以其魂力供养阵中万千阴魂。
因为龙魂是依附国运养伤，虽然被放于墓穴，但其依附之体并不那么容易摆脱，有国之地就有皇帝，皇帝为龙气寄身之所，有皇帝在，龙气便不灭，龙魂也可以永久不灭，但华国现在已步入一个新的纪元，帝位也被废除，龙魂越渐虚弱，与之相伴的阵法也渐次消失，没了阻碍，龙息便泄了出去，这才让龙池和顾淩发觉了异样，破坏阵法将龙魂释放了出来。
至于那阵法，应该是依山而建，用于让龙魂沟通外界龙气，不然不会那么容易被破坏。
想通这一点，白刃也是一阵唏嘘。
这个凤煊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
天一镜“嗡”的一颤，瞬间从白刃裤兜里飞了出来，镜面一阵金光闪烁，一条金色的龙魂虚影从里面飞了出来，仰天就是一声愤怒的龙吟：“凤煊，你算计我至此，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隆隆回音在墓道里滚雷一般轰隆隆的炸响，差点让人耳膜都震碎掉，凤凰一翅膀扇出去，瞬间就把在墓道里飞来飞去的龙魂给扇到了墙上去，因为身体是透明的，还差点直接穿透墙壁到了另一条通道，幸好它及时一摆尾又给飞了回来。
“昂——！”
金龙愤怒的瞪了眼凤凰，凤凰一点不为所动，优哉游哉的把翅膀收好，懒洋洋道：“吵什么，耳朵都快被你吵聋了。”
金龙敢怒不敢言，瞪了半天眼，最后又憋着气钻回了镜子里，嘀嘀咕咕犹带着不满的声音从镜子里传出来，“我就说那个阵好像一直在吸我的魂力，从外界传来的龙气在我身体里待不到一天就没了，原以为是那个皇帝干的好事，没想到是凤煊。”
凤凰给他一个优雅的白眼，“你也是个蠢的，依附国运虽能尽快恢复力量，但也最容易把把柄给交出去，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龙，死了都在被利用的彻彻底底。”
金龙愤怒的又探出一个龙头来，龙嘴一张正要说话，被凤凰冰冷的眼神那么一望，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又给泄没了。
这可是杀了它肉身的凤凰，如果它愿意，和天一镜有联系的它可以在一念之间把它给抹杀了。
作为一条很惜命的龙，被那古怪的阵法折磨了上万年，时时刻刻徘徊在生死边缘，如今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它又岂有再把命给送出去的道理？
想通这一点，它又把头给收了回去。
算了，等一会见到凤煊再暴起发作，它就不信那凤煊区区一个魂魄，还能赢得了这只成神的凤凰？到时等她落入下风，它再报这万年困守之仇。
至于这只凤凰的杀身之仇，估计是没那个机会了。
它想着，又把龙头给收了回去，天一镜镜身一颤，乖乖回到了白刃的裤兜里。
白刃摸了摸裤兜，也不再在意它，看向一边的凤凰，问道：“现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