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1章
夜摩雅说:“花魂之名,在名离流传得神乎其神。可惜花魂自有花归处,凭空消失后,别说满朝文武大臣,就是那位新帝王,也是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靡音轻声说:“为了拿到解药,迫不得已。让三哥笑话了。”
夜摩雅退后一点,细细的打量着靡音。狡黠的目光中透着几分轻佻的嬉笑,太熟悉了,他当时送靡音结鸟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五弟太谦虚了。虽然和现在略有不同,不过就连我都忍不住倾心了。”
靡音只能微笑了,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的身份和场合,绝对可以当作调戏的语言。
夜摩雅的扇子合拢,点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虽然花魂消失的有些蹊跷,不过月国皇帝却留下了溢霞殿等待仙子归来。民间传说,一旦她归来,必然马上封后。”
靡音刚刚送到嘴边的酒杯生生停住,然后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夜摩雅:“封后?”
“可能是被当成女人了。谁让花魂魅力太大那?”
靡音放下酒杯,说:“对不属于自己的事物太执着,早晚会毁了他。”
夜摩雅说:“他日若是两国有些摩擦,就算看在五弟的面子上,那个寂辰也不会为难你吧……”语气一转,他又道:“只是不知道父皇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这只狐狸又看出什么来了?靡音的手指捏着上好的白玉杯子,暗暗用力:“父皇?他大概会很生气我用这样的办法吧。”咬牙切齿,明明就是他把自己“推入火坑”的!
夜摩雅压低声音,说:“以父皇对五弟的爱护程度,别说他人明目张胆的垂涎,就算只是不经意的窥视都不允许。就连我这样和你说话,他的目光都会投到这边哦……”
顺着他的话语,靡音抬起原本低着的头,看向父皇。可是却并没有获得意料之中的注视。靡音说:“我只是身体不好,父皇才会多加关注。”
“是这样吗?”分明不信。
“嗯。不过事关皇家名誉,三哥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了。”简单的收了话尾,也不管夜摩雅答不答应。他既然能直接告诉自己,就说明他根本没打算别人。而且现在还不清楚他知道多少事情,看来还要去问问苏冉。
小七扭着头看靡音:“五哥……你和三哥说什么那?那么小声……”
靡音摇头:“说些出门的见闻。”
小七说:“真好,我还没有出去过那……就算夜都,也一次都没看过。”
“再过一年你也可以出宫。可能对呆在这里的人来说,外面的确很自由。但是在外面久了,就觉得和玄冥宫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五哥这样说……但是我还是想出去。”原本明媚的笑意似乎暗淡下来,小七说:“知道不可能,可是我还是很想把母妃接出去那。她在宫里生活太辛苦了。”
没有地位也没有宠爱的妃子,就只能等待死亡的来临。如果皇帝先死,不是陪葬就是进入冷宫。就算有了皇子,也过着岌岌可危的日子。小七平日常受冷淡,就连太监宫娥对他也没有任何尊敬。所以,想出去也是必然的。还好现在没有夺位之争,不然这样的皇子只会成为欲望和权势的基石,被人践踏而已。不知道安稳的日子能过到哪天,靡音觉得若是可能,自己还是会庇佑他的。毕竟好像弟弟一般依赖自己的人,从上一世到现在,也只有这一个罢了。
靡音说:“你知道想带母妃出宫有多难……除了尸体,皇宫不许任何嫔妃离开。”
小七有些僵直,因为靡音说的是事实。他看着对面席位,那个目光闪烁、畏惧别人的女人,一张只算清秀的脸的确难以获得更多的怜爱。但她在小七心中,依然无可替代。在靡音未曾对小七暗加照顾的时候,这两人的生活或许还不如奴才。
“就算不可能,我也要试试。反正她并不得宠,父皇不会不舍得她的……”看着母亲的小七,难得的坚定。靡音说:“会有这么一天的。”
小母妃倒是并没有顾及,拉着小七的母妃笑盈盈的说话。无觞许诺的安稳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他日真有危险,就算再次手染血腥,靡音也会保护她。
至于带来危险的那个男人,靡音看向台上的父皇,就说不出的心烦了。
正想着,觉得眼前被阴影覆盖。小七拉着自己的袖子,说:“五哥……”
抬头看到小六站在自己跟前,手举着酒杯的样子说不出的怪异。其实靡音也还不满十五,小六小七就更小了。可是每个人喝酒都有模有样的。
小六绷着一张脸,好像靡音欠了他的钱。抿了抿嘴唇,又深吸了一口气,小六才下定决心一样的开口:“五哥……感谢你救了母后。我敬你。”短短几秒钟脸上竟然变了几种颜色,靡音觉得这孩子真是很有意思,心理的变化都能表现出来。
身后的小布为靡音的酒杯填满并不辛辣的酒水,比起桃花酒却逊了一筹。靡音起身,和他平视:“六弟太客气了。我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皇后在看他们对饮之后,适时插话:“看到你们兄弟和睦,我真的很高兴。你们年龄相仿,平日相处的时间也更多一些,应该多多走动。小六平时脾气急躁,希望你多照应他一些,也免得我总是担心。”她说完,转向月妃:“我还记得小五年幼时也是性子顽皮,没想到几年工夫已经收敛了许多。妹妹好福气……”
月妃略微欠身:“姐姐谬赞了。”
表面上看来和乐融融。可是靡音却渐渐看出了些门道。
皇后每句话都在讨皇帝的欢心,根本就是父皇愿意听什么,她说什么。目的自然是大统之位。也怪不得她记挂,凭小六这个嫡亲皇子的身份,本就比别人多几分胜算。而拉拢皇帝面前最受宠的人,必然比与他为敌来得聪明。谁都知道靡音备受宠爱已有数年,但是皇帝还没有立他为太子,就说明在皇上心中,他并不是理想的人选。月妃平日并不张扬,靡音也没有恃宠而骄,所以皇后盘算着将来,希望小六和靡音的关系能让皇上多记挂几分。而且他日皇子之争,就算靡音不参与,起码也是助力。她见不得靡音和夜摩雅关系融洽,所以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和靡音更亲近吧。算盘拨弄得无声,却还是放在台面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她的心意,以几年来的观察看,这次拉拢算是难得的“进攻”了。大概这次中毒的事件对她触动太大。一想到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就想先确保儿子的未来。皇后铤而走险的结果,是好是坏就完全凭借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了。这点小剂量肯定进不了无觞的眼,怕是冷笑了好久。可惜小六并不太明了他母后的意思,所以对靡音依然是不冷不热,连一个笑脸都不肯露出来。
这顿以感谢为名的家宴,就在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氛中,缓缓落幕。皇后说靡音重伤才愈,不能熬夜劳累,所以早早散了宴席。
回宫的路上,小母妃似乎满怀心事。但是身旁侍卫太监众多,一时间又无法询问。等回到靡音宫,靡音才问:“母妃。你怎么了?”
小母妃叹了口气,用不合她性格的表情说:“音儿,等过了生辰,你还是早些出宫建府吧。”她走到靡音跟前,说:“虽然母妃很舍不得你,但是我怕你在这里会有危险。”
靡音说:“我不要紧,倒是母妃,你要小心。”那个给皇后下毒的人还没找到,平日生活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靡音宫比其他地方略微安全一些,跟在身边的暗卫依然忠于职守。而且无觞,怎么也不会让这里轻易就被人混进来。
小母妃笑着说:“我没有关系的,这么多年在这里都好好的,不会有事。”
靡音刚要说话,就听到门外有声音。宫娥说:“娘娘,五皇子的白乳准备好了。”
靡音打开房门,接过杯子让她离开。待到人走远,靡音才说:“总之,我还是再等一下。既然离生辰还有一段时间,也不用太着急。母妃就这么想赶我走吗?”
一个笑容,就让小母妃立刻扑了过来:“我怎么会舍得?我巴不得你以后都留在这里陪我。可是那不可能啊,你以后要是成亲了,还得离开我啊……音儿……”例牌的“月妃蹭”再现,靡音只能傻笑着让她摆弄。
成亲?别说自己还没有那个打算,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无觞会允许吗?
“音儿,你只要按你的想法生活,别顾及我。”母妃亲了亲靡音的脸,放他睡觉去了。
简单的沐浴,又喝完牛奶,靡音疲劳的一天才算有个结束。
卧室的床榻已经铺好,幕帘中的人影绰约,室内浓浓的龙涎香都盖不住他的冷香味道。用闻的都知道是谁。看到父皇的脸,靡音说:“还真有点不习惯。”
父皇的笑容在靡音眼前总是时时蔓延,哪像无觞那么“惜笑如金”。他说:“你若喜欢那张,我换回去就是了。”说完抬手,把衣袖遮挡在眼前,只是轻轻抖动两下。再放下时已经是无觞的容貌,眼角挑动完美的弧度,一双紫眸流光潋滟。黑色的龙袍穿起来已经肥大,腰带衣襟一起松垮下去,还没有收敛的微笑性感到危险的程度。
靡音说:“皇后打着什么主意你肯定知道。只是她希望不会平白被人利用了。”
“她也算精明。在这里韬光养晦,经营数年,又有小六当凭依,根基还是牢固的。一般人,想动动她也不容易。”
“但是你想动她,却易如反掌。”
“她不是打你的主意吗?还帮他说话。”撩起靡音的发丝,好像把玩一件玩具。
靡音坐在床边,结下束发的带子,说道。“她又不是要我性命。再说不是要靠她牵制别人的势力吗?”
“其实早就不用了。我只是这几年有些懒罢了。”无觞拉他手指,轻巧一带就让靡音躺进自己怀中:“音儿不用想这些。两月奔波,已经瘦成这样了。”手指不安分的顺着里衣伸进去,在光滑的皮肤上来回抚弄。似乎在提醒靡音他已经有多么皮包骨头了。
“盛夏时候一直如此,也算不上大事。”无觞如果穿着衣服看起来也不比自己胖多少,可是一旦退去里衣,就能看到比自己结实的肌肉,流畅完美。
“可是我抱起来不舒服。”一句总结,然后解开龙袍的带子,冰凉的皮肤在燥热的夜晚的重要性,就犹如雪天的火盆。
空调的效果果然伟大!起码靡音一到盛夏就自动自觉的往无觞身上靠,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泡无上崖后面的清泉,才塑造了冰肌玉骨一样的皮肤。正在暗自高兴的时候,听到无觞的声音伴着呼吸传来:“你应该累了,要玩火也该等下次。还是音儿已经等不及让我抱了?”浅浅的笑声让靡音的身体瞬间僵硬,而且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拿下去好,还是继续这么放着好。无觞用手臂越过他拉好幕帘,才反手抱住靡音的身体。
“三哥知道了我在名离的事。”已经闭起眼睛的靡音窝在无觞怀里喃喃的说。
“可是他不会想到无觞是我。”
“嗯。所以他说:不要让父皇知道。”
“哦?原因那?”
有点撒娇意味的答案让靡音沉默了一会儿,才简略的说:“说你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窥视我的人。”如果让“父皇”知道“无觞”与靡音的亲近,的确会引发大问题。夜摩雅的思路大概就在此。而且共同的秘密会让两人更亲近,所以这只狐狸才这么得意。
“夜摩雅的确敏锐。大概他已经洞察了朕对音儿的感情吧。”特意用朕这个字眼,摆明了无觞的父亲身份。“他没胆量问朕,就只能旁敲侧击,探视音儿怎么想。”
靡音同意他的说法,道:“他只是猜测罢了。”
无觞却说:“夜摩雅想必已经观察许久,不然绝对不会轻易出口。我不在乎他怎么想,现在我只是想问问,音儿要如何?”
是要避嫌,还是若无其事?
其他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唯独靡音,无觞不得不在乎他的想法。闭着眼睛的靡音乖巧的就像一只小猫,可是这绝对不会是他的真面目。就算他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如此淡漠,却还是有自己的底线。最明显的底线叫月妃。面对妖兽都不会皱一皱眉毛的漂亮脸孔,却在宴会上因为月妃和皇后的对话移不开视线。但对于两人关系的底线,靡音却没有透露。他不是会在意旁人的性格,可是当这种关系曝露在熟人的眼中,靡音是否会退缩?
沉默蔓延,无觞的呼吸被隐没在寂静之后,外面的蝉鸣格外的刺耳。就在无觞心绪不明的时刻,靡音的脑袋也百转千回。死过一次,靡音知道自己对那种滋味的畏惧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世已经是赚来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命运还是给了楚然另一次活命的机会。但是,最可怕的人便是没有畏惧的人。如以前的萧青,现在的梅易初。这个男人永远都没有畏惧。自己却从来和他不同。上一世“畏惧”叫死亡,这一世的……
靡音睁开眼眸,说:“母妃不知道就好。”
“就算她知道也不该是你的顾虑。月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何况我确保她的安全。”
靡音说:“在这点上,我不信你。无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