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风声
新货查的很成功，他们在傍川又待了一晚，第二天就动身回了绿水城。
唐庚把傍川那个厂子里搜集到的相关资料都上传到总部去，他们暂时得了一段时间的清闲。这段时间只需要稍微盯着点几个重要人物和敏感地点就行了，不需要有什么大动作。
白山也很快就和小队里的其他成员混熟了，大家一起蹲蹲点，聊聊相关打击犯罪的心得，晚上一起吃个宵夜喝个酒，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消停日子没持续几天，长荣港那边的第一次走货就开始了。
平家默认了帮傍川工厂那边把货物给运出去，就相当于是默认了帮谭新霁干事情。白山不知道平储心里对这事儿怎么计较，但现在估计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的状态。
“喂？”是个陌生的号码，在清晨六点钟扰人清梦。
平储把自己的脑袋从被褥间扒拉出来，他头发被揉乱了，眼神迷蒙，迷蒙中又透着戾气。
这个点没人会好死不死给他打电话。如果有，那就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已经担起平家大部分责任的二少爷这次并没有耍小脾气，他虽然极不情愿，却还是接起了电话。
“二少爷早上好。”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些微笑意，这笑意让平储听着恼火极了。
平储之前没有听过对面电话的声音，但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么大清早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
“是挺早，”平储翻个身，“有事儿说事儿。”
“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吧！以后可是长期合作伙伴呢！”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疾不徐，“要不就今天晚上吧？有件要紧事情呢。”
这语气里可听不出要紧来。
第一批货就快要运出去了，要见面估计是想再聊聊这件事儿吧？
可是不已经商量好了吗？新隆那边做事儿一直都这么磨磨唧唧吗？
平储皱着眉。
他道一声好，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关了静音，扔到床头柜上，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睡。
可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踏实了。
他在半梦半醒中想到很多。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二少爷了，他现在已经能挑起身上的担子，已经能做的像模像样了。和新隆之间的生意是他默许的。有钱不赚王八蛋。而且现在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他们现在抗衡不了谭家，这个是事实。
有些时候，人越长大，越走到高处，就越不会像之前那样任性，那样无所顾忌。
大哥的事情他不会忘，但是现在还没有到以牙还牙的时候。
谭新霁站在卧室里，他身上穿着睡衣，他也是被一通电话从床上拽起来的。
他握着手机，站在床边上，看着窗外微微泛起浅粉色的云霞。
那通电话是香港打过来的。
“你们要从长荣港走新货，消息泄出去了，现在我们内部高层都已经知道了。”
“嗯？”谭新霁在晨曦中睁着眼睛，他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很冷，“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怎么会就泄出去了？”
“不清楚。”电话那头答得倒是很简略。
“这次行动保密级别很高，如果不是已经掌握到确凿线索，已经开了组会了，我也不能知道消息打电话给你。”电话那头略略思索，又补充了几句。
“你们那边派了人过来，是吗？”谭新霁问，与此同时他脑海里飞快地过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他见过的人。
“具体情况我不确定，但是我猜测，应该是总部派了一支小队过来探查，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
谭新霁默然。一支小队么？如果只是一只小队的话，是通过什么途径渗透到他们内部，然后知道了有关新货的消息的呢？
“他们在这边潜伏了有多久了，你知道吗？”
“这个”电话那头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应该不是很久，我们开会的时候说，这个小队的进展非常顺利。”
何止是非常顺利？简直就是惊人的顺利。
这么顺利能说明什么问题吗？当然可以了。说明，他们在这里也有内线。
谭新霁拿着电话的手微微用力，“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消息。那边再有任何线索就立即联系我。”
对面嘿嘿笑了两声，“没什么好说谢谢的，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谭新霁轻轻点头，“我代大哥向你们问好！”
第一批新货就快要从长荣港运出去了，他们在长荣港蹲点了好几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来。
这几天他们又断断续续忙起来，一个小队的人，外加白山，难得在晚饭的时候凑齐。八个人围着桌子坐了，桌上一个电磁炉，支一口大锅，里面翻滚着沸腾的红油。
室内空调开到十八度吃火锅。这是什么极致享受啊。
肉，菜，海鲜都准备的充足，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按他们队长的话来说，那就是：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咱们不能在外边张扬，但怎么也要关起门来吃顿好的不是？
“具体的供货渠道，运输方式，还有目的地我们全部都弄清楚了，上面怎么说？”顾亭从红锅里捞了两片牛肉，又在自己红彤彤的蘸料里滚过一圈，然后面不改色把裹满了辣椒的牛肉放进嘴里。
“不是还有最后的时间没敲定吗，”范岩小口嘬着啤酒，“上面让我们再盯盯看，最好能给个再准确一点的行动时间。”
异国他乡出着任务，一边涮火锅一边聊聊工作其实挺愉快的。
“到时候是上头另外派队伍出面干涉吗？”
“嗯，”唐庚点头，他直接用漏勺在锅里面舀了一通，满满当当的漏勺在每个人面前走过一遭，等所有人都夹了一筷子，唐庚再把剩下的东西倒进自己碗里，“具体行动我们不用额外操心，只需要到时候确定具体时间就行了。”
“但是，”陆子衿咬着筷子头，思索，“这边警察如果不配合的话，上头怎么可能能安排一支队伍去现场呢？”
缉毒和卧底不一样，不是一件凭借个人素质、找对门路，就可以通过少数人员取得战果的事情。
缉毒是荷枪实弹的硬碰硬。如果敌众我寡，深入敌后，还没有补给的话，这就不是缉毒，这就是送命。但是如果阵仗太大又很难不打草惊蛇。
所以上头究竟准备怎么行动？这是一个难题。
他们会怎么行动呢？白山把自己碗里的山药用筷子夹成齐整的三段，在蘸料里均匀地滚过一圈。
如果陆上不行的话，那就换种其它的方式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顾亭沉吟一下，“行动的地点应该是会在海上吧？”
山药煮的恰到火候，含在口中和蘸料的浓香一起化开。白山嘴角勾起来一点。
海上的确是个行动的好地方。首先是缉毒的队伍飘在海上，运毒的这边不知道对方动向，没有办法戒备。其次在于，运货船出了港口，开到公海上，再想掉头原路返回必然就没有那么轻快，茫茫大海上一艘船，目标太明显，一旦他们被盯上了，就很难再有机会脱身。再又，海上运货船那方定然没有补给，所以这场行动，国际刑警这边一定不会吃亏。
陆子衿松开咬着的筷子头，目光灼灼盯着顾亭，“牛啊！亭哥！也就你能想到！”
顾亭轻咳一声，目光环视过一桌子人，最后停留在陆子衿脸上，“恐怕这一桌人里面，也就只有你想不到了吧？”
“现在都流行这么损队友的吗？”陆子衿被他毫不留情这么说了一句，眼神有点哀怨。
“确实，”唐庚揉了下他的头发以示安抚，“可能除了你之外大家都想到了。”
大家先以陆子衿作为牺牲乐了一阵，乐过之后却又陷入深思。
“可是如果我们都能想到，那对方会想不到吗？”韦树嘉道。
这也是个好问题。
白山站起来，他把桌上剩下的菜都给下到锅里去了，他一边下菜，一边接着韦树嘉的话继续往后说，“他们能想到，可是他们还是会从长荣港发货。”
“厂子已经建成并且投入生产了，新货在缅北试流通的这段时间利润也相当可观，所以他们不可能放弃出口。”
“他们在缅北的土地上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他们不会担心有人跑到陆地上来抄他们的货。可是如果货只是放在仓库里，就永远也变不成钱。”
“他们知道走海路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他们也觉得他们有机会可以避开缉毒船。他们本来就是做这种走钢丝的生意的，所以肯定会冒着风险搏一把。”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没有避开缉毒船机会。”
最后一颗鹌鹑蛋稳稳落进锅里，溅起微不足道的红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