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继续讲故事,卫宴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柳下惠了。
姜蓉把事情想明白了,心情也好了,重新抱起旁边的芋圆,幸好芋圆是只非常善良的小猫咪,在碰到姜蓉难过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默默陪着她,也不生气刚刚把她放下,这个时候非常温顺地窝在姜蓉的怀里。
卫宴探手摸了下芋圆的脑袋,在芋圆呲牙瞪他之前,把手拿开,翘起二郎腿,坐姿相当散漫。
“我喜欢画画、滑冰,最喜欢的动物是猫,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和绿色,喜欢吃甜品,但是对花生过敏,在卫氏集团工作,职位是总裁。”说着讲故事,卫宴说的却好像是……自我介绍。
姜蓉有一种自己在相亲的错觉,她唇微张,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啊?”
“让卫太太简单了解一下我。”卫宴从沙发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国外留学一年,硕士毕业,近视200度,少许散光。”
卫宴太适合戴眼镜了,细细的眼镜边框遮住了他的桃花眼,让他更添了几分神秘气息,儒雅中和了冷峻,妥妥的斯文败类模样。
当然,这是姜蓉不负责任地下的定义,正常人会把这称之为衣冠楚楚,或者……哥哥眼镜杀我!
这是姜蓉第一次看到卫宴戴眼镜,撸着芋圆的动作都停下了,她看着卫宴的模样,耳边一点点升腾起热意。
惊为天人,或者说,有一丢丢的禁欲,有点点勾人,让人很想……
姜蓉一只手拍在自己脸上,控制住脑中的想法,可脸也微微发热,让姜蓉瞬间非常怀疑,自己原来是一只色中饿鬼?
哦不!才不是呢!
姜蓉在心里急切否定,一定是因为太绝了,自己才会这样啊!没有人看到戴眼镜的卫宴会不震惊的!
姜蓉眨眨眼睛,消散脸上的温度,特意坐得端正,像面试新进公司的员工一样看着卫宴,努力让自己具有威严,温温吞吞地“哦”了一声,说道:“继续。”
言下之意,继续自我介绍吧。
淡淡的两个字,充满了上位者的骄矜,姜蓉对自己的冷淡态度非常满意,根本不知道自己红着脸假装严肃的样子就像,就像一个可口的红丝绒蛋糕。
非常适合咬上一口。
卫宴垂眼,抬手推了推眼镜,正要开口,就感觉到姜蓉又凑了过来。
就像姜蓉不知道自己满眼春意有多招人,卫宴也不知道他低头推眼镜的瞬间有多么入眼。
侧脸如山峦起伏,卫宴此刻的侧颜就像一幅中国古典水墨山水画,眼镜并没有让人出戏,反而将人拉入了谦谦文弱君子的气场,似在竹林水边,流水曲觞的文人低头沉思,水中有三月灼灼桃花映入眼帘,身后有碧玉竹林称人清影。
姜蓉伸手,直接抚上了卫宴的鼻梁,她的手顺着鼻梁慢慢往下滑,上唇,下唇,一点点,一点点,到最后点在了下巴。
姜蓉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在这样的美色面前,俗人很难把持住。她看着戴眼镜的卫宴,想起他右耳的痣,手又不老实地去碰卫宴的耳垂。
只是她刚碰上,卫宴的手就一把抓住了她,将这作乱的手放到了芋圆的头上。
“卫太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卫宴把二郎腿放下,因为戴着眼镜,他眼底的神色隐藏的很好,姜蓉只听见这人声音微哑,莫名染了几分□□。
“嗯?知道呀。”姜蓉乖巧了,没有再乱动,只是手莫名痒,想再去碰碰卫宴的眉骨。
自打姜蓉想明白,更是毫无顾忌了,心告诉她想做什么她便去做什么,于是在卫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姜蓉的手直接碰到了他的眉骨。
葱白指尖顺着眉尾轻轻滑了一下,卫宴没有感觉到姜蓉手指的温度,只觉得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渐渐烧了起来,淡淡的酥麻感让他的呼吸都轻了几分。
“真的?”卫宴的声音依旧哑着,几乎用气音说话,他一动不动,任由姜蓉在他面前胡作非为。
“真的。”姜蓉的手在眉尾停顿着,她说话也很小声,唯恐惊扰了自己眼前的美色,说完之后手一路下滑,竟然又滑到了卫宴的耳朵。
这回,在卫宴抬手抓她之前,姜蓉快速捏了一下卫宴的耳朵,然后往后一退,轻拍怀里的芋圆,露出自己温婉的笑意:“做这些事情,是因为你好看。”
非常直白的表述,姜蓉笑着,完全不顾自己造成什么后果:“略略!不让我碰,我偏要碰哦。”
话里指的是耳朵,姜蓉的逆反心理非常严重,这下子卫宴可算深有体会,对面的姜蓉捣蛋完又在装乖,让人苛责不得,卫宴抬手拂了拂眉尾和耳朵,散去姜蓉触碰后留下的感觉,温和地笑了笑。
而后,卫宴一只手按住芋圆的脑袋,让芋圆动弹不得,另一只手直接握住姜蓉的手腕,压在了沙发上。
他凑近姜蓉,语调压低,话音幽幽,有几分震慑感,温和如地狱里来的阎王,让人心生忧怖:“卫太太是要听故事呢,还是想……”
卫宴抬头看了眼楼上,对着姜蓉笑笑:“做个选择?”
非常具有民主精神。
芋圆被按头,一直喵喵叫,可惜在卫宴的武力镇压下,一点忙也帮不上姜蓉。
姜蓉被逼到沙发角落里,退无可退,完全不能动弹。她眨眨眼睛,不敢再胡闹,小心翼翼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摘掉卫宴的眼镜:“我想听故事哦。”
当然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姜蓉把眼镜摘了直接扣在卫宴的头上:“那你不要戴眼镜!怪影响人的。”
后半句小声碎碎念,但这么近的距离,两个人都听得清楚。
卫宴放开她和芋圆,把眼镜拿下来放回了小柜子里,坐下时眼风扫了眼姜蓉。
姜蓉已经重新坐好,正在轻轻拍着芋圆,一边还瞄着他,嘴里不停嘟囔:“芋圆不要怕,卫宴这个人是有点凶在身上的。哼,说个自我介绍还专门去戴眼镜,不然我们早都听完故事了。”
……
没有眼镜的遮挡,卫宴身上的冷峻感加重,见他看过来,姜蓉迅速点点头,闭上嘴,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还专门又坐正点儿,表示自己听故事的决心!
卫宴很满意,但是这回开口的时候风格变了,不再是刚刚的“自我介绍”式,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卫太太了解过我和我家庭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没有。姜蓉瞳孔微微放大,怪不好意思的,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她从来没有去详细查过卫宴家里有多少人,分别是什么人,也就通过那次生日宴会,勉强知道卫宴有个堂哥卫泽。
“卫恒平,哦我父亲排行老二,为什么卫氏却由我负责?当中缘由,卫太太知道吗?”
当然也是不知道了,关于为什么是卫宴执掌卫氏,因为姜蓉从来不关心这些消息,她更不知道,不过不仅限于卫宴,其他人家的这类消息她也不知道,很一视同仁的。
只是面前卫宴这样直白地问,姜蓉多少有点上课被老师提问的感觉,答不出来有些羞赫。
幸好卫宴也没有想要她的回答,短暂停顿之后很是淡漠地说:“给你讲点豪门秘辛。”
同样的四个字,从卫宴嘴里说出来,瞬间就有了故事感、画面感,刀光剑影的豪门在这一刻似乎要成为一幅画卷,在姜蓉面前徐徐展开。
卫宴本人也变得十分淡,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柔情全无,是纯粹的冷,纯粹的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可这是他自己家的事情,那些人至今都与他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
我想握住他的手——这是姜蓉此刻真实的想法,最终,她付诸行动。
姜蓉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卫宴的手,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指都挤了进去,两个人成十指相扣的模样:“讲吧。”
姜蓉依旧是娇俏的,她天真地笑着,驱散了卫宴身边的寒意,卫宴的桃花眼弯了弯,眼中有了温度,再开口时,柔和了许多:“听过一个传闻吗?卫家两子争集团掌控权,二子全胜,老爷子回乡下养老,长子一家杳无音讯,卫宴这个人心狠手辣、狠毒异常。”
姜蓉讶异地摇摇头,传闻中的卫宴果然是传闻中的,和现实一点都不像。
“这个说法流传很广,自我执掌卫氏开始就没停过。”卫宴暗暗下了一个伏笔,话锋一转,又从最开始讲起:“我们家人员很简单,奶奶去世,老爷子一个人生活在乡下。大伯家……大伯家独子,我家也是独子,姑姑结婚远嫁,跟卫家不再联系。”
果真人员简单,就算姜蓉对这些关注的不多,但是从人员组成上来说,卫家的人可以算是非常少了吧,而且人员流向和传闻,还真的挺像,只是说起大伯家的时候为什么要有微妙、短暂的停顿。
姜蓉微微皱眉,对“长子一家杳无音讯”这个传闻充满了疑惑,她明明参加过卫泽的生日宴会呀。
这么想着,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姜蓉才发现自己居然问了出来。
她瞪大眼睛,撸着芋圆的手不自觉都重了一些。芋圆抗议地发出“喵”声,深觉自己今天就是个大冤种,最终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一向傲娇的芋圆今天忍了太多了,尾巴一甩,蹬蹬蹬跑掉了。
然而姜蓉没有心思再去顾她,因为卫宴的情绪不太对劲儿。
“只要他不出现在卫氏,就是杳无音讯。”卫宴嘲讽地笑了笑,下一句话无意识就说了出来,“就跟我越过卫恒平成为卫氏总裁,就是原罪一样。”
卫恒平是卫宴的父亲。
卫宴提起父母的时候,态度总是很奇怪,姜蓉还记得上回他随口说了一句父母,情绪瞬间就低落下去,此刻只想略过卫宴这句下意识的……情绪的发泄。
她并不想让卫宴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而且卫宴很少有这么外泄的情绪,这句话中的嘲讽浓重到根本不像卫宴说出来的。
“疼。”姜蓉小声叫唤,她语调刻意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一般。
卫宴急忙松了些力道,他说到“卫恒平”的时候,似乎把两个人交握的手握紧了,卫宴回过神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就从大伯开始讲起吧。”
卫宴目光看向远方,就像在看那个遥远的人。
“大伯十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