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她捡到银河，是在三百年前。
那时候阿尔法才刚打算造个雇佣兵的身份方便收集情报，并借此和作为一流情报商人的美菲拉斯接触。
刚入行的雇佣兵，还没有后期被宇宙警备队逮捕这么好用的消失借口，所以阿尔法选择在灰色地带的边缘星球租个小屋。
她和凯恩请了一段时间假，用来完善自己的假身份。
故意像个愣头青一样接一大堆悬赏，然后自己制造出重伤回小屋，再满身绷带地拿着赏金去怪兽酒馆挥霍，用完全“懵懂”的态度和美菲拉斯接触之类的，做了相当多的事。
她很快学会所谓的行业黑话和不拘作风，也见识到了宇宙里的其他乐子，甚至混得如鱼得水。
但捡到银河，是计划之外。
——
级别低的雇佣兵很少有大业务，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在做如同乌鸦的工作，也就是拾荒。
哪怕阿尔法有意快速晋升，也还是在最开始选择了入乡随俗，在战争残留的废墟里游荡了一段时间。
翻开石块，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破地方捡到一只奥。
对方满身伤痕，显然是失去了意识，脖颈上带着黑色的铁圈，身上的水晶黯淡不堪，显示出一种破败和死寂。
她不认识，看来不是警备队的奥，但还是立刻扯了张破布盖住对方，趁着同行没发现扛了起来。
有点重，对方的体表水晶比想象中沉，阿尔法深呼吸一口才稳住，又调整了一下布把对方完全遮盖。
受伤的奥特一族向来是宇宙人趋之若鹜的存在，要是被随随便便捡到，被送去拍卖或者做实验都是可能的。
但对方运气不错，遇到了她。
哼着不成调的宇宙小曲，阿尔法保持着人设，一手扛着奥，一手拖过其他破烂，和大多数失望脸的雇佣兵一起离开了废墟。
——
她租的小屋很破旧，隔音也差，完全符合现有的身份。
咯吱咯吱地推开门，里面的摆设却异常整齐，没有和隔壁一样的腐败气味，而是带着花的香气。
这当然不是阿尔法的作风，她一向是能过就行，但佐菲偶尔会掩人耳目过来，在帮忙收拾的同时把最近要处理的任务交给她。
毕竟这个边缘星球的光国信号不好，奥特签名又太显眼，只能采用点朴实的手段。
把捡到的便宜奥从破布里扯出来，放在没钱的新手雇佣兵唯一的软床上，阿尔法先观察了下对方。
刚才没细看，现在才发现对方身上除了大片的水晶，便是光之国特色的红银纹路，看来是光国奥的几率大大增加了。
这么糟糕的样子，还带着项圈，不会是被什么宇宙人抓去俘虏了吧？
阿尔法拉上窗帘，打算在对方醒来前偷偷治疗，她暂时不打算对佐菲以外的奥暴露身份。
但刚把手靠近，她就被反扣住了手腕，对方眼灯亮起，浓郁的戾气让阿尔法神经一秒绷紧，立刻本能地去压制对方。
脖颈、手腕、脚踝，这些都是她惯用的束缚点，更别说对方还受着伤。
阿尔法本以为这场奇怪的战斗会很快结束。
但事实是，他们在狭窄的软床上搏斗了一会。
一会是她把对方按着脖颈放倒在床上，一会是对方把她甩到墙上，劣质的床板不停地发出颤抖的吱呀。
光之国有这样强的奥吗，受着伤也和她打了这么久？
阿尔法躲过拳头，能看出对方身上有点凯恩流派的影子。
但要是有这样的实力，她怎么会没有印象？
“咔擦。”
随着被躲开的一拳落在木板中央，承载着两奥的支撑物，同时也是雇佣兵目前唯一的财产，终于彻底散了架。
阿尔法来不及闪避，在残渣里被身上的躯体来了个实打实的泰山压顶。
“嘶”
粘稠的光粒子滴落在了她的脸上——来自对方的嘴角——同时对方的手也终于掐上了她的脖子。
阿尔法看着捡来的便宜奥的眼灯，是熟悉的晕黄，但完全没有焦点，只是本能地应战就能做到这样吗，比她的战后应激还夸张？
还是说对方在失去意识前正处于对敌到精疲力尽的状态？
她咳了咳，虽然还能反击，但老实说，对方的伤口在刚才的打斗里全撕裂了，留下来的光粒子已经快把她染成光了。
所以现在，她既不能暴露身份，又要表露能被无意识者感知到的善意吗？
阿尔法在逐渐掐紧的力道里想，有些乏力地抬起了手。
沾满光粒子的掌心有些粘稠，一般并不会这样。
光只是光，应该逸散才对，凝集成液反而更说明了对方体内光的强大。
手穿过腰腹，无意识的便宜奥瞪大眼灯，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收紧了腹部想要往后跳。
但或许是奥特一族的本能，直到两只手攀上了他的脊背，彻底抱住了他，他也没能及时逃走。
无意识的凶兽在温热的接触里渐渐变得安静，但同时他的嘴角留下了更多的光粒子，糊了阿尔法一眼灯。
阿尔法呼出口气，感觉到脖子上紧缚的力道松了。
看来选择拥抱是对的，果然每个奥特一族都喜欢这个。
但想象的交流还是没有，反而是便宜奥又结结实实给她来了个泰山压顶。
这次是彻底失去意识的版本。
“嘶啧”
她能不能把这个奥的水晶掰下来？磕到她的头了。
什么叫一朝回到解放前。
抱着失去意识也失去反抗的便宜奥坐起来，阿尔法看着变成破烂的床和满身的光粒子，叹了口气。
她在雇佣兵期间是不睡觉的，除非佐菲过来，但躺在软软的被子里发呆很舒服，她只打算借给对方用一晚的。
而且，身上几乎把她浸润的光粒子该怎么处理，她总不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一身亮闪闪的走出去，把“我刚捡了个奥特一族”钉在身上。
但对方的伤口还需要治疗。
没办法，阿尔法只好用她那可怜水平的奥特念力把残渣堆到房间角落，又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被子扯开，用没沾到光粒子的部分把自己和便宜奥包成个木乃伊。
推开质量堪忧的房门，新鲜出炉的小木乃伊扛着大木乃伊去了周围最便宜的宇宙澡堂。
虽然便宜，但还是能包间的，并且懒得查身份，对她这种黑户来说很方便。
付了钱走进狭窄的浴室，阿尔法立刻嫌弃地把破布扔开。
她平常披着的都是处理过的造假材质，而被佐菲照顾久了她也多多少少染上了些洁癖。
从木乃伊里扣出便宜奥，确认对方离回归火花塔还挺远后，她把对方放到一旁的小椅子上，打开了花洒。
热气升腾，阿尔法先把自己冲干净了，按照雇佣兵目前的设定，这估计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冲洗机会了。
等到雾气充斥狭窄的空间，她才把便宜奥连奥带椅子地挪过来。
把花洒取下，这还是阿尔法第一次给别奥清洗，感觉很新奇。
虽然治愈的时候也会近距离接触到奥，感受皮肤下的颤抖，听到压抑的喘息，但现在的状况不太一样。
被她清洗的对象昏迷着，反抗的本能也被一个拥抱消解，完全没有多余的反应。
把治愈能量混进便宜的热水，她先从对方暗淡的水晶和脏兮兮的脸颊冲起。
而后是红银的纹路，她摸索着躯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发现那不像是怪兽的咬痕或抓痕，而更像是因为挣扎束缚撕裂的痕迹。
对方的脖颈上，黑色的铁圈恰巧覆盖了腺体的位置，没有信息素的气味，并且在花洒靠近时闪烁起红色光点，阿尔法觉得最好先别碰。
雾气缭绕，她很快清洗完正面，转换位置来到对方身后。
背鳍是检查奥状态的最佳位置，但也很敏感，她把花洒水拧小，才慢慢扯开。
一点点抚过痕迹，阿尔法捕捉到了这片区域里逐渐加重的喘息。
醒了吗，果然背鳍还是太刺激了？
不过这次是真的清醒了吧。
阿尔法有条不紊地继续流程，希望对方别再一次暴起，她暂时赔不起别的损失。
身前，沙哑的声音一点点吐露，混杂了数次的换气，且粗粝得可怕。
“这次又是什么手段？”
看起来完全是伤病造成的嗓音呢，阿尔法想。
她本想隐瞒身份的，但面前的奥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得糟糕，还是说出真相让对方安安心比较好。
阿尔法：“我是宇宙警备队的阿尔法，你已经没事了。”
“别用同样的招数，”对方咳嗽了两声，带着绝不屈服的经典奥族语气，“好歹研究一下光之国的历史吧。”
同样的招数吗？不过果然是光之国的奥啊。
阿尔法扯了扯手里的背鳍，看对方被刺激得抖了下，手指收紧，但被她摆好的坐姿却完全没变化。
被什么人关起来了吗？所以以为自己还被束缚着。
然后又被宇宙警备队来奥救他了的谎言蒙骗，按光之国奥对抱有信任的坚持可能骗了他很多次？
但无意识的时候明明反抗得很努力。
阿尔法把手放在对方肩膀上，也只是得到了呼吸一滞的反应。
她顺着对方的话试探道：“别这么说，你明明相信过不是吗？”
“那是幻觉，”对方竭力吸气，几乎是用气音回复，“你们又想做什么？”
幻觉？所以哪怕身上没有东西，对方也会想自己正在被束缚。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她展露光线或者荣誉披风也行不通了，对方只会当成幻像，更别说她的外表和光国奥不同。
阿尔法继续冲洗伤痕，手指在对方的纹路上轻柔划过，这么重的伤势，水里掺的能量也就止止血的程度吧。
“别这样”对方露出怔愣的表情，但很快停下，恢复死寂。
阿尔法叹了口气，把花洒放了回去，把水关了。
她先拿了块毛巾快速把自己擦干，才拿了块新的走向对方。
狭窄浴室的雾气还很浓，她觉得对方这种状态不一定看得清。
用毛巾盖住对方的脸，她慢悠悠地擦起来。
她真得很少照顾奥，实在不能指望有多细致。
“你在干什么”
沙哑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觉得一切都是要遭受的手段。
阿尔法：“把你擦干净。”
她想了想，自己暂时不能离开，这个身份刚造到一半，只能等佐菲下次来把对方带回去了，佐菲肯定能解决对方的状况。
在这之前，就顺着对方的想法说，或者
“你被卖了。”阿尔法隔着毛巾，抵上了对方的额头水晶，拉长语调说，“那些家伙觉得你没用了，就转手卖给我了。”
看对方拳头立刻收紧，看来是立刻相信了。
所以说在容易相信希望的反面，不只是开始抗拒希望，还有更容易相信绝望啊。
“换了所有者就能够反抗了吗？”她按上对方的项圈，感觉熟练地威胁一个便宜奥的自己还挺糟糕，“还记得这个吗？一并给我了。”
胸膛剧烈起伏，对方的胸前也有水晶，但很暗淡，很容易让奥好奇闪烁起来的状态。
不过便宜奥短暂的反抗意识似乎再次被消弭了。
对于奥特战士来说，这很难是伤害他本身的装置吧，阿尔法想。
更可能是影响着什么弱小生命安危的装置。
不过这不妨碍她接着说，
“现在，你是我的了，要听话。”
她松开毛巾，放到对方的手上。
看着便宜奥微微瞪大的眼灯，对方的头顶水晶是不是亮了一点？
不过阿尔法决定偷懒，她真的不擅长照顾奥。
她说：“先把自己擦干净，我喜欢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