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忆·责任
阴冷的地窖里,蛇窝头子的办公室……
金发少女站在他身边,安静地切着乌头根茎。两个人沉默无言,却又好似有无数的言语被混杂入了空气中,只是安静,不是死寂。身边传来阵阵混杂着草药清苦气息的薰衣草香,薰衣草本就有些草药的味道,离了它,也会少一些韵味吧。
她悄悄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偏过头,用余光观察着他的面色,还算精神吧……他总是微微昂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在做魔药和看书的时候会“谦卑”地低下头吧。她笑着接着低下头切着草药。能这样陪在他身边,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对一些人来说,是多么珍贵。而她,多想就这样站在他身边,是否这样,他的孤独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巨怪,你在干什么——”他转过头看着她变慢的动作,轻蔑地说着,“只是几天就累了?巨怪小姐真是差劲呢。”盖拉清清嗓子:“教授看着自己的坩埚吧——一会糊了。”“胡说八道什么。”他嫌弃地说着,看着坩埚里的东西,像是掐着点,过了会,才将早就拿起来的搅拌棒在里边逆时针搅动了四圈半。盖拉看着他被白色雾气遮盖的面庞,奇怪的温暖将两人环绕,企图将他们的距离拉得再近一点。他黑色的发丝垂下来,眼皮低垂着,有些沉闷地说着:“巨怪小姐真闲啊——是魔药课的作业太少了吗——”“老师,实践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对吧——”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这可恶的丫头真是喜欢和他对着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喜欢顶嘴的家伙,反而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别的学生近一些……好吧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个该死的打下手的巨怪……想到这里,他没再挤出一句话,低下头看着坩埚里的魔药。
魔药咕噜噜地冒着泡,仿佛映射出一段回忆……
“鼻涕精——你在干嘛呢——真好意思和伊万斯小姐走在一起啊——”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格兰芬多袍子的男生,身后跟着黑色卷发的男生,一个脸上带了一道疤痕的浅棕色头发的男生在一旁看着有些怕事的样子。黑色卷发的男生率先一步上来将他手里的书扒到地上,斯内普掏出了魔杖。“诶呦——鼻涕精胆子不小嘛——”几个人也纷纷拔出了魔杖,红发的女孩又像每一次那样劝和。“波特先生——你真是无聊——幼稚——我不想看见你那个自以为是的样子——麻烦你让开。”红发女孩努力地耐着脾气说。对方有些沮丧,但是仍旧不肯退让。他并不想显得自己那样无用,还要女孩子护着,将魔杖抬得平直……双方的气焰更加剑拔弩张。
画面随着他对坩埚中狼毒药剂的第四次搅拌,破碎,变成了另一幅图像,他靠在木头墙壁上将魔杖举起来,刚准备念咒,一只瘦弱但是目光凶残的狼人已经扑了上来……第五次……他又一次被几个人逼到一个死角,红发的女孩她只是从边上走过,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已经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当时的感受,或许是痛苦到了麻木,只是在一瞬间失去灵魂,连带着感知能力也一瞬间失去,已经忘记,被重重打上一拳的滋味……
“斯内普?”一个平静温和的声音将他牵回现实,白色的雾气已经消散,魔药已经做好了。他用尽一切力气掩盖住灵魂深处的痛苦,将魔药装瓶,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曾经,他险些因为那个人丧命,今天,还要违心地给他做药。“你该走了。”他冷漠地下了逐客令,只有她赶紧离开,他才终于能释放他的情绪,将伪装脱下,在孤独中,在冰冷中……就像,小时候躲在房间里一样。他只想躲在魔药的世界里,他希望这神圣的学问能带他脱离苦海,可是无疑,每一次,都只是短暂的麻痹……
“你很希望我走吗,斯内普。”“叫我教授。”“好的斯内普。”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捣乱的话,可是他并没能像平时一样开始和她互相喷洒毒液,这样的话显然已经没有让他放松一点的效果了,他周遭压抑的阴霾仿佛挥之不去。她手中的动作慢下来,最后,听见小刀和石质桌面轻轻碰撞的声音。在跟着,是少女少有的,温柔的声音:“怎么了……”“巨怪小姐我要提醒你,摆正你的位置——你只不过是——”“怎么,你教我的大脑封闭术是必修的吗——还是说替我承担后果是一个普通老师的责任——承认吧,连你都认为,我对你不止是普通的学生了。”她平静地说完这些话,依旧保持着那个距离,看着他。他将身子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少女快速往前了一步,担心是他头晕,伸出的手将将收了回去。他转过头,眼神中是轻蔑,像是高等生物在看着低等生物:“你以为,我很乐意管你——只是责任所致——”“替我戴那个项链也是责任?”
“够了——你此刻的自作聪明只是自掘坟墓——我看着只觉得可笑。”他的手离开了实验台,一步步逼近了盖拉,一时间她感到茫然无措,微微侧过身,腰抵在了台子上,他还在逼近,她将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实验台上,感到右手手掌划过什么,些许疼痛,将手抬起,猩红色在手上蔓延,从那个细而长的伤口漫出来。斯内普一惊,退后,转身大步到书桌的抽屉那里拿出了纱布,她毫不在乎那个伤口,只是将怀表掏出来,打开又迅速关上,说:“时间差不多了,一会要封闭寝室了——”他刚转过头,就看见她夺门而出。他拿着药瓶的手不自觉收紧……该死的巨怪……只会逃跑吗——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不也只会逃跑吗……他将药瓶无力地放在桌面上,看着关上的,冰冷的门,刚刚所有的痛苦,所有想要宣泄的情感好像都被薰衣草的气息带走,他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滋味……他也不知是如何来的……
她疯狂地奔回了休息室门口,喊过口令,止住脚步,缓缓做了两次深呼吸,以平静如常的步伐和面色进入了休息室。里边空无一人,大家都去睡觉了,只剩下窗外几条不知疲惫的鱼还在游着。她像是做贼心虚,轻轻坐在了微弱的炉火边的小沙发上,看着摇曳的火光发着呆,才感到汗水淌到伤口上,刺痛她的神经,将怀表掏出来,上边沾着点血迹,她用左手的指腹用力抹着,想要将血迹清理干净,全然忘记作为巫师可以使用清洁咒。刚刚一瞬间,已经神志不清,他一步步逼近,让她有些许惊慌……沾着血的指腹蹭到了那一行奇怪的几何图形,怀表的缝隙里挤出耀眼的白光,比火光更加明亮,刺痛少女的眼睛,让微微出神的湖蓝色眼睛更加明亮……她向四周张望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走着旋梯到了楼下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