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拆户
“你去哪里了?”
席安把人捆进官府,紧赶慢赶的往衣坊赶。
一进去,迎面便是一声质问。
席安脚步一顿,看着凶巴巴的齐寐心中心虚。
这就是兄弟们说的嫂子查岗吗?莫名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去哪里了?”齐寐凶巴巴的逼问。
席安抬眸,就见凶巴巴的人反倒是理直气壮,叫她越发不安理亏。
“我想起些事,回去找知府大人说了一下。”她解释一句。
齐寐没有吭声,绷着漂亮的小脸看着柜台,故意不去看她。
席安越发愧疚,连忙掏出钱袋子。
“这位公子看上的衣服,我全买了。”
齐寐在这期间试了几套衣服,看起来可没有什么担心难过的样子。
店小二看了看兴师问罪的齐寐,又看了看掏钱的席安,心中叹息。
又一个被美色蛊惑的富婆。
可恶,我也想要一个富婆包养!
正想着,就见蛊惑住富婆的男狐狸精从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选出一套青竹丹枫的长衫,又挑了身女子的短打,其余说什么都不肯要了。
这一身长衫面料舒适,倒也不贵,不过五百文。一身短打衫瞧着就是席安的尺码,定是给席安自己要的。
席安原先是做好花大钱的准备了,谁知这两套下来还没花一两银子。
一时诧异之余,偏头看向齐寐,见他恢复笑容,依旧漂亮可人,登时心软如棉。
这是在为她省钱啊。
最后席安又要了两身丝棉中衣,这料子更好更柔软,给齐寐换洗正好。
买了衣服,席安又去定了白米细面,买了些必备的锅碗瓢盆、油烟调料。
比起原先的草草了事,她这才像是要过日子的人。
两人大包小包回去,所幸住的院里村子,没招人来围观。
倒是隔壁的张嫂子朝他们二人招了招手。
席安带着米面去还,被她拉进了屋子里。
“安丫头,昨天婶不好问你,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席安下意识往家里的方向瞧了瞧,“也就那么回事。”
她说的平淡,张婶子一眼就瞧出来了,难免咂舌。
“你当真要招婿?”
“家中有屋有田,招婿不也挺好?”席安发问。
这一通发问倒叫张婶子没话说了。
席大这家男人都死绝了,留下点家产和一个女儿,若是能招婿也算是传宗接代了。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张婶子本意也并非是要寻她的麻烦。
“你既已想好,可要当心些你那两个婶婶,当心他们拿孝道压你,夺你家产。”
张婶子说的这些,一早便已开始。
席安答应一声,转头便问。
“我那两位叔叔听闻说去大人物家里做工去了,张婶子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不知道?”张婶子一怔,叹了口气:“他们这是拿你当外人啊!”
“当初你两个叔叔在镇上员外家里谋了个差事,叫你两个婶婶在村里好一通炫耀。说是签了长工,逢年过节便能见人回来,你再等几日,许是清明就回来了。”
这离清明也没几日了,席安记在心里,谢过张婶子。
张婶子为人大方,拍了拍她的肩膀亲热道:“说什么谢,以后你跟着婶子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啊?”
席安自然答应。
春时正是农忙的时候,席安目前连自家田在哪都不知道,索性不去想这些,回屋整理出两间屋子,盘点了需要修缮地方。
摸摸索索差不多也要午后了,她同齐寐说一声,揣着户籍就往村中央走。
里正住的地方是村里中间最大的青砖房,这村主姓张,其余外姓大多是姻亲关系,小部分是外边落户来的。
席家就是十多年前,因为大灾从外边来的破烂户。
席安找上门去的时候,里正夫人张柳氏正收拾在收拾院子。
正忙碌着,院门突然响起敲门声。
张柳氏大着声音问:“谁啊?”
屋外半晌没应声,片刻又响起敲门声。
张柳氏眉头一皱,不高兴的把院门岔开:“谁啊这是!”
这门一开,入眼就是一张清秀凌厉的脸。
那人将长发束成马尾,照旧是一身短打,用绳子绑紧了袖口裤腿,看起来精练利落,看起来十足有条理的模样。凌厉的眉眼搭着午后的微光,显得柔和又恣意。
来者正是回村不久的席安,她中途去猎户家提了二刀猪肉,一路顺着村民们的指路找上了里正家。
张柳氏手拿着扫把打开门,一见她来还有点陌生,半晌也想不起她是哪家的小姑娘。
还是席安开口叫了声嫂子,主动解释自己。
她才略带迷茫的尴尬又热情的笑:“原来是席大家的姑娘,哎呦,婶子都好些年没见你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叫婶子都认不出来了。”
席安言简意赅:“叔在吗?”
“诶,在里面呢!”
里正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安丫头,这是来做什么?”
“来找叔说事。”席安将手里的二刀猪肉放在桌上,这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
就算里正家里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这么多肉也不是说买就买的。
里正家的小孙女眼巴巴的看着,看得眼睛都直了。
张柳氏也骇了一跳,“哎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快拿回去!”
小孙女抱着奶奶的腿:“奶,肉。”
“肉什么肉,那是人家的!”
里正抽着烟与席安对视,席安面色如常不带丝毫心虚。
“去屋里说吧。”
进了屋子里,里正意味深长的问席安:“你来找叔,昨天那人来路怕是不清楚吧?”
席安只是淡笑一下,拿出从衙门里弄来的户籍找里正签字:“还要拜托叔。”
这户籍虽然落在席安的名下,可到底也是要知会里正一声的。
里正拿了户籍,打开一瞧,嚯,好家伙。
“你这是在做什么!”里正的脸沉了下来。
他气得不轻,拍桌就要骂她。
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犹如被卡住脖子的鸡,愣是没有吐出一字半句。
这就算是她父亲在的时候,席家人只是不住在一处,也没有把户籍分开的干干净净。
这下席安一个人就把户籍单独拎了出来,还添了一个外乡人的名字,明显是要自立门户。
她席家的爷爷奶奶可还在呢!
席安看他气得慌,伸手给他点烟,拍背,好悬才让里正平息下来。
“这事不行。”里正抽了口旱烟,忍住到嘴的怒骂,冷着脸呵斥她。
“为何不行?”席安心平气和的询问。
她素来如此,鲜少有大的情绪波动,瞧着沉稳是沉稳,就是过于冷淡。
这年头,哪有姑娘家能做得出这种事?
就算数参军回来,也没有哪个为人子的会这样做。
席安这事做的实在绝。
席安自然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没有过里正这边直接找上衙门也是怕这一茬。
所幸她这户籍各种官印具备,只差里正这一道了。
她沉着开口,一双眼精明通透。
“叔,你也知道,我今年虚岁二十又三,我这如今去招婿怕是难,要我放弃田地我也是不愿。”
“若这田地是他们自家钱买的,我一分也不要,偏生是拿着我出生入死的卖命钱,我不得不要。”
“叔就当是看在我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姐妹们,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成全我这一次吧。”
“丫头,你知道的,这不是小事。你这叫什么?叫欺师灭祖,叫忘本!”
“只是落个户,迁个籍,叔就当做不知道,全是我偷了您的印,日后有事我自会担下。”
这话一出,席安就差拍着胸脯表示要是有问题,她一人承担。
里正气得想打人。
可对上她那双黑沉的眼,被她这一身深沉的煞气所摄,抖着唇把那章给盖了。
里正以前觉得这孩子打小就主意正,就是可怜摊上了席家,时常帮衬着。
后来小席安被迫从了军,一恍八年,村里当年那么多久人参军,就她一个女娃娃回来了。
可见本事不小。
谁知道一转头就默不作声的惹出这么大的事。
里正只觉自己心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
这要是席家的列祖列宗托梦找来,他可真就是罪孽深重。
深思熟虑过,知道席安未来不简单,犹豫了许久终是答应了下来。
出了屋子,转头就对上张柳氏担忧的目光。
她抱着孩子,担忧的往里边瞧。
“这是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动静?”
席安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只是谈了点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柳氏就是一个妇人,不懂那么些弯弯绕绕。闻言诶了一声,想要把那肉给席安提着走
席安连忙推拒。
里正黑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活像是被迫卖身的良家妇女,现在也没能给席安一个好脸色看。
“这肉她该给到,你拿着。”
“诶!你这怎么说的……”张柳氏瞪他。
席安也附和一声,忙不迭的就走了。
徒留张柳氏对着她的背影叫唤。
“诶……这怎么就走了,真是!”
·
京城。
镇国长公主府人来人往,下人们行色匆匆,面色煞白。
几乎要将整个公主府给翻个个。
亓官相国风尘仆仆的从外边进来,一进来就见府里鸡飞狗跳,长眉微蹙。
“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一声惊怒交加的声音从里间由远而近。
来者一身公主华服,眼角布满岁月到痕迹。她唇线严苛,双目深沉,一身气势不怒自威。
“叫你看个人都看不住,我儿子人呢?人呢!”
长公主怒上心头,拧着驸马的耳朵暴怒大吼。
下人们哭做一团:“小郡王说去别院赏花,半月不归,也人不见了踪影。”
“别是被什么歹人绑了!”
亓官相国从外地风尘仆仆赶回来,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眼前一黑。
“废物!还不快去找!”
暴怒与哭泣声在府中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