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过渡12
苏城一动不动。
雨水掉在地上,树叶晃动,水珠渗进土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这些声音不断地传进她的耳中,都是一些再普通不过,没有任何可在意的动静。
但是她没有动,只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在刚刚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她的背后炸开,好像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发生了,那种感觉太过令人心悸,让她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苏城小心地往前走着,为了不惊动什么其他的东西——虽然没有感觉到,但她还是做了最坏的假设——她走的很慢,在这样走了大概三四步之后,她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本来是非常细微的声响,要不是苏城一直在密切地观察着周围估计根本就不会听到,这就像是什么东西从地底脱离出来一样,带着有些粘黏潮湿的感觉,让人从生理上感到不适。
她扭过了头。
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了,她深吸一口气,满是泥土和草木的空气被吸入肺中,让她有些加速的心跳重新变的平稳。
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慌,她是一个特工,更何况就算没有职业的加成,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她不认为还有什么比那更加可怕。
恢复冷静之后苏城决定先和沈建国说一声,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好远都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了,赶紧追了上去。在她开始跑动的那一刻,地面突然变得松软,原本坚实只不过被雨水融化的土地突然就像是被加温到几百度的巧克力一样全都融化了,她一脚踩进了泥泞之中,在察觉地面变成沼泽之后她急忙想要将腿拉出,但地面的重力却翻了好几倍,泥土就像是黑洞一样死死地将她往下拉扯。
“沈青钧!”苏城抬头喊着沈建国的名字,脚下使劲,眼前的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激起了一层水雾,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不堪,她几乎快要看不到眼前的路。
模糊之中,不断前进的身影好像停了下来,她脚上使劲,一下子从中脱身而出,一得到自由她就赶紧跑上前去,在快到的时候出声提醒他:“小心脚下,刚刚土地突然化成了沼泽,这里不对劲。”
“沈建国”依旧是背对着她低垂着头看图纸,苏城停下说话,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为什么一直背对着我?”
从进山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看到过沈建国的正脸。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回头?就算是沉浸在画图纸中,他也不可能在自己说话的时候都不抬头,虽然接触的也不久,但苏城知道沈建国不会是一个那么没有礼貌的人——更何况他现在也根本就没有画图,就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事已至此,就算是傻子都会觉得不对劲了,苏城当即就准备后退,却在她脚下刚动作的时候,“沈建国”突然慢慢地转身,然后抬头“看着”她。
苏城悚然,眼前转过来的“沈建国”只有一副完整的脸,上面没有任何五官,白净的就像是去了壳的鸡蛋一样。她感觉自己手脚冰冷,虽然它没有眼睛,但是她却莫名觉得自己就是被盯住了。
她感觉浑身冰凉,不能动弹,但并非是恐怖,她的心理素质从来都不差,区区一个没有脸的人不会让她吓到不能动弹,她只是动不了了。
灵气在体内聚集,最终全部汇聚在识海,她准备挣脱,却看见眼前的无脸人的脸突然开始变化,从一张完整平滑的面开始变得粗糙不平,深深的纹理错综交叉,白皙的人脸也逐渐变成了深褐色的树皮。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中,苏城心中警铃大作,而那无脸人在这短时间内从人一下子就变作了一棵大树,土地中也钻出无数树木的根,其力量之迅猛令人措手不及,几乎像是要拧断她的胳膊,将她团团缠住。
糟了——
-
连悠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云帆不知道他出现了什么情况,她有询问过,但他总是会抬起头,笑着问怎么了。
他伪装的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的人,但也只是像罢了。
云帆见过很多很多的人,她能洞悉所有人的情绪以及灵魂,到现在为止,无法看透的也就只有洛宛沚一人而已。
但她知道,那是因为她魂魄不全的缘故,一个魂魄不全的人不能称之为完整的生命,介于这天地之外,甚至不在命运之中。她尚且不能看破命运,看不透洛宛沚也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连悠固执地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其实她也能猜出几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件,但她能知道方向。
估计还是因为过去吧。
每个人都有过去,谁都一样。但有的人可以放下,而有的人无法走出。
不过还是趁着没能放下的时候好好解决比较好,毕竟没有放下,总比以为放下了要好。
她打开手中的地图,前段时间又是云来山又是魔兽狂潮,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到下一个地方,如果想要把这些地方全部重新封印完毕,看来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看着地图,她突然发现现在离太阳神殿很近了,想到这里,她给云竹发去了一封传音符。
自从来到上三界她还没有和云竹交互,也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将云来山这边的情况汇报一下。
-
“轰隆隆——”
雷声响彻天际,随即一道闪电划过夜幕,云竹从太阳神殿门口走进,守在门旁边的太阳神殿人员赶紧迎了上来:“圣子大人,圣女大人正在副殿等你。”
云竹点了点头:“进来。”然后径直往副殿去了。
神职人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云竹这是让他别站在门外淋雨了,顿时兴高采烈地也走进了大门。
虽然有结界,但是夜黑风高大雨滂沱的情况下一个人守夜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果然圣子大人虽然总是沉默寡言还冷着张脸,但还是很温柔的!
云竹是在下午的时候接到云帆传送符的,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右手不能用也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便向绮罗说了一声,然后回来了一趟。
来到副殿的时候云帆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坐在那里的是一个皮肤苍白容貌精致的少年,他坐在那里,听到动静看过来的时候云竹注意到他脸上带着纯良的笑容。
虽然他的笑容可以算得上是完美,但云竹依旧一眼看出此人并非表面上那样。这是他的能力,从出生开始他就能轻易洞察出他人的情绪。
其实这也是因为连悠最近一直心神恍惚,否则也不会被云竹一个照面就看破。
“你回来了?”
就在云竹想要问问这人是谁的时候云帆从一旁的侧门走了进来:“这位是连悠,是我在路上遇到的。”
云帆说的遇到=被她救下来的,这个等式在太阳神殿几乎是公认的,云竹也没多看连悠一眼,他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示意云帆去主殿。
云帆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云竹一起向主殿走去。
两人走后连悠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他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然后躺在了椅背上。
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太阳神殿圣子云竹吗?看起来,还真是和云帆完全不一样……
-
“哪里受伤了?”
晚上的主殿除了两个神职人员以外再无其他人,云帆带着云竹来到了神像下,转身问他。
两人合作多年,早已经有了默契。云竹伸出手,露出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右手,只不过在虎口处能够看到一道深深的伤口,那道伤口从手腕开始一直蔓延到手背的尽头,伤口呈现猩红色,就像是血液还在流淌。
“这是咒术反弹。”这么多年云帆早已在云竹身上看到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伤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也不会去询问什么:“是很高级的咒术反噬,想要完全治好可能会花一些时间。”
“不能动。”云竹说。
云帆知道他的意思是总比现在不能动要好,见此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展开治疗。
咒术反弹更重要的是清理以及修养,这样一来时间所要花费的也就更长,在初步的治疗之后,云帆将云竹的左手包扎的严严实实,然后叮嘱他:“接下来至少一个月都不要使用灵气。”
云竹面无表情地说:“做不到。”
她也能理解,要是在太阳神殿里云竹一个月不用灵气还可以,毕竟有人保护;但现在他在四方学院当老师,那里虽然也有很多老师,但还是没有太阳神殿里安全。
不过更重要的,现在他还是天字号班级负责修灵的老师,不用灵气确实有些勉强。
“忍耐一下吧,之前你一直动用灵气就已经造成很大的伤害了,如果接下来再不管不顾的话,最后你的右手会整个地废掉。”
云竹沉默了,或者说他就没怎么开口说话,不过云帆说的话他还是有在听的。她从来不会故意夸大其词,云帆说右手会废掉,那就真的有一天会废掉。
不用权衡都知道一个月不用灵气比失去右手更轻松,于是云竹终于勉强点了点头:“知道。”似是觉得有些敷衍了,他又加了一句:“不会用。”
云竹不会承诺自己不会做的事情,听到他这样说云帆才算是发放下心来:“如果真的不行,一个月的假期绮罗院长不会不批的。”
云竹没有答应,他只是摇了摇头,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绝对不能使用灵气,之后看他去挨个查看封印的房间的背影,决定还是和绮罗以及他身边的人说一声。
云竹没有在意云帆的担忧,治疗结束后他就去进行每天的任务之一,很多封印已经上了年龄,需要时不时地查看一番。
一间间地检查和加固,他有的时候也会对这种事情提出质疑,有些凶兽无法被杀死,但更多的是可以直接毁掉的,与其封印在此处还不如永绝后患。
云竹心里清楚,之所以只是封印而不是永绝后患,是因为杀死一只实力强劲的大妖怪需要极大的心血和精力,哪怕它是处于封印状态。这就是人类天生和魔族以及妖族的不同,但也并非就说人类是进化的失败品,毕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种族的优势都是不同的。
在这一点上也不能说是太阳神殿不仁不义,心疼自己家的战力而不愿意永绝后患。毕竟太阳神殿的神职人员也都是人,他们没有任何来自其他人的捐款或者其他的什么,能做到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说到底最开始的太阳神殿只不过是苏古墓手下的力量之一,而不是什么慈善机构。
一件一件查看着封印之室,被封印很久的早就力量衰弱到连动都无法动弹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消失;有的尚且有几分力气,还能在他进来的时候骂两句,不过他都直接无视,确定没有漏洞就会离开。
就这样,不一会就来到了最后一间。
最后一间并非是整个太阳神殿的最后一间封印之室,而是目前有封印的房间,这也是他在魔兽狂潮中最大的战利品,朱厌。
【汝这小子还真是一丝不苟,吾听说汝已经每天这样检查了七十多年。】
云竹对此丝毫不意外,朱厌虽然力量被封印,但灵魂力量依旧强大,封印最容易被突破的时机就在初期,朱厌能渗透到其他房间和其他被封印之物聊天也不是什么不能做到的事情。
【洛宛沚那个人类,总有一天吾会让她受到教训的。】
云竹头都没抬一下,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转身离开了。
在他关上门的时候还能听见朱厌那不依不饶的声音从门后钻出,带着毁灭欲和一股晦暗的幽深。
【总有一天吾会让她知道,凶兽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