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历史军事 > 世家记述 > 第131节

第131节

目录
最新历史军事小说: 大秦:开局一元秒杀龙骑军假太监从攻略贵妃开始混迹六道波洛今天破产了吗逍遥小赘婿寒门差役王浩李洁倾国太后俘获老师大人大唐的皇室弃子被暴君强宠的金丝雀翅膀硬了三国之神级召唤都市怪异见闻录极品按摩师白莲花养成系统绝世傻妃之卿本惊华我全家都在跳大神回到古代当奶爸丞相,我悟了都市:开局神豪大反派士兵突击之尖兵之王

“书画诗赋策论四绝的崔子竟!!”

“不错!不错!我买了名家真迹摹本,行书分册里头多半都是他临摹的!那一手字,简直便是绝了!假以时日,恐怕他的行书真迹比之那些名家也毫不逊色!!”

“今年不过二十六岁!也年轻着呢!”

正当文士们纷纷议论起这位新晋的甲第状头的时候,另一辆博陵崔氏的牛车前,崔泳神色黯然地垂下首:“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如子竟阿兄,得不到状头……我全心全意准备省试,他忙着摹本之事,却仍然入了甲第……”

他只顾着失落,并未发现身侧的崔泌此刻已经面无表情,双拳紧紧地攥起来,低低冷笑:“呵,想不到咱们兄弟,一直都只能在他的阴影之下活着。”

“子竟阿兄才华横溢,你我确实不如他。”崔泳并未注意到他话中的寒意,接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泱泱大唐,也不知还有多少风流人物。是我着相了,我可是少年进士呢!”

崔泌眼中沁着刺骨的寒意,心中默然道:这般风流人物,素来便是英年早逝。早早地送他去投个好胎,才是顺应了天命。这样的人,不过是天空中一瞬而过的流星,而他——才是那个手握权柄、青史留名的宰相。

崔渊仿佛察觉到这转瞬即逝的杀意,似笑非笑地遥遥望过去。啧,崔泌近来许是过得太顺利了,竟然在人群之中便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恶意,丝毫不顾往日平易近人的面具。也是时候给他找些不自在了,免得那双含着毒液的眼睛只盯着他不放,再好的心情也会平白增添几分不快。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庆贺饮宴

进士科省试甫张榜,胜业坊崔府便迎来了一群群消息格外灵通的客人。因今天并非休沐之日,家中暂时无人能待客,一家三口也并未在外流连,很快便回了家。崔渊甚至连衣衫也来不及换,就来到外院正堂前,与那些前来庆贺的客人们寒暄。晋王李治也几乎是即刻就到了,将他从那些虚与委蛇中解救出来。对于崔渊而言,与其和一群陌生人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倒不如与这位大王议论书画甚至于闲谈更自在些。当然,看在有心人眼中,他们之间的交好,在如今诡谲的情势里也显得格外特别。

内院中,喜上眉梢的郑夫人、真定长公主正与一群贵妇说话,见新晋的状头娘子久久不至,便使侍婢去瞧上一瞧。虽说她们听着各种不着痕迹的赞美吹捧都觉得心悦之极,但毕竟王玫才是崔渊的妻子,才是往后为崔渊打理内院家务的贤内助。她再也不是只需懂得孝敬长辈、打理庶务便足矣的嫡幼子媳妇,而是未来的诰命夫人,很该多出来交际一番,拓展人脉才是。

此时此刻,令在场的年轻贵妇们都羡慕嫉妒恨的王玫却并非正忙里偷闲,特意避开源源不断的客人,躲着清静。她亲自将崔渊县试、府试、省试时用过的考具都收拾出来,一件一件地摆在几位少年郎面前。崔家儿郎们的视线瞬间便热烈起来,仿佛见着无价之宝似的。原本每个人都坐得十分端正,风度翩然。但当崔简露出一付委屈的神色,依依不舍地摸向自家阿爷用过的砚台的时候,几位阿兄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王玫不由得挑起眉,觉得自己似乎见证了脑残粉的诞生。

作为长兄的崔笃好不容易才收起了垂涎之色,轻咳一声:“由我来分,一人一件,如何?”

“听大兄的。”崔敏显得很淡定,眼珠子却盯着省试所用的考具不放,“不是笔、墨就是砚台,大兄觉得哪件该归我?”

崔笃一噎,咬牙道:“砚台归你了,笔是我的。”而后,他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崔慎、崔希,略作犹豫:“墨给阿希。阿慎,你自己从叔父府试的考具里选两样。”崔慎有些失落,但想想作为补偿能选两样也就释然了。他挑了笔与砚台,高兴得眯起了眼睛。

崔希也将那一盒墨锭抱在怀里,见崔简扁着嘴似是心酸得很,便宽慰他道:“习字的时候,咱们一起用。再留几锭,等咱们贡举考试的时候用,你觉得如何?”崔简听了,低落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些,将装考具的大提盒抱进怀里:“我只要这个。”他方才一时想岔了,总觉得堂兄们似是将阿爷分走了似的。但转念想想,只要阿爷在身边,他用过的笔墨纸砚就都是他的,连法帖、书籍、字画也都是他的。话说回来,这大提盒看似不起眼,但阿爷三次考试都用它,往后他考贡举也只用它!

见众少年郎都皆大欢喜,王玫笑道:“他日你们县试、府试、省试告捷,也将这些沾了文气之物留下来,说不得还能传给子孙呢。”

未等小郎君们回答,便听外头传来李十三娘的声音:“九娘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家阿韧连一件都没得呢!何况还有腹中的孩儿,我还指着他给我挣个甲第状头之母的名号家来。方才与阿家也说了,别看她如今只是甲第状头的叔母,日后说不得便是新状头的祖母了。”她素来喜欢顽笑,这几句话说得半真半假,清脆的笑声随后便响了起来。

王玫弯起唇角:“放心罢,定是不会少了你们家的。”

李十三娘的身孕已经将近九个月,腹大如箩,却是不须扶着侍婢也走得十分轻快。她怀胎前几个月深为反应剧烈所苦,如今却是能吃能喝能睡,每天都过得很舒服,只等着腹中孩儿降生了。只见她扶着腰走进来,扫了一眼摆出来的那些物件,便道:“剩下的都归我家儿郎了。”

王玫很干脆地让青娘将剩下的考具都收起来与她。崔笃、崔敏两人见状,都有些懊悔没有厚着脸皮多要一件。不过,再低头看看怀中的,也已经很是满足了。外院中客人如潮,他们也很该早些去帮着照应一二,于是便带上阿弟们一齐告辞了。王玫叮嘱了他们几句,又亲自将李十三娘送回院子里休息,这才缓步朝内堂而去。

王玫不擅长应酬,但并非不能应酬。她不似小郑氏、李十三娘那般长袖善舞,能听弦歌而闻雅意,却也自有一种独特的与人相处之道。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诚心诚意,不做多余之事,亦不说多余之话。这般姿态,令那些不了解她的贵妇们生出几分好感,都赞她稳重。至于少数几位不冷不热的年轻妇人,依稀看着有些脸熟,她却并没有兴趣应付。这般不理不睬的情形落在旁人眼中,也只会在心里讥讽那几人实在是不知进退罢了。今日可是来庆贺崔家出了一位甲第状头,作为客人平白无故为难主人家,到底是结交还是结仇来了?

不多时,又有仆从来报,卢十一娘与王十七娘到了。王玫便向郑夫人、真定长公主以及其他长辈们告了一声罪,出去相迎了。两位好友自是眉飞色舞,很是替他们欢喜。她们虽早就听王方翼、崔泓说起了省试的传闻,但到底尚未张榜仍有些心怀忐忑。直到遣去朱雀门前的仆从打探出了确切的喜信,两人才匆匆约上一同过来。

“如今九娘姊姊可算是出头了。”王十七娘道,“多少年才能出一位甲第状头呢?”

“过了省试,后头还有关试。关试若有个头名‘关头’,姊夫说不得便是‘连中三头’了。”卢十一娘道,顿了顿,又问,“接下来不知姊夫和姊姊有什么打算?总觉得,你们都并不是什么随众之人,不会按部就班地进入仕途。”

“还能有什么打算呢?”王十七娘接道,“连七郎阿兄都外放了,姊夫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别说姊夫了,便是咱们成年累月地只呆在这长安城里,恐怕也会觉得腻烦呢。”

王玫不禁浅浅一笑:“果然让你们猜中了。”如今连崔敦都以为某人已经完全转了性子,却不想他从来都不愿被困在这长安城中。因早就在圣人面前过了明路,又只是想寻个地方外放而已,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为难于他。不过,到底眼下情势复杂,并不是出京的时候。若是职缺下来之前夺嫡尚未分出胜负,他们便不得不继续在京中多待些时日了罢。

崔渊确实正在为自己能够如期外放而不懈努力着。

因他得了甲第状头的缘故,崔澄、崔滔都得了上方许可,临时回家宴客庆贺。崔澹也与人换了班,匆匆带着一群不当值的友人回来拼酒挡酒。连崔敛亦忍不住告了假,免得没有可靠的长辈在场,招待贵客看着不像。至于崔敦,他倒是很想早些家来,无奈发兵突厥之事还闹腾着呢,实在抽不出身,只能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暗咒着那些个胡搅蛮缠的太子一派成员。呵呵,很想让陈国公出头带着你们去战场上捞个盆满钵满?越想去,就越不让你们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朝中这群人都老糊涂了不成?

叔父与兄长都赶了回来,崔渊便只需招待李治以及相熟的文人士子们即可。因彼此都很亲近,他便将他们都带到园子里,将去岁酿的桂花酒挖出来,而后亲自给他们温酒炙肉。任谁打趣作弄,他都是一派翩翩佳公子模样,而后不声不响地将一群兴高采烈的人都灌得醉倒在地。

李治只稍饮了几盏,便转而喝起了茶水,见状笑道:“这桂花酒闻着香浓得很,尝着也甘甜,想不到后劲却不小。”崔渊正命仆从将躺倒一地的友人们都扶到旁边的暖阁中歇息,回道:“大王若是不嫌弃,便带几坛回宫。”

转眼间,这花厅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银霜炭在火盆中烧得发出噼啪的轻响声,李治放下茶盏,正色问道:“子竟可是有什么话想说?”不然,便不会将其他人都刻意灌醉,又将仆从遣开,只让可信的部曲在外头守着了。

崔渊略作沉吟:“大王的侍卫近来可曾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事?”按礼制,晋王身边的侍卫至少也有数百人。但因他住在大内武德殿,这几百人却安置在晋王府,因此并不必时刻戍卫在他身旁。除了贴身守护的几十名精干侍卫之外,其他人经过王方翼与崔澹的查验筛选,挑出不少人专门负责打探东宫与魏王府的消息。

李治微微一怔,想了想:“只听人提起,四阿兄最近似乎仍在追查刺客。”他顿了顿,又问:“难不成,那些刺客并未全部归案?或者,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崔渊垂眸:“不瞒大王,我与安平房崔泌有生死之仇,常年派部曲盯着他。最近发现,他似是游走于太子与魏王之间。”

李治双目轻轻一动。崔泌、崔泳兄弟都曾参与摹本之事,他对这两人都不陌生,也看出崔渊与他们不睦,却没想到其中还有隐情。“我一直以为此人是四阿兄门下,原来他竟是两边皆讨好?怨不得太子阿兄与四阿兄争来斗去,彼此都瞒不住什么消息。”最近就出兵之事,太子一派与魏王一派吵吵嚷嚷,彼此应对却都惊人地迅速敏捷,互相攻讦也经常正中关键,导致双方呈现出胶着之势。原来,却是因其中有根两面倒的墙头草的缘故。

“我的部曲近日发觉,崔泌正在派人追查什么人的行踪。而且,时不时地给魏王的人下套,又偶尔给他们一些甜头。我这才想到,或许仍有刺客窜逃在外。此人对当初派出刺客之人十分重要,一时不敢动手了结,被崔泌发现之后,这才教魏王底下的人钻了空子。”说到此,崔渊忽然抬起眼,低声道:“大王,这刺客事关紧要。若是能抓住他,许多事或许都能真相大白。”

李治思索半晌,双拳时而攥紧,时而又放松。他毕竟还只是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发觉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出现之后,难免有些失态。良久,他才开口说话,声音多了几分暗哑:“子竟,我派些侍卫给你,去抓住那刺客。抓不住也无妨,杀了就是。”说到“杀”字的时候,他乌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能挑起我那两位兄长的争斗,让他们彼此怀疑,再也忍耐不住,便足够了。”

崔渊沉声道:“能得大王信任,我自是万死不辞。不过,近来我的风头有些过盛,恐怕并不适合主持此事。大王仔细想想,侍卫当中可有能担当重任之人,尽管交给此人去办就是了。”无论是他、崔澹或是王方翼,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出面。他们未来将要成为文武重臣,这等隐私之事自然不该过分掺和。

“倒也是。你这甲第状头这些天哪里抽得出空闲来。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自会安排。你若有新消息,尽管让部曲去保宁坊(晋王府)通报。”

“明白,定不会误了好时机。”

正事说完,两人便不再提其他,只说起了最近的书画,又兴致勃勃地在春意盎然的园子中转了一圈,提笔作画写字。待到那群喝醉的终于浑浑噩噩地醒来,也过来凑热闹,你添一笔我添一笔,你抹东边我抹西边,将好好的一幅画不知涂成了什么模样。崔渊索性眼不见为净,由得他们胡乱闹腾去了。

许是觉得众人终于将崔渊欺负回去很有趣,李治笑得很是开怀,直到入夜之后才离开。崔渊又将朋友们送走,而后缓步回到书房。负责一明一暗盯梢崔泌的魏老五、张大上前行礼,等他的吩咐。

经过将近两年时间的跟踪监视,崔渊手中已经握有了崔泌不少把柄。他忽地笑了笑:“想来,他与房陵长公主依旧如胶似膝罢?此事若教窦驸马知道了,会如何?若教他的妻妾知道了,又会如何?”若说真定长公主是夫妇和谐的楷模,那房陵长公主便是毫无忠贞之念的榜样了。且不说她穷奢极欲、私养面首,与有妇之夫私通之事便不知做出了多少件,入幕之宾连数也数不过来。她的驸马窦奉节是高祖窦皇后之堂侄,出身高贵、性情暴烈。所幸尚不知头上帽子已经绿了很多回,但若让他知道了,定不会善罢甘休。

啧,说不得再过一段时间,崔泌会比他这甲第状头还出名罢。

☆、第一百九十章 上巳出猎

省试张榜之后,长安城中越发热闹。榜下捉婿者有之,围观新状头者有之,各种饮宴与文会层出不穷,都是为了一睹新进士、新明经们的风采。崔渊一向不耐烦这种应酬,但行走官场之中却也需要结交些人物。而且,同年出仕者多少有些香火情,也慢待不得。何必因自己的漫不经心,平白招惹几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对手呢?别说再来一个如崔泌这般的狠辣人物,便是时不时放放冷箭、使使绊子,也颇为耗费应对的精力与时光。

癸卯年的新进士拢共也就十几人,加上新明经也不过三十来人,邀来约去很快就熟识起来。其中有崔渊的脑残粉,也有他的黑,更有对他毫无好感也无恶感者。崔渊略微改了改往日魏晋名士的狂性,有礼有节地与他们往来,也令这些人颇为意外。脑残粉越发坚定了跟随偶像的信念,黑也不得不收敛了不少。如此下来,他倒也结交了几个人物,将他们引见给了李治。李治开口邀他们一同参加摹本之事,自然便收拢了人心。这一切都落在魏王一派与太子一派眼里,却没有任何人多想。

没几日,便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李治将平日来往紧密的诸人都邀了出来,一同去渭水边狩猎游玩。暮春时节本应是踏春的好时候,上巳节素来又有水畔宴饮的传统。任谁被关在长安城中整个冬季,也都会想着出城逛上一逛。于是,不但响应者众多,而且纷纷携上内眷儿女,当真是热闹极了。

晋王府的数百侍卫护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出了长安城,一路向东北行去。郎君们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松一松筋骨了,立刻便呼朋唤友催马赛跑。十余匹颜色各异的骏马飞奔而出,蹄声远去,只留下一片残影和畅快的欢笑声。

身着樱草色窄袖圆领袍的王玫也勾起了嘴角,握紧手中的缰绳。她的骑术实在一般,因而只是坐在一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上,缓步跟在自家的牛车边。崔简则挥起小马鞭,兴致勃勃地驱马绕圈跑起来。他从队伍后头冲到前头,又拨马回到她身边,一双乌亮的眼睛灿若星辰:“母亲想跑马么?”

“我走一走便好。”王玫回道。与他相同年纪的孩童都骑着小马,少有他这般驾着高头大马仍旧泰然自若的,也令她觉得很是骄傲:“阿实的骑技果然更精湛了,下了不少功夫。”

“本来孩儿想和阿爷赛马,但他已经跑远了。”崔简道。他刻苦学骑射就是为了能够与自家阿爷并驾齐驱。虽然知道以自己如今的骑术射技还远远不是阿爷的对手,但被阿爷丢下的事实多少让他有些失落。

王玫便笑着宽慰他道:“可惜阿笃他们几个未曾跟着过来,不然你也可与他们切磋一番。我看队伍里还有几个小郎君,你不妨约着他们一起跑马罢。只是千万小心些,不可因争胜而不顾自身安危。”

崔简颔首:“孩儿省得。”那几个小郎君都骑的小马,若真赛起马来也是胜之不武,只是一起跑一跑倒是没什么干系。

王玫目送小家伙御马奔远了,视线不由得又落在前头晋王妃的车驾上。武氏与杨氏都身着“丈夫衣”,骑马在车边慢行,时而说笑几句,时而垂首与车中的晋王妃说话。看起来倒是妻妾相和,格外融洽。只是,再融洽,总也似乎隐约笼罩着血光之色。

王玫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大约是原本世界中的历史太过独特而又极为血腥的缘故,她对女皇陛下心狠手辣的印象仍然深入骨髓,此时的她与另一个世界中的她总是会不知不觉重合起来。也罢,她能做的都做了,连晋王妃都蝴蝶成了杜氏,未来便听天命就是了。就算女皇陛下再度上位,只要不危害到她的亲人与友人,不累及无辜者,便足够了。

“九娘姊姊。”不知什么时候,王十七娘与卢十一娘坐的马车也赶了上来。两人撩起窗边遮挡风尘的竹帘,隔着纱窗羡慕地望着她。“若是早知道京中贵女都能骑马出行,我在晋阳老家时就很该练习一阵才是。”“范阳也有许多娘子骑马出行,只是我家爷娘不许我学。”

“眼下想学也不晚,只需寻匹温顺的马,慢慢练习就是了。”王玫道,“其实,我也很少骑。不过,今日若只能待在车中,岂不是辜负了这般的好春光?”举目望去,碧色原野被稀疏的树林隔断,莺飞草长,处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就连马蹄踏在草丛中,也能惊起蜂蝶起舞。

“虽说沿途的风景都教九娘姊姊看尽了,但待会儿也须得陪我们四处走一走。”

“渭水应该离得还远罢,轻易也寻不着狩猎之地。只需有条河渠,让咱们去踏踏青也好。”

“放心罢,拢共也就一天来回,走不得太远。去年我们去南山避暑,也足足费了两天呢。”

果然,车队离开驿道之后,不过前行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在一条宽阔的河渠边停了下来。二三十辆车聚在芦苇荡边,仆婢们立刻架起锦缎围起的行障,让女眷们下车暂歇。又有侍从在河畔建起了帐篷,并将行李都卸下安置妥当。

呼啸着赛马归来的郎君们兴致正浓,也顾不得别的,带上狩猎必备的宠物便又匆匆而去了。晋王府的一半侍卫也赶紧追随而上,帮着他们围堵猎物,以免收获太稀少。王玫、王十七娘、卢十一娘好奇地观察着地上跑动的形似大猫的猞猁、通体乌黑的小猎犬,以及天上飞着的雪白鹞子,心底不由得也升起了些许热血。

箭簇破风之声、动物嘶鸣之声渐渐远去,不多时,这群狩猎者便连人带马奔得远了,只隐隐约约留下了背影。方才亲眼得见他们的狩猎风姿的小郎君们更是坐不住了,都缠起了自家阿娘。得到许可之后,小家伙们便拿着精致的小弓箭、弹弓,同新认识的伙伴们一起钻进了芦苇丛边的矮树林里。各家的部曲、仆从忙跟上去,保护他们的安全。

行障中,内眷们陆陆续续来到清澈见底的小河渠畔,或拨弄清水濯洗玉手,或采些鲜花插戴,便算是驱邪祓禊了。在场既有世族亦有寒族,却并非全然泾渭分明。杜氏是大家出身,举手投足皆颇具风范,对待众人并无什么明显的差别。几位寒族女眷不由得松了口气,回头见自家小娘子顽皮地提着裙子去了水中,险些当场厥过去。

小河渠水波粼粼,垂首便可见三两尾小鱼在水草间浮沉,底下铺着细细的河沙,确实很容易让人生出脱了罗袜踩一踩的冲动。杜氏浅浅笑了起来:“便是我,也很想赤足在这细沙上走一走呢。她们年纪小,倒是比咱们胆子都大些。”杨氏笑着接道:“只是到底还是春天,水中带着寒气,若是沾湿了衣衫还是早些换掉得好。”众女眷跟着说了几句性情纯真之类的话,倒是并未多言多语。

一群人陪着杜氏在河渠边散了散心,便又回到扎好的帐篷里说话。王玫、王十七娘、卢十一娘有些不舍春日的好风景,落在最后。待三人进帐篷时,却正好见武氏对杜氏道:“待妾打了猎物,给王妃炙了尝一尝鲜。”她换了一身更适合狩猎的衣衫,极为修身贴服,显得格外英姿飒爽。只是微微一笑的时候,到底流露出了几分肆意与张扬。

杜氏端详着她,抿唇笑道:“还是这一身适合你,去罢。”

武氏便提着弓、背上箭囊,快步走出帐篷,催马疾奔出去。杨氏追了几步,轻轻跺脚道:“二娘姊姊走得实在太快了,妾还想让她教妾骑射呢!”

杜氏便道:“这些天她已经闷坏了,你可别再歪缠下去。何况,若是你们都去狩猎了,谁来陪我解闷呢?”闻言,杨氏的笑容又明媚起来:“狩猎能有什么意思?妾守在王妃身边就够了。”她的话中多少有些顽笑之意,说起来也让听者觉得格外舒服,众女眷便跟着笑起来。

杜氏让她与崔渲之妻裴氏坐在自己右侧,又唤王玫、卢十一娘和王十七娘过来坐在左侧。若以身份论,她们几人都出身世家大族;若以远近亲疏论,她们的夫君皆是李治的左膀右臂。这般安排席位,也没有任何人心生异议。

“方才出来得急,一直没有机会问,两位贵主怎么不曾一同过来?”王玫问道,“衡山公主早便心心念念想着狩猎了,我一直以为她必不会错过这一次机会呢。”

杜氏笑道:“可不是么?自从九郎提起上巳节狩猎,她挑了衣衫再挑马,挑了弓箭又挑侍卫,忙着准备了好些时候。只是,阿翁忽然想办一场祓禊宴,令她必须参加。她又气又恼,阿翁和阿家都不松口。表嫂不知道,今日我可是很费了些气力,才从幼娘那里脱身。幼娘不能来,兕子担心独独漏了她会让她气闷,便也陪着她了。”

王玫叹道:“真是可惜了。”然而,她心里却想起上巳节与上元节一样,也是男女相看的好时候。莫非,圣人已经急着给衡山公主择驸马,所以才令她必须参加祓禊宴?衡山公主这才多大?不过九岁而已。圣人这位当阿爷的,未免也太过着急了些。若是换了旁人家,恐怕留到十七八岁还舍不得让女儿嫁出去呢。

说一说宫中生活,议一议衣衫首饰装扮,论一论琴棋书画。陪着杜氏说话,话题始终也离不开这些,大家却都兴致盎然,完全不见疲惫之态。因杜氏实在是博学多才,连煎茶也已经能够为人师了,令茶艺依旧拿不出手的王玫颇觉汗颜。

午食将至的时候,侍卫们陆续送回了些新鲜猎物,如兔、鹿、雉之类。虽然炙烤起来不见得比平日在家中所食的肉滋味更好,但光是这份新鲜、这份心意,便让诸人吃得很是满足了。王玫还尝到了崔简射的兔肉,忍不住低声夸了又夸,让小家伙更是热情高涨,决定下午继续射猎,到时候带着猎物家去给长辈们尝鲜。

过了午后,王玫突觉有些疲惫,便不再陪王十七娘、卢十一娘走动,而是静卧在帐篷中小憩。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传过来,循声看去,却是满地芳草空无一人。不知怎地,她忽然醒了。睁开双眼时,便听见外头响起了尖叫声。纷乱由远而近,她的眉头禁不住一跳:“丹娘、青娘可在?”

话音方落,丹娘与青娘牵着崔简奔了进来:“娘子,有山匪!”

“山匪?”王玫蹙起眉,并不相信,“此处一马平川,并未见山影,如何会有山匪?”

“也许不是山匪。”崔简接道,“我只瞧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骑马在前头逃,后面几个大汉一直紧追着不放。”小郎君们在树林中顽得正高兴呢,眼看着就又要有收获了,不料却蹿出来好几个人。他们原以为是一同来的成人,仔细看却谁也不认识,便可怜那人遭人追杀索命,索性嚷嚷起了“山匪”。晋王府的侍卫们就守在不远处,各家部曲也都在,自是迅速围拢意图擒获他们。谁料到这几个大汉颇通些武艺,一时奈何他们不得,这才僵持起来,闹出了方才的纷乱之相。

同一时刻,崔渊拉弓瞄准,一箭射穿了一个正意图砍杀晋王府侍卫的大汉。王方翼也嗖嗖两箭过去,又射倒了两人。不过片刻间,几个大汉就死的死、伤的伤了。

李治已经习惯他们俩高强的武艺了,神色丝毫不变地上前查看那个被追杀的人,总觉得有几分眼熟:“我是晋王,你是何人?为何会遭人追杀?若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便是。”

听得“晋王”二字,那几乎奄奄一息的男子勉强地抬了抬眼睛:“齐王……齐王谋逆……”

李治完全怔住了,几乎反应不过来。

而崔渊、王方翼、崔渲、崔泓等人的神情则微微一变,皆若有所思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谋逆之始

齐王谋逆?!

这个从天而降的消息,如数九寒冬的冰雪猛然崩塌,完全冲去了众人狩猎游玩的心思,甚至也令这姹紫嫣红的暮春时节多了几分彻骨的寒意。报信者气息奄奄,听得他这句话的只有寥寥数人,每人心中却都翻卷起了滔天巨浪。

目录
相国很爱民天行健侍寝在选秀奋斗的我总被迫修罗场我要做驸马快穿后回乡那些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