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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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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扶蓁蓁上了步撵,皇帝和李煦骑马,一行人就从这小东门处出发了。经过清溪书屋不远前面就是一片水系了,沿湖两岸栽了一整排的柳树,清风徐引,窈窕若少女的柳枝迎风起舞煞是好看。

“老祖宗,那是后湖,是这园子里最大的一处水面,咱们一会儿在前面那处船坞坐船。”

太皇太后惊呀地问:“这不是在园子里么,还要坐船哪?”

李煦笑答:“是呢,这后湖大得很,坐船上从湖心走才能把两岸的景色都瞧遍了。”

这李煦说的一点没错,舟行到湖心两岸景色尽收眼底,后湖北岸有一处临水而建的楼台,上悬皇帝亲笔所题“观澜榭”三字,向湖心凸出的围栏下下栽种了一大片的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时,绮合秀差,美不盛收。“观澜榭”南面对岸亦有一高台名曰“蕊珠院”。

横渡了整个后湖后船在西岸靠岸,前方有一片亭台楼阁,蓁蓁抬头一看,宫门前悬的匾额上是皇帝的字迹,御笔题曰“集凤轩”。蓁蓁歪头瞧了皇帝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皇帝不明所以地问她:“怎么了,这名字哪里不好么?”皇帝这一脸莫名的表情不知怎么蓁蓁看了笑得更厉害了,笑得太皇太后也回过头来瞧他们,说:“这丫头,疯乐什么呢?”

蓁蓁擦了擦眼泪悄悄对皇帝说:“皇上是怕政务繁忙心有余力不足怕不能雨露均占,所以才要引凤来助么?”

皇帝气得牙痒痒,又顾虑着在太皇太后跟前不能收拾蓁蓁,只能瞪了她一眼,意思是:回头再让你看看朕是不是心有余力不足。

蓁蓁才不理他,兀自笑得肚子疼。

集凤轩里草木葱茏,就是奇怪的一朵花不见,同之前四处繁华盛开的景象全然不同。太皇太后指着那一片绿丛问:“这里怎么不种花?看着怪单调的。”

李煦说:“这里种的全是牡丹,别名‘牡丹园’,如今已经过了花季了所以看不着了。若是再早上两个月来就能赶上牡丹开放的盛景了。”

太皇太后毕竟身体还虚,虽然都是坐着步撵让人抬着走,逛到这会儿脸上还是浮现了些疲色,皇帝便说在集凤轩里用午膳,也能让太皇太后歇个午觉。集凤轩前有连房九楹,再往北过了穿堂就是正殿。皇帝同李煦在正殿商量下午的行程,蓁蓁同皇太后便侍奉太皇太后在后殿休息。苏麻喇姑点了香,太皇太后靠在炕上对蓁蓁说:“孩子,过来我身边。”

蓁蓁挨到太皇太后身边,老太太伸出手轻轻放在蓁蓁的肚子上。她如今不过两个月的身孕,肚子尚平还看不出什么来。太皇太后闭上眼睛,香烟缭绕,一片静谧中只有她低沉的声音在轻轻地诵念经文:“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蓁蓁也合上了眼跟着念了起来,这一刻她的心情竟奇妙地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身旁的太皇太后瞧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慈爱的微笑。“这回啊可是个阿哥了啊。”

“嗯。”蓁蓁突然眼眶有些热,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刚已向佛祖、祖宗都祷告过了,日后他们都会保佑这个孩子的,咱们的龙年阿哥必是个不平凡的英雄……”她说完头缓缓地垂了下来,由那沉重的呼吸声听来竟是睡着了。

蓁蓁同皇太后相视一笑,轻手轻脚地扶她躺下才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歇过午觉起来后皇帝陪着太皇太后继续逛园子。

集凤轩西边过了月虹桥就是一片高低,皇帝在那里开了几十亩的农田,有北方常种的小麦,也有南方的水稻。这片高地狭长,不适宜盖房,皇帝看了图纸便灵机一动说开垦出来种地吧,或实验新的栽种法,或供给园内自用都可。而李煦觉得光是有农田未免冷清寂寞了些,就又买了一批小鸡仔和小鸭仔圈养在旁。李煦抓了一把谷子给太皇太后,老太太一抖手撒了出去,一群毛茸茸的小东西立刻围了过来你争我夺地啄了起来。

“嘿,瞧他们吃的那个欢劲儿!”太皇太后被逗乐了,一把将手里的谷子全撒了出去,引来了更多的小鸡仔聚在她脚边。这群小东西食量惊人,速度又快,没一会儿就把地上的谷子吃了个干净,他们等不来新的投喂就聚在太皇太后脚边“唧唧吱吱”地叫个不停。有几只胆大的还不时拱一拱太皇太后的脚。太皇太后笑道:“哎哟,哎哟,别拱我,老婆子要站不住咯,真没啦。”

皇帝一弯腰,抓起最胖的那只,指着骂道:“小畜生胆大包天竟敢冒犯太皇太后,朕今日就判你个死罪。”

那毛茸茸的小鸡仔是一点不怕皇帝,还凶得很,脖子突然往前一伸,若不是皇帝机敏险些被它啄个正着。

太皇太后失笑:“皇上和个小畜生计较什么?”

皇帝又一本正经地说:“小畜生听着,既然太皇太后替你求情朕就改判你斩监侯,现在且让你吃饱,等你腰圆体胖的那日才将你处斩以身化作一碗鸡汤侍奉太皇太后。”

蓁蓁她们都被逗得笑得不行。太皇太后拉着蓁蓁说:“咱们这皇上啊也亏得是坐在朝堂治理天下,要是去做一个小地方官,还不一点芝麻大小的事就判人个斩监侯。”

夕阳西下,站在汉白玉的月虹桥上回望身后,清风徐来,成片的麦田翻起阵阵绿波,远处的稻田里蛙声一片,恍然间仿佛就能看见数月之后的此时在夕阳的余辉种连绵起伏迎风摇曳的金色浪花。更远处是一片姿态各异,昂首盛放的荷花,碧色的荷叶连接着金色的夕阳,似乎蔓延向无穷无尽的远方。

苏麻喇姑扶住她的老主子接口道:“是啊,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荷花和稻田。”

太皇太后微微笑着合上了眼,一声由衷的喟叹:“接天莲叶无穷碧……太平盛世……大好河山啊……”

……

隆冬腊月,京城已经连下了十日的雪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宫里的地上太监们一早才扫干净了雪都熬不过夜,到了旁晚时分就又积了厚厚的一层。福全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滑到,常宁拉了他一把说:“二哥,留心脚下。”

两人匆匆进了慈宁宫,皇帝平日的精神气一点不见了,他垂着头坐在外间的炕上,见他俩来了头也没抬,手往里一指说:“进去吧,祖母在等你们。”

福全踉踉跄跄地跑了进去,扑倒在太皇太后的床榻边就哭了起来。“祖母,不孝孙福全来了。”

太皇太后听闻这哭声有些费力地睁开眼。

福全一见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哽咽着唤了一声:“祖母,孙儿来了。”

太皇太后疲惫地一叹,“福哥儿啊,人生在世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这不是命,这是运,命由天行,运由人决。你平素读书这道理可曾真正悟了?”

福全一怔,淌着眼泪点点头。“是,孙儿受教了。”

太皇太后又叹道:“好孩子,往昔种种皆是死物,记着祖母的话,别再回头看,别再留恋了。”

福全哽咽着朝太皇太后磕了个头。“是……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太皇太后费力地转了转头,常宁笑着靠了过来握住太皇太后的手。“祖母,孙儿在此。”

“没良心的小畜生。”太皇太后嘴里虽这样骂,眼里全漾满了慈爱。“祖母就要走了,你还这样嘻皮笑脸。”

常宁一双桃花眼眼眶都红了,脸上却仍挂着笑容:“祖母,我从前遇见过一大喇嘛,他说我同至亲挚爱之人有三世亲人之缘,祖母您看,这才是第一世呢,孙儿来生,再来生,都要当您的孙儿……”他声音渐沉,最后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太皇太后举起手轻轻搁到他的头顶。“好孩子,往后要听皇上的话。关外的三处皇庄是你祖父太宗皇帝赐我的,喀尔沁的一处马场和牛场是我的嫁妆,我同皇上说了,这些就都留给你了……有了这些即便你哪日触犯了天颜被削了爵也够养你一家子了。”

常宁再也忍不住,眼泪瞬时夺眶而出。

夜色更深,雪却依然没有停,天像是漏了个窟窿,雪下得仿佛天都要塌了,天地间皆是白茫茫一片。自打知道裕王恭王紧急进宫了,皇贵妃和蓁蓁她们就赶到了慈宁宫,她们已经在配殿坐了两个时辰了。蓁蓁如今已经九个月了,坐久了腰酸得不行。她刚想起来动一动,苏麻喇姑来了,众妃都站了起来,佟佳氏问:“大姑姑,太皇太后如何了?”

苏麻喇姑神色倒是十分平静,“太皇太后说了,娘娘们都不用进去了,往日里该说的她都说过了,娘娘们往后记着太皇太后的话就是了。”

“是。”众妃们齐齐应了一声,目送苏麻喇姑离开。

惠妃抹了抹眼泪过来扶住蓁蓁,小声问她:“妹妹可还受得住?”

蓁蓁摇了摇头:“我没事,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烛台上的蜡烛几乎快烧尽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皇太后坐在太皇太后的脚边,双眼紧闭转着手里的佛珠暗自在心中念着经文。皇帝盘腿坐在床前的地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已经陷入了弥留的老人。在长久的死寂后,忽然,太皇太后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皇帝猛地跳了起来,他凑到太皇太后嘴边,老人已经气若游丝,勉强才可听得见她的轻喃。

“太平盛世……大好河山啊……福临……”

气息渐散,七十年的风霜雨淋,最后的最后只有一抹微笑在她的安详的脸庞上静静地绽开。

太医松了压在寸口上的手指微微摇了摇头。“皇上节哀,太皇太后仙逝了。”

皇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他小心地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她宽厚的手掌还残留着一丝温暖,她的面容平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然而他的祖母再也不会醒来了。

皇太后紧闭的双眼中淌下一行泪,她哆嗦了下嘴唇,轻吐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己巳。子时。太皇太后崩于慈宁宫。遗诰曰、天地宗庙社稷之祭、不可以藐躬之故、致稽大典。及百神祀事、照常无停。

正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哭声,配殿里的众人心里隐隐都有了预感,端嫔已经忍不住啜泣了起来。果然没一会儿顾问行红着眼睛跑了来说:“太皇太后仙逝了,皇贵妃、贵妃、惠妃娘娘,您三位随奴才走吧。”

宫里这些嫔妃都经历过两次皇后大丧了,规矩都是知道的。顾问行说完她们跪下先哭了一阵然后各自散了回宫换衣服。一路上都能听见钟声响个不停,所过之处宫人们匆匆摘下原准备过年挂上去的大红灯笼而挂上大丧时期用的白色灯笼。

秋华领着宫人们候在永和宫门口,她们身上已经全换上了素白的孝服。秋华扶蓁蓁下轿时说:“景阳钟敲了好几遍,奴才听见了就让她们都先换衣服了。”

屋里霁云已经准备好了孝服,蓁蓁一脸平静地换过了衣服吩咐说:“去把公主抱来吧。”

盈盈两岁了,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这几天蓁蓁基本都待在慈宁宫里,见到久违的母亲她开心地就扑进了蓁蓁怀里。“娘……抱抱……”蓁蓁抱着她柔软的小身躯不知为何忽然悲从中来,眼泪瞬时就淌了下来。“盈儿,咱们的太太仙逝了……往后咱们都见不到她了……”她一时情难自已,眼泪根本止不住,哭得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盈盈有些被吓着了,她举起小手贴上蓁蓁被眼泪打湿的脸庞奶声奶气地说:“娘……不哭……不哭……”

秋华她们都围了上来劝:“主子,奴才知道太皇太后去了您心里难受,可您如今身子重了不能这么个哭法的。”

一群人劝了半天蓁蓁才止了眼泪。她给盈盈穿上素白的孝服,红着双眼把保姆招到跟前嘱咐道:“太皇太后梓棺发引前我都会待在慈宁宫,你要好好照顾公主。孝期茹素,她这么小也不能免,仔细记着我的话。”

保姆接过盈盈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秋华问:“四阿哥那边需不需要派人过去?”

蓁蓁摇摇头。“咸安宫那里皇上会直接派人去的,何况那里还有大阿哥在。”

秋华想想也是,她端起参汤想让蓁蓁喝了,蓁蓁一看就摇头。“我喝不下……”

秋华劝着:“这一去慈宁宫就是要连哭三天,不用人参吊着怎么熬得住。一会儿主子记得把参片含

舌头下,等没味了再吞下去。”她瞧着蓁蓁隆起的肚子叹了口气,“幸好也就熬三天,否则这寒冬腊月的真要折腾死人了。”

她说的句句在理,蓁蓁喝了参汤便动身往慈宁宫去了。

太皇太后已经由皇太后和苏麻喇姑重新给她换过了衣裳,她头上带着薰貂朝帽身上穿了一身明黄色的朝服,胸口正中垂挂了一盘东珠朝珠,另有两盘珊瑚朝珠左右交叉于胸前。她面容安详、平和,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皇太后擦了眼泪说:“把他们叫进来吧”皇帝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皇太后看了心中实在不忍,“皇上快起来吧,内务府的人马上就来了。”

皇帝沉默地点了点头,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苏麻喇姑开了门,内务府下的苏拉们把预备好的朱漆楠木棺抬了进来。那扎眼的红色宛如一把刀戳进了皇帝的心,他只觉得胸口一痛眼前一片漆黑,人瞬时没了知觉往前倒了下去。

顾问行原本在外头照应忽然听见里头皇太后惊呼一声“皇上”立马奔了进来。只见屋里乱成一团,皇帝躺倒在地上,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一脸惊恐地围在他身旁嘴里“皇上”的唤个不停。顾问行朝身边的徒弟吼了一句:“快去叫太医来。”

第176章

小太监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顾问行把皇帝从地上架了起来扶到一旁的软榻上, 他伸手想按皇帝的人中,还没碰到皇帝的脸皇帝眼皮子动了动就醒了。顾问行其实也吓得不清,一看皇帝醒了两腿一软跪了下来, 哭着说:“万岁爷, 您要保重龙体啊。”

太医此时也到了,他跪到榻边想给皇帝请脉, 皇帝坐了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朕没事。”他这样说着, 脸色却白如纸。

皇太后泣不成声,只有苏麻喇姑虽然内心也是悲痛万分但勉强还能稳住心神,顾问行扑倒在苏嘛脚边说:“大姑姑,您赶紧劝劝吧, 万岁爷已经一日一夜水浆不进了。”

苏嘛劝道:“皇上, 让奴才伺候您用些客食吧。”

皇帝摇了摇头, “朕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你们都不用费心再劝了。”他摇摇晃晃第想站起来, 顾问行忙爬了起来去扶他, 皇帝靠着他闭了闭眼硬生生地吐出一句:“动手吧……”

两个苏拉一头一尾托起了太皇太后的遗体移到朱漆棺材中,这一动, 屋子里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待入了敛,皇太后和苏嘛最后一次为太皇太后整理仪容。皇帝拾起枕边的一串沉香木佛珠,这是太皇太后身前惯用之物, 皇帝也不知道这串佛珠他的祖母用了多久, 只记得他第一次由文氏牵着来慈宁宫的时候他的祖母就是用挂着这串佛珠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几千个日夜她为故去的先帝祈祷着, 为他祈祷着, 原本珠子上木头原有的纹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皇帝捧着佛珠走到棺材边,皇太后和苏嘛让到两边,皇帝俯下身极其小心地把佛珠放了进去让太皇太后两手合握住它。他扶着棺材边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一眼却是这样的难以挪开。皇帝死死地握着棺口的木板,用力到手关节都泛了白。苏嘛纵然也是悲痛万分却不得不在旁劝道:“皇上,时辰到了。”

皇帝闭上眼,松开了手。“合棺。”

苏拉把朱漆色的棺盖慢慢推上,屋子里此起彼伏地又响起了哭声。

一旁的配殿里后宫所有的嫔妃们都已经聚集在此了,她们各个身着素缟不时低泣。屋外的太监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时辰到,举哀行礼。”

嫔妃们立马鱼贯走出配殿往慈宁宫正殿去。蓁蓁扶着肚子站起来的时候颇为费力,惠妃招来两个宫女吩咐说:“你们两扶着德主子去。”

“惠姐姐,多谢。”蓁蓁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的梓棺就摆放在慈宁宫正殿之中,梓棺前置了香案,皇帝也是一身素缟背对所有人盘腿坐在梓棺前。他一动不动地瞧着眼前的朱漆棺材,似乎对身后所有的事都置若罔闻了。

“跪。”

引导的太监喊了一声,由皇贵妃佟佳氏带领所有的嫔妃们都齐齐跪了下来,蓁蓁则由那两个宫女搀着慢慢地跪下。一时慈宁宫里哭声是此起彼伏,宜妃膝行到皇太后身边大哭说:“太后,老祖宗真得去了么?老祖宗不是说过等来年天气暖和了要回盛京看看么,臣妾的阿玛还等着在盛京伺候老祖宗呢。”

皇太后搂着她哭道:“我的儿啊莫再说了,莫再说了啊……”

皇帝听得皇太后和宜妃的话亦是悲从中来,他突然站了起来扶在棺材边上落泪不止。裕王和恭王就跪在皇帝身后,哭了一会儿后裕王哽咽着说:“皇上要保重龙体,祖母在天有灵看见皇上如此也会伤心难过的。”

皇帝却置若罔闻,扶着棺材兀自泪流不止。裕王担忧地看了恭王一眼,常宁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你别劝了劝也是无用的,福全却不死心对翟琳和梁九功说:“还不快扶皇上坐下。”他们两人上前想扶皇帝,可惜手还没碰到皇帝的衣角皇帝就怒斥一声:“都给朕退下!”

皇帝突然拔出腰间插着的匕首拽过自己的辫子一刀割了下去,福全和常宁大惊失色,高喊了一声:“皇上不可!”却仍是迟了,说话之间皇帝的辫子已经断了。福全匍匐在地上大哭:“皇上您何故如此,祖母曾说她的丧事务必一切从简,皇上更是不要轻言断发。”

皇帝把割下的头发置于案上说:“祖母养育朕的深恩,若非如此朕无以为报。传旨。”

翟琳和梁九功俱跪了下来,皇帝说:“太皇太后教育恩深、朕自尽其心、遂行割辫,尔等不必遵行。”

翟琳承了口谕出去对跪在慈宁宫外的大臣们说了,一时众人面面相觑,按着规矩若皇上割辫,皇太后以下俱应割发,皇上虽然说尔等不必遵行,但皇上都已经断发了,他们的头发又怎能完好如初呢?就在这些大臣们窃窃私语犹豫不决的时候明珠利落地抽出刀头一个把自己的头发割了。“皇上至孝性成,臣等愿随。”

索额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抽出刀把自己的头发割了。这两位都割了发其余人等也是没有什么犹豫的了,纷纷将自己的头发割断。

这一哭足足就哭了半个时辰才歇止,嫔妃们暂时退出主殿回到配殿,只有皇帝三兄弟仍守在灵前,蓁蓁跪了这会儿又哭到现在是身心俱疲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是惠妃叫来的这两个宫女扶着她出的慈宁宫。惠妃担忧地问她:“你可还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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