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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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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江引接过树叶挡在头顶,用指腹小心翼翼的拂去血灵翅膀上的水珠, 血灵在他的掌心挣扎着滚了两圈,抖了抖小身子,颤巍巍的重新飞了起来,仍旧是朝着东南方向。

晏江引见了,赶忙举着那片叶子跟上去, 以防小东西再被淋湿。

血灵体质特殊,身体本就不易浸水,一会儿就恢复过来,飞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晏江引为了跟上他的速度,不由改走为跑,最后甚至用上了轻功。

等到血灵停下来的时候,身后的侍卫竟已不见了人影,小东西停在一汪丛生的杂草上方,晏江引四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由急红了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会错了意:小家伙,他在哪儿?

血灵在原地盘旋了几圈,似乎有些烦躁,过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它一个转身就朝前飞去,晏江引下意识提步跟上,方行两步,顿觉脚下地面一空,一阵天旋地转后,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昏暗之中举目四望,入目皆是玄黑岩壁,这里竟是一处岩洞。

鼻息间传来浓郁的血腥气,随后下来的血灵煽动着翅膀在洞中扑飞,身上的光成了天地间唯一的明亮。

晏江引揉了揉酸疼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适应黑暗之后,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撞进视线之中,他看见血灵毫不停顿的飞过这些尸体,然后落在岩洞西向飞去,停在一个人影的身上。

这一刻,晏江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下了,他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每一步都迈的那么艰难,等走到那人身边的时候,身上已出了一层的冷汗。

高大的男子了无生气的倚靠在岩臂上,面上沾满血迹,身上衣衫褴褛,一双眼睛紧紧闭着,佩剑虚虚的握在他的掌心。

裴烨晏江引颤着手摸上他的脸,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指尖,心中紧绷的弦瞬间断裂,脚下一软,直直的跌到了地上。

在之前的战斗中,裴烨不慎掉到这岩洞中,一群南疆士兵跟着跳下来,裴烨忍住身上重伤将这些人全数击杀,拄着佩剑移到岩壁边上,以他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走出这里,便抱着一丝希望放出血灵求救。

从他掉下来距今,时间已经过了三天有余,裴烨所处的地方有一汪小小的水潭,他便是那水潭里的水撑到现在,期间昏昏沉沉的醒了睡,睡了醒,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

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抚上自己的面颊,他警觉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裴烨勾唇扯出一抹苦笑,口中喃喃的说:又梦见你了。

这些天以来,他每次睡着的时候,都会梦见晏江引,从经年之前的小小孩童,到而今的芝兰玉树、独当一面,梦中的场景那么美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却仍旧是一片昏黑,心中就愈发的失落。

晏江引正用绢帕沾湿了水给裴烨擦脸,听见这低低的一句,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他惊诧的抬头,一下迎上了裴烨幽深的眸子,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

裴烨点了点头,抬手抓住晏江引的手,面上带了淡淡笑意,可是此情此景,他这样的反应,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时宜。

晏江引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一茎的沉默,便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你渴不渴?我给你弄点儿水。

裴烨又点了点头,目光一刻不离晏江引,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对方就会消失似的。

晏江莫名觉得这样的裴烨有些脆弱,他动了动被裴烨握住的手指,低声的说,你先松开手,我好去给你弄水。

裴烨一动不动。

第114章 晏江莫名觉得

晏江莫名觉得这样的裴烨有些脆弱, 他动了动被对方握住的手指,低声的说,你先松开好不好, 我好去给你弄水。

裴烨仍旧没有反应,晏江引无法,只得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打算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想他这一动, 裴烨面色瞬间变了,他抬起另一只手攥住晏江引的手腕,别走。

沙哑的声音, 语气近乎哀求。

晏江引愣了一下,忙的解释:我不走不走的,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再也不离开你了。

裴烨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手无力的垂落了下来。

晏江引腾出一只手,伸长了身子从一旁的水潭里弄了点儿水送到裴烨面前,裴烨下意识的张口, 将那清水咽了下去, 晏江引见状, 又反复几次,直到觉得差不多方才停下。

外面大抵是天亮了, 漏进岩洞中的水也渐渐变少,一缕幽光透过洞顶空隙洒落进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打到了裴烨的面上。

晏江引这才看清裴烨面色不好,他抬手摸了摸, 触手一片滚烫,竟然发烧了。

晏江引借着那丝光线,解开裴烨的衣裳,小心的给他清洗了伤口,又依次涂上随身带着的伤药。

要说他贵为一国之君,会有这样随时将伤药带在身上的习惯,可说是全然受了裴烨的影响。只是药是好药,终究无法活死人、肉白骨,裴烨身上有的伤口深可见骨,这些药材于此而言,根本是杯水车薪。

晏江引等裴烨睡过去的时候,从地上爬起来在洞中走了一圈,本是没抱多大希望的,不想竟真的找到了另外的出口。

他激动的跑回去,将裴烨从地上弄起来,小心的背在背上,顺着水声朝外面走去

裴烨生的高大,即便此时受了重伤,身体虚毫过大,可毕竟是个八尺的大汉,加之晏江引体力本就有些透支,才走了一段路,双腿已开始打颤,他是拼着一股信念才坚持着没有倒下。

走出山洞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苍苍青山一望无际,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俨然一派世外桃源,只是此情此景,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种绝望。

这样的地方,哪有什么人家,没有住户,裴烨身上的伤就得不到救治,伤口那么深,还感染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就

晏江引咬了咬牙,紧紧的背着裴烨,你坚持住,我带你下山。话是这么说,其实心中没有半分把握,天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下了这座山峰,等待他的是不是另一座。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晏江引一个体力不济的人,背上还背着个身受重伤的八尺大汉,他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为了稳住身形,从地上捡了跟木棍以作支撑,一步一摞的朝下而去。

在太阳移到头顶的时候,他们终于快要下到山脚,晏江引颠了颠背上的人,气息不稳的说,裴烨,咱们就就快到山下了

裴烨没有任何回应,唯有身上灼热的体温在告诉晏江引,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晏江引目视前方继续前行,走到一片杂草地的时候,脚下一滑,竟就这么直直的朝前载去。

滚落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护住裴烨。晏江引用自己清瘦单薄的身子紧紧抱住裴烨,两人一齐朝着山脚滚去,停下的时候,他的脑袋恰恰撞击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就这么昏迷了过去。

裴烨醒来时,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撑着床板坐起身来,放眼四顾,入目是几张简单的竹制桌椅,矮几上放着几个药炉,炉上正在熬药,袅袅白烟缓缓上升。

这是哪儿?

裴烨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撞进一些混乱的记忆,顿时变了面色,莫非莫非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境,而是真的?

你醒了!一个苍老微哑的声音传入耳畔,裴烨抬眼看去,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人穿一身粗布长袍,衣裳凌乱松垮的挂在身上,上面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花白胡子长至前襟,胡乱的编了几个小辫。

老人年纪看起来很大,但是精神瞿铄,他几步走到桌前,抬手揭开药罐,凑近看了看,然后直接握住药罐的把手朝着瓷碗里倒,一边倒一边回了头看向裴烨,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小子可莫乱动,若再挣开了又得费我不少功夫。

裴烨满脑子都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他急声的问:老人家,和我在一起的人呢?

老者捋了捋胡须:你说那孩子啊,他在隔壁呢!

裴烨听了这话,一颗浮而不落的心终于放下,下一秒便要下床去看晏江引。

慢着慢着,老者放下药罐的盖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刚说了不能乱动,你小子怎么不听话呢,快躺下去躺下去。

裴烨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活了七八十年,估计和这老汉不相上下,被他一口一个小子叫的心情复杂,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道:我就看他一眼,保证一定不会弄到伤口的。

老汉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上唇胡须抖了几抖,瞪着眼睛说:躺回去,你最早明天才能下床。

裴烨哽了哽,面对这个救了自己的人,他于情于理都不能表现的过于强势,只得无奈的躺回床上,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晏江引。

自己既然醒了,为何也不见他过来?

他是不是也受了伤?

裴烨就这么惶惶不安的熬过了白天,到了半夜,终究没能忍住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上仍旧很痛,可是尚且能忍,他轻手轻脚的推门出去。

走到隔间推开竹门,皎皎月光下,果见屋里睡着个人,裴烨摸到小桌上的火折划亮了,点燃油灯,借着昏黄灯光朝着床边靠近。

不知为何,向来平静的心,此刻跳的犹如擂鼓,直到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才稍稍缓慢下来。

裴烨将油灯放到床头小几上,轻轻坐到床边,晏江引正安静的躺着,是那种最规整的睡姿,唇瓣有些干裂,额头上缠着层层的纱布,很显然是受了伤,但他面色如常,看着就像睡着了一般,因而裴烨也就没有多想,他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面庞,又坐了一会儿,便像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的离开。

据老汉所言,他是在这山中隐居的大夫,已经很多年未曾出去过了,他在去山上采药途中,碰见二人晕倒在山脚,便用家中的牛车给拉了回来,但这大夫并未提起二人受伤的程度,所以等裴烨知道晏江引情况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天早膳过后,裴烨又在旁边守着晏江引,不知道坐了多久,少年羽睫微颤,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裴烨激动的一把抓住了晏江引的手。

晏江引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回味裴烨的热情,先关心起他的身体:你的伤好了吗?

裴烨不自觉笑了笑:我没事了。

晏江引听他说没事,心下松了口气,转而问了句:为何不点灯?

如今□□的,哪里需要点灯呢,裴烨总觉得哪里不对,当视线转到晏江引眼睛上的时候,突然心中一震少年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此刻毫无焦距,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江引,你

晏江引还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再一次听到裴烨如此称呼自己,他忍不住露出了个灿灿的笑颜,这黑灯瞎火的,我都看不见你了,快将灯掌上吧!

裴烨颤着手举到晏江引眼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彻底证实了心中所想,他蹭的一下从竹椅上站起身来,由于起身的力道过大,凳子一下被带倒在地,沉寂的室内猝起一声闷响。

怎么了?晏江引伸手摸了摸,触到了裴烨的衣摆,下意识紧紧的握在手中,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

裴烨:

恰在这时,老大夫从门外进来,看见晏江引坐了起来,他走过来,一眼便察觉了他眼睛的异常。

大夫没有裴烨那许多顾及,伸了手便去撑了晏江引的眼皮检查,之后又是一阵把脉。

晏江引这会儿终于觉出不对来,他眨了眨眼睛,入目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按理说,即便是再暗的地方,也不可能这般黑沉到这般连个物体的轮廓都看不见,此处通风良好,还能闻到花草的清香,也不太可能是地下室之类,若非如此,那

裴烨,裴烨你在哪儿?晏江引心中越发不安,拽住裴烨的双手无可抑制的颤抖着。

我在我在,别怕,裴烨连忙回握住他,心中的紧张只怕与晏江引不遑多让,他偏头看向老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般?

老夫遇到你们之时,这孩子后脑勺撞在一块岩石上,这只怕是伤及了神经导致的失明。老大夫的表现看起来很平静,只是出口的话却让人感到绝望。

两人交握的手,将少年激烈的情绪清晰的传到裴烨心中,可事已至此,再多安慰的话都是苍白,裴烨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老大夫

这种情况老夫年轻的时候也遇见过,你们不要过于担心,不是什么绝症,会好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轻松写意,恍如谈论天气般,晏江引不由就信了几分,裴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担忧却更甚。

第115章 起初两天晏江

起初两天晏江引表现的还算平静, 随着时间推移,他越发不安起来,这种不安表现在他对裴烨的依赖, 还有越发沉默安静的性情。

裴烨身子渐渐好转了,这日午后,想着去外面看看,出了竹屋,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 道路两旁生着密而青葱的竹子,竹子是主干不粗,却生的极高那种, 茂盛的叶子将竹身压的很弯,呈现出拱桥的形状,恰恰挡住了天上投下来的日光,在身上落下斑驳的叶影, 端的是别有一番意趣。

如此美景,裴烨却无心欣赏,他顺着小路一直朝前走, 不想行了半晌又绕会原地, 略略一想, 便觉得此地莫约是设了阵法。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探索一番,一串慢而凌乱的脚步声传入耳畔, 瞬间打断了裴烨所有的思绪。

他运起轻功循着那脚步声飞掠而去,便见晏江引跌跌撞撞的走在鹅暖石上。

漂亮的少年,身上穿着粗陋的素色布衣,三千墨发垂落在背后,被风撩的有些凌乱, 他双手笔直的前伸着,脚下小心翼翼的朝前摞动,没有焦距的眼中,盛满了浓烈的不安与恐惧,此刻他正朝着路旁的竹林走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围栏的竹篱。

裴烨惊了一跳,急急掠到近前扶住他的手腕:小心点,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话语带了几丝责怪,却难掩其中的温柔与担心。

晏江引回握住裴烨的衣袖:你方才去哪儿了?清泠泠的声音,隐含几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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