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九 章 ****
她支起身子搂住他的脖子, 他顺势拥抱住她, 她因为谨慎起见, 附在他的耳畔, 低低说着自己的新发现。
这姿势极其亲密, 微微热气呵在他的耳尖, 低低细语的频率引起了震荡, 一种轻微的热意麻痒自耳根悄悄而起。
从未有人以这种形式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不教人排斥, 高煦稍稍一顿,那热痒酥麻之意已顺着耳根,悄悄蔓延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骤然而起, 高煦还来不及细细品味, 马上就被纪婉青话语吸引过去了。
“殿下,我发现魏王陈王, 并非真如传言般手足情深。”她想了想, 补充道:“确切的说, 应该是陈王对兄长有龃龉, 而魏王并无所觉。”
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高煦是震惊的。这事儿他知道,也部署了好几年, 甚至还在今日取得了巨大进展,但他绝没想到, 她竟这般敏锐, 不过一个照面,便发现了端倪。
要知道陈王此人,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否则,皇后与魏王身为至亲,就不会多年都一无所觉。
高煦与这异母弟弟并不亲近,他是太子,自小居于住清宁宫,而对方则居于皇子所。
住处没联系,年龄也有一定差距,对方前头还有一个同母哥哥吸引视线,可以说,在陈王入朝前,高煦虽是其长兄,但一年不过仅在大宴上会见几面。
高煦对陈王的印象,原就是个长相俊美却不阳刚,肤色白皙,一贯沉默的男孩。
由于双方关系日趋紧张,高煦仔细调查过魏王陈王,他底下都是能人,却并没发现不妥。后来,还是他亲自发现不对。
一次年节大宴,纪皇后大力铺垫,让魏王大大出了一次彩。彼时昌平帝正要大力抬举皇后一党,以抗衡势力稳固的东宫,加上魏王表现确实不错,于是,他便大肆褒奖一番。
高煦心绪清明,冷眼旁观,不过,他视线一转,却意外瞥见了陈王的微表情变化。
陈王沉默看着大放光彩的兄长,不忿、意难平、压抑等情绪一时难以自控,从眸底一闪而逝,虽顷刻掩下,但还是被高煦看了个正着。
这个发现不可谓不大,高煦立即着手准备,安排了一个四下游历的丁文山,一年后与陈王结识,继而种种交集,顺利进驻陈王府。
陈王掩饰情绪十几年,功夫炉火纯青,纪婉青头一次碰见对方,即便机缘巧合的原因在,也必要有极强的观察能力才能发现。
她不但有敏锐观察力,分析能力,还具有大局观。从点到面,瞬间便抓住最要紧之处,若她手上有人手,想必也能做出最佳处理。
这一刻,高煦震惊过后,是极为赞赏的。
要知道,他确实同意了纪婉青谍中谍之策,也不否认她的聪明,但说句实话,她身份敏感注定不被坤宁宫信任,这种情况下,即便深入敌营,要探听消息也是极艰难的。
他最初的展望,就是在妻子始终如一,没有背叛他的情况下,能保住自身与妹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即可。
不过纪婉青很聪敏,周旋于坤宁宫之内,时日久了,多多少少得些消息也不足为奇,高煦还能通过她,散一些九真一假的消息,用以设计纪后一党。
这些用好了,也是能起大作用的,如此,纪婉青便算立下不少功劳了。
没想到,纪婉青能力不仅于此,他还是低估了她。
高熙凝视纪婉青片刻,眸中闪过一抹激赏之意,她见了,笑嘻嘻道:“殿下,我可是很厉害?”
她下颌微抬,得意洋洋地眨巴眨巴美眸。
她小模样俏皮,神态亲昵,言谈举止之间,带上小小撒娇,高煦不禁微笑,点头肯定道:“是。”
这并非假话,她不但是个顶级探子的好胚子,还是具备了优秀领导者的潜质,若她是高煦手底下人,少不得立即受到提拔,放在合适位置上,并委以重任了。
不过她是他的妻子,这一点就免了。
高煦搂着她站起,微微俯身展臂,将人抱在怀里,往床榻行去,“陈王确实不甘被放在辅助者位置上,他颇有心机,如今不过暂且隐忍罢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啦。”
纪婉青被放在床榻上,她打了个滚躺在里侧,等高煦上床后,扯过锦被将两人盖住。她语气有些失望,她还想着立个小功劳,好让他在接管内务的事上容易松口些。
她也没掩饰自己的小心思,“我还想着有了功劳,殿下好答应让我掌内务呢。”
不管是关于太子妃的尊严体面,还是方便日后继续深入坤宁宫,掌内务都是必须的。不过她这间谍工作敏感,小夫妻信任还很欠缺,遮遮掩掩反倒惹人疑窦,这般大方说出来,坦坦荡荡才是上策。
本来纪婉青想着,清宁宫前后殿界限分明,后宅无法触及半点机密,有了小功劳,高煦答应不难的,现在倒是小受打击了。
也不知高煦会不会答应。
她有些小丧气。
高煦微微使劲,覆在她身上。他虽外型文雅,但实际身躯扎实,八块腹肌隐隐可见,很是沉重,不过好在他也清楚,手肘等位置撑在床榻上,只虚虚压着她。
“那你答不答应嘛。”纪婉青顺势搂住他,撒娇亲昵好几天,心理压力没了,她还熟能生巧,话罢不忘主动亲亲他的唇角。
其实,高煦既然答应了这个计策,对于适当放松某些事,就已持默许的态度了,皇后这第一步试探,他并不意外。
本就是意料中事,况且如今还多了纪婉青的新发现。
魏王兄弟有龃龉,虽说高煦早已知道,但效果还是有的。她的态度很关键,一有了发现后,就立即事无巨细说给他听,信任值加分不少。
不过,他瞅了她一眼,挑眉道:“美人计是没用的。”
话罢,高煦俯下身亲吻她粉腮,沿着脸颊,一路到樱唇,噙住嬉戏。
纪婉青的话被堵住,支吾说不出来,一吻罢娇喘吁吁,她好气,美人计没用你还亲个毛线啊!
“你,我可是太子妃!”
高煦并没有异常反应,态度已说明一切,纪婉青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她薄怒嗔道:“你说,那内务给我管不?”
他睨着她,轻哼一声,“太子妃不是不受宠吗?太子怎么可能交给你内务权。”
“你只能自己争取了。”
高煦的意思很明白,他是同意了,但鉴于种种不可言说的缘故,这内务不能他亲自交出去,只能靠她自己想法子。
演戏演全套,即便清宁宫篱笆扎得严,外围也未必没有皇后的眼线,毕竟他在坤宁宫也有。内务交接是后宅大事,若由太子亲自下令,肯定瞒不过人的。
理是这个理,但他却很气人,纪婉青牙痒痒。
两人渐渐熟稔后,言谈举止间也大胆许多,她磨牙片刻,倏地凑上前咬了他下巴一口,“叫你得意。”
这一口不算重,只浅浅留下几个牙印子,须臾便淡了,只不过,皇太子为人夫的尊严却被挑衅了。
这可不得了,没等纪婉青退回去,他大手便牢牢固定住她的后脑,立即反扑。
她这般亲昵的举动,同时引燃了另一种炽热,高煦来势汹汹,还悬挂着大红帐幔的床榻上温度陡然攀升,轻喘娇哼过后,便是含泣的低声讨饶。
他哼了一声,“你不是能耐得很么?”
“不,不是的,……”
……
一场酣畅淋漓的火热缠绵,强度是以往不能比拟的,结束后纪婉青俏脸沾有泪痕,只瘫在他怀里,娇躯仍在轻轻颤抖。
高煦探手,取了床畔小几上的干净丝帕,给她抹了小脸上的泪花,回身轻抚她的背部。
年轻男子精力旺盛,前几天他总是至少要再战一场的,不过今夜却没这个打算,方才他过了,再来怕初经人事没几天的她受不住。
只是说实话,这般放开手脚,确实让人畅快至极,他暗忖,等过些时日,她适应了,就无需这般顾忌了。
二人相拥良久,纪婉青终于恢复平静,她仰脸,轻轻吻了他的侧脸一记,“殿下,你真好。”
她心里还是很明白的,内务虽不甚重要,但到底信任已迈进一步,“我不会让你失望。”
美眸如星,目光专注,他垂眸与她对视,良久,低沉男声响起,“好。”
“睡吧。”
*
翌日。
小夫妻晨起,穿戴妥当后,纪婉青摸了摸高煦下巴,嗯,果然从没有留印子。
她还是很有分寸的,一国皇太子顶着个牙印子在脸上,恐怕不用出门了。
她点了点头,对自己技术颇为满意。
高煦挑眉,也没吭声,只斜睨了她一眼。
张德海照例伺候主子出门上朝,他小心撩起明黄锦缎轿帘,等高煦登上轿舆,刚要撒手,却听见里面道:“张德海,你吩咐下去,内宅诸事,前殿莫要插手。”
他忙应了一声,等了片刻里面再没传出话语,才恭敬放下轿帘子。
张德海是个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便明白太子是要将内宅事务交给太子妃了,不过出于某些原因,没有亲自出面给予。
能当上后宅大管事者,当然是高煦的人,若有前殿撑腰,纪婉青即便是太子妃,恐怕也奈何不得,毕竟太子妃再尊贵,也够不上皇太子的。
不过,现在高煦发了话,就不同了。
张德海也不敢耽搁,忙招了个心腹到跟前来,如此这般吩咐下去后,才放心跟着轿舆后面出了清宁宫。
再说纪婉青这边,她送罢高煦出门后,便出门往坤宁宫晃了一圈,很快折返。换了一身玫瑰红百蝶穿花纹妆花缎常服后,她便问何嬷嬷。
“嬷嬷,我昨日让你打听的事,可有了结果。”
昨日回来后,纪婉青便让何嬷嬷等人打听内宅具体人事了。毕竟,即使是最好情况,高煦愿意亲自下令交管内务,她也是需要了解这些的。
如今要自力更生,更是必不可少了。
“娘娘,老奴已经打听到大致情况了。”实际上,何嬷嬷早几天前,便开始关注这些了,深入情况还不清楚,不过大小管事有几人,具体负责哪一块,她却是知道的。
在详细禀报前,她先悄声问:“娘娘,殿下如何说?”
何嬷嬷一脸关切,说话间不忘细细端详自己姑娘。纪婉青回屋后,便将用作遮掩的浓妆洗干净了,面上只浅浅均了一层香膏子,娇俏小脸白皙粉嫩,眉宇间有一抹春意,显然昨夜才被夫婿好生疼爱过。
她身子骨有些懒,斜斜倚在杏黄色的鹤纹大引枕上,面如娇花,显然经了雨露浇灌,正渐渐绽放。
何嬷嬷一眼便知,自家姑娘与殿下,夜间看来颇为和谐,作为纪婉青陪嫁中唯一清楚所有情况的人,她一颗心放下些许。
不过这些并不够,若是殿下同意姑娘接掌内务,这才算不错。
纪婉青颇为了解乳母,一眼便知,涉及房内事,她有些羞赧,忙招手让对方凑近,低声说起内务之事,好岔了过去。
何嬷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听罢,她点头道:“殿下顾虑颇有道理。”
她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子殿下待姑娘还算好的。
乳母面上纹路舒展,纪婉青眼见她这几年陡增的细纹,颇有几分心酸,神色一黯,“嬷嬷你费心了。”
“姑娘能干,嬷嬷不用费心,”何嬷嬷见状忙岔开话题,开始细细说起后宅人事。
往事多想无益,纪婉青摇了摇头,甩开伤感,开始凝神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