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坏了规矩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林莫言针锋相对,“我说你不务正业,就是指这个!”
林莫言瞪着他,目光如炬,“天航,你父亲回国多久了?除了欢迎晚宴那一次,你有没有去看过他?陪他吃过一顿饭?”
他苦笑“那么多人排队巴结他,甚至连我都借你的光,有不少公司贴上来说,自贸区的项目我们正天吃肉,留点汤给他们舔舔就好。你怎么就是半分都不肯低头呢?”
邢天航冷冷瞥林莫言一眼,轻蔑说:“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抛下兄弟们,去陪我爸吃吃喝喝,打好关系是不是?”
“没错!”林莫言毫无愧色,“我跟你说过,我们是团队,各有分工不同。你邢天航最该发挥作用的不是在这里玩儿命!是回去抱紧你爸的大腿!”
邢天航薄唇抖了抖,充血的眸中交杂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嘲讽、绝望、不甘、愤怒……什么都有,每一种情绪都极强烈,眸中血色更红,俊颜惨白。
“我的作用……呵呵,我最大的作用就是回去抱我父亲大腿?”他勾唇惨笑。
“天航,你别嫌我说得难听,我并没有侮慢你的意思。”
林莫言缓了缓语气说道:“我承认你在设计方面是天才,但你若肯在你父亲面前讨他一个欢心,顶我们兄弟苦熬整月通宵!这何乐而不为呢!”
邢天航全身僵硬,却更刻意将背脊挺得笔直。
“天航,现实一点。现在谁不公关?我们有这个优势又不丢人,再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实力。”
林莫言劝道,“这是道加分题,我们实力占80分,你爸又送了20分,多好!何必非要把那送的20分扔了不要,再拼死拼活地去争那一分两分?
天航,干嘛活得那么累?”
邢天航亦注视着林莫言,他说的没错,自己干嘛活得那么累,干嘛老跟自己过不去?
父子一场,犟什么犟,这争来的一口气又有谁会看?
“我做不到。”邢天航平静说,语声亦不再暴戾。“六岁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父亲。如果抽干我身上的血就能撇清我和他的父子关系,我很乐意这么做。”
他朝沈年微微颔首,“休息结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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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失踪已三天。
柏靳文当着唐姣姣的面说说派人去找,其实也只是让手下一个警卫员在附近街区溜了两圈,然后把小孩的信息在派警署做了失踪登记而已。
柏凌当年也失踪过,但这并没意味着有过相同经历就必须要感同身受。对柏靳文而言,唐姣姣只是一个怀孕的工具,而那个乡下娃子更同他没半毛钱关系。
甚至他觉得此乃冥冥中天意,他儿子在降生前就赶走了可能会令生母分心的异己,那将来长大了,也必定是无人敢阻其去路。
他的这个儿子,会是英雄!气吞山河,顶天立地。
唐姣姣魂不守舍,日日如坐针毡。她还有两周便是预产期,柏靳文已安排她住院。她哭哭啼啼不肯去,说万一走了,栓子回来找不见她。
柏靳文连话都不用说,只看她一眼,她乖乖不敢再响。
“你收拾下,我下午派车来接你。”他沉沉撂下一句话,走了。
唐姣姣抹着眼泪去收拾东西,她肚子大了,动作迟缓,屋里兜兜转转,满眼全是栓子的玩具,小衣服和小裤子。
自己东西一件没整,拿起儿子的一辆小火车,又坐在床上哭起来。
手机响起来。
唐姣姣以为是栢靳文,恹恹地接起来,却发觉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栢靳文平时看得她很紧,每个屋子都装了摄像头,也不许她和左邻右舍多话。平时除了栢靳文打给她,告诉她自己什么时候有需要,及她偶尔打电话回老家之外,手机很少有用。
唐姣姣犹豫着接起,却听到一个熟悉的童音,“妈妈!”
“栓子!”唐姣姣瞪大眼睛,眼泪立刻飙出来,“你……你在哪里?你快告诉妈妈,你……你把妈妈急死了啊!”
她急待孩子回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冰冷女声,听上去并不年轻。
“栓子妈是吧?”
“你……你是谁?你快把栓子还给我!”唐姣姣几乎要晕倒,手抖得连电话都捏不住,却又怎么都不敢松手。
“还给你?”对方一声冷笑,“你不检讨下是不是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活该有此一报吗?”
“你胡说!我……我没有!”
“呵呵,偷了腥还赖!低头看看你的肚子,里头那块烂肉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对方在话筒中大吼,怒意沉沉,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你到底想干嘛?大姐,你……你要怎么才能把栓子还给我?我求你,孩子还小,不懂事的。”唐姣姣彻底瘫软下来,哭着求对方,“你要钱么,我给你,我都给你!”
“呸!你哪来的钱!你除了有个肚子,身上还有什么!”对方似乎气极,又打不到她,撩起一个巴掌就扇在栓子脸上,听筒中立时便传来孩子哇哇哭声。
“栓子你怎么了!……大姐,我求你!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把栓子还给我啊……我什么都答应!”
逢人就叫大哥大姐,果然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
周艳棠恨恨骂了一声,她一巴掌不过瘾,反手又撩起一掌扇在栓子另一侧脸上,直把孩子打得跌倒在地上,这才缓缓站起来。
“你快生了吧?”
“是……是的。”
“呵呵,那你自己说,这孩子该不该生?”
“不……不应该。”唐姣姣瑟瑟发抖,腹中隐隐作痛,似乎连这未出世的孩子也预感到接下来会面临一个十分可怕的命运。
“你现在出门,直接去市武警医院,上三楼产科找一个花医生。”周艳棠不带感情地吩咐。“乖乖照我说的去做,自然能见到你的儿子。若是敢随便打电话告诉别人,自己看着办吧!”
“你要干嘛?那个花医生……他会对我做什么?”唐姣姣颤抖着问。
“你说呢?这世上最讲究的是一个规矩,名不正言不顺的,生下来就是坏了规矩!”
周艳棠咬牙切齿,五官因过度愤怒而狰狞,恨不得真能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踩上两脚!“别以为会生儿子就能让自己一步登天,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大姐,我给您跪下!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唐姣姣将手机放在地上,艰难地跪在地上,抱着肚子磕了三个响头。
她油腻腻的长发沾了汗,又沾了泪,全都凌乱黏在脸上,本还有些媚态的脸孔苍白浮肿。
“大姐,听到了没?我和孩子一起给您磕头了!
求你给他条活路!他都已经足月了,现在生下来就能活啊!
大姐,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答应你生下来立刻就带着栓子回乡下去,这辈子都不来南阳了!
求您发发慈悲,饶了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大姐,他是一条命啊!”
周艳棠啪的挂断电话。那个乡下女人的嚎啕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对在地上乱哭的栓子冷笑,“你不是问你妈是疼你多些,还是疼小弟弟多吗?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