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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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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浑然不待思涵回话,继续冷笑道:“你若是东陵长公主,那我便是你东陵的摄政王了!别以为本官乃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上次楚京大乱,本为我先皇绞杀诸国之人,除了那东陵太子以及大英大齐楼兰之人逃走之外,东陵之人全数葬身在楚京。我可还亲耳听说,那东陵长公主的贴身侍卫统领都被斩断了脑袋,如此,那没了贴卫统领护身的东陵长公主,还有活头?”

这话入耳,思涵面色骤然一变,她满目冷冽深邃的朝那人望着,唇瓣一启,一字一句阴测测的问:“你说什么?你亲耳听说,本宫的贴卫,被斩断了脑袋?”

她嗓音森凉如霜,连带语气都略微不稳。

心绪也开始层层狂涌而来,浑身上下,都抑制不住的紧了半许。她着实不敢去想象,那满身刚毅恭敬的单忠泽,会被斩断头颅。

她不敢多想,不敢想。

单忠泽武功那般厉害,纵是在楚王宫因乱失踪,但尚且不会栽在那些楚王精卫手里才是。毕竟,若连楼兰大齐之人都逃脱了,单忠泽,又如何会逃不脱。

心口莫名的阵阵抖跳,压制不得。

她颜思涵身边,本无太多可用之人,倘若连单忠泽都发生意外,如此,朝中上下除了那展文翼之外,她便当真无信任之人了。

越想,浑身越发僵硬。

奈何仅是片刻,那前方的朝官冷笑一声,鄙夷厌恶的道:“是又如何!本官的确听说了此事,还曾听说,那东陵长公主身边的贴卫统领死得极惨,极惨极惨呢。”

这话一落,眼见思涵瞳孔骤颤。

朝官面上倒是漫出了几许畅快。

面对这些卑微下贱却还要犯上作乱的贱民,他最喜欢攻击他们的脊梁,戳穿他们身上那点卑微的志气,从而让这些人在他面前,彻底卑微的顺从,告饶,甚至绝望。

他也并非是喜欢滥杀无辜之人,也只喜安然享乐,只可惜,这几名刁民得罪了那晋安候家的世子,他自然得出面圆事,将这几名刁民绳之以法才是。

朝官朝思涵盯了片刻,眼见思涵面上的森冷霜色越发凝重,他冷嗤一声,随即便再度开始令兵卫将在场几人推搡前行。

思涵满心起伏,情绪大涌,袖袍中的手已然紧握成拳。

从未有过哪一刻,她会如此的恨上楚王,恨上楚国!待被身后的兵卫毫不留情的推搡着朝前踉跄一步后,她终归是抑制不住的动了手,修长凉薄的指尖,瞬时勾住了身后兵卫的脖子,随即蓦的一扭。

刹那,只闻得一道狰狞诡异的骨头脆声响起,而后,那兵卫顿时惨呼一声,眼睛一白,整个人顿时软倒了下去。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纷纷下意识的朝思涵震惊观望。

那朝官也面色大变,心有畏惧,当即想要站远些,不料未及动作,思涵已足下一动,整个瘦削的身子犹如鬼魅般飘到了他身边,修长冷冽的指尖,也同时间扣住了他的脖子。

朝官吓得不轻,脸色刹那惨白。

待察觉思涵的指尖越握越紧之际,他心惊肉跳,终归是淡定不了了,急忙开始摆手求饶,“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有话我们好好说,好好说,姑娘千万莫要激动,我不过也是个跑腿的罢了,你们今日伤了晋安候世子,我头上有晋安候压着,此番带兵过来缉拿你们也是被逼无奈。但姑娘若当真有冤情,我们自然也可好生聊聊,倘若查清姑娘无罪后,我自然也能为姑娘伸张正义,绝不为难姑娘分毫。”

激动之中,朝官语速极快,浑身紧绷僵硬,两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思涵则满面清冷,全然未将朝官的话听入耳里,她森冷的目光朝前方兵卫一扫,阴沉而道:“还不放开徐桂春一家?”

短促的几字,威仪凉薄。

兵卫们一时震住,未能反应过来,更未动作。

朝官吓得浑身发抖,顿时开始扯声怒吼,“混帐东西!没听见这位姑娘说的话?放开!将徐桂春一家放开!”

兵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将徐桂春几人全数松开,随即十来人围拢而来,将思涵与朝官紧紧围在了中间。

徐桂春面色发白,唇瓣发着抖。

今日这事演变成这样,无疑是她不曾料到的。

她手脚冰凉,满目震颤的朝思涵落着,焦急之中,抑制不住的颤声道:“姑娘,你别做傻事了,快些放过大人吧。你并非是我徐家之人,也仅是借住在我家的罢了,是以,所有的一切皆与你无关,姑娘莫要将事闹大了,连累了你自己。”

徐桂春焦急无奈,这话自然也是不愿真正的连累思涵。

这些话入耳耳里,思涵自是知晓徐桂春本意,只不过,她心底也是明然如雪,今日若不将事情闹大,定是难以脱身。

如此,事已至此,她颜思涵便也不怕事大,反而还怕事情不够大,惊不动那所谓的大周新皇。

有些事啊,虽非她颜思涵所愿,但既然命运如此,避无所避,她自然也不会被命运所屈服,仍是还要强行的孤注一掷,拼上一拼。

她倒要看看,待知晓她这东陵长公主乃漏网之鱼,还未死于那场混乱时,那大周的新皇,是会领着重兵过来会她,还是,仍旧要如楚王最初所想的那样,有意与她结盟。

此举,无疑是险招,虽为孤注一掷,但也比在这楚京中畏头畏尾的困死为好。是以,无论如何,她颜思涵此际,本无退路。

思绪至此,她指尖越发用力,整个人森冷阴烈的朝那朝官望着。

朝官浑身的颤抖越发严重,告饶的嗓音自喉咙一点一点狰狞的挤出,“姑,姑娘饶命,饶命。”

思涵阴沉道:“我颜思涵历来不喜太过纠缠之事,但既是你撞到刀口上来了,那便由你去好生请你们那大周的新皇过来。就论,东陵长公主在此,好歹也是别国来使,望你大周皇帝,差人过来迎我入他那行宫。”

性命受危,朝官浑然不敢耽搁,忙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差人去……”

“不必了。就你,亲自去一趟。”

这话一落,思涵极是干脆的松开了那朝官,眼见那朝官顿时得了解脱,当即连滚带爬的朝后大退几步,随即当场翻脸,满目愤慨狰狞的瞪他,正要开口发号施令,却是未待他嗓音落下,思涵继续阴测测的出了声,“我东陵长公主身份,毋庸置疑。再者,本宫这人历来性子不好,你若胆敢犯上不恭,本宫,便敢要你性命。”

冷狠的嗓音一出,朝官下意识的噎了话。

思涵从怀中掏了掏,最后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只玉镯朝那朝官抛去。

朝官当即顺势伸手接住,待垂眸一望,便见手中的玉镯通体碧绿,色泽上乘,但若细观,却不难发觉这玉镯上竟还有几只蛟龙盘旋,特殊之至。

“此乃我东陵皇族之物,你带着它去见大周新皇。就言,我东陵长公主等候在此,有意与他结盟,从而两国并肩作战,助大周,灭得大楚这强敌。”

思涵嗓音森然冷冽,脱口的语气以及话语皆大齐凛然,威仪十足。

朝官被她这席话略微震撼,心口的陡跳还未平息,但又觉莫名的折服。

他垂眸将手中的镯子打量了半晌,才朝思涵点了头,随即强行按捺心绪,领兵出了院子。

院外,有兵卫急忙上前劝说,“大人当真要听那女人一派之言?若是当真就这么放过那几人,晋安候那里,大人该如何交代。”

朝官顿时驻足,目光朝那言话之人落来,“本官为官数十载,官场上的人,大多都容易看透与摸透。但里面那女子,举手投足皆是不凡,且言语大气,着实与寻常平民有天壤之别。最初本官还未太过主意到她,但此番被她威胁了回,倒是当真发觉,许是那院内的女子,的确是东陵长公主。”

说着,瞳孔一缩,本是苍白的面上也抑制不住的漫出了几率笑,随即便道:“刘骏,你领五人好生守在这院门门口,不允院内的人出来。其余人,跟着本官去行宫觐见。这东陵长公主在此,别国余孽未除,想必皇上若是知晓东陵长公主在这里了,定是会高高兴兴的领着精卫过来绞杀。毕竟,上次都让这东陵长公主逃了,而今那东陵长公主自动出现,皇上定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将东陵长公主除了。”

这话一落,冷笑两声,随即不再多言,当即转身迅速离开。

院内,冷风拂动,凉薄重重。

徐桂春几人满身发抖,待得朝官与兵卫们全数撤走,几人才顿时脱力,纷纷跌坐在了地上。

思涵满目幽远的朝前方那不远处的院门扫着,面色凉薄阴沉,心底深处,也是阴沉一片。

半晌后,她才回神过来,稍稍转身,便见徐桂春几人正惊恐震撼的望她。却又眼见她目光朝她们落来,她们又是一惊,急忙仓促的垂头下去,满身拘谨,不敢言话。

“徐桂春。”

思涵默了片刻,低沉幽远的出了声。

这话入耳,徐桂春瞳孔一颤,犹豫片刻,便紧张的抬眸朝思涵望来,断续吞吐的道:“长,长公主有何,有何吩咐?”

她嗓音颤得厉害,语气中的拘谨之意也浓烈至极。

奈何这话入耳,思涵心口一沉,莫名之中,竟觉而今身份一露,什么,都似是变了。

她眉头也皱了起来,落在徐桂春身上的目光,厚重幽远。待兀自沉默片刻后,她才自嘲一声,“不过是流落异乡之人罢了,虽有身份,但也不过是受困之人罢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此地终归不是东陵,我虽有心救你们,但也仅得碰碰运气。倘若那大周新皇能被本宫说服,本宫自能救得你们,倘若那大周新皇不能被本宫说服,本宫也自身难保,救不得你们。”

她嗓音仍旧有些刚毅。

徐桂春却是满心拘谨,叹息怅惘,“长公主今日已是几番对民女出手相救了,民女一家几口能活到这时候,也全靠长公主所救。是以,无论长公主是否会抱住我们性命,我们对长公主,皆心生感激。”

思涵深眼凝她,自也知徐桂春这人极是实诚,也知进退。只是她这番话落得耳里,莫名之中,都还是一深一浅的在心底掀起了几许波澜。

倘若此番救不了徐桂春,她颜思涵,定不会真正安心了。

毕竟,这一家子,无疑是淳朴良厚,且对她颜思涵……有恩。

思绪至此,心头的幽远之意越发厚重,那一道道起伏沸腾的复杂感,也已流转全身,排遣压制不得。

思涵立在原地沉默,良久不言。

大楚的天气,着实比其余诸国要凉寒一些。

别国之中,此际才入秋不久,正是赏得秋菊之时,然而这番的楚京,却早已是梅花遍布,开始赏梅了。

那楚京偌大的行宫,殿宇巍峨高耸,檐牙高啄。四方之中,梅花阵阵冷香扑鼻,色泽大红,犹如花开血色一般,莫名的艳了些,狰狞了些。

行宫那座高耸的阁楼上,那满身明黄龙袍的年轻男子正安然坐在龙椅上,手中握笔,专心的批着奏折。

继位几日,他全然不惯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也着实不喜那等大殿威仪,压抑厚重的清冷气氛。相较于那御书房,此番这阁楼,虽四面透风,凉薄冷冽,但那一股股凉意,却能时刻令他神智清明,从而,不安享乐,时时谨记那凉薄森冷的滋味。

周遭,一片沉静,寂寂无声。

那满身黑袍劲装的伏鬼,正立在阁楼一侧,除了目光森然煞气之外,整个人犹如一动不动的木头。

则是不久,突然有宦官悄声上楼来报。

伏鬼神色微动,朝那宦官扫去,眼见宦官满身拘谨畏惧,但却欲言又止,他正要将宦官挥退,不料还未出声,那坐在不远处龙椅上的明黄之人似是察觉了来人,头也不抬的出了声,“有话便过来禀报。”

瞬时,伏鬼的话噎在了喉咙,随即朝宦官示意一眼,让他过去。

宦官全然不敢耽搁,当即小跑上前,在急促端正的在那御桌前规定后,便急忙开口道:“皇上,京中府尹正跪在宫门外,声称有要事禀报。”

这话一出,那明黄之人蘸着墨汁的笔尖微微一顿,随即薄唇一启,淡缓无波的道:“行宫禁地,便是有朝臣入宫,自也是二品以上朝臣。那京都府尹,连这行宫宫门,都无资格踏入。”

他嗓音极缓极满,懒散如常。

宦官紧着脸色,顿时会意过来,战战兢兢的问:“皇上之意,是不宣那京都府尹觐见?”

明黄之人并未言话,手腕微动,笔尖在那奏折上缓缓扫动,待得片刻后,几个龙飞凤舞之字落在了奏折上。

“伏鬼。”

他修长如玉的指尖稍稍合上了面前那本奏折,从容平缓的唤了声。

伏鬼当即踏步上前,煞气恭然的道:“属下在。”

明黄之人眼角微微一挑,神色落于楼阁外的远处,懒散凝望,淡缓微微的道:“京都府尹虽无资格入得行宫,但他却跪在宫门外企图求见。如此瞧见,想必那京都府尹所报之事,自是特殊。你且先去处理一番,倘若,京都府尹要状告朝中何人,便让他书写上奏。”

他并未将此事往深处想,仅觉那京都府尹长跪在宫门,定也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以有意弹劾某人。

而今大周刚刚平息,他又开始执政,自然,也是想将这楚京之中的肥虫污臣剔除干净。他要的,是君民一心,从而,将大周磨练成他手中最是锋利的剑,如此,那些无能之人,懦弱之辈,甚至阴邪狡诈污秽之人,他自然,得好生清除。

他面上并无太多反应,思绪也平静如初,淡漠清冷。

待得这话落下后,他便垂眸下来,继续翻开另外一本奏折,开始垂头批阅。

伏鬼朝他扫了一眼,并未耽搁,随即便领着宦官小声的下得阁楼。

却是不久,沉寂无声的气氛里,伏鬼竟拎着一人去而复返,却脚步急促难当。

明黄之人神色微动,无波无澜的心底,终是生了半许起伏。他开始转眸,望向那速速迎来的伏鬼,而待视线迂回,则见伏鬼手中强行拎着的,是名衣着官袍的肥厚之人。

他眼角一挑,并未言话。

伏鬼拎着手中之人站定在御桌前后,便已松了手中之人。

那肥厚之人一得解脱,下意识抬眸一望,则见前方那满身龙袍之人,竟面戴玉质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全貌。但那人的目光却是清冷幽远,无波无澜,分却又无端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审视与威胁。

他心头惊了一下,当即跪地。

伏鬼垂眸扫他一眼,随即满目起伏的朝明黄之人望来,“皇上,那人有消息了。”

说着,脚尖一动,冷冽的踢了踢脚边的肥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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