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力的故事（二）
两天后，张力拾掇干净自己，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事实上他对这种聚会不是特别感兴趣，而且在这一节点，聚会聊天内容他都想得到是什么了，刚刚失业的他心理上有些尴尬。但是很长时间没见也有些想念，想来想去张力还是决定参加聚会。
聚会是在济宁新世纪广场对面的一家酒店，班长组织了这次活动，经费当然是aa制。张力手插在裤兜里走进酒店，服务员在得知他是来参加同学聚会后带领他上了二楼的一间包房里，里面已经开始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张力的到来并没有吸引太多人注意，他静悄悄的坐在了一张未满的桌子。
班长游走各桌，他并未发现张力的到来，“哥哥姐姐”、“吃好喝好”的应酬着，张力端着杯子四处看去发现了很多记忆中的面孔，一张张熟悉的脸唤醒了张力封尘已久的记忆，这让他多了些感慨。
“你是张力吧？”张力回过头来，一个短发龅牙妹笑嘻嘻地看着他，张力想了一下，从前班级里面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因为长得不怎么好看，经常被一些男孩笑话，也有的女孩往她杯子里面吐唾沫，最恶心的是联合外班的人往她书包里塞满了癞蛤蟆。
当时女孩子被吓得痛哭流涕的样子、其他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始作俑者得意的样子让张力很是替她难受。张力早就忘记了女孩的名字，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女孩凑过来跟张力聊天，张力说：“刚刚在附中找了个活干着。”
“老师吗，那么厉害，你上学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没想到现在变得那么外向了。”
她跟我说这个干嘛。张力傻笑着假装跟她聊天，内心里觉得有点无趣，毕竟自己上学时和她也不怎么说话，这还让她误以为自己很内向呢。开玩笑，如果我张力还算内向的话整个世界就没有外向的人了。龅牙妹对他倒是热情，这几乎让张力以为她暗恋过自己。
这时班长拿起麦克风，找了个凳子站在前面，说：“喂喂喂，听的到吗？”
“听到了！”像演唱会似的有人起哄，班长继续说着客气话，什么“青葱岁月”啦、“美好回忆”啦，张力觉得虚假，却又嫌自己的这种想法太过矫情。
“对了，刚刚刘能说有话对韩露讲，大家欢迎！”
张力感觉龅牙妹身躯一抖，他也终于想起来龅牙妹的名字。刘能……好像也是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张力记得他是个留着长刘海、瘦胳膊瘦腿却还穿紧身裤的弄潮儿，再一看板凳上已经换了个胖子，但发型还是没变。
刘能拿着话筒，说：“其实我这一次是专门来道歉的，给韩露道歉。”
龅牙妹虽然手抖，但还是微微举了一下，示意自己在这里。
“韩露，从前上学的时候不懂事，做了很多烦人事，可能伤了你的心。不过都是小孩子，我是没有恶意的，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所以现在跟你道个歉，请原谅我。”刘能嘻嘻哈哈道。
毫无诚意。这是张力的评价，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但张力还是记得刘能他们做过的一些事，要说是年轻不懂事张力同意，但要说没有恶意那可就是放屁了。当时不止他一个人恶毒地对韩露说过“长得这么丑还好意思浪费空气”、“你爸妈是不是经常因为生了你这么个怪胎在背地里哭”之类的话，如果一句年少轻狂可以代过，那当事人收到的心理创伤又谁人能抚平呢。
韩露却说：“没事的，我早就已经忘了，都是同学，这些事就不再提了。”
众人欢呼，还有人录像，这让张力感到刚刚喝下的啤酒在胃里翻滚的厉害。这一所谓的“道歉”掀起了一个小高潮，众人举杯相庆，张力想要离席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背影开门离去，张力觉得这个背影和当年一个好朋友神似，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决起身走了出去。他无意为自己的离开找理由，事实上也有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到底来没来。韩露稳定了下心神，再一看身边的张力不聊了身影，也许是自己不切事宜的热情吓跑了他吧，毕竟自己长成这个样子。韩露悲观的这样想着，可这些张力都不会知道了。
张力跟着下楼，那背影走的很快，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走路节奏一甩一甩的，他快走几步跟上，女孩似乎要打车离开，张力连忙叫道：“王菲？”
女孩回头，依旧是清纯可人的面庞，清瘦修长的身材，张力说：“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
“张力？！”王菲语气中充满了惊喜，说：“你是张力吗？”
“是啊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都说好了要保持联系，你这小子这些年都忙什么去了，该不是把我给忘了吧。”
“怎么会。”张力连忙解释，王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相当亲热地说：“走，这顿饭没吃好，我请你去吃饭。”
王菲是张力初中时的同桌，性格外向的王菲在班里人缘相当好，厚脸皮、满嘴跑火车的张力也逐渐和她成了好朋友。两个人都不是学习的料，经常在课堂上偷偷吃零食、看漫画、考试时互相打掩护，在张力的影响下，王菲也慢慢喜欢上了足球，还一块逃课出去打游戏。
初中毕业时，两人约好要经常保持联系，可惜后来由于不在一个学校，王菲又开始努力学习功课，慢慢的两人就失去了联系，在今天之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聊过天了。
王菲带着张力来到前面不远的一家饭店，随便点了几个菜，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张力不说话。张力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说：“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最近怎么样，在哪里高就。”
“高什么就，本来在济南一家杂志社工作，前两天辞职不干了，现在在附中当体育老师，混口饭吃。”
“哪家杂志社？”
张力告诉她名字，王菲不以为然道：“我见过那个老板，人还可以，就是有点色眯眯的，我不喜欢他。”
“你怎么认识的？”
“开玩笑，本小姐现在可是省级杂志社《齐鲁小将》的记者，也是在济南，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那里工作，现在也算是资深记者了。”
“这么厉害，虽然不知道《齐鲁小将》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上去好像挺有知名度的。”
“你不是很喜欢足球吗，怎么连这本杂志都不知道。”
“说来惭愧，我现在都不怎么关注中国足球，网上那些新闻我也很少看。”
“啧，当初那个说要拯救中国足球的张力去哪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作为附中的足球教练一样可以的。新学期开始后我就要带领附中踏上夺取全国冠军的道路。”
“呸！你就做梦吧。”王菲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说：“你知道全国冠军有多难吗？我关注高中联赛那么久，就没有听说过附中出过什么足球人才，你还是务实一点。”
张力说：“这些暂且不提了，其实现在我有个难言之隐。”
王菲拍拍胸脯道：“你说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太久没关注国内足球，这个高中生联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你你你！”王菲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张力说：“你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全国冠军？你们学校校长是不是老年痴呆了，竟然放心你去当教练。”
“这话说的，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不能，我只为你的学校感到悲哀。”
“那你还不赶紧帮帮忙，给我讲一讲这足球联赛的条条道道，说不定哪天我成功了，到时候指定忘不了你。”
“都这样还成功呢……”菜上齐了，两个老同学边吃边聊，饭馆过于嘈杂，两人不得不凑的很近才听得到对方说的什么。可是双方都表现得相当自然，丝毫不像是很久不见的同学，倒像是交情多年的老朋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