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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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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里札河之战的胜利,不仅使成吉思汗有力地打击了劲敌,使世仇塔塔儿部从此一蹶不振,而且在蒙古部中赢得了能“为父祖报仇”的崇高声望。同时,他和王罕也得到了金朝的封赏,金授成吉思汗“札兀惕忽里”(牂军首领)之职。王罕则得到“王”的封号。王罕本名脱斡邻勒(又作脱里)。自被金朝封为“王”,始在“罕”(汗)号之上加“王”,而有“王罕”之称。

金朝的封赏大大提高了成吉思汗的权力,从此他可以用朝廷命官的身份号令蒙古部众和统辖其他贵族。同时,也缓和了蒙古部和金朝的矛盾,为他统一蒙古各部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二十二章

斡里札河之战前蒙古部贵族内部就已经出现裂痕。合不勒汗长子一支,即乞颜一主儿乞氏依恃长支族望和所继承的精悍部众,小视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子孙。撒察别乞、泰出等长支贵族虽然推举铁木真为汗但并不情愿服从他的管辖,而且一直怀有争夺权位的野心。一次在斡难河边树林中举行的亲族宴会上,撒察别乞的母亲责打了成吉思汗的司厨失乞兀儿(又作失丘儿、失邱儿);主儿乞氏掌管马匹的不里孛阔砍伤了为成吉思汗管理马匹的别勒古台。两家因此而发生了一场争斗。这两件小事暴露了成吉思汗与长支贵族的矛盾,同时,也使他意识到主儿乞氏是他的危险对手。攻打塔塔儿时,主儿乞氏非但不肯出兵,反而乘成吉思汗率兵出征之机,劫掠了他的奥鲁,违背了当初推举可汗的盟约。于是,成吉思汗以此为理由,于1197年从斡里札河回军后,乘胜征讨主儿乞氏。主儿乞氏人的营盘在客鲁连河上游的朵罗安孛勒答兀之地(又作朵栾一盘陀山、朵兰孛一孛勒答黑,今蒙古境内克鲁伦河与臣赫尔河合流点之西的巴颜乌兰山南麓)。成吉思汗军至,主儿乞即溃,撒察别乞、泰出等料不能敌,带少数人逃跑,至帖列秃地方,被成吉思汗捉获处死。以前合不勒汗挑选出来授与长子的“有胆有勇的百姓”,全部被成吉思汗兼并,成为他的“梯己百姓”。札剌亦儿族的古温兀阿(又作孔温窟哇),赤剌温孩亦赤兄弟分别带领二子模合里(木华黎)、不合和统格、合失来投成吉思汗,为其“永远做奴婢”、“看守金门”。赤列温又将第三子者卜客送与成吉思汗弟合撒儿。者卜客于主儿乞的营盘内拾得一个许兀慎族的小孩,名叫孛罗兀勒(又作博尔忽、博尔浑、博罗欢),也被诃额伦收为养子,成为后来的“四杰”之一。攻灭亲族中最有势力的长支贵族,大大提高和巩固了成吉思汗的权力,这是他迈向成功之路的重要一步。此后,他不断地削弱蒙古部中其他贵族的权力、地位,迫使他们逐渐降为从属于他的一般那可儿。

驻牧于阔连海子(今呼伦湖)之东的翁吉剌、合答斤、山只昆等部落,屡扰金朝边塞。承安三年(1198),金朝在击溃塔塔儿人的反叛之后,“乘其春暮马弱”,遣宗浩、襄等率兵进剿三部。先破翁吉剌,后合答斤部长白古带,山只昆部长胡必剌等亦降。这些“桀傲不驯”的部落受到重创,力量大大削弱。金朝的统治此时也已由盛转衰,无力继续控制蒙古草原。这一形势为以后成吉思汗东进夺取东部地区(今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一带)显然是有利的。

主儿乞氏被吞并之后,泰赤乌氏贵族即成为与成吉思汗争夺蒙古汗权和部众的主要对手。1200年春,成吉思汗与王罕会于萨里川,共同起兵攻打泰赤乌部。泰赤乌贵族沆忽阿忽出、忽怜、忽都答儿、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塔儿忽台”为名,“乞邻勒秃黑”意为:“嫉妒者”)等则与蔑儿乞贵族联合。此前逃往巴儿忽真隘的蔑儿乞部长脱黑脱阿(又作脱脱、脱黑台别乞)遣其子忽都等统兵助泰赤乌,双方会战于斡难河。泰赤乌部战败,退至月良兀秃剌思(又作月良古惕秃剌思)之野(今俄罗斯赤塔南之鄂良古依河地),整军再战。经过激战,泰赤乌终于被击溃,塔儿忽台、忽都答儿等被擒杀,沆忽阿忽出与忽都等逃人巴儿忽真隘,忽怜投奔乃蛮部。

主儿乞氏和泰赤乌氏是蒙古贵族中两支强大势力,他们的相继灭亡和溃散,使成吉思汗地位得以巩固,实力进一步壮大。

泰赤乌部被消灭后,成吉思汗的进取目标转向东都。合答斤、山只昆两族,根据蒙古祖先传说,是朵奔蔑儿干死后,阿阑豁阿感天光而生的二子不忽合塔吉和不合秃撒勒只的后裔,与成吉思汗具有同样尊贵的血统。他们本来也是强大的蒙古部落。1198年被金朝击溃,严重受挫,实力已大不如前。先是,成吉思汗曾遣使通好二部,欲与之联合,他们没有接受,对来使也缺乏应有的尊敬,他们从锅里将连同羊血煮在一起的……那样的羊的脏腑取出,泼在他的脸上,辱骂了他,使他受辱而归,由此双方结下了仇怨。其后,他们又依附泰赤乌,参与反对成吉思汗。泰赤乌失败后,他们的首领又与塔塔儿,朵儿边和翁吉剌等部会于阿雷泉(今海拉尔河下游北),斩白马为誓,谋袭成吉思汗与王罕。

成吉思汗得到其岳父特薛禅的密报,即与王罕率军自斡难河附近的虎图泽出发,与合答斤诸部军战于歪亦剌川(今页尔湖),大败敌军。成吉思汗、王罕大掠其牲畜、部众而去。成吉思汗驻军于金边墙附近的彻彻儿山,继续攻伐这一带的塔塔儿部。

1201年,札木合纠集一批败散的贵族,包括塔塔儿、翁吉剌、合答斤、山只昆、泰赤乌、朵儿边、豁罗剌思、亦乞列思、蔑儿乞、斡亦剌、乃蛮等11部,会于犍河,共立札木合为古儿汗。各部首领为维护各自的贵族地位而结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他们在秃律别儿河(今得尔布干河)岸发誓:“凡我同盟,有浅此谋者,如岸之摧,如林之伐。”誓毕,共举足踏岸,挥刀砍林,驱众驰马往攻成吉思汗。时札木合军中有名为塔海哈者,悉知其谋,他与成吉思汗的部属召烈氏抄兀儿相亲,值抄兀儿前往探视,二人骑马并行,塔海哈以马鞭掇其肋,抄兀儿回顾,塔海哈示之以目,抄兀儿会其意,下马佯为小便,塔海哈遂告以札木合等之谋。抄兀儿当即驰还。途经豁罗剌思(又作火鲁剌思、火鲁剌、火罗剌思、豁里剌儿等)部,首领也速该命其家人火力台与抄兀儿同往报告,成吉思汗闻讯,即刻起兵迎战。在海剌儿河(今海拉尔河)支流帖尼火罗罕(火罗罕意为“小河”)之地,击溃札木合联军。札木合逃走,翁吉剌部来附,其余诸部首领则作鸟兽散。打败札木合后,成吉思汗又于1202年(金泰和二年,宋嘉泰二年)出兵征讨答阑捏木儿格思(今蒙古东方省贝尔湖南讷墨尔根地)的按赤塔塔儿、察罕塔塔儿、都塔兀惕塔塔儿、阿鲁孩塔塔儿等部,追击至兀鲁回·失连真河(又作兀勒灰失鲁格勒只惕,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乌兰盖郭勒、色也勒钦郭勒)一带,将塔塔儿部尽数消灭,控制了东部地区。

当成吉思汗征讨塔塔儿诸部时,王罕率众追剿蔑儿乞部,至八儿忽真脱窟木之地,将脱黑脱阿长子脱古思别乞杀死,又虏其二女忽秃黑台、察阿仑和二子忽图、赤剌温及其妻子,洗劫了财物、部众。

初,乃蛮太阳罕弟歪禄罕(又作不亦鲁黑罕、不欲鲁罕、卜欲鲁罕)在黑辛八石(今新疆乌伦古湖或布伦托海)一带被成吉思汗和王罕击败,逃往谦谦州地区(在唐麓岭以北,谦河上游流域,叶尼塞河上游一带)。1202年秋,他与蔑儿乞部的脱黑脱阿和斡亦剌部的忽都合别乞等合兵东进,攻打成吉思汗和王罕。这时,札木合与泰赤乌、朵儿边、合答斤、山只昆、塔塔儿等部残余势力,也与歪禄罕联合起来,一时声势夺人。成吉思汗、王罕军避其锋芒,自兀鲁回·失连真河地区退入兀惕古城墙(金边墙),王罕子亦剌合居侧翼,据高山结营,乃蛮军冲击不能下,遂还。亦剌合也人塞。

战前,成吉思汗移辎重于他处,与王罕依阿兰塞为壁。待歪禄罕联军进至阙亦坛之野,两军会战。成吉思汗和王罕凭据有利地势。而歪禄罕联军由于寒气凛冽,又值大风雪,许多部属手足冻裂,人畜从高处滚下,填沟坠堑,死伤甚多,军乱不能战,被迫引兵退回。札木合等各部起兵来援乃蛮,见势不利,未战即星散离去。王罕追击至额湎古涅河,札木合无力抵抗,举兵投降。泰赤乌部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等率众渡过斡难河,成吉思汗追至,双方连战数次,胜负未决。在战斗中,成吉思汗颈部中流矢,蒙古军被迫休战,泰赤乌军也连夜离开。成吉思汗被伤,流血不止。那可儿者勒蔑用口为其吮吸淤血。夜半,成吉思汗醒来后口渴,者勒蔑裸身独祷祷潜入敌营,寻找马奶子不得,拿回一桶酪(酸奶子)。又弄来一些水,与酪调后给他喝。成吉思汗问者勒蔑何以裸身前去,者勒蔑说:“我若被擒,就说我本是来投降你们的,但被他们发觉,将我的衣服脱去,欲杀间,遂挣脱逃出来。”成吉思汗伤愈后,立即率军追击泰赤乌。阿兀出把阿秃儿、豁团斡儿昌、忽都兀答儿及其家属皆被执处死。部众全部降服。

原泰赤乌属部别速惕部人者别(又作哲别、哲伯)、巴阿邻部人纳牙阿以及速勒都思部人锁儿罕失剌等相继来归。

者别,本名只儿豁阿歹。来附后,成吉思汗问他,阔亦田作战时,自岭上将我白口黄马项骨射断的是谁?者别说:“是我射的。如今可汗教死,只不过溅污手掌般一块地。若教不死,我愿出气力,将深水横断,坚石冲碎。”成吉思汗说:“但凡敌人害了人的事,必隐讳不说。如今你却不隐讳,可以作伴当。”遂“赐名者别,如战马般用着他。者别,军器之名也”歼灭泰赤乌部后,成吉思汗回师忽巴合牙之地。泰赤乌部的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逃避在树林中,被其家人失儿古额秃老翁及其二子阿剌黑、纳牙阿捉住欲献给成吉思汗。其人体肥不能骑马,遂载于车中。途中,纳牙阿说:我们若把他送至铁木真处,必说我们卖主求荣,不信任我们,甚至将我们杀了。不如将他放了,然后去见成吉思汗。就说我们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捉拿来,因他是主人,心内不忍,路上把他放回去了。成吉思汗必然宽容我们。于是就在忽都忽勒讷兀地方把塔儿忽台放了。纳牙阿到成吉思汗处,备言其事,成吉思汗果然因为他们保护了自己的主人,而赞赏了纳牙阿。

阙亦坛之战后,成吉思汗实力大增,地位更加巩固。随之,强大的克烈部便成了他下一个所要攻取的目标。

铁木真自幼依靠义父王罕的帮助,渡过重重难关,终使黄金家族崛起。自1189年被推举为乞颜氏首领以来,又一直与王罕联盟,东征西讨,凭借王罕的强大势力不断壮大自己。为得到王罕的支持,他恪守君臣之礼,凡有虏获,必先献与“汗父”,“如海东鸷禽之于鹅雁,见无不获,获则必致于君”。也速该和成吉思汗也曾几次救王罕出危难。但是,为了争霸蒙古草原,他们的联盟终于破裂了。当时,克烈部虽是漠北最强大的部落,但王罕杀戮亲族,残害百姓,克烈部内贵族间的矛盾也一直十分尖锐,部众不断投附成吉思汗。王罕之所以支持成吉思汗,也是想把他当作可供驱使、利用的附庸。

1199年,王罕与札木合、成吉思汗等进攻乃蛮部歪禄罕,至乞则里八思海(即黑辛八石,今新疆乌伦古湖)后回军至土兀剌河,王罕子亦剌合、弟札阿绀孛来会,为乃蛮骁将曲薛吾撒八剌侦知,乘其不备,袭虏其部众于途中。亦剌合、阿札绀孛仅以身免,奔告王罕。王罕遣使向成吉思汗求援,成吉思汗遂派博尔术(孛斡儿出)、木华黎(木合黎)、博罗浑(博罗忽勒)、赤老温(赤剌温)“四杰”率师往援,大败乃蛮,帮助亦剌合夺回被虏的妻子、部众和牲畜。

在乞则里八思海之战交战前夕,王罕于夜闻虚燃篝火于营中,潜移部众于他处。由此,成吉思汗颇疑其有异志,也退师萨里川。是夜,札木合与王罕一起行动,向王罕进谗言离间其与成吉思汗的关系,加深了两人间的裂痕。此时,王罕见成吉思汗力量日益强大,而自己年事已高,诸子又平庸无能,深恐日后汗位与部众落入成吉思汗之手,因此与之渐生敌意,并密谋加害。

1200年春,王罕与成吉思汗在萨里川(今克鲁伦河上源之西)聚会,准备征讨泰赤乌时,王罕就曾打算把成吉思汗抓起来。据说,在宴饮时,八邻部人阿速那颜有所觉察,便将刀子插在靴筒内,坐在王罕与成吉思汗中间,吃着肉,边谈边回头看。王罕意识到他的阴谋被发觉,才没敢动手。

1202年阙亦坛之战后,成吉思汗移军出塞,驻营于阿不只合阙忒哥儿山,与王罕营地相近。成吉思汗为长子术赤向亦剌合之女抄儿别吉(又作察儿别乞、抄儿一伯姬,《史集》说她是亦剌合之妹)求婚,遭到无礼拒绝。王罕之孙(亦剌合之子)秃思一不花亦欲娶成吉思汗女火臣别吉,也未成功。因此,双方裂痕进一步加大。骄横自大的王罕父子小视成吉思汗,而此时的成吉思汗却已羽翼丰满。他已把富足的东部地区和众多百姓牢固地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并无时不准备进一步扩展势力。

这时,蒙古草原上形成了以成吉思汗为首的蒙古部、以王罕为首的克烈部和以太阳罕为首的乃蛮部三足鼎立的局面。而投奔王罕的札木合与因违令受责罚的阿勒坛、忽察儿等人都极力煽动王罕进攻成吉思汗。以图借王罕之手消灭成吉思汗。亦剌合亦再三对其父说:“你如今见存,他俺行不当数。若父亲老了呵,将俺祖父辛苦着收集的百姓,如何肯教我管。”于是,1203年春,王罕父子伪许婚约,邀请成吉思汗前来吃“不兀勒札儿”,企图乘机杀之。成吉思汗信以为真,率10骑赴请,但中途受到晃豁坛部人蒙力克老人的劝阻,只遣不合台,乞剌合二人去赴宴,自己则返回。王罕父子发觉事已败露,决定次日晨发兵,以图先发制人。王罕麾下、阿勒坛之弟也客扯连(又作也客察兰、也客察合兰)回家对妻子阿剌黑亦惕言及此事,并说:“如果有人去把发生的事告诉给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一定给他许多恩典和好处。”此话被他的牧马人乞失里黑(又作乞力失、启昔里)听见,遂与同伴巴歹(又作巴带)连夜驰奔报告。成吉思汗得报,仓猝整兵迎敌,与王罕大战于合兰真沙陀(又作忽剌安不鲁合惕、忽剌安不剌合惕、哈剌真沙陀、哈阑真沙陀、合兰只之野,在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北境)之地。

与当时“形势盛强”的王罕相比,成吉思汗依然处于劣势,经过一天苦战。虽稍却王罕军,仍因众寡不敌,队伍溃散。成吉思汗只带少数人从兀鲁回一失连真河退至答兰捏木儿格思,溯河而上,至合勒合河旁的建忒该山(今哈拉哈河中游北),溃军渐集,点视军马,仅4600骑(一说为2600骑),遂分军两岸,沿河而下,驻营于董哥泽(地当今贝尔湖东)。

合兰真沙陀之战是成吉思汗第一次单独与当时蒙古草原上最大的贵族势力进行较量,虽然暂时失败,蒙受了重大损失,但他并未动摇与王罕再战的决心。他一面遣使历数王罕背盟弃约诸事,表示重新和好的愿望,一面收集部众,休养士马。

古代风景画鉴赏1203年夏,成吉思汗移营至班朱尼河(又作巴勒渚纳海子,地当今克鲁伦河下游附近),处境艰难,以射野马乃至煮野兽的尸体和察鲁乞(一种软底皮鞋)为食,从污泥中汲浑水以饮。成吉思汗与他的伴当仰天盟誓:“使我克定大业,当与诸人共甘苦,苟渝此言,有如河水。”据说,参加此次盟誓的共有札八儿火者、镇海等19人。后来,“同饮班朱尼河水”作为成吉思汗艰苦创业的佳话载入了史册,在蒙古人中广为流传。同年秋,成吉思汗的军事力量既已恢复,遂迁至接近克烈部的斡难河上游驻营,准备与王罕再战。

合兰真沙陀之战后,王罕与投靠他的蒙古贵族发生了分裂。札木合、答里台斡赤斤、阿勒坛、忽察儿等暗地相约叛离并杀害王罕:“我们去突袭王罕,自己当君主;既不与王罕合在一起,也不与成吉思汗合在一起。”不料王罕获悉其谋,起兵相攻。答里台和蒙古巴阿邻(又作八邻)、嫩真二部,克烈部的撒合亦惕(又作撒合夷)部归附成吉思汗,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和塔塔儿人忽秃帖木儿等逃奔乃蛮部。至此,王罕势力渐衰。成吉思汗见此形势,与其弟合撒儿商议,决定以他的名义派遣其部下沼列惕人合里兀答儿(又作哈柳答儿)、兀良合人察兀儿罕(又作抄儿寒)去对王罕佯称:“我兄太子今既不知所在,我之妻孥又在王所,纵我欲往,将安所之耶?王傥弃我前愆,念我旧好,即束手来归矣。”王罕信之不疑,遣亦秃儿坚与合里兀答儿等同行,“他在泡胶水用的角上滴了几滴血,让他们送给合撒儿作为誓盟,因为蒙古人有互相沥血立誓盟的习惯”。中途亦秃儿坚见势生疑,欲逃被执,为合撒儿所杀。使臣回报,成吉思汗获悉王罕毫无戒备,正搭起金帐,欢聚宴饮。遂起兵日夜兼程,以偷袭战术,包围了王罕驻营地者折额儿温都儿山(地当今克鲁伦河上游之南),突然发起攻击,激战三昼夜,克烈部主力被击溃。王罕狼狈西逃,在乃蛮边界为其守将所杀。王罕的头被送到乃蛮王太阳汗处,太阳汗不赞成这样做,他说:“为什么将这样伟大的君主杀死呢?应当将他活着带来!”为了显示王罕的伟大、应受尊敬,他命令将王罕的头镶上银子,摆在自己的宝座上。王罕之子亦剌合逃奔西夏,被逐,又辗转逃至曲先城(今新疆库车)彻儿哥思蛮之地,被执杀。

克烈部既灭,蒙古草原出现了蒙古与乃蛮两大部相接和对峙的局面。王罕的覆灭使乃蛮部太阳汗感到十分震惊,一向被他们视为落后的“歹气息,衣服黑暗”的蒙古人,居然把强大的克烈部消灭了。此时,太阳汗已意识到成吉思汗下一步要与他争霸了,“天上只有一个日月,地上如何有两个主人?”于是,自恃强大的太阳汗决定出兵攻打蒙古。

这时蔑儿乞部的脱黑脱阿,克烈部的阿邻太师,斡亦剌部的忽秃合别乞,札答兰部的札木合,以及塔塔儿、朵儿边、合答斤、山只昆等残部。都会聚在太阳汗处,一时兵势颇盛。号称“国土广大,百姓众多”的乃蛮部太阳汗,自恃其强,十分骄横,夸言要以兵征服蒙古,将“生得好的妇女掳来,他每(们)的弓箭夺来”。遂于1204年春率兵东进,至杭海岭(今杭爱山)北的合池儿水(今哈瑞河)驻营,会合诸部残余势力,共同攻打成吉思汗。

太阳汗起兵之前,遣脱儿必塔失与居于漠南阴山地区的汪古部联络,约其“益我右翼”,即以其为右翼,夹攻成吉思汗。汪古部首领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阿剌兀思惕吉忽里)审时度势,拒绝了太阳汗的盟约,决定归附成吉思汗。遂遣月忽难报告敌情,并将来使缚送给他。

时成吉思汗正在帖蔑延客额儿(又作帖麦该川,今贝尔湖和克鲁伦河河口处)之地围猎。当他得报后,立即召集“忽里勒台”与众将商讨对策,群臣中多有以方春马瘦,宜待秋高马肥为由,不同意出兵,唯其两弟主张即早发兵攻打乃蛮。斡赤斤言:“事所当为,断之在早,何可以马瘦为辞。”别里古台亦言:“乃蛮欲夺我弧矢,是小我也,我辈义当同死。彼恃其国大而言夸,苟乘其不备而攻之,功当可成也。”成吉思汗悦,决定起兵迎战。出征前,他把军马集予合勒合河旁的建忒该山,下令进行整顿。其一,将全部兵马按千户、百户、十户的军制统一编组,委派了千夫长,百夫长和什夫长等各级那颜;其二,设立扯儿必官,任命其亲信那可儿6人为扯儿必;其三,成立护卫军,设八十宿卫,七十散班;从千户、百户那颜和自身人的子弟内拣选有技能身材好者做护卫;又命阿儿孩合撒儿选拔一千名勇士,组成先锋队,并由其统领,“如厮杀则教在前,平时则做护卫”。军队的重新编组和护卫军的建立,使成吉思汗的军队成为一支纪律严格、战斗力强和高度集中的武装力量,这不仅加强了汗权,而且使追随他的那可儿们得到了大小官职。从而激励他们更勇猛地去战斗。

军马整顿完毕,1204年4月16日,成吉思汗祭旗纛,以哲别、忽必来为先锋,麾师逆怯禄连河西进,至萨里川与乃蛮军相遇。成吉思汗依朵歹扯儿必计,夜令人各烧火五处为疑兵。太阳汗原以为成吉思汗兵少马瘦,可以轻取,及得到前哨报告蒙古兵“如星般多”,“军马已塞满撒阿里客额儿(萨里川)地面”时,“孕妇更衣处,牛犊吃草处”都不曾到过的太阳汗,又惊疑畏惧,虽勉强自合池儿水起兵,顺塔米儿河渡过斡耳寒河(又作斡儿豁河,今鄂尔浑河),然而军心已乱,失去斗志。札木合等见成吉思汗军马整肃,又率部不战而走。这时成吉思汗军马已逼近,两军激战于纳忽山(在今鄂尔浑河东,土拉河西),成吉思汗的“四狗”哲别、忽必来、者勒篾、速不台如狼入羊群般冲杀。乃蛮军大败,太阳汗负伤被俘,旋即死去。其子届出律(又作古出鲁克)与脱黑脱阿等率残部逃奔盃禄汗。太阳汗所属的乃蛮部众遂为成吉尽汗所征服。是役太阳汗母古儿别速被执,成吉思汗对她说:“你说达达(蒙古)歹气息,你却如何来?”遂纳了。乃蛮部掌印官塔塔统阿亦被俘,后效力于成吉思汗,创制了回鹘式蒙古文。

在克烈、乃蛮等部相继败亡之后,札木合辗转逃入倘鲁山(又作唐麓岭,今唐努山)中,被跟随他的五名那可儿执送成吉思汗,按惩处本部贵族的习惯,赐其不流血死。至此,成吉思汗完成了统一蒙古各部的大业。

1206年(宋开禧二年,金泰和六年)各部贵族在斡难河畔举行“忽里勒台”,成吉思汗被推举为全蒙古的大汗,建立了“也客一忙豁勒·兀鲁思”,即大蒙古国。

成吉思汗建国后,即发兵攻按台山(今阿尔泰山)北的乃蛮歪禄汗,战于莎合水(今科布多河上游索果克河),将其消灭。依附于歪禄汗的屈出律、脱黑脱阿等逃往也儿的石河及其支流不黑都儿麻河(今额尔齐斯河支流布赫塔尔河)一带。不久,斡亦剌部首领忽都合别乞向成吉思汗投降。于是,大蒙古国的疆域,东起今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南抵阴山,北这贝加尔湖。

成吉思汗即位后,采取了一系列巩固统治的措旋:实行领户分封制,将全蒙古部众分为95个千户,上置万户,下分百户、十户;扩建护卫军:制订成文法“大札撒”,设置“札鲁忽赤”(断事官);确立行政制度以及创制蒙古文字等。

蒙古各部的统一和大蒙古国的建立,为蒙古民族的形成和元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注释1此据《元朝秘史》。《亲征录》、《太祖纪》同作“札木合部人秃台察儿”,《史集》作“札木合亲属迭兀一答察儿。按《秘史》记为“札木合因迭兀绐察儿”,“因”,蒙古语意为“的”;“迭兀”意为“弟”,则“札木合因迭”意即“札木合之弟”,“绐察儿”是其名。“秃”即“迭兀,“秃绐察儿”即“迭兀绐察儿,的不同音译。答察儿即绐察儿。《亲征录》、《史集》、《太祖纪》将“秃”和“秃迭”当作人名组成部分,显系译误;《史集》称答察儿为札木合亲属。不确;《太祖纪》等称其为部人,误。

2《元朝秘史》作“札剌麻山前斡列该一不剌合地面”。《华夷译语》:不剌黑(不刺合)——泉。则斡列该一不剌合即玉律哥泉。

3此据《元朝秘史》。《史集》以木勒客一脱塔黑为二人,属八鲁剌思部。《亲征录》作慕哥、卜栾台。《元史·孛秃传》作磨里奥秃秃、波栾歹。

4“古列延”,一作“库伦”。蒙古语音译,意为“圈子”或“营”,也译作“翼”。《史集》称:“所谓古列延是圈子的意思。在古时候,当某部落屯驻在某地时,就围成一个圈子,部落首领处于像中心点那样的圈子的中央,这就称作古列延。在现代。当敌军临近时,他们(蒙古人)也按这种形式布阵,使敌人与异己无法冲进来。”

5“尼鲁温”,又作“尼伦”,蒙古语音译,意为“出身纯漕”,也称“尼鲁温蒙古”。《史集》记载,这一支蒙古人,系指阿兰豁阿三子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孛端察儿后裔形成的合答斤氏、撒勒只兀惕氏、孛儿只斤氏以及后来族支繁衍形成的各部。

第十二翼,《史集》记为“尼伦轻吉牙惕部的答吉把阿秃儿及尼伦雪干部;《亲征录》记为兴吉牙部塔降吉拔都(“降”当为一衍字)统雪干、札剌吾思为一翼。答吉、塔吉,《秘史》作速勒都思部人塔乞。

第十三翼,《史集》记为察剌合(又作察剌孩)领昆的儿子坚都赤那和兀鲁克臣赤那。《亲征录》作建都赤纳、玉列真赤刺二部为一翼。

6此据《元朝秘史》。关于十三翼之战的结局,《史集》说:“成吉思汗用这十三个吉列延歼灭了(敌人)三万骑兵。人数众多,实力雄厚、强大可怕的泰亦赤兀惕诸部在这次战争中溃败了。”《亲征录》也称“札木合败走”。

参见韩儒林《成吉思汗十三翼考》,《穹庐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

7《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亲征录》记载:“我属将有(如)无夫之妇,无牧之马而来,以泰赤乌长母之子讨杀故也。我誓当弃亲从义而招之。”

8见《亲征录》。《史集》作忽敦斡儿长,为蔑儿乞人;《秘史》作豁团斡儿昌,为泰赤乌部人。

9斡里札河,见《金史·内族寰传》。《秘史》作浯勒札河,《宋会要辑稿,蕃夷,契丹》称“骨力札国(河)”。今蒙古境内乌尔札河,该河流入俄蒙边界的托列伊湖。

10《金史·夹谷清臣传》、《内族襄传》,中华书局点校本。

《亲征录》作忽速秃失图、纳剌秃失图。“失秃延”意为“寨”,“忽速秃一失秃延”即“枫树寨”;“纳剌秃一失秃延”即“松树寨”,这两个寨子可能是金朝早期所筑边墙的两座边堡,地当今蒙古鸟勒札河上游,此处今尚存边墙遗址。

参见韩儒林主编《元朝史》,人民出版社,1986年。

参见《亲征录》、《元朝秘史》、《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

奥鲁,一作“阿兀鲁黑”,蒙古语音译,意为“家小”、“老营”、“老小营”,即蒙古军出征时,留守后方的家眷、辎重。元代,大翼万户下设奥鲁总管府,小翼万户及各千户下设奥鲁官,专掌辎重、后勤诸事。参见《秘史》、《经世大典序录·军制》等。

见《亲征录》。《史集》作安忽一合忽出、忽里勒、忽都答儿;《秘史》作阿兀出把阿秃儿、豁团斡儿昌、忽都兀答儿;沆忽阿忽出,《太祖纪》作沆忽。另二人失载。

《史集》载,他们没有同意。“却从锅中舀出蒙古人用肠子和血熬成的一种沸羹,泼到使者的脸上”,此物是“蒙古人用动物内脏和血熬成的”,这里大概是指恩·姆·普尔热瓦尔斯基所描述的一种蒙古食物:挤出羊肠里的东西后,灌上血煮成的一种灌肠。

参见《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普尔热瓦尔斯基《蒙古地区和唐古特人地区》,莫斯科,1946年。

据近人王国维考证,彻彻儿山即今内蒙古阿鲁科尔沁旗北230里的苏克苏尔山。参见《观堂集林.金界壕考》。

犍河,见《太祖纪》、《亲征录》。《元史·沼烈台抄兀儿传》作坚河;《秘史》作刊沐涟,即刊河,今额尔古纳河右岸支流根河。

古儿罕。又作局儿罕、菊儿罕、葛尔罕、阔儿罕、古儿合等。蒙古初兴时,各部以此称共同的盟主。即“诸汗之汗”或“大汗”之意。《秘史》释为“普皇帝”,《史集》释为“算端和诸国王们的主君”。

关于此次盟誓和推举札木合为“古儿罕”的地点,《太祖纪》、《亲征录》均称在秃律别儿河岸,《元朝秘史》说“至于刊沐涟河洲的地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诸部行。将札木合立作皇帝。”《元史!召烈台抄兀儿传》称在“坚河之滨忽兰也儿吉之地,谋奉札木合为帝”。贾敬颜师在《亲征录》校勘中指出“忽兰应与此秃律别有关连,然何以彼此歧异,不得其故”。

也儿吉,又作额儿吉,《元朝秘史》释为“岸”。忽兰(又作乌兰)也儿吉即“红岸”之意。笔者认为忽兰也儿吉当在秃律别儿河(今得木布干河)南岸、坚河(刊河,今根河)北岸,且在两河流入额尔古纳河入口处附近的一处地方。《亲征录》、《元朝秘史》分别只记录了此“红岸”北、南的一条河流,故而产生了记载的歧异。如此解释,与其地望相合,且可使两书记载看来“彼此歧异”之处得以一致。

关于通报消息之人,《元朝秘史》记为豁罗刺思人豁里歹,《史集》称“有一个名叫火力台的人。听到了他们商议的事和这些话,……他到成吉思汗处报告了那些话后,成吉思汗马上带着他出征”。《太祖纪》则说:“塔海哈时在众中,与帝麾下抄兀儿联姻,抄兀儿偶往视之,具知其谋。即还至帝所,悉以其谋告之。”《元史·召烈台抄兀儿传》记“抄兀儿知其谋,驰以告太祖”。

据《亲征录》的记载,笔者认为至成吉思汗处通报札木合之谋者。实则抄兀儿与火力台二人。

亦剌合,又作桑昆、鲜昆、亦剌合鲜昆、你勒合桑昆。亦剌合、你勒合为名;桑昆、鲜昆即详稳,为官职。1196年,他随父王罕配合金朝击败塔塔儿部,被任为本部详稳。

阿兰塞,《史集》作“阿剌勒(意即岛)的边缘”。王国维认为此塞乃釜源界壕鹤五河堡子的一段。见《观堂集林·金界壕考》。又作阙奕坛、阔亦田,蒙古语音译,意为“寒冷”。洪钧认为阔亦苗位于今内蒙古苏尼特左旗东北40公里的寒山;王国维以今内蒙古札鲁特旗以南的灰腾岭或灰腾山当之。其地当在今哈拉哈河上源处。

者别,意为箭镞或枪剌。这里成吉思汗掩饰了自己颈部被射伤,而说是自己的马被射伤。

克烈,又作怯烈、客列亦惕、克哩叶特,是当时漠北最大最强的一部。其分布地域大抵东至怯绿连河上游之南,西至杭海岭(今杭爱山),北至土兀剌河和斡耳塞河(今鄂尔浑河)下游一带,南临大漠。

见《亲征录》。曲薛吾撒八剌,《太祖纪》作曲薛吾、撒八剌二人;《元朝秘史》作可克薛古一撒卜剌黑;《史集》作可克薛兀一撒卜剌黑。

(元朝秘史》作阿不只阿一阔迭格儿、阿卜只合一阔帖格儿;《亲征录》作阿不札阙忒哥儿。其地当在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西北或蒙古苏赫巴托尔省南部。

1202年春,成吉思汗在出兵征伐塔塔儿前,颁布了一道命令(札撒):“若战胜时,不许贪财,既定之后均分。若军马退动至原排阵处,再要翻回力战,若至原排阵处不战回者,斩。”但忽图剌罕的儿子阿勒坛、捏坤太师的儿子忽察儿别乞、成吉思汗的叔父答里台斡惕赤斤等蒙古贵族居然不遵从法令,战时仍按旧习惯随意抢夺,违反了军令。成吉思汗遂命其那可儿忽必来、者别二人将他们抢来的牲畜、财物全部没收,分配给众军。

不兀勒札儿,《元朝秘史》译作“许婚筵席”。《太祖纪》称“布浑察儿,华言许亲酒也”。“不兀勒札儿”一语,意为吃羊颈喉肉。蒙古青年男女从结婚之日起,连吃三天羊颈喉肉的风俗,直到现在,蒙古地方还存在。羊颈喉的骨头很坚韧,用它祝贺夫妻百年好合。故“吃羊颈喉肉”,意为男女成婚喜宴。参见策·达木丁苏隆编译,谢再善译《蒙古秘史》,中华书局,上海,1956年。

参见《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秘史》、《亲征录。(中)。

《元史·札八儿火者传》。

乃蛮,又作乃满、乃马、奈蛮,即《辽史》中的粘八葛,《金史》中的粘拔恩。其居地以按坦山(今阿尔泰山)为中心,西至也儿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北抵阿雷和撒剌思河(今鄂毕河上游支流),与吉利吉思接界;东与原克烈部为邻;南隔沙漠与畏兀儿为邻。当时,在漠北各部中,乃蛮人比其他部落先进。他们吸收日鹘文化,较早就建立了国家机构。亦难赤·必勒格·不古汗死,其长子台不花(一作拜不花)与其次子号歪禄汗的古出古惕(或作古出古敦)发生了争夺汗位的斗争,使乃蛮分裂为南、北两部。台不花占据了南部草原地区,为汗位继承人,号“太阳汗”。因其受金封为“大王”,蒙古语讹为“太阳”(又作“塔阳”、“泰阳”),后遂以“太阳汗”著称于世;歪禄汗则占据了北部山林地区。

又作“忽邻勒塔”、“忽烈尔台”等,蒙古语音译,意为“聚会”或“宗亲大会”,原为氏族部落内部的族众会议,后逐渐演变成诸王、百官等参加的推戴大汗和决定军国大事的贵族会议。

又作彻儿必、扯儿宾、阑闶里必等,蒙古语音译,意为“侍从官”、“常侍”。当时共设六种扯儿必官,随行左右,分掌各种事务。千户编组与怯薛之制克烈部灭亡后,蒙古草原地区唯一存在的敌对势力是太阳汗统治的乃蛮部。1204年,乃蛮部太阳汗联合蔑儿乞部首领脱黑脱阿,斡亦剌部首领忽柳合别乞和札木合所率的朵儿边、合答斤、山只昆、泰赤乌等部残众,决定出兵攻打蒙古。为了迎击太阳汗的联军,消灭草原地区的最后一个敌对势力,统一草原游牧部族,铁木真决定对乃蛮用兵。进攻乃蛮部前,铁木真将兵马集中在合古代山水画鉴赏勒合河旁,依草原民族的传统,以十进制的编制,对所统兵马进行了整编,进一步统一了号令和指挥。

他将所有的军队按十户、百户、千户统一编组,任命了十户、百户、千户那颜。这是铁木真打破以往军队“按古列延召集和区分”,一由各贵族率领所属军队与他联合作战的方式,而将军队“转变为常备军的新组织”,纳入他个人统一指挥的办法和措施,从而使他得以掌握和调动所属的全部蒙古军队,这无疑将加强军队的战斗力。

他以统一编组后的军队投入对乃蛮的征服战争,大获全胜,最后完成了对草原游牧部落的统一,为大蒙古国的建立、蒙古民族的形成奠定了基础。这是蒙古国千户制的前身和雏形。

1206年铁木真做了全蒙古的大汗,又在原有千户的基础上,“把全部蒙古人彻底区分为千户,并任命了那颜——千户长”1。完成了蒙古社会的千户组建过程。千户上设万户,下辖百户。各级那颜都是在统一蒙古诸部的战争和其他活动中起过重要作用和立有功劳的那可儿和草原贵族。他们各自享有大汗分给的一定数目的属民和游牧地(嫩秃黑),成为本封地的主人,这种权利是被登记入册并从而获得承认和保护的。千户组织既是蒙古国的基层行政单位,也是蒙古军队的一级编制。自百户长至万户长,职务都可世袭。按照大汗的命令,各万户、千户分别被纳入大汗或诸王的兀鲁思封国。如,成吉思汗让大功臣孛斡儿出做了大汗直属的右手万户,木华黎做了左手万户、,纳牙阿(纳牙)做了中军万户。同时将忽难赐与术赤,他说:“这忽难,夜间做雄狼,白日里做黑老鸦。依着我行,不肯随歹人。……我子拙赤最长,教忽难领着格你格思,就于拙赤下做万户者。”2又说:“察阿歹性刚子细,教阔阔搠思早晚根前说话者”3。“蒙古汗及诸王对那颜个人可以完全支配即剥夺他们的分地或恩赐新的分地”,那颜们“无权任意离职,抛弃颁赐给他的分地或改事另外的宗主君”。某些万户长,有权自选千户长,但需报请成吉思汗同意。如中军万户纳牙阿,“他的军队全部是八邻部人。由于他是大异密4,忠心地服从(成吉思汗),建有功勋,故成吉思汗让他统辖八邻部军队。他自行任命千夫长后,(向成吉思汗)报告”5。

千户的组成,有多种方式。“一部分千户是由同族结合而成的。如成吉思汗的姻亲弘吉剌部的按陈驸马,亦乞列思部的孛秃驸马,汪古部的阿剌兀思惕吉忽里,都仍旧‘统其国族’,按照统一制度分组为若干千户,自任其亲族为千户那颜,但必须向成吉思汗申报批准。后来归附的斡亦剌部忽都合别亦统本部四千户,千户那颜自置。还有一些率部投归成吉思汗的氏族首领,如兀鲁部的术赤台、忙兀部的畏答儿、巴阿邻部的豁儿赤、格尼格思部的忽难等”6。他们或因有较强的实力,在成吉思汗的统一事业中一直支持他,建有功勋,因而与黄金家族结成姻亲关系;或因归附后忠心耿耿地为大汗效力,得到成吉思汗的特别恩惠,准予其继续管辖本部百姓,或收集本族散亡者重组并管理千户。与此情况类似的还有左手万户木华黎,“由于他是有威望的异密,建有功勋,成吉思汗将所有的札剌亦儿部军队交给了他。他将札剌亦儿部按千户划分后,报告了成吉思汗,札剌亦儿人总共三千”7。

多数千户则是以不同部族的人民混合而成的。“在群雄争战之中,蒙古各部残存的氏族组织进一步瓦解了。原来人数众多的大部,如泰赤乌、蔑儿乞、塔塔儿、克烈、乃蛮等,在被成吉思汗征服后,其所属人民都被‘分与了众伴当’。成吉思汗的将领们战争中也各自‘收集’了不少百姓。编组千户以分管百姓时,成吉思汗准许他们即以所得百姓组成千户管辖。还有一些忠勤效力,但不曾在前敌捕掳得百姓的亲信那可儿,也许其收集‘无户籍’的百姓组成千户;或命令从各那颜所属百姓中征调一部分合组为千户,授与他们管辖”8。如成吉思汗让脱仑与其父、者别、速不台等以“自收集的百姓”为千户;同意厨子汪古儿、战死于班术尼之战的察罕豁阿之子纳邻脱斡邻等的要求,将散在各部落里的巴牙兀惕百姓和捏古思部人收集起来组成自己的千户管理,由其子孙世袭;木匠古出儿所管百姓数目较少,成吉思汗则命令“於各官下百姓内抽分着,教他与札答剌种的木勒合勒忽一同做千户管着”9。这样,蒙古草原的全体游牧民就都被编入了千户组织,被纳入成吉思汗任命的千户那颜管辖之下,作为蒙古国家基本军事单位和地方行政单位的千户,便最终取代了部落、氏族的组织形式。

各万户和千户那颜又直接隶属于大汗或诸王,无论他们地位多高,功劳多大,却无一例外的都是“黄金家族”的臣仆:他们必须效忠于大汗及其子孙。他们所统的千户组织都有被指定的居住和游牧范围,在各自的千户内,他们又是高踞于牧民之上的封建领主,享有世袭权,掌握着本部分配牧场、征收赋税、差派徭役和统领军队的权力。地位高的那颜还可以参与选举大汗、商议国策和掌管国政,通过赏赐和战争掠夺,拥有大量的牲畜、财富和奴隶。所辖百姓不经允许,不得任意变动。成吉思汗的札撒规定:“任何人不得离开其所属的千户、百户或十户而另投别一单位,亦不得避匿他处。如违此令,擅离者于队前处以极刑,接受其人者,亦严厉惩处之。”10国家按千户征收赋役和征调军队。隶属于各百户、千户的游牧民,则有义务向领主缴纳贡赋和提供军役。十五至七十岁的男子都需承担兵役,随时根据命令,自备马匹、兵仗、给养,由本部那颜率领出征。

在任命千户的同时,成吉思汗还特别封赠了一批对其家庭成员有过救命之恩的人为“答剌罕”。“答剌罕”意为自由自在之意。他们享受有种种特权,可以不受游牧范围限制,“自在下营”;可以免纳贡赋,“出征处得的财物,围猎时得的野兽,都自要者”;缺少什么,可以直接向大汗索要;九次犯罪不罚;宴享时享受宗王待遇;封号和特权可以世袭。以巴阿邻长支的后裔儿孙老人为最重的官“别乞”,可以骑白马,着白衣,座位在众人之上,“教敬重者”。

当第一次组建千户时,成吉思汗就成立了自己的护卫亲军。初期的亲军由八十宿卫、七十散班和一千人的护卫军组成。建国后,为了保卫至高无上的汗权,成吉思汗在分封宗王、千户的同时,也扩充了大汗直接控制的护卫军。

大汗的护卫军由一万人组成,其中包括宿卫一千人、箭筒士一千人、散班八千人。散班由万户、千户、百户、十户和自身人子弟中身体好、有技能的人充当。各部那颜都必须将其子弟送到大汗身边为他效力,不许逃避或以他人代充。千户那颜的儿子许带弟一人,伴当十人;百户那颜的儿子许带弟一人,伴当五人;十户那颜的儿子许带弟一人,伴当三人。所需马匹、物品诸项,除取自本人外,允许按规定在所管户内征敛供给。这是各级那颜和自身人向大汗提供的一各特殊兵役,而他们的子孙被征人护卫军,也就具有了“质子”的性质,这无疑有助于大汗“更牢固地联系和控制分布各地的那颜,使他们效忠于自己”。大汗也给予他们种种优待,充当护卫可以免除其他差发和杂役,他们的身份地位居在外的千户之上,他们的家人也居于在外的百户、十户那颜之上。如果他们与在外的千户那颜发生争执,罪在千户那颜。

护卫军的主要职责是保卫大汗的金帐和分管汗廷的各项事务。同时也是大汗亲自统领的作战部队,所以成吉思汗也称他们为“大中军”。护卫军也称“怯薛”,即番值护卫之意。其中宿卫值夜,箭筒士与散班值日,各分为四队,总称四“怯薛”。四怯薛分别由大汗最亲信的那可儿博尔忽、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四家世袭统领。怯薛长是大汗的亲信内臣,元朝称其为“大根脚”出身,放外任就是一品官。护卫士称“怯薛歹”(复数为“怯薛丹”)。

怯薛职分有火儿赤(又做豁儿臣,佩弓箭环卫者)、云都赤(带刀环卫者)、昔宝赤(掌鹰隼者)、札里赤(书写圣旨者)、必阁赤(书记,主文史者)、博尔赤(又做宝儿赤,亲烹饪而奉上饮食者)、阔端赤(掌从马者)、八剌哈赤(守城门者)、答剌赤(掌酒者)、兀剌赤(典车马者)、速古儿赤(掌内府尚供衣服者)、怯里马赤(传驿者)、帖麦赤(又作铁蔑臣,牧骆驼者)、火你赤(又作豁你臣,牧羊者)、忽剌罕赤(捕盗者)、虎儿赤(奏乐者)等,他们各司其职,共同保卫和侍奉大汗。

成吉思汗也制定了严格、完善的侍卫制度。四怯薛轮番人值,每番三昼夜。日落前,值日的散班和箭简士将所司职责交与当值宿卫,出外住宿,次日早饭后入值。入夜后,不许任何人在宫帐周围活动,有违此制者,宿卫应将其收捕,次日审问。未经允许闯入者,宿卫有权将其杀死。有急事需入奏者,必须先经宿卫通报,得旨允准方可同宿卫一起入帐奏事。非宿卫人员,不论职位多高,均不得杂人宿卫队伍。宿卫人员不得泄露值班时间,外人也无权过问。宿值者必须按时入值,旷值者,依次处以数量不等的笞刑,旷三次者,流放远方。宿卫人员有罪,需请求大汗给以惩罚,怯薛官无权自行处理。

“怯薛歹作为大汗的侍从近臣,在蒙古国的政务中发挥了很大作用,怯薛‘百执事’之官就担任着中央政府的职能。大汗还常常派怯薛歹为使者,出去传达旨意,或处理重大事务。怯薛歹调任外臣,多担任重要职务。因此在元代,充当怯薛歹成为那颜阶级作官的最便捷途径”。

在分封诸王、千户的同时,成吉思汗任命失吉忽秃忽为大断事官,吩咐说:“今初定了百姓,你与我做耳目。但凡你的言语,任谁不许违了。如有盗贼诈伪的事,你惩戒着,可杀的杀,可罚的罚。百姓们分家产的事,你科断着。凡断了的事,写在青册上,以后不许诸人更改。”“大断事官的职责主要有两项:一是掌管民户的分配;一是审断刑狱、词讼,掌握司法大权。大断事官是蒙古国的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汉族官制的丞相”。直到至元二年(1265)设大宗正府,大断事官专大宗正府,治蒙古公事并兼理刑名,才不再是全国的行政长官了。

建国之际,成吉思汗还命所俘的乃蛮太阳汗掌印官、畏吾儿人塔塔统阿参照畏吾儿字创制了蒙古文字,结束了蒙古人“凡发命令,遣使往来,止是刻指以记之”的历史。

大蒙古国建立前,蒙古人中存在着被称为“约孙”的习惯法和行为准则。元代通常译为“体例”,有“道理”、“规距”、“缘故”等含义。在统一草原游牧部落的过程中,成吉思汗也不断发布一些命令,称“札撒”。1203年,战胜克烈部王罕后,成吉思汗召集大会,“定立完善和严峻的法令”,可能是比较系统地宣布了一系列号令。文字创制后,成吉思汗命令将这些号令、诏敕、训言写成册文。于是,蒙古国开始有了自己的成文法。成吉思汗十四年(1219),在西征前召开的一次忽里勒台上,他“对(自己的)领导规则、律令和古代习惯重新作了规定”。二十年(1225)结束西征返回后,又“颁发了若干英明的诏敕”,成吉思汗的“大札撒”最后编成并予以颁布。“大札撒”是在古代“约孙”的基础上,集成吉思汗的命令、诏旨、训言等编集而成的,它是蒙古国初期官员们必须遵奉的法律。编成后,宗王们各领一部藏于金匮宝库中。

至此,大蒙古国的统治体制、制度、法令得以逐渐形成并日益完善。随着国家统治范围的扩大,成吉思汗制定的札撒虽已不能适应统治的需要。但新汗登基、诸王聚会颂读祖训,已经成为必须奉行的一整套仪式和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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